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角木蛟伸手取出一條捆仙繩,楚羽見了,一聲嘆息,閉目不語。半晌卻不見角木蛟來捆自己,不由心生好奇,擡眼一看,卻見四人正一臉奇色,目瞪口呆看着自己身後。
回頭一看,不由驚了一跳。只見身後不知何時正站立着一個白衣老道。那老道一臉老皮,皺紋無數,只是卻蒼白無斑。更讓人吃驚的是那老道頭髮眉毛皆是雪白之色,長不知有幾米,連在一起,垂放在地上。
半晌,忽聽惠明顫抖說道:“散雲師叔,你……”
楚羽聞言更驚,心道:“這就是我師祖散雲真人嗎?他果然沒有羽化飛昇,只是這幾百年來,他到了哪裡?”
卻聽角木蛟問道:“他是誰?”惠明接口說道:“他是觀雲閣的開派祖師散雲真人,我們都以爲他早飛昇了,不想卻還在這凡間。”
角木蛟口中“哦”了一聲,說道:“原來你就是散雲真人,久仰久仰,今日我等奉命捉拿此人,此人雖是觀雲閣下,但早被逐出師門,還望真人見諒。”
卻聽散雲真人一聲冷哼,半晌一句話也不說,直冷冷看着楚羽不停。
角木蛟見了散雲冷色,拉下臉來說道:“我稱你一聲真人是看得起你,莫非你敢抗天命不成?”
散雲聞言,緩緩擡頭,目中射出點點精光,朝角木蛟看來。楚羽一眼看去,只覺那目光似乎包含無數的仇怨和毒意,渾身竟起了一陣寒慄之感。便是角木蛟也不自禁後退一步。卻聽散雲蒼老的聲音輕輕說道:“你對我說天命?”
角木蛟強自鎮定下來,作勢說道:“正是天命,你……你莫非想抗命?”
卻見散雲仰頭哈哈冷笑,嘴裡不斷重複着“天命”二字,蒼老的聲音在山澗迴盪不停,只驚得萬鳥齊飛,走獸驚竄,山林裡似乎出了魔獸一般,半晌停下緩緩說道:“天命二字,你再不要對我說起,你回去告訴那賊帝,就說是金仙之前,原有昊天,億劫如蝸,始證真身,那億萬劫前的罪孽他千萬不要忘記了。”
五人聽得不明所以,散雲一把拉起楚羽說道:“你跟我走吧。”角木蛟見了大驚,哪裡肯依,一錘砸來,卻見散雲只一口氣吹去,那仙錘竟化成灰粉了,耳聽散雲說道:“我要殺你,只比取一蟻命還要簡單,只怕那賊帝又要揭我短處,說我以大欺小,你們也不用復什麼天命,只需把我剛纔所說的話傳回去就行了。”言罷,不見作勢,竟帶了楚羽隱失了蹤影。
卻是眨眼已到另外一地,楚羽睜眼看去。原是一山青水秀的山谷之地,四周都是奇花異鳥,怪獸飛禽,見了散雲,紛紛靠來,似乎撒嬌一般。楚羽見了,只覺來到世外桃源一般,正暗暗稱奇時,散雲卻一把把自己甩倒在地,開口冷冷問道:“你說你發現了從凡間到仙界的通道,我來問你,那通道在哪裡?”
