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抵達皇宮的時候, 錦夏還在車裡睡着。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嫁的男人,在關鍵時候這麼生猛。她只是個柔弱女子, 怎麼扛得住一個大男人的折騰。
自從坐上馬車, 她就枕在謝天鴻的腿上, 呼呼大睡, 意圖把損失的體力補回來。
等到皇宮門口, 謝天鴻喚她幾聲,她又是疲憊地睜不開眼睛。謝天鴻把她扶起來,一陣搖晃, 直把她搖得眼冒金星。
錦夏拍掉他的手,不滿地說:“你就不會換種方式喊醒我嗎?搖來晃去, 太粗暴了。”
“早晨的方式, 你不覺得更粗暴嗎?”謝天笑道。
他中了流氓的毒, 沒治了。
錦夏斜睨他一眼,無奈地爬起來下車。
謝天鴻緊跟在她身後, 也下了車。他叮囑了車伕幾句,牽着錦夏進了宮門。
隨行的家丁已經將禮物送到各個宮裡,不需要他們挨家拜訪,只等着奉隆殿里人到齊,宴會開始, 他們一起給諸位皇親國戚敬酒便可。
奉隆殿裡, 皇后、太子、四皇子、文鈞已經到場, 其他的王公貴族, 也在陸續進門。
自從錦夏一進門, 她就感覺到,似乎有人在注視着她, 擡頭尋找,卻找不到半點蹤跡。她覺得奇怪,便悄悄湊近謝天鴻,小聲道:“三哥,我怎麼感覺有人在偷偷看我們?”
謝天鴻面無表情地說:“不是在看我們,是在看你。”
啊?!在看她?
錦夏環顧大殿四周,殿裡的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沒有人往這邊側頭,看不出誰在盯着她。
她挽住謝天鴻的胳膊,往他身邊挪了幾寸,“三哥,到底是誰在看我啊?我有點怕。”
謝天鴻嘴角一翹,冷笑道:“是皇兄。”
他的皇兄,是太子謝天鵬,乃皇后嫡出之子。平素不喜讀書,經常拈花惹草,惹出不少亂子。幸好有皇后替他收拾殘局,若不然,怕是早就惹得天怒人怨了。
錦夏往太子方向望去,只見他身穿黃色蟒袍,坐在位子上自斟自飲。
許是感覺到錦夏在打量他,他一側目,對上錦夏的眸子。
他的眼睛十分狹長,若是多讀些書,添上幾絲斯文氣質,倒不失爲一位儒雅公子。而他不學無術,整日沉迷酒色,給人的感覺,除了猥瑣,再無其他。
錦夏禮貌地衝他笑笑,回過頭望着謝天鴻,“三哥,太子長得跟你不太一樣啊。”
“龍生九子,子子不同。”謝天鴻聽多了太子的惡跡,雖然不喜歡他的作風,卻沒有污他聲名。
謝天鴻握握錦夏的手,“老婆,過會兒人到齊了,咱們得挨個兒給他們敬酒,你的酒量怎樣?”
“沒有酒量。”
“什麼叫沒有酒量?”
“長這麼大,滴酒未沾。”
謝天鴻愣愣地看着她,好似在看一個怪物,“錦相爺把你管教得這麼好?”
錦夏答:“爹說,女兒家家,沒事不要沾酒。”
謝天鴻笑笑,“有點意思。”
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過無數次,每次都說得她滿頭霧水。她實在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有意思啊。
就在這時,奉隆殿裡的禮鼓響了一下,殿中頓時鴉雀無聲。收到謝天鴻請帖的人基本到齊了,分列大殿兩側,各自挺直脊樑,等着皇帝駕臨。
等了半個多時辰,沒見皇帝的蹤影,皇后起身,替皇帝講了幾句話,大體是祝賀景王立妃,以後親戚們多多走動之類的話。
寒暄完,開始歌舞表演。
酒過三巡,謝天鴻拉着錦夏,去給諸位大臣敬酒。
起初幾位還好,跟他們說了,錦夏酒量淺,不能飲酒,他們都沒有刁難。
到謝天鵬桌前,謝天鴻照例替錦夏擋酒,謝天鵬卻不願意了。他陰着臉說:“景王妃不肯喝酒,是不是對我不滿?”
