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夜戰冥王忽然轉了神色,一臉悲壯之意,遙遙看定天邊,似乎是一去不返的將士,充滿着蕭涼的慷慨,又似乎是入魔的戰神,帶着一往無前的決心。只看得楚羽心神恍惚,浮想翩翩。
半晌,忽聽夜戰冥王一聲吟嘯,聲斷處,拔身而起,行在空中,遙遙只見他回首作勢,便一槍向蒼茫大地奮力揮去。
剎那間,眼前景象只看得楚羽耳目驚心,只見那烏雲滾滾,天地轟鳴,頭上方里似乎出現了一隻無比怪異的怒龍,在天地間翻騰不已,帶起了無窮之勢,要將空間活活撕碎,眨眼間,怒龍垂地,煙塵滾滾,四周一片渾濁,目不視物,耳裡卻是更大的呼嘯之聲,經久不已,便連天日也不知什麼時候悄悄躲了起來。
楚羽呆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過神來,眼前景象遠遠超出他所想象,半晌,夜戰冥王降落於地,見了楚羽神色,冷冷說道:“我剛纔只用了一分仙力,你覺得如何?”
卻見楚羽神色茫然,目光散離,口中問道:“你說什麼?”
夜戰冥王見狀一驚,暗道:“莫非他被我傷了?我剛纔分明沒有傷着他。”連忙走到楚羽身旁,就近一看,不由一臉得意神情,口中又問了一遍。原來他看出楚羽只是出神而已。
楚羽終於回過神來,半晌說道:“平仙訣果然厲害。”時至此刻,他再也說不出違心之語。
夜戰冥王冷冷一笑,口中說道:“殺者,首懾其心,再造其勢,力讓天地倒轉,憤令星辰落淚,這便是無上殺道。”
楚羽似懂非懂,沉吟半晌說道:“莫非這平仙訣需要無窮憤意才能領悟?”
夜戰冥王聞言一驚,一臉怪異之色,看定楚羽半晌,口中說道:“你這小子果然聰明,我現在才知道。”
他是到現在才知道冥主爲何會看上楚羽,但是卻沒有說出來。
楚羽竟沒有在意,暗暗思慮之時,又見夜戰冥王忽然一臉落寞之意,口中嘆道:“我生前本是一個刺客,原名叫荊柯,受太子之命前去刺殺一位君主,不想竟在最後關頭失敗,不但沒有刺殺成功,那個君主還率兵滅了我們的國家,帶着無窮憤意我墜入冥界,也不知修行了幾世幾劫心中的憤意依然不能忘懷,鑽研這平仙訣時,無意得知此訣之意,纔有了今日的成就,做了冥界的一王。”
耳聽他似乎想起生前之事,憤慨不已,連連嘆道:“國破家何在,春城草木深。”
楚羽見狀,不知何故,竟忽然對他心生好感,又想起自己終日爲家仇之事煩惱,胸襟卻遠遠比不上他了。
二人正沉悶間,忽然聽見無間冥王的聲音說道:“四弟對這平仙訣的領悟是越來越深了,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二人回頭一看,卻見無間冥王不知何時已來到身旁,想是被剛纔的聲勢所驚動,遇上了二人。
又聽他對楚羽說到道:“你得了這平仙訣,便去夜戰那裡住一段時間吧,讓他好好指教你一番。”
楚羽還未反應過來,卻聽夜戰冥王一臉驚色,說道:“二哥……”
卻見二人似乎一番心靈交流,半晌只聽夜戰冥王“哦”了一聲,楚羽看得莫名其妙,正想問起,無間冥王說道:“你不必疑慮,去了他那裡,你要加緊努力,很快將這平仙訣領悟,也好自保,我冥界恐怕不是你長久容身之地。”
楚羽聞言一驚,正想問起萬祭,卻見無間冥王似乎看透自己心思,閃身不見了。
無奈只得跟了夜戰冥王到了夜戰領地,卻見這裡並不和無間萬祭二人的大殿一樣,而是四周林林散散地矗立着許多小樓宇。
夜戰冥王領了楚羽走入一座樓宇之內,只見牆壁四周都掛滿了刺客行刺的場景,楚羽看着那些畫面,心道:“原來夜戰冥王修的是殺道。”
只聽夜戰冥王說道:“只怕不久那個仙人就又要來了,你要快快將這平仙訣領悟,只是這平仙訣需要的是機遇,你就算一時悟出,沒有合適的機遇,也不能完全使出,除非能到我這種對此訣收發如心的境界。我今日先傳你一些殺道的防身仙法,你離開冥界,要是遇上那仙人,打不過也好逃脫。”他竟不再找楚羽麻煩,只看得楚羽暗暗稱奇,也不知無間冥王到底對他說了什麼。
當下只好側耳細聽,卻聽都是一些刺客防身隱蔽遁形逃跑的法門,他幼時讀過詩書,也看過一些刺客俠士之類的傳記,但夜戰冥王所傳之術早已遠遠步入仙門之境,遠非凡塵刺客之術所能比擬。
這些術法不但簡單之極,而且使用起來絲毫不費仙力,楚羽內丹已結,一試之下,果然遁形於半空之中,不由心中好奇不已。
卻聽夜戰冥王說道:“萬法都是依靠仙力深厚,技巧只是外物,能讓天地倒轉就是需要你仙力足夠,你雖然得了這些法門,也要小心爲是。領悟平仙訣纔是正道。”
楚羽聽了,稱謝不已,如此就在夜戰冥王的殿宇住了下來,終日思考這化殺爲戰,化意爲像八個字,不想竟毫無頭緒,想去問夜戰冥王,又想起道不言道之理,只得作罷。
這日,正靜坐間,忽然夜戰冥王走進門來,領了楚羽一路出門,到了無間之所,進門一看,卻見裡面坐着二人,細目一看,其中一人不是萬祭,卻是何人?
