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半晌,纔有眼尖的小夥道:“好像是邊海軍的船,咱們這兒離邊海軍駐紮島那麼遠,他們的船怎麼過來了,還是這樣的天氣,可不能再行駛,回頭船要翻的。”
“也不全是邊海軍的船,是不是夾了幾艘商船?”
島民們嘰嘰喳喳,議論的喋喋不休,魏儔卻站在門外,看着天邊的風雨,心裡涌出股不祥的預感。
鍾自羽睡了兩個時辰,才幽幽轉醒,醒來後聽見魏儔着急忙慌的聲音。
“怎麼會找不見了?她說在山腰看看,你們真的瞧清楚了嗎?山洞呢?島有山洞,是不是風雨太大,她被困在山洞裡了?”
鍾自羽撐着身子,勉強坐起來,屋子的小孫兒便前,給他倒了杯水,攙扶着他。
鍾自羽問:“外面是我的朋友嗎?他在說什麼?”
小孫兒道:“你們另一個朋友走丟了,是那個斯斯的白淨公子,婆婆早跟他說了,下游沒什麼好看的,只有打漁場,他非要大雨天去看,這不是,找不着了。”
“柳蔚不見了?”鍾自羽剛剛好了一點的身體,這下因爲激動,又悶痛起來,他捂着胸口,忍不住劇烈咳嗽。
小孫兒又給他拍背,同時道:“如果沒掉進洪水裡,那雨停了能回來,若是掉下去了,可難說了。”
鍾自羽聽着臉色漆黑,挪到牀邊,要下去看看。
小孫兒攔住他:“你別亂動了,吃了藥好好歇着,你們是來採辦的貴人,島民們一定會救你的朋友,你這樣的身子,出去也幫不忙,還是個拖累。”
小孫兒直言,把鍾自羽評價得一不值,鍾自羽一口氣噎在嗓子裡,同時又只得不甘心的承認,自己現在的確沒用,他道:“煩勞你替我將另一位朋友叫進來。”
小孫兒這回沒有拒絕,麻利的跑出去,沒一會兒,魏儔進來了,一臉焦頭爛額。
“柳蔚丟了,哎呀,我說讓她跟我回來,自己一個人瞎跑什麼,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咱們跑到天涯海角也得被抓回來鞭屍,不行,我得跟着島民再去找找,你在家守着,如果她回來了,千萬別讓她再走了!”
魏儔絮絮叨叨的一通,鍾自羽聽着,想喊他,魏儔已經又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鍾自羽扶着額頭,頭又痛,胸口又痛,喉嚨還癢,被一場小小的風寒傷成現在這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沒用。
而與此同時,柳蔚已經抵達了北海面的打漁場,因爲雨勢猛烈,這裡漲潮了好幾個度,之前能看到的打漁場高杆,現在已經不見了,顯然是被完全淹沒。
柳蔚看到前方逆風行來的幾艘大船,長長的嘆了口氣。
經過幾日的觀察,與今日驟然出現強雨強風的徵兆,柳蔚已經看明白這是什麼了……
熱帶氣旋,強熱帶風暴,若是明後日風勢再不減,便會形成強颱風。
沒有氣象支持,柳蔚無法知曉這股颱風的形成原因與路徑,而作爲一個依附於海央的小島,颱風的出現,無異於是風捲殘雲,毀天滅地。
而這種情況下,還有別的船隻往這座島靠。
附近沒有別的島,只有門石島一座,獨立的小島承風能力並不強,若是門石島遭殃,整座小島覆滅,那前來停靠的船隻,也只是一同面臨滅頂之災罷了。
半個時辰後,遠處的大船已經逐漸逼近,但打漁場沒了,停船的港口也沒了,他們想靠岸非常困難。
打頭的邊海軍船站着一排溼漉漉的士兵,他們揮舞着大旗,顯然是想與島的島民接洽,讓島民幫他們拉船。
但下游現在根本沒有其他人,只有一個柳蔚,柳蔚倒是看到了他們的示意,但她一個人,可拉不動這幾艘兩層高的巨輪。
當然山也有島民看到了,可現在大部分島民都被魏儔壓着去找柳蔚,剩下的島民多爲老弱婦孺,這種跑進洪水裡拉船的行動,可做不了,只能等年輕人回來。
海邊軍的船,幾個士兵冒雨揮旗,揮得頭暈眼花的,卻不見島有半點回應。
士兵們急了,這風雨大得驚人,若是門石島無法停靠,他們只能另尋他法。門石島附近沒有陸地,離這裡最近的,是他們駐紮營區的海島,可那裡離這裡至少要行三天三夜,這樣的天氣,船在海再走三天?這還真是趕着給海龍王做女婿,不想活了!
正在這時,門艙裡面有尖銳的男音傳出:“我們王爺說了,直接島!這麼多人,哪裡有靠不了岸的?先島再說!”
聽着那頤指氣使的命令聲,甲板的一排士兵眼睛都要冒火了。
衝動的士兵直接氣懵了:“皇都不認的東西,倒是到咱們這兒來作威作福了,若不是他一意孤行,非要這個時候出海,將軍能折兩船海軍去保護他?咱們能遇這鬼天氣?現在船停靠不了,他倒知道急了?強行靠岸,怎麼,是想讓咱們游去,給他拉船不成?”
“別說了。”另一個士兵勸住同伴,臉也是鬱氣,但到底知道尊卑有別,安撫道:“游去也不是不行,算不是給他拉船,咱們也得岸,有功夫嚷嚷,不如去問問後面那艘商船的人,那也是位得罪不起的主。”
先發火的士兵都服氣了:“一個兩個的,養尊處優,吃飽了沒事幹都往海跑。這臨親王腦子有病算了,半道怎麼還讓咱們遇了汝絳王的督軍,那個什麼,容什麼?一家老小的拉着出海,生怕死不了是吧?”
士兵嘟嘟噥噥,但也知道這些京城貴人既然入了兩江,安全責任自然歸他們邊海軍負責,嘴裡說着不樂意,但人還是得主動去後面接洽,這也是怕一會兒強行靠岸時,這些細胳膊細腿的出個三長兩短。
柳蔚看到船越來越近,但揮舞的旗子已經停下了,便知他們打算強行靠岸。
果然,半個時辰後,載滿邊海軍士兵的官船在小島前方的海面停行,接着,跟下餃子似的,一連串穿着盔甲的士兵跳下水,呼啦啦往岸遊。
等這些士兵爬到了山腰,纔看到旁邊竟然還有個人,細細弱弱的,像個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