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居白笑煉製丹藥的這段時間裡,司空御痕攜着蕭雪尋走遍了能走的所有地方,而那些來不及前去的美景之地,司空御痕也唯有祈望十年過後再同蕭雪尋一起前去了。
然而十年之後的事又有誰能夠說得清,但司空御痕與蕭雪尋顯然未曾去煩惱過十年這般長的時日他二人各自要如何生活。
總歸是因着一連幾日的遊歷使得他二人忘卻了心裡頭的百般煩惱,只顧着這短短几日的相處,自此相別之後,可是要長達十年無法相見啊!
待二人回到皇宮那日,天色出奇的好,故而無端便使得蕭雪尋同司空御痕二人的心情好上不少,連帶着那極少言笑晏晏的司空御痕嘴角也揚起了一絲細微的弧度。
淡淡一笑,如同寒冰遇暖陽,不消片刻便融化成了一池帶着暖意的清水,實則細瞧一眼,司空御痕的笑顏卻也並非敵不過黎陽,只是他司空御痕一向冷着臉慣了罷了。
午膳時分,蕭雪尋見外頭天色不錯,故而便推搡着司空御痕前去御花園用膳,實則司空御痕本是不願的,但見蕭雪尋確實執意想要前去御花園用膳,故而也就隨她去了。
涼風習習,將近些天的熱意吹散了不少,獨留下御花園裡頭些微撲鼻的花香。
司空御痕看着用膳時眉眼帶笑的蕭雪尋,不禁感慨環境之優倒真真是能爲人解憂不少,此時的蕭雪尋便是個實在的例子。
“今兒個爲何如此高興?”司空御痕輕笑了聲,繼而雙目盡帶溫柔地望着蕭雪尋。
眼下司空御痕這模樣若然是被旁人瞧見了,怕是會疑心他們皇上是否害了瘋病,不然怎的今兒個周身都散發着一股寵溺的氣息,到底是反常極了。
而這傳說中的旁人此刻也便出現了一個,此人便是——居白笑。
要說這居白笑平日裡也是自在慣了,故而也便至今都未尋得一房妻妾來延續香火,打着光棍久了,他也便對那些情情愛愛之事喪失了興趣,一心鑽研起了醫術。
哪知這打光棍打了二十多年的居白笑今兒個便就見着了個史上最爲刺目的談情說愛的場面。
司空御痕含情脈脈地看着蕭雪尋,蕭雪尋眉眼含春的低頭羞澀,時不時還擡起頭偷瞥司空御痕一眼,唯恐那司空御痕發覺,瞬即又低下頭去。
如此周而復始,那蕭雪尋卻是無論如何都生不出厭煩之心,繼續持續着,連帶着自個那飯食還一點未動都未曾發覺。
居白笑此刻只覺得眼前的景象尤爲離奇,司空御痕這種冷麪男子怎會有如此眼神,而蕭雪尋本應是命在旦夕怎會笑得如此開懷?
他思索良久,至末卻還是一點都思索不明白,情愛之事,到底是複雜極了的,此刻居白笑以爲這情愛之事竟比那世間的疑難雜症還難以看通透。
時間匆匆流逝,似流水,似白駒,但總歸是未有快慢之分的,時間總算安穩的、不被任何人所脅迫地輕緩流逝,毫無聲息。
待司空御痕與蕭雪尋發覺居白笑的存在之時,桌上的午膳都業已是涼透了。
居白笑見司空御痕終於是發覺了他的存在,現下前去行禮想來該不會打攪到那二人的對視了罷,故而居白笑便緩緩行至司空御痕與蕭雪尋附近。
行過禮後,居白笑從懷中取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那珠子在日光的映射下顯得熠熠生輝,一眼便知此物絕非尋常之物。
司空御痕見着這珠子之時,嘴角的笑意同眸中的情意在頃刻間便消逝了去,一瞬竟使得旁人以爲適才司空御痕的笑顏不過是他等的幻覺罷了。
近來天色多出異象,出現些幻覺來,總歸還是不足爲奇的。
但居白笑卻全然不覺得這是自個的幻覺,他便是實實在在的見着了司空御痕那不過一瞬便變了面色的能耐,着實令他大吃一驚。
雖則詫異司空御痕面色轉換之快,但居白笑依舊是未有忘卻自個此番前來的目的,故而他低聲道:“皇上,煉好了。”
司空御痕聞言,手上的珍貴酒杯一落而下,沾地之時瞬間碎成了幾塊碎瓷片,從千金之物,一時變作無用廢物。
到底時候還是來了,無論他適才看着蕭雪尋的眸光有多史無前例的溫柔,卻也改變不了他司空御痕即將同他的皇后蕭雪尋分別的這一事實。
但他不捨啊,他從來都不捨得蕭雪尋離開自個,哪怕不過是不同的兩個城,何況而今卻還得相隔近半個聖麟,遙遙相望,如何相望啊?
千里之遙,便是以信件爲媒介敘談心事,卻也得耗費多時,何況這情境下能否寄信還是說不準的,畢竟一切還是要以蕭雪尋的性命安全爲重。
此刻的蕭雪尋眼中也泛起了點點淚光,與居白笑手中的寶珠墜子相映成趣,一時竟有幾分琴瑟和鳴之意。到底這寶珠墜子還是有着幾分靈性的。
居白笑看着司空御痕與蕭雪尋這相對無言的模樣,深知他二人定然是不會接着說些什麼了,是故只得輕嘆了口氣道:
“皇上,皇后戴上這寶珠墜子雖能緩解毒素朝着心脈進發,但若要真正根治餘毒,卻還是得前往迷離谷修養。”
不長的一番話,卻道盡了蕭雪尋今後十年的結局,待在迷離谷之中,僅僅只待在迷離谷之中,從此再無喧囂浮華的侵染,靜候流年遠逝,直至十年之終。
實則生而爲人,便業已是經受了無數次的分離,但夫妻相離,卻是人所最痛的,無論是生離死別抑或相愛卻無法相見。
那最痛苦的事,司空御痕已然是經受了無數次,可他從來未曾對此麻木過,經受一次,便痛一次,現下他的心已然是歷經了百般傷痛,卻至今無法痊癒。
那痛,一次過後疊加另一次,失而復得並未對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有任何幫助,他的傷痛,疊加至今,卻會在何時忽然便承受不起,這卻無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