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崢神色滯了滯:“你是說,這真陽國聖物,與狼族有關?那這與大江縣又有何干?”
“木拉族,祖籍大江縣,這聖物既然是真陽國的皇族聖物,那最開始,這聖物,應是由大江縣流出的。”
紀南崢這下都明白了,但看容棱的目光,卻越發深邃:“所以你認爲,臨親王查錯了,遺址不在真陽國,而在大江縣?”
容棱點頭:“很有可能。”
紀南崢又問:“你也覺得,遺址與回青雲國之路有關?”
容棱這回遲疑了一下,才點頭。
紀南崢故意問:“柳蔚可不這麼認爲,她認爲這是兩件事,遺址是狼族的傳承,而回青雲國,只是與那叫什麼,哦,海洋變化有關。那你覺得,是她錯?還是你錯?”
容棱道:“都沒錯。”
“哦?”紀南崢饒有深意:“你想說她錯,但不敢,對不對?”
容棱正視外祖父的眼睛:“我從族志入手,查到遺址,再查到大江縣,她從海洋地質入手,但我相信,她也會查到大江縣。”
“這麼肯定?”
“殊途同歸罷了。”
紀南崢這回不再說什麼,只盯了容棱一會兒,問:“那你現在打算如何?”
容棱道:“啓程兩江,越快越好。”
紀南崢思索片刻,點頭,同意了:“那好,明日路,你去通知其他人。”
……
一刻鐘後,容棱一一通知了所有人,等到他再回房時,果然看到房間裡,白髮青年還未走。
青年守口如瓶,一路而來,無論容棱問什麼,他都敷衍了事,但在前日,容棱將那一包刻有深印的珠寶,與白色骨灰遞到他眼前,這人終於說話了。
“這是一種偏遠山族的葬儀,具體出自哪裡已不可查,但據我所知,只有族地位最尊崇的先輩,死後纔有資格,被用其骨灰做成聖鉢,這聖鉢叫白骨鉢,頭鑲嵌的珠寶,是守護聖鉢的歷代聖女所佩的信物,這些信物有的是耳飾,有的是額飾,而珠寶刻有的圖騰,則是爲了表明聖女本身特殊的身份,如這隻刻有烏星鳥的白玉珠而言,烏星鳥,在那位聖女的家族,或許是有特別寓意的,其實烏星鳥並非絕對的災鳥,在一些偏野之地,烏星鳥其實是福鳥的象徵。而一代聖女死後,下一任聖女便會將前代聖女的信物融入守護的骨灰鉢,代代守護,代代如此。只是這聖鉢,一般來說,都是祭祀民族纔會製作的葬儀物,那木拉族,好像並非祭祀民族?”
整整三日,白髮青年都在研究木拉族與骨灰鉢的關係,而容棱在等了他三日,依舊沒得到答案後,不得已之,只能與外祖父商量,啓程兩江。
說到底,呆在這裡,如何也只是紙談兵,而進了兩江,甚至抵達大江縣當初淹沒的海域,或許,才能得到真正答案。
……
十月初二,大雨。
柳蔚已經在這座叫做門石島的小島,住了近十日了。
自打那日租船離開西進縣,她便同鍾自羽、魏儔三人,在兩江之勘探起來,最後,用了一個多月時間,輔以十幾項明確數據佐證,終於證實門石島便是與大江縣遺址最爲相近的小島,故才岸暫居。
門石島遊有人住,下游因爲漲潮緣故,被設爲特定的打漁場,沒有民居。
柳蔚三人借住在遊一戶婆孫家,打着的身份是海貨商人。
這兩日門石島附近氣象不好,柳蔚看出會下一陣子的雨,但沒想到雨勢越來越大,風勢竟也不減,她心裡有些猶疑,認爲這場雨有些古怪。
借出屋子給他們住的婆孫二人卻是習以爲常。
“若非實在窮得無立足之地,也不會有人在這小島定居,三位客人是外地人,不適應多變的天氣也是正常,至於這雨,即便再如何漲潮,下游也夠它末了,淹不到咱們這兒來。”
十月的天氣正是季節交替之,這島又一連下了七八日的雨,鍾自羽身子實在吃不消,已經病了。
魏儔一邊給鍾自羽喂藥,一邊看向自詡身經百戰的婆孫倆,說道:“也不是不被淹便是安全,雨勢夾着風勢這般迅猛,你們當地人住的又都是木茅房,不怕風吹起來,將房子吹塌?”
“哪有將房子吹塌的風?”婆孫的小孫兒嬉笑一聲,漫不經心的道:“房子都蓋在樹木林立之處,是再大的風,也吹不塌,倒是你們城裡人也太嬌氣了,是吹了幾日的風,落了幾日水,怎麼臥牀不起了?”
鍾自羽猛地被點名,推開魏儔手裡的碗,道:“好了,我躺躺是。”
魏儔給他掖好被子,起身道:“那你先睡會兒,我出去下,晚點回來。”
鍾自羽含糊的應了聲,翻過身,正對着牆壁,閉眼睛。
魏儔出門後,婆孫二人也不敢大聲說話打擾屋裡的病人,二人便搬着小凳子,坐到門口去摘菜。
柳蔚打着雨傘,沿着山路在半山腰看了許久,魏儔來找她時,她渾身已經溼透了,頭的紙傘更是變形了。
魏儔冒着風,遞給她另一把傘,喊道:“你在看什麼?別看了,山路溼滑,你要是栽進水裡,可爬不出來,回去吧。”
柳蔚拿着那把傘,卻沒打,她抹了抹臉,讓自己的視線清晰些,然後看着天邊白霧繚繞,又看腳下洪水氾濫,沉默半晌,說:“真的不對。”
魏儔不解:“哪裡不對?”
柳蔚又搖搖頭,表示要去另一頭看看。
魏儔拉住她,勸道:“這麼大的雨,回頭再迷路了,咱們對這裡不熟,要看雨停了再看吧。”
柳蔚扯回自己的袖子,對魏儔道:“你先回去吧,若出了事,記得護住那對婆孫。”
魏儔想說,那對婆孫可不稀罕咱們的好心,但看柳蔚已經堅持沿着山腰,往另一頭走,他只得作罷,縮着脖子,趕緊跑回遊。
前幾日這雨下得激烈,今日則尤其兇猛,遊的島民們一開始還有心思閒聊,說幾十年沒見過這樣的天氣了,也不知他們這裡淹水,離得近的幾個海邊城鎮會不會也遭殃,後來北面海出現了大型遊船,掐斷了島民們的八卦,紛紛朝着北海面瞧去。
“那船是不是有旗子?寫的什麼?風太大,颳得看不清了。”有個島民問着,其他人便聚精會神的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