楚羽聞言,心中恍然,散雲真人定是偷聽了自己胡言亂語,竟信以爲真,一路跟隨自己,不想卻被二宿遇見,是以出手攔截。念及此處,暗道:“我本是胡言亂語,哪裡有什麼通道,師祖問我,我該怎麼回答?”眼見散雲一臉冷意,也不知他對自己什麼態度。當下說道:“師祖,你先告訴你這些年到了哪裡,我再來告訴你。”
散雲真人聞言,半晌說道:“好,我便告訴你,我這七百年間的想法卻和你說的一樣,四處尋找通往仙界的通道,但卻一無所成,今日神遊之時,聽到你說的話,就跟在你們身後,你現在快回答我的問題。”
楚羽心中疼痛,眼見散雲真人似乎對自己不懷好意,半晌說道:“師祖,我心口好疼,你幫我看看。”
散雲聽了,一把拉起楚羽厲聲說道:“你別來耍什麼花樣,快快告訴我。”
楚羽見了,又接口編道:“師祖,那地方偏僻得很,我現在心快要漲出來了,哪裡能想得起,你快幫我看看。”
散雲聽了,一聲冷哼,說道:“看在這聲師祖的面子上,我就先幫你瞧瞧,我等了億萬之劫,也不急這片刻。”當下把手放在楚羽心頭摸去。半晌忽然臉上浮現一股奇怪的神色。卻見他思慮片刻,似乎下定主意,忽然伸手在楚羽心腹之間用力一拍,頓覺那口仙力似乎終於回到了丹田,說不出的順暢之感。卻聽散雲真人說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把氣放在心口,你可知道心爲人體最弱之地,不過你幸虧遇上了我這個同樣膽大的人,你開前人未有,我便死馬當作活馬醫,把你心腹打通了,你現在丹田連心,混爲一體,心既爲田,田既爲心,只要心神動,便是丹田動。”
楚羽聞言,聽得不大明白。散雲真人見了說道:“也罷,既是你造化,我就教教你。”言罷,指着遠處一棵大樹說道:“你現在心中只想着怎麼把那棵樹用力砸倒,卻不要動身,就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
楚羽聽了,擡眼向那大樹看去,心中想着散雲真人所言,看了半晌,忽然覺得一陣怪異之感。正疑慮時,卻聽一聲轟隆之響,卻見那大樹不知何時竟被天火炸斷,連根拔起。
楚羽大驚,思慮半晌,說道:“原來我只要用心,就是運力。”散雲真人聞言說道:“果然孺子可教,你現在心神一動,就可以傷人,不過你心腹的模樣卻已和別人不一樣了,你心腹已經被我錯位,雖然厲害了點,但也有不好之處,心和丹田都是人體最弱之地,本來分散,卻被我連在一起,這樣面積就相對大了一些,你若一不小心,就會被別人所傷。”
楚羽聽了,又問道:“師祖,你怎麼等了億萬之劫,那一劫有一百二十八億年,可是觀雲閣纔開一千八百年,兩者相去差得太遠,我心裡實在不明白。”
卻見散雲真人聽了,一臉怨毒之色,定定看着遠方。半晌緩緩說道:“你是第一個問起我的人,也好,我便告訴你我的來歷。”
當下開口說道:“你可知道那天上的玉帝是何來歷?”楚羽聞言,搖頭說不知。散雲真人狠色說道:“那玉帝的來頭其實和我一樣,我原本和他是雙胞兄弟。”
楚羽聞言大驚,他從來沒聽說過玉帝還有一個兄弟之說。卻聽散雲真人繼續說道:“我和他本是昊天界上光嚴淨樂國王與寶月光皇后所生,我們出生之時,也不知道究竟是他在先還是我在先,父皇說我們出生之時身寶光焰,充滿王國,乃是神龍之數。小時候我和他一樣,都是聰慧好學,慈仁之心。不想慢慢長大,父皇見我們一樣修爲,難分高下,也不知該立誰爲太子。他竟起了歹心,嘴上說道看破風塵,出家修道,到了普明香巖山修道,我見他這樣說,還以爲他好意,卻也不肯接受,於是和他一起將國中庫藏財寶,盡散施窮乏困苦、鰥寡孤獨、無所依靠、饑饉殘疾的一切衆生,捨棄王位陪他一起修道。不想他卻是一心只學道法,將我迫害,用法力包囊,打下人間,墜入一萬劫熔岩之內。我在這人間日日受盡那熔岩焚身之苦,他卻在天上又回到國中,佔了王位。不過後來他卻是真正看破風塵。又回到普明香巖山修道,經三千二百劫,始證金仙,初號自然覺皇,又經萬劫,始證玉帝。這億萬劫間,我受盡苦難,卻不死心,用殘傷之軀慢慢修行,好是我本神身,於一千九百年前終於脫離那萬劫熔岩,自創道法,修行百年,便到大乘。我自號散雲,便是要散盡天下之雲,直逼天界,讓衆生都看清他那醜惡面目。不想竟被他發現,卻也無臉再見我,竟閉了仙關,讓天下人都不能再成仙。我只好處處尋找其他的仙門通道,便有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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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羽聽了半晌,想起千年都無一人成仙之事,漸漸明悟,說道:“原來那玉帝竟是個卑鄙小人。”散雲真人聽了說道:“我這些年處處尋找通道,正是要上天揭開他那億萬劫前的醜事,你既然發現了通道,就快告訴我。”
