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突輕輕脫去烈北瑤的外衣,手卻頓住了。雖說作爲醫者,不論性別,而且他以前也替女子脫衣換藥過,可面對這位未來師嫂的女子,他大抵有些不好意思。
許是知道他在顧慮什麼,烈北瑤自己將內衣脫去,露出受傷的地方。
她的皮膚似雪一樣白,白突不敢直視,他扭過頭去,最後還是咬咬牙轉過來替她檢查傷口上藥包紮。
可剛將視線挪過來,白突便震驚了。
她身上被劍所傷的傷口處隱隱發出幽黑的光芒,並且那刺穿她腹部一劍的傷口正在慢慢癒合。
這是怎麼回事?!
白突驚訝了,他的手又一次頓住了,目光就死死的盯着那幽黑暗淡的光,在傷口所處還有淡淡的,如黑霧一般的氣體繚繞,待傷口漸漸癒合又自動散去。
“有何不妥?”見白突一直沒動作,也沒吭聲,烈北瑤不禁皺眉發問。
“殿下的傷口……自動癒合了。”白突用一種飄若未聞的語氣道,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回答烈北瑤的問題。
烈北瑤卻並不驚訝,也沒有做迴應。
白突先將此事拋到一邊,拿來棉花沾了金創藥輕輕爲她傷藥。
明明傷的很重,可上藥時她卻一聲不吭,他看不到她的神情,也不知她此時在想什麼。
“好了。”白突上完藥,對烈北瑤道。
她將衣服重新穿上,白突卻還愣在遠處發呆,似乎在思考剛纔看到的那個……無法描述的情況。
“我身上的傷口,即使不上藥,也不會要我的命。”烈北瑤站起身,看白突在沉思,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他。
“難道!”白突恍然大悟,下意識從牀上彈起來,“這是幽冥之力。”
“不過公子剛纔爲我包紮傷口用的藥確實是良藥,我現在覺得身上沒那麼疼了,恢復的也會快一點。”烈北瑤避開了這個問題,“只是肺部那一劍,即使癒合,多少會有隱患。”
白突回過神來,他從藥箱裡找出一瓶藥遞給烈北瑤,“一次一粒,每日三次,兩日後便會痊癒。這是治內傷的藥。”
“多謝。”
……
爲烈北瑤包紮好傷口後,白突便一個輕功消失的無影無蹤。
“殿下。”端木凌從外面進來,有些狐疑的看着烈北瑤。
“我沒事了。”烈北瑤對他道,“九塵軍此戰受了重傷,我們也可以喘口氣了。傳令全軍,明日撤軍回京都。”
“您要撤軍?”端木凌疑惑道。
“上雲城不是久留之地,等聶慕辰回去重整軍隊,九塵後援軍兵力補給到了,他們還會發起攻擊的。”
“那我們怎麼辦?”端木凌的目光漸漸落下,“九塵軍事實力雄厚,一直拖下去固然可以消耗九塵糧草和物資,可我們後方的補給也不能支持這麼久的戰爭。”
“所以我們不要在採用拖延戰術。”烈北瑤道,“我們回京都,等待與他們最後的決戰。”
“您要破釜沉舟?!”端木凌瞪大了眼睛,這個方式太冒險了,不過如今看來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即使他征戰沙場也有多年,但這些年九塵北璇交好,北璇已經很久沒和九塵發生戰爭了,這次因爲光王之死讓九塵找到了發動戰爭的由頭,他們佔據了主動權,而北璇剛剛結束朝代更迭皇室內亂,百姓生活還未安定多久,前方城池屢屢丟失,舉國上下士氣低迷。
他作爲北璇名將和此次北璇領軍主帥,此前北璇與外敵的戰爭他都是隻贏不輸,這次與聶慕辰交上手卻落了下風,畢竟聶慕辰乃是九塵名將,論打仗能力還是稍稍佔了上風,哪怕剛纔贏了,那也是僥倖,如果繼續死磕,他也沒把握能佔到好果子。
“好。只是陛下那邊……”端木凌看向烈北瑤,“哥哥那邊不用擔心,我會跟他說。”
“臣明白,這就下去辦。”端木凌說完便退下了,行至門口又突然轉過頭對烈北瑤道,“殿下身上還有傷,好生休息。”
烈北瑤的目光下移,卻沒有吭聲,端木凌不好多言,又做了個揖,將門掩好退下。
待端木凌走後,烈北瑤獨自一人坐在牀邊,眼神深邃不見底,在那黑色的瞳仁中依稀可以看到隱藏心底的悲傷。
“你活着對不對?可你爲什麼不現身,爲什麼不來找我,爲什麼……連個消息都不告訴我……”
……
再說九塵那邊,聶慕辰被及時趕來的夜凡救走,狼狽不堪的回了九塵大營。聶慕辰是個有些輕狂之人,之前因爲連下邊關十六郡立下大功,再加上此前便是戰功赫赫,少有敗績,所以對夜凡及跟隨夜凡一道來前線領兵的將領有些輕蔑。如今吃了敗仗,那些人看他的表情都是一副看熱鬧嘲諷的姿態,夜凡也不禁在心中冷笑,只是沒當面表現出來。
“聶將軍,你的傷勢如何?”夜凡先傳醫官爲聶慕辰包紮傷口,待醫官處理好傷口後方進帳關切的詢問。
聶慕辰原以爲夜凡會因自己擅自行動且中了北璇的計,折損了兵馬不說,自己這條命都是夜凡救的而奚落自己,沒想到夜凡張口不提他違反軍紀蔑視上級之事,而如此親切的問候自己,這讓聶慕辰心中一陣感動,同時也有些不自在。
夜凡的態度這麼親和,絲毫沒有一絲責怪或者怒意,聶慕辰真真覺得奇怪,他總感覺夜凡憋着個大的在後面等着他。
彷彿猜到了聶慕辰此時的狐疑與擔心,夜凡笑了笑,寬慰他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本王不會責怪聶將軍。”
“多謝王爺,王爺大恩大德,聶慕辰沒齒難忘。”聶慕辰慌忙從榻上下來,單膝跪地作揖感謝。
“只是將軍,此次你擅自行動,若是傳到他人耳中……這就不好了。”夜凡微笑着,露出潔白的牙齒,聶慕辰瞬間明白,原來夜凡是在這兒等着他。
“這將軍在軍中威望如此之高,竟可擅自調兵,讓別人知道了,本王的威嚴不就沒了?”
“王爺說的是,此事是臣越戒,臣有罪。”聶慕辰拱手請罪,“臣會將臣手上的調兵令牌交給殿下,以後發兵等諸項事宜皆由殿下抉擇,臣自當聽從殿下調遣。”
看到聶慕辰恭順的態度,夜凡決定暫時留他一命,若日後加以點撥能讓此人爲自己所用不是很好嗎?
“將軍嚴重,既然將軍已知曉自己的錯誤,此事本王不會追究,將軍起來吧。”說完,夜凡便親自扶聶慕辰起來。
聶慕辰此時十分乖覺,想來因爲自己被一個黃毛丫頭設計覺得無比丟人,也就不敢再看輕夜凡。夜凡微笑着,微微頷首,“時候不早了,將軍好好養傷,上雲城一事,容明日再行商議。”
“是。”聶慕辰作揖恭送夜凡離去,再擡起頭時,目光中變換了神色。
“四哥看上的女子,呵呵……膽識非凡啊……”夜凡望着暗藍色的天空讚許的感嘆,他的目光陰晴變幻,最後視線緩緩落下。
“可是四哥,你到底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