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驚,手足無措,聽任我伸出柔滑的舌,舔在他的皮膚上。
“小姐。”他不知怎麼推我纔好,臉上熱汗直涌,急急道,“你這是做什麼?快鬆手,被人看到了不好。”
我哪裡會鬆手,他還年輕,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隔着鮮好皮囊可聽到熱血一路衝擊到心房,“撲通撲通”聲音一直連到我的喉齒間,他越是抵擋,我越粘連,整個人緊貼在他身上。
漸漸地,他不再掙扎,嘆着氣問我:“小姐,你到底要做什麼?”
“要你的命。”我的脣就在他耳邊,兩枚牙齒正慢慢延伸出來,他看不到,只一味地心跳加速。
黑暗中,何其輕輕走過來,我們一前一後,像兩隻啄食的鳥,緊緊夾住他,那人只低哼了一聲,立時癱軟下來。
事罷,我們心滿意足地攜手回走,解決了飢渴問題後,居然相對愉悅暢然,何其現出初遇時的禮貌體貼,而我轉眸過去,看他的眼光也不再尖刻。
返到艙中,我們美美地相擁而臥。
可是第二天,有人匆匆來敲打艙門,我們白天的艙門向來是反鎖住的,他卻不願放棄,拼命重擊門板。
我只好同何其坐起身來,兩人相視一眼,覺查出情況不妙。
“要小心。”我對他道,“儘量不要把事情搞大。”
房間裡絲絨窗簾厚且沉,遮住了窗外一切光線,我打開燈,努力鎮靜地去開門。
才一開鎖,就有人立刻擠進來,是船長,他身後還站着劉夫人與其他一些人,我略一環掃,陳氏夫婦也在其間。
“老天爺!”船長叫,“你們怎麼睡得這麼死?我們還以爲你們出事了呢!”
“怎麼會有事?”我勉強笑,努力把身體往房間裡縮,他們密密的一層人擋住外面,但穿過人羣,我可以感到陽光反射到走廊牆面上,似一隻洪荒猛獸,遙遙蹲踞怒目。
“昨天晚上船上又少了人。”劉老夫人轉動輪椅,滾動出一條路來,她進了艙房,皺眉,“爲什麼不開窗?這裡真暗。”
“外子今天早上頭痛。”我胡亂說,“他不想看到光線和聽到噪聲,所以我在這裡陪他。”
“沒事就好。”船長嘆氣,“我們已經查遍了所有艙房,只有一位馮先生失蹤了,何夫人,我們來找你們是因爲昨天晚上有一位言先生說他見到過馮先生在甲板上,之後他就離開了,可他在回房的路上又看到賢伉儷也在甲板上,所以我們過來問些情況。”
“船長是在懷疑我們吧。帶着這麼一大堆人衝上門來問話?倒像是在捉拿逃犯。”
“哪裡,哪裡。”他被我問得不好意思,看了看四周,賠笑,“懷疑不敢,只是的確有些問題要問夫人,這個房間太侷促了,何不移步去餐廳一敘呢?”
“不行。”我斷然道,“我丈夫今天身體不適,我要在這裡陪他,如果真有什麼問題,等晚飯時看他身體穩妥些了,我們再來回答問題。”
一旁的何其早已重新躺回牀上,昏暗的光線下只見他面色蒼白神情冷淡,倒也有幾分病態。
“要不要叫個醫生過來看看?”船長道,“何先生是昨晚開始發病的吧?”
“他這是舊疾,每次發作只須靜養就好。”
“哦,那可要好好休息。”他半信半疑,仍不肯退去。想了想,終於問,“請問昨天晚上兩位在甲板上呆到幾點鐘?其中有沒有遇到什麼其他人?”
“沒有。我們只呆了一會就回了房間,什麼人也沒見到。”
“那……”他還是不肯罷休,纔要繼續追問,忽然門口有人大叫起來:“船長,船長。”
一個船工衝進來,手裡揮動着一張紙條:“剛纔在甲板的角落裡發現這個。”他擠進人羣,將紙條遞到船長面前。
我鬆了一口氣,想不到他們現在纔看到這張絕命信。
船長就着艙裡的燈光仔細逐字地看,漸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再擡起頭來,已是一臉笑容:“抱歉,真是打擾了,看樣子這事不用細查了,的確與兩位無關,剛纔若有得罪之處請千萬見諒。”他捏着紙條,和所有人走了。
我去關門,劉夫人卻還沒有走,她狡譎地看着我,忽然一笑:“我能進來嗎?”