楚羽聽了,神色一片愁苦,心中暗道:“我要再騙下去,豈不是對不住他?我自己又如何忍心?”當下說道:“師祖,其實我根本沒發現什麼仙關,我只是見那惠明二人要捉我,胡言亂語,誆騙他們而已。”
散雲真人聽了,一臉驚怒之色,口中說道:“你這小賊,竟敢作弄我。”言罷,五指如萁,遙遙抓來。
楚羽見了大驚,散雲真人本是神身,他所得的大乘之境遠非玄智等人所能比擬,自己如何能鬥得過他?眼見自己給了他希望,又被自己破滅,這口億萬之劫的怨氣定要出在自己身上。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又爲散雲惋惜。
眨眼之間,散雲真人五指已到眼前。楚羽竟忘了躲閃,不由閉上雙目。半晌卻不見散雲指來。睜眼一看,卻見散雲真人五指停在半空。直狠狠瞪着自己。半晌忽然放下手,只在一邊哀嘆不已。
楚羽愣了半晌說道:“師祖你不要再生氣了,我相信終有一天,你會見到玉帝的。”
散雲真人嘆口氣道:“其實我聽說你發現仙道本來也就沒有相信,只不過是無奈之下,抱着一試的心態罷了,想不到到了最後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楚羽低聲說道:“我真是對不起你。”
散雲真人嘆口氣道:“此事以後再也不要提起,我來問你,那賊帝爲什麼要捉你?”
楚羽愣了半晌說道:“我也不知道。”
散雲真人聞言沉吟半晌,忽然換了得意的神色說道:“不管他爲什麼要抓你,只要有我在一天,就偏偏不讓他如意。”
楚羽聞言,心中一喜,暗道:“只要有師祖在,還怕得不成大道?”忽然又想起一事,說道:“師祖,你既然知道抓了我就可以上天,爲什麼不把我送到那增長天王那裡?”
散雲真人冷哼一聲,說道:“我對他恨之入骨,豈能聽他的號令?”
楚羽心下稱是,忽然想起彎顏說道:“師祖,我有一個朋友還在阿林寺,我要去找她。”
散雲真人嘆道:“我現在不想見那些子輩的人了,他們都以爲我早飛昇了,可我還在這凡間蹉跎歲月,實在無臉見他們,你要一個人出去,不怕危險嗎?”
楚羽說道:“我那朋友對我十分重要,我必須要找到她。”
散雲真人聞言,嘿嘿一笑說道:“我猜那必然是你的小相好,不知對不對?”
楚羽臉色一紅,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卻聽散雲真人說道:“現在阿林寺裡的和尚都不會傷害你的,那兩個和尚也必然無臉再回去,你此去應該沒什麼問題,我在這裡等你三天,你要不回來,我就去找你。”
楚羽心知他說惠明惠悲二人,想起彎顏,不覺心下着急。散雲真人見了,領他出了山谷,楚羽一眼看去,不覺大吃一驚。
只見山谷外面竟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茫茫大海,水天相連之處,茫茫一片,只見日影,近旁是海滔拍岸,浪花洶涌。楚羽生平第一次見得這大海雄壯之勢,不覺心生一股沖天豪氣,暗暗打定主意,在這艱難的逃亡之路上,定要振奮全力,得成大道,到那天庭之上問個明白。
卻聽散雲真人說道:“此地是南瞻部洲,你穿越此海,就到東勝神州,正對的就是觀雲峰。”
楚羽聞言大驚,說道:“師祖你怎麼晃眼之間就到了這裡?”
散雲真人微微一笑說道:“這有何難,你得了大神通,也可以如此。”
楚羽聽了,又是驚奇,又是羨慕,忽然又想起一事問道:“這海如此之大,我怎麼過去?”
散雲真人說道:“這正是我對你的考驗,不瞞你說,你一身仙骨,我竟有意傳你神通,我略通相術,看得出你將來不在人道之中,卻不知道是否能進天道,你若想學,須得答應我一件事。”
楚羽聽了,心中一喜,自從他進冥界以來,看到父親慘死之事,不由對神通力量漸漸生了癡迷崇拜之心。一心只想學得無上神通,若能宇間無敵那便最好。這一陣逃亡,眼見得處處被人限制,心中早生起無窮憤意,卻又無何奈何,只得強制壓了下去。如今有了機會,怎麼能錯過?當下說道:“卻不知師祖你要我答應什麼事?”
