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慕辰被急急趕來的夜凡率領的援軍救走後,端木凌下令回城,夜凡也沒有派人反擊端木凌,兩方偃旗息鼓,各回營寨。
端木凌帶領軍隊班師回城,在城門口處看到了後城門的同僚率軍等候在此,最前面的一女子格外醒目,她的頭髮微亂,兩縷青絲在額前飄動。白衣被鮮血染紅,布料有些殘缺,披風卻仍頑強的在微風中擺動,端木凌心下一驚,扔下軍隊,快速向前跑去。
“殿下,您……”
“先回城。”烈北瑤聲音很低,語氣中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弱。作爲一個習武之人,端木凌能敏銳的察覺到烈北瑤的呼吸聲音與常人有異,他詫異的看向烈北瑤,後者與他目光交匯,在目光中傳遞給他一個眼神。
看到她身上的鮮血,端木凌瞬間明白烈北瑤傷的不輕,只是爲了穩定軍心,順利完成這場前後夾擊,甕中捉鱉的計策,打贏這場仗,她不得不留下來指揮全局。
“殿下辛苦了。”端木凌的目光中流露不忍與關切,“收隊,進城。”
軍隊回城,端木凌將收拾殘局的事宜全權交給副將,他護送着烈北瑤回到房間,剛踏進房門,烈北瑤便猛的咳出一口血。
端木凌大驚,慌忙將門掩好,攙扶烈北瑤坐下,替她把脈。
“殿下!”他的瞳孔驟然一縮,“您的肺部受了很嚴重的傷。好像…”
“剛纔聶慕辰…應當用劍刺穿了我的肺部。”烈北瑤用手背掩嘴輕咳,手背上竟沁出絲絲血滴。
這麼嚴重的傷,旁人怕是一時半刻也撐不住,可烈北瑤……端木凌看向面前這個瘦弱纖細的女子,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被烈北瑤連續不斷的咳嗽聲拉回來,端木凌驚的一顫,想起了正事,慌忙跑去找來藥箱,吩咐侍從打了盆水,準備替烈北瑤清洗傷口,上藥包紮。
下意識便要替她脫衣,剛把手放在她肩上,端木凌又是一個激靈,連忙將手縮了回來,有些嗔怪似的拍了下腦袋,然後試探性詢問烈北瑤道,“殿下,額……您介意臣……替您更衣換藥嗎?”
問出這句話,端木凌本能的低下頭,整個臉羞的通紅,似乎覺得問女孩子這個問題不大合適,但是若找其他醫官……醫官大多是男性,更不合適。況且烈北瑤的傷勢若泄漏出去,難免會動及軍心,若讓九塵那邊得到了消息……說不定他們又會反攻,這可就糟了。
“無妨,我信任你。”她緩緩吐出幾個字來。
“不若殿下還是讓我來吧。”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個放浪不羈的公子聲,端木凌下意識抽出身旁斜靠着的劍,警惕的看向四周,“誰?出來!”
“咚”的一聲,只聽一個人從房頂上跳下,他搓了搓手,將門推開。
端木凌“嗖”的一聲出劍,劍鋒直指從門外進來的白衣公子。
“呵,端木統領好劍法。不過…你這劍未免指錯人了。我們可不是敵人。”白衣公子用兩根手指夾住端木凌的劍,端木凌意欲將劍抽出,可劍卻絲毫不動,他驚懼的看向這個不速之客,眼裡有了一絲防備與殺意。
他又是輕蔑一笑,看向端木凌,十分隨意放鬆,“我說了,我們不是敵人。”
“是你。”烈北瑤轉過身來,她認出了——眼前這個不速之客的白衣公子,正是剛剛在戰場上救下她之人。
“殿下認識?”端木凌有些驚奇,烈北瑤示意他收起劍,他看了白衣人一眼,有些不情願的將劍收回劍鞘。
“殿下的身體怎麼能是什麼人都能看,都能觸碰的呢?”白衣人用一種幽默調侃的語氣道,說話時,目光還似有若無瞟向站在一旁面色鐵青的端木凌。
“你什麼意思!”端木凌瞬間握緊拳頭,怒不可遏。
“端木凌,你先出去。”烈北瑤打了個圓場,端木凌很不情願,但礙於烈北瑤的面子,他只能服從。
“你是誰?”烈北瑤理了理衣襟站起身直視着白衣人,她的目光緊盯着白衣人的雙眸,似乎想從其中獲取她最想得到的東西。
“我是夜瀾的朋友。”他很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卻沒料到一觸到“夜瀾”二字,烈北瑤就像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撲上前緊緊抓住白衣人的衣袖。
“你說什麼!夜…夜瀾……”她幾近哽咽,不過片刻功夫,眼中便飽含淚水。
白突沒有料到烈北瑤會有這麼大反應,他被烈北瑤拽住的手有些生疼,他想抽出來,卻怎麼也動不了。她一個女子,力氣竟如此之大,何況她還剛剛受了重傷,這一點實在令白突想不通。
“你把手先鬆開,這樣不大合適。”白突乾咳一聲,有些尷尬的將頭扭過去。
可烈北瑤根本不顧禮儀規矩,還是死死的拽着他不放,這讓白突有些尷尬,也有些爲難。
“夜瀾……他還活着?”終於,她強忍着內心的驚訝喜悅激動懷疑問出了這句話。
白突勉強迫使自己將頭扭過來看向她,可一觸即烈北瑤被淚水浸溼楚楚可人的雙眸,以及她那急切的,想知道答案的目光,他就不忍心欺騙她。
更不忍心讓這樣一個美女失望落淚傷心。
想來他師兄也不願意吧……
將這樣一個難題仍給他,可真讓他頭大。
現在夜瀾活着的事情絕對不能向外界泄露半分,哪怕是夜瀾很信任的戀人也不行。
這關乎到一件大事的成敗。
而這件大事與北璇的命運息息相關,也與夜瀾日後要走的路息息相關。
怎麼樣,現在都不可說。
於是他在心底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的抽出一隻手,將目光瞟向別處。“我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烈北瑤抓着他的手一下子落下,眼中是失望悲涼但夾雜着一絲光亮喜悅。
只是下一句話,讓烈北瑤的內心涼的徹底。
“但是外界都在傳他已經死了,還有人有明確的證據證明他確實……”
“所以……殿下還是做好心理準備。”
終於把該說的話說完了,白突又倒抽一口冷氣,將身子轉了過去,給烈北瑤一個緩和的時間。
她眼眸中最後一抹光消逝了,現在只剩一雙冰冷的眸子,裡面是苦笑與無奈,但她本應搖搖欲墜的眼淚卻漸漸乾涸,靜默片刻後,她將眼角一滴餘淚抹去,深深吸了口氣,目光中由冰冷變成更刻骨的寒意和恨意以及憤怒。
“我知道了。謝謝。”十分冷淡的文字,淡的......沒有氣息。
這倒讓白突有些吃驚,他轉過頭來,烈北瑤與剛纔儼然是另外一副神情,他不由得在心底詫異,“難道這短短的幾分鐘她便釋然了?這也太快了吧。”
看烈北瑤不再吭聲,白突也恍惚了,差點忘了他師兄囑託他的事。
“哦對了,公主殿下傷的很嚴重,我還是先爲你包紮傷口,替你療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