“抱歉,我們想單獨在一起。”我說,想關門,她卻轉動輪椅又進了一步。
“何夫人不必怕麻煩,我隨身帶有私人醫生,他可以過來替你丈夫開些藥方。”
“真的不用了。”我盯住她,這是一雙洞透世情的眼睛,她到底知道了什麼,爲什麼這樣胸有成竹地插手進來?
“我看是肯定要的。”不顧我的拒絕,她一手推開大門,一手將椅子轉進來。
本來我只要用些力氣就能將她推出去,然而她打開門的時候,房間裡突然一亮,眼角處有一縷明光閃過,我心頭一驚,本能地向後退去,乘這個機會,她已經完全進入艙房。
何其也是一驚,從牀上翻身坐起。
“怎麼了?”她若無其事地在房中停下,睨我,“你們在害怕什麼?”
“我知道你們有來路。”她臉上還有微笑,繼續說,“那些人都是你們殺的吧,昨天晚上我親眼見你們上了甲板,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後才從門縫間看你們回了艙房,我只是奇怪,你們爲什麼要殺他們,還有,你們爲什麼白天從不出門?”
我冷冷看她,忽然擡起手來,只略略一揮,門便關住了。
“很好。”我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乘着就我們三個人在,大家不妨當面說個清楚。”一邊說,一邊彎曲起五指,藏在身後,只要她發出一聲尖叫,便要一擊過去,叫她血濺當場。
“我是個老人了。”她並不回答我,自己嘆口氣道,“誰是誰非我並不想知道,難得遇到你這樣說話辦事都合我口味的,看上去像是個明白道理的人,我只是有一點好奇。”
“你的好奇心總有一天會殺了你。”我低下頭,貼在她面前,“劉老夫人,我不想爲難你,就像你所說的,我們相識一場,又談笑甚歡,何不轉過頭去只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呢?你說的,是非黑白你不在乎。”
靠得那麼近,我可以看到她臉上皺紋堆起,可一雙眼卻是明亮精燦,她在考慮,我靜靜等着。
此刻,門又一次被敲響了,外面的人一連聲地大叫:“開門,請開門。”
我與何其警覺對視,這羣人去而復返,是不是又要出什麼事情。
終於,我打開門。
船長板着臉走進來:“何夫人,請你與何先生到船長室去一下,我有話要問你們。”
“又怎麼了?”我冷冷道,“船長是不是覺得我們無錢無勢,比較容易打發,所以有什麼嫌疑直接套在我們身上就行了?”
“哼。”他不理我,也態度強硬起來,“昨天晚上言先生看到兩位時大約是十點鐘,可是據我們的一個船工說,他在十一點左右時才見到兩位回了艙房,而且我們已經與失蹤的馮先生一位室友談過,他並沒有任何自殺的企圖,那張紙條不過是他正在寫給女朋友的一封信。”
“是麼?”我嘴上這麼說,暗地裡卻是一驚,出錯了。
“昨天晚上風浪大,本來就沒有幾個人在甲板上。”他得意地笑,“尤其是在那種時間,看來確只有你們與他最後接觸了,不問兩位還能問誰?”
我也笑了,事情逼到這個地步,我們是肯定不能跟他們上甲板的,我低頭看自己的手,十指根根雪白,在斗室內發出瑩光,轉眼後上面將會有濃烈的紅,一念至此,我情不自禁伸掌作爪,幻想滿拳裡掌握着血肉。
“慢。”身後有人突然發言,劉老夫人淡淡道,“船長,你是不是太牽強了?昨天晚上何先生與夫人一直在我艙內呆到十一點左右纔回的房,是否要把我這個老太婆也一起請到船長室審問一下?這一路上你藉故發難我也就算了,連我身邊稍近些的人也不肯放過嗎?”
有了如此強有力的證人撐腰,船長得罪不起她,又一次無奈受挫,帶着衆人悻悻而去。
我關上門,轉回室中,凝視她:“爲什麼要幫我們?”
“因爲我是非不分,黑白顛倒。”她回答,眼裡含着笑,“你很頑固,可我也有我的方法,你不想把來歷告訴我,也行。可是從今以後,唯一能幫助你們的的人是我,何不做個交易,我幫你們掩護身份,你慢慢把一切事情向我說明?”
只是爲了好奇心?我皺眉,的確,我們的目的是去海的彼岸,船上的發生任何變故都會影響到最終的目的,殺了這些人抑或是脅迫他們都是費力的事,我也並沒有多大的把握。
“不要答應。”何其在一邊叫,“我們可以找機會殺了她。”
“不行。”我立刻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