謝天鴻替錦夏回道:“夏並無此意,皇兄多慮了。她只是酒量淺,沾酒必醉,怕出醜丟了皇家的臉面。”
“不會是三弟故意推脫吧?”
“自然不是。不如這樣,等我回家教教她怎麼喝酒,練好酒量,再來陪皇兄喝幾杯。”
謝天鴻的話說到這裡了,一般來說,對方會給個面子,差不多就過去了。
今兒個也不知道怎麼了,謝天鵬非得跟他計較,“那得等到猴年馬月。這樣吧,我這裡有一杯酒,景王妃隨意喝一點,意思意思也好。”
謝天鵬端起酒壺,倒了一杯酒,遞到錦夏面前。
一杯清酒,散發着甘醇的香氣,不用喝,單聞一下,頭就暈了。
給錦夏遞酒的人,是當朝太子,過幾年,或者幾十年之後,就是大齊的皇帝。現在拒絕他,萬一被他記恨在心,以後牽連到謝天鴻頭上,就麻煩了。
錦夏爲難地看看酒,再看看謝天鴻,有些手足無措。
謝天鴻用手臂攬住她的肩,湊近耳邊,悄聲說,“喝的時候別嚥下去,含在嘴裡。”
錦夏依言照做,接過來以後,把整整一杯酒含在口中,禮貌地送回杯子。
謝天鴻把她往懷中一拉,突然抱住她,俯下頭,含住了她的脣。
錦夏徹底嚇傻了,大殿裡有那麼多人,全在盯着他們,謝天鴻玩這個,是怕錦夏活得太消停了吧?
“傻老婆,別愣着,把酒渡給我。”謝天鴻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
錦夏驚魂未定,慌亂地用舌把口中的酒推出去。
她看到謝天鴻頸部的喉結動了幾下,估計是把酒嚥下去了。
謝天鴻意猶未盡地鬆開她,舔舔脣,小聲對錦夏說:“我發現這種喝酒的方法不錯,以後可以多試試。”
什麼時候了,還在開玩笑!沒個正行!錦夏敢怒不敢言,沒好氣地瞪他幾眼,垂下頭去,跟在他後面,繼續給其他人敬酒。
王公貴族們哪見過謝天鴻這手,全都驚呆了。
就算是慣以酒色見長的謝天鵬,也看得瞠目結舌。他好女人,最多弄到府裡頭,偷偷享用,像謝天鴻這麼猖狂的人,他是頭一次見。
一圈酒敬下來,謝天鴻和錦夏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繼續欣賞歌舞。
錦夏的心撲通撲通亂跳了半天,終於恢復正常。她不無擔憂地說:“三哥,咱們當衆這麼做,對你的名聲會有影響吧?”
謝天鴻說:“是有一點影響,不過,對我大有益處。”
“此話怎講?”
“皇后向來忌憚我,怕我奪走太子的位置。如今,我跟你弄這麼一出,她肯定會想,謝天鴻不過是個難過美人關的俗人,不足爲患。”
“原來你在利用我!讓我做妖妃!”錦夏趁着衆人沒有注意,往謝天鴻大腿上擰了一把,狠狠地報復他。
謝天鴻面不改色,好像腿不是自己的。他輕聲道:“你在大庭廣衆之下,摸自己夫君的胯.下,其他人看到會怎麼想?”
這個男人的無恥程度,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錦夏甘拜下風。
謝天鴻轉過頭,把文鈞招呼過來,在他耳邊交代幾句。
文鈞笑着說:“謝老三,你真夠損的。”
說罷,他離開大殿,消失在視線裡。
錦夏正疑惑着,就看到文鈞回來了,偷偷把一個紙包塞進謝天鴻手中。
謝天鴻拿過一個空酒杯,倒滿酒以後,把紙包打開,將裡面的白色粉末盡數倒了進去。反覆搖晃幾次,看到完全溶解了,纔對錦夏說:“走,敬咱們大齊的太子一杯酒去。”
“你給太子下毒?會砍頭吧?”
“不是毒,是鹽。”
“那他一杯酒下毒,不得喝一桶水,才能解渴啊?”