散雲真人轉了神色,一臉狠色說道:“那賊帝兵多將廣,來日我和你假若有幸進了天道,你必須和我站在一起,共同對付那賊帝。”
楚羽聽了,沉默半晌,想起玉帝無端派人來捉拿自己,幾次險些要了自己性命,早對那二十八宿生了憤意,當下不假思索說道:“我若進了天道,必找他問個明白。”
散雲真人默然頜首,半晌說道:“你身上有日月之寶,我也不能再送你什麼了,這日月二寶,說起來比我還早,我也早聽說過,今日我便告訴你這二寶之意。”
楚羽聽了,疑色說道:“莫非天日和修月還另有玄機?”
散雲真人笑道:“那當然,卻不知這二寶怎麼會願意認你爲主,這等寶物,若不是他自己認主,別人休想操縱他。先來說那修月,那修月原是月亮元神,平生好靜,不喜爭鬥,不喜言語,只喜沉睡靜修,盤古右眼化出她之後,見天地間一片靜寂,毫無生像,修月又整日躲藏不語,世間上無聲無色無光無味,無奈之下,便聚動神,左眼化成太陽。這便是天日,那天日是盤古動神所在,正好和修月相反,整日裡都是叱吒風雲,在世間遊走不停,即便到了晚上,也不肯安睡,把光芒聚在修月身上,好讓世間之人時刻也不能忘記他。”
楚羽聽了半晌,眨眼問道:“那有什麼使用方法?”
散雲真人說道:“這便是一動一靜之勢,我聽我父皇說過,這天日修月原本是有主人的,至於是誰,他卻不告訴我,只說那人邪惡無比,後來被那賊帝所滅,嘿嘿,我現在想來,說不定那人是好的呢。”
楚羽聽了暗道:“師祖對賊帝有偏見,所以才幫那人說話,卻不知他到底是誰?”又聽散雲真人說道:“父皇說那人使出這兩寶之時,可比你強多了,究竟強到什麼程度任何人也是看不到的,因爲他把日月執在手中,於是便隱蔽了光芒,天地之點沒有一點光亮,只有風雷之聲,你能想象出那是何等神通?”
楚羽聽了,一臉神往之色,半晌卻心中起疑說道:“他把日月執在手中,那你說那人有多大?”
散雲真人說道:“你問我,我卻問誰?不過這卻是真實的記載。我今日便告訴你這二寶之意,不過也是道聽途說罷了,重要的還是你自己領悟。你要細細聽好了,天日爲主,修月爲輔,天日運強動之態,一往無前,斷萬軍之魄,雖敗而不退,寧死而不折,取的便是一個“戰”字。修月運靜柔之勢,以微光而纏心,雖有無上神通,卻只取江中一瓢,以成不盡之態,直至對方力竭而敗。取的是一個“生”字,前者乃是萬人敵,後者是一人敵。你可明白?”
楚羽思慮半晌說道:“大概明白了,這意是很簡單,卻不知有什麼運力的秘訣?”散雲真人聽了說道:“天日是沒有秘訣的,只要你法力夠強,就可以把他化日,至於修月傳聞是有一套仙月劍訣,不過現在卻不知在哪裡了,若我沒猜錯,定是在那賊帝手裡,或許現在就在廣寒宮。”
楚羽聽了,心中一涼說道:“那豈不是得不到了?”
散雲真人沉吟半晌,似乎想起遙遠之前的事,半晌說道:“也不是得不到,父皇告訴我至少兩條秘訣可以得到,那時候天上的玉帝還不是現在的賊帝,卻有了這日月二寶的主人,便是我剛纔所說之人,他和那時候天界之神日日爭鬥不息,天仙四處打探那人的神通,以求知己知彼,所以你若想得到這套仙訣,必須找到那人,可那人後來被賊帝滅了,所以父皇所說的這個辦法已經不能用了。眼下只有第二個辦法,便是你問修月本人,她既然是月亮的真神,應該可以感應到自己的一切。”
楚羽聽了,暗察之下,卻見修月依然在沉睡,散雲真人見了說道:“你不必吵醒她,若她自然醒了,你再問她,不過她每次醒來若沒有什麼事,便會很快又入睡,你要好好把握。”
楚羽聽了,回想起修月平時情形,暗暗稱是,半晌說道:“說來說去還是我法力淺薄。”散雲真人見了說道:“你也不必心急,這等事,誰也急不得。”
楚羽聞言,心中一陣苦悶,不覺竟生了一種怪異的想法,似乎只想和散雲真人大斗一番,才能出了這口氣一樣。不由心中暗暗稱奇。
又聽散雲真人說道:“你現在就過海去罷,若是中間法力竭盡,你要自己想辦法,撐得時間越長,你的法力極限也就越多。我剛被打入熔岩之內時,連一刻鐘也承受不住,不過時間長了,竟慢慢習慣,靠着慘傷的法力每日苦苦撐到黑夜,日復一日,歷經萬劫,纔有今日之境,這也算是我教你的一種提高法力的法門吧,是我自己領悟的,這種方法其實最爲正道,全憑意志所得,你得那天日,需要一往無前,不能後退,最適合你不過,如今過這大海,比起我來,也算不了什麼,你可明白?”
