離別總歸是令人倍感傷懷的,無論生離抑或死別,通通皆逃不開傷懷一感。
世上之事有時便是如此,逃不開也解不掉,蕭雪尋逃不開災禍,司空御痕解不開他對於蕭雪尋所設下的桎梏。
在黃昏之時,殘陽半掛天幕,顯露出一派蕭瑟氣象,而這便是司空御痕與蕭雪尋別離的時刻了,浩蕩十年之長,自此便業已是意味着要開始了。
司空御痕帶着瑞兒同居白笑與蕭雪尋秘密出宮,若然他司空御痕不是因着擔憂被外人知曉蕭雪尋的去處興許會導致蕭雪尋再度遭遇偷襲暗殺。
那他司空御痕豈會連半點隆重的陣仗都未有便要匆匆將蕭雪尋送離前去迷離谷呢?到底這般偷偷摸摸的行徑他司空御痕還是不喜的。
既是要掩人耳目,那四人也便只得專挑僻靜小徑走,原先司空御痕還盤算着送蕭雪尋送得久些,但瑞兒畢竟年紀尚小,實在沒法走得這樣長的路。
故而四人也便只得在絕淚崖處分別了。
彼時居白笑識相的將瑞兒帶到了旁近去嬉鬧,他明白此時司空御痕與蕭雪尋定然是有極多話須得講的,他居白笑同瑞兒在此着實是太過礙眼了。
但瑞兒豈可能這般輕易便隨着居白笑一同暫離一時,遂便聽得瑞兒軟糯的聲音帶着不解道:“爲何要留父皇同母後在此,瑞兒亦要同母後告別的!”
居白笑聞言真真是極其無奈,他該如何同一個不知情事的少年講明白關於男女之情呢,何況,他居白笑自個也不知到底男女之情是爲何物。
於是乎這氣氛倏地便就尷尬了起來,居白笑同司空御痕以及蕭雪尋三人相視無言,司空御痕此刻真是有些後悔把瑞兒帶了出來。
但蕭雪尋此番一去便是十年,瑞兒不來見見,終歸也是說不過去的。
現下這境況中唯一的外人便是居白笑,而偏生居白笑又是唯一一個能夠開口的,司空御痕同蕭雪尋此刻哪有心情再去哄瑞兒。
故而居白笑又極其無奈道:“走罷,你父皇要同皇后說些話,咱去別處玩玩,我適才可是見着了個極有趣的去處,你若是不去我便自個去了哈!”
此番稱得上是居白笑平生頭一回哄孩子了,他居白笑也沒想過,有天自個會在還未成親生子之時便就哄起了孩子,當真是世事無常啊!
瑞兒聞言不由得望向了司空御痕同蕭雪尋,見二人皆是未有欲留下他的哪怕不過一個眼神,是故也只得看向居白笑,繼而抿脣道:“那我們還回來嗎?”
“自然是要回來的,我要帶走了你也養不起你。”居白笑話畢,輕嘆了口氣,哄孩子這事當真是不易。
於是乎瑞兒也便一步三回頭的跟着居白笑走了,獨留司空御痕同蕭雪尋在這蕭瑟的絕淚崖之上相對而望。
“此番去了那迷離谷,你萬要好好照顧自個!”司空御痕終於是開口打破了沉默,可是他除了說這些無用的話又能說些什麼呢?總歸是一點忙都幫不上的。
“嗯……”不過一字,蕭雪尋卻也是再說不下去了,清淚由眸間溢出,似泉涌般湍湍而流,像是要此後十年的淚全然流盡,纔不會在日後因孤獨而暗自落淚。
司空御痕伸出手,長而有力的五指溫柔地撫過蕭雪尋面上的淚水,他想,這淚該是鹹澀極了吧,不然他的皇后爲何會如此痛苦。
“莫哭,不過十年,你我這般深厚的情,如何抵不過這短短十年。”司空御痕低聲說着,輕柔的嗓音一瞬竟叫人忘了他是個手握數萬百姓性命的一國之君。
然而,此話一出,蕭雪尋的哭得卻愈發兇了起來,似受了極大的委屈,總歸她是不捨得他的,而司空御痕,亦是不捨得蕭雪尋。
不過瞬時,司空御痕便吻上了蕭雪尋。
當脣齒相融之時,蕭雪尋業已是忘記了落淚,只愣着神,瞪大了雙目看着眼前這帳棱角分明的臉,頃刻間,她對上了他的雙目。
幾乎是在一羅預的時間裡,蕭雪尋便是被那雙似藏盡了世間萬物的眸子拉扯了進去,而後她已然是忘了自個身處何方,將去往何方了。
司空御痕攬過蕭雪尋盈盈一握的腰身,雙目直逼入眼前那雙朦朧的眸子,無論花開花落,至少在此時,他與她還是在一起的。
脣舌糾纏,似欲將今後十年那再不可相見的痛苦全數在這一刻發泄出來,他與她,各自不捨,各自心酸,卻又無可奈何,只得任由命運擺佈。
十年到底稱得上什麼,世事向來無常,從未有幾人能夠預知未來之事,能預知的那些人,多半因着泄漏天機早早英逝了。
她與他的雙目交纏着,似被紅線所牽引,此生唯能望入眼前這一人的雙目,此生也唯有與眼前這一人共度。
一吻作罷,蕭雪尋業已是靠在了司空御痕的懷中,眼角呷着的淚還未乾透,只是再未有涌出的淚水了。
“即便山無棱天地和,都無法改變你我之間的情,何況區區十年,雪尋,無論世事變改,我依舊會存着一條命去接你。”司空御痕低聲呢喃着,帶盡萬千柔情。
蕭雪尋輕應了一聲也便作罷了。實則無需多言,一句話,她便明白了他的心,而她的一聲輕應,業已足以使得司空御痕明白。
居白笑終於是帶着瑞兒回了來,但恰好便是見着了蕭雪尋倚靠在司空御痕懷中這麼個景象,居白笑一驚,轉過瑞兒的身子高聲道:“咱再去瞧兩眼吧,我記得還有一處挺美。”
實則居白笑這話並非是同瑞兒說的,而是告知身後的蕭雪尋與司空御痕二人他居白笑已然把瑞兒帶回來了。
蕭雪尋聞言,瞬即便起了身,嘴角揚起笑意。
至末司空御痕囑託居白笑定要好好照料蕭雪尋,而瑞兒則是在蕭雪尋面前立誓定要做個似他父皇司空御痕一般堅強的人。
蕭雪尋見此,笑意不由得加深了些,即將別離又如何,至少便是此時,她已然是心滿意足了,故而她便輕笑着同司空御痕與瑞兒告別,繼而便隨居白笑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