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到達花開院時, 走進裡面靜安才發現來時開得燦爛的桃花已經掉落一地,看着那樹下一片璀璨的粉色花瓣,目光停留在樹上的一片嫩綠上頭。
已經是春末夏初了。
花開院與離去時並無太大的不同, 只是再往前走兩步, 一行幾個人就瞧見抱着刀穿着一身白色長衫靠在路旁的樹上的人, 那個人面色淡淡的瞧了過來, 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了走在龍二身後的山吹乙女身上。
“這個人怎麼過來了?”
他不解的目光轉向走在最前頭的龍二與魔魅流, 這裡是花開院。自古正邪兩道,他竟然不知這花開院可是妖物可以進來的了。
龍二看着那站在樹旁的人,冷靜開口:“安倍晴明從地獄出來了!”他的聲音很沉穩, 聽不出來任何的不滿和波瀾,只是那內容讓秋房頓時面色大變。
冷聲質問:“什麼時候, 爲什麼?”
瞧着他的那副模樣, 與記憶中的那個影子漸漸重合, 靜安竟然很害怕龍二會說出來什麼,那個人溫潤如玉的氣質漸漸與夢中的人重合。
“秋房哥哥,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柚羅出現在幾人的身後,看着那與自己身量差不多的柚羅,她的身上帶着花開院的浩然正氣讓人感覺到安心。
“那,你們打算做什麼?”
“利用她, 將那個人引到花開院來消滅。”
“你覺得安倍晴明會上當?”
當時他可沒忘記那個人冷情冷心的將他的母親推入了火坑滅亡, 若是那個人有心當時又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 。再說了現在面前的這個人, 就算是他也知曉她僅僅是山吹乙女並不是羽衣狐, 真正的羽衣狐應該在那一戰中被安倍晴明親自送上了滅亡的道路。
“話雖這麼說沒錯, 可是你也不要忘記了這個世上的事真真假假,就算是知道自己知曉真正的答案, 有一個人蹦出來說他有另一種答案,相信的人多了,那個知曉真正答案的人也會按捺不住的想要一探究竟。”
真正完完全全相信自己的人怎麼可能存在,既然有了真的那製作一個假象又如何。
“若是——”
秋房有點猶豫,那一次的陰影還留在他的心底,若是那個人再一次的將這個人推入死亡的深淵該怎麼辦,雖然看見這樣一個面容他的內心從心底就涌現出憎惡和憤懣,但是現在的她畢竟不是那個人,她也只是一個可憐人而已。
山吹乙女微笑着上前一步,微微福身說:“妾身是無礙的,事既然由妾身引起,那妾身將它結束也是應該的。”面色溫和,可是內心卻有一股壓制不住的怨恨不斷翻涌着,啃食着她的內心,那個人利用自己殺死了自己最愛的人,自己是兇手那個人亦是最殘忍的暴徒。
“既然這樣,那我沒有任何的意見。”秋房抱着手中的刀轉身離去,在此時靜安瞧見了他頭上一飛而過的晶藍色蝴蝶,一閃而過似乎是錯覺又似乎很真實。
身體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喂,你——”只是話還沒說完,她的手就被站在一旁的葬儀屋扣住,不解的仰着頭看着自己身旁的葬儀屋,只瞧見他對着自己搖了搖頭。
“嗯?怎麼了?”轉過身的秋房冷淡的問。
目光再次放在那個人的身上,葬儀屋還扣着自己的手腕沒有鬆開,“沒——沒事——”想說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所有的勇氣都被葬儀屋一捏潰不成軍,自己果然還是一個膽小鬼。
若是問出口了,期待着他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卻又怕若是肯定了自己該如何是好,他明顯的就是對自己沒有任何的記憶。
秋房看了一眼那個人,轉身離去。
幾個人隨着秋房前往大廳商討着這次的事該如何辦纔好,花開院給的意見是現在對外放出消息:花開院抓住了還沒有遁入輪迴的羽衣狐,正準備着近日處死。藉此來迷惑安倍晴明,若是他不出現,那就直接先做一場公開的法事來祛除出山吹乙女身上的羽衣狐。
若是這樣的話山吹乙女必當是要忍受一番痛苦的。
“妾身沒事的。”山吹乙女笑着溫和的說,然後趕到的奴良陸生一把拽過山吹乙女卻是不同意,“你們不能這樣利用一個無辜的人,所謂的正義難道必須要犧牲無辜的人麼?”