楚羽聽了,暗暗下定決心,說道:“師祖教誨,我一定銘記在心。”
散雲真人微微一嘆,似乎又想起那前生恨事,閉目擺手說道:”去吧。”
當下楚羽辭別散雲真人,駕起雲頭,穿越在海面之上。
放眼看去,饒是站在雲端,也依然看不到海的盡頭,四處皆是藍茫茫的一片,波濤起伏間拍打出無數的白沫浪花。看得久了,竟生出頭暈腦漲的感覺。偶爾也有幾隻海鳥從身邊唧鳴而過,不時還能看到幾座孤零零的島嶼漂浮在海面之上。口裡鼻裡皆是鹹鹹的海風,楚羽第一次見得這樣的世界,不覺心懷竟然開闊起來。似乎忘記了先前的憋悶之意。
行了好長時間,依然不見對岸蹤影。半晌竟有了勞累的感覺。想起散雲真人所言,咬緊牙關,幾次看見島嶼也沒有下去歇息。
這樣又撐了半晌,漸漸生起飢餓之感,眼見那茫茫世界,也不知還要行多久。忽然瞥見腳下正有一片孤零零的黑礁,大小僅僅有立足之地。心道:“我下去也坐不得,便不算歇息,順便抓幾隻海魚,用天火烤了,填飽肚子再走。”
當下降下雲頭,立足到那黑礁之上,放眼運力朝水底看去,不覺竟吃了一驚。只見那黑礁下面卻很寬大,只是四周卻連一條魚影也沒有。不覺暗暗生疑。正疑慮間,忽見不遠處正有一條海船向自己行來。
細目看去,船頭上正站立着一個黑胡大漢,看見自己遙遙喊道:“那位小兄弟可需要什麼幫忙?”
楚羽心下感激,正想答話,不想卻見那大漢忽然變了一臉驚色,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半晌似乎反應過來,連忙對船工喊道:“快回去,快回去。”神色似乎十分驚懼,好像看見了什麼驚駭的事物一般。同時手裡不斷拉起帆頭,眨眼間,那大船竟掉了向,離楚羽遠去了。
楚羽心感好奇,轉目四周看去,看了半晌,卻依然是茫茫水色,沒有半點端倪。不由暗覺那大漢好笑。當下又去尋找海魚。
看了半晌,終於讓他發現一條二尺多長的白影。心神剛動,正要拍打,不想那魚早被神力擊中,浮在水面。半晌纔想起自己被散雲真人打通心腹,只要心神一動,就可傷人於無形。不由暗暗稱奇。
忽然想起一事,更見喜色,暗道:“我終日思考如何在遁身之時傷人,卻不知道眼前的辦法是否可行?”當下遁起身來,半晌又發現一條魚影,於是心中暗道:“我要抓住那條魚。”果見那魚頃刻就滿身紅血,浮在水面,而自己依然遁在空中。
楚羽心中狂喜,暗道:“來日若能再見夜戰冥王,定要讓他看看我把他這遁身之術改進了,好不讓他再小瞧我。”當下,取過一魚,拿出天日,正要焚烤,不想忽然感覺一陣巨大的震動,直攪得四周海水轟響不已,那震動只動了一下,便無了蹤影,四周海水卻依然旋渦不盡。
不由暗暗稱疑道:“莫非是要發生海嘯了?”
停了半晌,細細看着四周,卻並無異狀。當下心中稍安,烤起魚來。那天日之火何等厲害,剛把魚放上去,竟被燒焦了。不由一陣苦笑,正想罵天日,不想卻忽然聽到了一聲巨大的冷哼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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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冷哼之聲只哼了一下,便又無了聲息,彷彿是幻覺一般,但又分明是在耳旁,而且巨大之極,彷彿晴雷一般。楚羽愈來愈疑,暗道:“莫非那大漢真得看到了什麼驚人的事物?”