“他先當衆爲難我的王妃,我是一報還一報。”
得罪謝天鴻的人,大都沒好果子吃,太子也不例外。
錦夏眼看着謝天鴻把酒遞給謝天鵬,然後,他在嚐到味道不對後,仍然硬着頭皮喝了下去。
謝天鵬理虧在先,一旦說出謝天鴻的酒有問題,爲難錦夏的事,也就不好收場了。他總得讓大家的面子上過得去,就算是吃虧,也要忍。
接下來的時間,謝天鵬不停地喝水,喝飽了以後,又不停地出恭,錦夏都替他覺得腿痠。
不,錦夏的腿的確是很酸,早晨差點被謝天鴻折騰死。
一想到早晨與謝天鴻親密的畫面,錦夏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該死的,她爲什麼突然想到這個。
謝天鴻察覺到她的異樣,關心地詢問,“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太不舒服了,要羞死人的感覺。
錦夏往口中塞了一塊水果,隨意咀嚼了幾口,匆忙嚥下。
她還是覺得不自在,“三哥,我出去方便一下,很快回來。”
“需要我陪着嗎?”
“不用了,我自己沒問題。”
“好,路上慢點。”
錦夏點點頭,一個人退出大殿。
謝天鴻看到謝天鵬的座位是空的,再想起謝天鴻看錦夏的眼神,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他端起杯子,將酒一飲而盡,隨後起身去尋錦夏的蹤跡。
錦夏剛走出去不遠,在一株迎春花前,撞見了出恭回來的謝天鵬。
謝天鵬揉搓着手,好似看到食物的虎狼一般,將錦夏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景王妃是要去哪兒呢?”
“我……回太子殿下的話,大殿裡悶得厲害,我出來透透氣。”錦夏警惕地退後一步,拉開兩個人的距離,微微屈了屈膝。
謝天鵬雙手攙住錦夏的手臂,扶起她來,同時,手在她身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地說:“都是謝家自己人,何必跟我客氣,以後,見了我,不必行禮了。”
錦夏受驚一般,慌忙逃開,“太子殿下請自重。”
“我讓你不必行禮,就是不自重?景王妃的話,我實在聽不懂啊。”太子嬉笑着,向錦夏撲過來。
錦夏往一側躲閃,身體撞到一株桃樹,差點摔倒在地。
謝天鵬就勢伸出手臂,把她接在懷裡。他挑起錦夏的下頜,輕浮地靠過來,嗅了嗅之後,陶醉道:“女兒香,好久沒聞到這麼幹淨的味道了。你叫什麼來着?對了,夏,我聽三弟管你叫夏。夏啊,你跟我回東宮一趟,陪我玩一會兒,玩夠了再回來喝酒,怎麼樣?”
錦夏的力氣,今天早晨被謝天鴻榨乾了,現在想躲開謝天鵬,難如登天。她使勁掙扎幾下,跟預想的一樣,沒有任何效果。她只得說:“太子殿下,您是尊貴之軀,怎能跟臣女拉拉扯扯。若是被人看到,傳出去,會被人笑話。”
謝天鵬手指撫上錦夏的臉頰,一臉邪笑,“我是太子,誰敢笑話?”
一聲清嗓的咳嗽聲,從對面傳來。
謝天鵬和錦夏同時望去,桃樹下,謝天鴻長身玉立,一雙眸子裡射出來的目光冰冷如霜。
“皇兄不在大殿跟衆人喝酒,卻來這裡賞花,真是好雅興。”謝天鴻冷冷道。
謝天鵬鬆開錦夏,拍拍手,站直身子,嬉皮笑臉地說:“我馬上回去,三弟不必爲我擔心。”
錦夏得到自由,立即遠離謝天鵬,躲到謝天鴻身後。
謝天鴻:“皇兄,你臉上有東西,是不是偷吃什麼了?”
謝天鵬摸摸自己的臉,眼睛裡滿是疑惑,“沒東西啊。”
“過來,我給你指指。”謝天鴻握緊了拳頭。
謝天鵬不知有詐,主動走了過去。
謝天鴻揮出拳頭,在謝天鵬的臉上狠狠來了一拳。
謝天鵬的嘴角立即腫了起來,慢慢滲出了血絲。
“現在你再看看,是不是有了?”謝天鴻微微一笑,提醒道:“皇兄,以後少偷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