真正的正義怎麼可以是這樣的荒唐,示之於天下,這讓日後的山吹乙女要承受多大的傷害,世人的目光並不能保持真正的清醒,若是相信了羽衣狐還活着那山吹乙女還活得下去麼。
“花開院會負責保護她的,”龍二面色盯着那滿頭是汗的憨厚少年冷淡開口,“你又把我們花開院當做了什麼?”
“日後呢,消滅了安倍晴明之後呢,你們能一直護着妖?”
柚羅面色一僵,這個他們倒是真的沒想到。
將自己的手從奴良陸生的手中抽出來,山吹乙女淚眼婆娑的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奴良陸生的臉,卻被雪女一下子隔開。失落的收回自己的手,山吹乙女斂下那份癡念,道:“無需爲妾身擔憂,妾身也想將那安倍晴明毀滅。”
傷害了她心愛的人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可是——”奴良陸生還準備說什麼,卻被山吹乙女輕輕的的手掩蓋住了嘴,“放心吧,妾身沒事的,但是你能夠讓我好好看看你真正的模樣麼?”
兩個人實在是太像了,若是自己當初也能夠懷上孩子,是不是現在也有了這樣一個與他那麼像的孩子,而不是落得如此境地。山吹乙女悲憫的想,世間的事果真是不公啊不公。
看着自己面前淚眼婆娑的人,奴良陸生遲疑的點了點頭。
雪女瞪着眼盯着那個女人,雖然她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陸生少爺的身上,而是透過這個人去看望另一個人,但是這般的讓陸生少爺對她那麼好她還是會吃醋的。
看着自己面前那副唸了幾百年,回想了幾百年的面孔,山吹乙女緩緩的笑了,那一笑就如同是春日裡紛紛展開的櫻花,重重疊疊的璀璨繁華任何其他的花都無法比擬。
“妾身知足了,謝謝你!”
轉身回到柚羅面前,山吹乙女微微側身福禮溫和的說:“小姑娘就按照你們說的做吧,妾身準備好了。”
夜幕降臨時,晚上睡不着的靜安抱着阿離走出了廂房門,接着月光沿着小徑一個人默默的向前走,腦海中回憶着關於那個人的一切。
他的溫柔的聲音,他的全心全意地保護,他的溫暖的懷抱,他的……他的很多很多,可是從那一天之後那個人就完完全全消失了,是不是因爲兩個人遇見了,腦海中關於秋房的身影一閃而過,可是她的心中總是有那麼一股不踏實的感覺。
“喂,阿離,你說他是不是他啊?”
“吱吱吱——”阿離抱着自己手中的堅果應和兩聲,又重新啃着自己手中的堅果。
天大地大,吃最大。
想着自己竟然一個人在這夜深人靜裡自言自語,靜安好笑的抱着阿離坐在一旁出現的石凳子上,夜晚的凳子涼氣逼人,一坐上去就感覺到一股冷意隨着尾椎骨入侵整個身子,帶着甜膩的花香的夜風吹了過來,靜安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
就在這時一件東西朝着自己飛了過來,伸手接住才發現是一件外裳。擡起頭看着站在不遠處的葬儀屋,靜安突然開口問:“白天你爲什麼要攔住我,難道你知道我想要表達什麼?”
那個人默默的站在遠處,看不見眉眼,只能瞧見他寬大的衣裳在夜風下小幅度的擺動,面朝向自己的人猶如一尊雕像,就在靜安以爲他不會講什麼時那個人突然開口了。
“小生就是一奉命送衣服的,你不要多想。”
說完他毫不留情的轉身準備離去。
靜安快人一步,將衣服丟在凳子上拽住他的衣角問:“你難道真的什麼也不知道麼,爲什麼我感覺你知道什麼?”
緩緩的轉過身,葬儀屋勾起嘴角任由那人拽着自己的衣角開口:“難道你不知曉從小生這裡得到答案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麼,怎麼你想要答案?”
他的話裡帶着與平常不同的笑意,但是沒有顧忌到的靜安急急的開口:“講笑話麼,我會讓你笑的。”她不想自己總是被一個謎團緊緊的箍住,那種感覺真的讓人心裡頭十分的不舒坦。
伸出手抓住靜安的肩膀,葬儀屋土壤彎腰將頭湊近靜安的臉頰,開口說:“不,小生這次需要的不是笑話,幾百年了,小生這次想要一個與衆不同的。”
面前的女孩臉上的不可思議一閃而過,葬儀屋看着女孩清晰的眉眼,目光停留在她臉上的傷疤上,這塊傷疤還真的是礙眼,既然那個人有那樣的能力怎麼不親自出來幫她呢,既然這樣的話也就怪不得自己先下手了。
“那,你需要什麼,只要我能辦到一定努力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