正疑惑間,忽然先前的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口中說道:“你這小子,究竟是從哪裡蹦出來的,卻把太陽用來烤魚,我家祖宗見了,定要活過來吃了你。”
那聲音巨大之極,楚羽這次聽得再分明不過,只感耳膜隱隱作痛,卻見四周並無一人。當下開口問道:“你是何方神聖,爲什麼不顯出影來?”
那聲音聽了,半晌又聲一冷哼說道:“神聖算什麼?在我眼裡,神聖只不過是我腳下的螞蟻。”
這話本來說得傲慢狂妄之極,不知何故,楚羽聽了竟覺得心中十分受用,似乎想起被玉帝追殺的憋悶,接口豪壯說道:“不錯,不錯,神聖算什麼,只不過是我腳下的螞蟻。”
他說完這話,不由暗暗好奇,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卻聽那聲音說道:“你這小子,少在我面前裝大,神聖若是你腳下的螞蟻,那你便又是我腳下的螞蟻,我比那神聖又高出一倍。”
楚羽聽了,只覺這聲音的主人處處爭強,似乎受了他的感染一般,不覺也起了爭強之心,半晌說道:“你既然這麼厲害,爲什麼見了我不敢現身?”
那聲音的主人聽了哈哈大笑,只見海面竟被笑聲掀起千層巨浪,紛紛點點朝楚羽撒來。楚羽見了,運力向那些水點擋去,那聲音的主人見了,也不說話,反而笑聲更強了,似乎要和楚羽鬥一番一樣。
楚羽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意,運力更狂,那些水點倒也被阻擋了幾分。半晌只感仙力漸漸消空,卻聽那笑聲之勢卻愈來愈強,中間竟連一口氣也沒換。不覺心下暗暗吃驚,又勉強抗拒半晌,終是仙力微薄,一口氣沒連上來,被那些浪花水珠打了個渾身溼淋。
那聲音見了,停了下來,似乎很是得意,說道:“你說我不敢現影,分明是你有眼無珠,你現在正站在我的頭上,我就出來讓你見見,你可別嚇壞了。”
楚羽聽了大驚,低眼一看,才發現那黑礁並不是泥土之狀,自己先前竟沒有發現。正稱奇間,忽然感覺一陣震動,想起那聲音之言,慌忙飛聲在空,剎那間,眼前景象直讓他疑如夢裡。
只見那“礁石”早已站在海面之上,卻是一個人形模樣的怪物。高不知有幾百米,渾身上下皆是鱗結凹凸,也不知是肉是甲,面目醜陋異常,竟然長有千百隻眼睛,每隻眼睛都足有燈籠大小,身後還長了兩隻幾百米長的鐵翅,在空中扇動不已,捲起陣陣滔浪,此刻正一臉得意之色,看着楚羽。
楚羽見了,暗暗心驚,卻聽那怪物說道:“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誰?”
楚羽愣了半晌搖頭說不知。那怪物說道:“我是修羅,我們這一道就是阿修羅道,我還不算大,你若見了我家大王,你纔會更加吃驚,我家大王身長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米,比那須彌山還要高,我見了你,本來對你這種小角色不想理會,只想你吃了魚就快給我滾,不想你卻拿出了我家祖宗使用過的兵器,我來問你,你這兵器從哪裡弄的?”
楚羽聽了,心中暗道:“原來他是一隻修羅。”忽然想起天日是他祖宗用過的,心中又道:“莫非散雲師祖所說的那個人就是他家祖宗,聽他之言,果然是死了。”
修羅見楚羽久久不語,厲聲吼道:“你快回答我。”
楚羽見了他對自己態度,不知何故,竟沒有一絲害怕,反而暗暗生怒,同樣冷色說道:“你是修羅有什麼了不起,少在我面前裝什麼天下第一,我偏不告訴你。”
修羅聽了,又驚又怒,幾百隻眼睛狠狠看着楚羽,口中說道:“你這傢伙找死!”
楚羽聽了,忽然想起自己剛剛改進的遁身之術,心下暗道:“今日就拿他先試上一番,反正修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覺之間,心中憋悶已久的戰意竟升了起來,忽然遁身在空中,心神卻是那修羅的眼睛。
果聽那修羅一聲慘吼,直震得天地失色。嘴裡狠聲說道:“你這小子卑鄙無恥,居然敢暗算我,只憑這一點,你就不配拿我祖宗的武器。”
楚羽現出身來,一臉冷笑,不知何時,他見了這修羅以後,心中似乎受了一股莫名的感染一樣,只想找他狠鬥一番,眼見得了上風,心中不由得意萬分。
卻聽那修羅說道:“我只不過是大意之下才讓你得手,你要小心了。”言罷,手持一竿百丈鐵矛,揮動雙翼,向楚羽飛來。
楚羽見了,故技重施,不緊不慢地隱身在空中.那修羅見了,冷笑說道:“這等雕蟲小技也想瞞過我?”當下運力察去,不想半天卻找不到楚羽蹤影,不由連連稱奇說道:“怪不得你這麼狂妄,原來是有幾分本事。”忽感一陣怪力冷不防傳來,慌忙揮動雙翼,接了下來。這一次交手,卻是平了。
卻見楚羽隱在空中,連連動神,每動一次都有一道神力打過去。卻被修羅一一接下了。半晌忽聽那修羅說道:“不給你點厲害的看看,你真以爲遁起身來我就奈何不了你了?”言罷,一聲清喝,他那千百隻眼睛忽然射出了奇異的光芒,在海面上轉來轉去,只照得海面上光影交錯,五彩繽紛,每道光柱打到海面,便震起一排千層巨浪。楚羽見了,暗暗心驚,慌忙在空中躲閃那光柱的交錯。不想修羅眼睛極多,只將那正個上空都包滿了法力。
眼見再無躲閃之地,心中一硬,現出身來,口吐一道流火,向那修羅射去。修羅見了,一臉不屑之色,一翅拍在水面,激起一道水柱,滅了流火。
卻聽那修羅冷笑說道:“還有什麼招,儘管使出來吧。”臉上卻是不屑之色。
楚羽見了,只覺那修羅和夜戰冥王似乎一樣。不覺竟生出一絲冷意,暗暗打定主意,定要將他打敗於手下。
忽然想起散雲真人所言,暗道:“這修羅身形這麼大,遠戰只怕不是他的敵手,應該用修月在他身上游鬥不停。”
當下取出修月,那修羅見了,半晌又是一陣疑惑,卻不答話。楚羽遁起身來,不等那修羅再用眼睛,早飛到了他身後。舉起修月朝他軟肋刺去。
一刺得手,看也不看,又飛身到那修羅腳下,連連刺去。每刺完一次,都要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頃刻間,便見那修羅在空中齜牙咧嘴,上下左右去捉楚羽,不想他身子巨大,饒是神通廣大,卻也比楚羽慢了幾分,抓了半天,反而讓楚羽得手更多。
楚羽眼見那修羅被自己一刀刀刺中,不覺心裡竟有了一絲痛快之意,似乎只想把那修羅一刀刀切成碎片才心滿意足,心中又好像被無窮殺戮所佔滿,丹田裡到處都堵滿了殺氣。下手卻愈來愈快愈狠了,嘴角里漸漸露出冷笑。正刺間,忽然聽到修月大喊道:“哥哥,你快醒醒啊,你又入魔了。”
那修月神通光大,一聲清喝,早把楚羽驚醒,楚羽聽了,見那修羅慘狀,渾身上下都是傷口。不由竟升出一絲憐憫之意,暗暗後悔,退身在後,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修羅見了,顧不得心中疑惑,正要撲身而上。忽然聽到一聲嗔罵:“摩訶多羅,還不給我退下!”
楚羽定目瞧去,只見海面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年約三十的美少婦,那少婦一臉平光略色,身披七彩羅剎明絲,隱隱卻又透出肌膚之澤,可見得絲內春景。但見那柳眉如月,絲髮飄飛,和這醜陋的修羅站在一起,讓人心生怪異之感。
卻見那修羅見了,似乎對那少婦甚是敬畏,聞言竟一句話也沒說,退在一旁,眼裡卻生出怒火,直狠狠看着楚羽。
楚羽正愣間,卻見那少婦邁着細步,滿含卓越風姿,向自己緩緩走來。
行至身旁,緩緩一禮說道:“奴家賤名婆門荔黛,先夫羅睺羅正是上一代修羅王,我見這位少俠手持先夫所用過的法器,卻不知是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