楚羽直疑入夢裡,半晌纔回過神來,卻見萬祭竟一臉羞紅,早已低下頭去,二人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無間冥王打了個哈哈說道:“今日你們二人終於相逢,也是我冥界一喜,本該慶賀一番,只是眼前情勢卻不容如此了。”言罷,長嘆一聲,似乎心中甚爲爲難。
楚羽聞言一驚,心道:“莫非那仙人放了萬祭,又要找我?”當下開口說道:“你們不必爲難,便帶我去見那仙人,讓我看看他爲什麼要找我麻煩。”
無間說道:“你這孩子說什麼話,我不早對你說了嗎?以後再不許說出這樣的話。”
原來,上次是二人做戲,意在解萬祭之難,又讓楚羽感謝冥界之恩,不想那天上神仙見冥界遲遲不交上楚羽,這次卻是真的了。
萬祭說道:“不如我們夫婦二人躲到凡間,也不讓冥界受危。”楚羽聽了她說這“夫婦”二字,只感心中怪異之極,卻又想起事實如此,也只好作罷。
卻聽無間冥王說道:“二姐,如今可由不得你了,我們放了他去躲難,冥界恐怕會有一場大戰,我們都要做好準備,此事我對冥主說起,他萬萬不同意。”
萬祭垂下淚道:“他一個人出去躲難,卻讓我如何放下心來,我不如不做這冥界之主,隨他一起也是照應。”
楚羽聽了,心中一片感動,暗道:”她爲了我,原來連冥界之王的位子也放得下。”又想起眼前之事都是由自己而起,卻不知那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口中剛想說起讓無間帶自己去見那仙人,卻又想起無間所言,只得把話嚥了下去,轉口說道:“卻不知道我不在冥界,這裡還會不會打仗?”
無間冥王說道:“冥主也正是這樣想,如果你身在冥界,那仙人定要找麻煩,如果你去了別的地方,這場戰鬥就很有可能避免,我們如今也是想讓事態向後者發展,不是我冥界不想留你,實在是我冥界安危重要,你熟讀詩書,也應該明白我的難處,還希望不要怪罪我冥界,再說你去了凡間,就很有可能躲得過去,因爲天上的仙人五百年降臨一次凡界,而且天仙是不可以在凡界大動干戈的,所以他們就算私下凡間,也只能悄悄行事,雖然暗箭難防,但對於你來說,卻比他們帶着大羣人馬捉你要強,你千萬要小心行事。”
楚羽聽了,說道:“冥界如此對我,我怎麼還會怪罪,大恩大德,無以爲報。”
無間冥王聽了,心中暗喜,又回頭對萬祭冥王說道:“你若想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只看那老傢伙意態,他要不再找我冥界麻煩,只等這裡事了,你便可以去往凡間尋找他。”
萬祭冥王聽了,只得作罷,一臉淚水看着楚羽,半晌說道:“你去了凡間,一定要處處小心,只等這裡沒事,我便去尋找你。”
楚羽聽了,心中忽然一陣說不出的酸楚,想起以後自己就要在凡間逃亡,也不知何時能得大道,和那天仙一戰,不由竟起了一陣種悲憤之感,忽然想起一事,開口問道:“卻不知修月現在在哪裡?”
萬祭冥王聽了,眼中隱隱閃過一絲醋意,卻似乎又無可奈何,當下取出修月,遞交到楚羽手裡,口中說道:“卻不知你在凡間還會不會想起我?”
楚羽聽了,更覺悲憤,暗道:“那天仙害我夫妻分離,來日我得了大道,一定不讓他好過。”念及此處,心中竟升起一股戾意。
當下無事,無間冥王說道:“那天仙派人見了冥主,下了最後通牒,如果沒有其他事情,你早點走吧。”
楚羽聞言,心中痛極,想起自己在冥界這麼長時間,竟生出依依不捨之感,卻見萬祭正一臉癡色,定定看着自己,不由竟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這日,北冥巫江岸邊忽然走來一個黑衣少年。這少年一臉風塵之色,行路十分匆忙,似乎已經走了很長時間的路,但還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只見他冷酷的臉上不時露出幾點笑容,耳聽他說道:“修月,我看這北冥之地的妖魔可能被我師父們滅掉了,我們行了幾日,怎麼不見一個妖怪?”
原來這少年正是楚羽,當日楚羽辭別冥界衆人,來到凡間,不想竟落於此地,一路所見都是窮山惡水,荒僻異常,半晌都不見一個人影,本想回到觀雲閣回見玄慈了了二人,但忽然想起父仇之事,竟生了和觀雲閣了斷之感,不由悶悶不樂,暗自打算見了玄慈二人,便要脫離觀雲閣,來日得成大道,再爲父親報仇。
幸好修月在身旁,楚羽本想讓她化成人形,陪自己行路,不想修月卻說二人太過顯眼,只怕被天上的仙人發現,楚羽聞言,想起萬祭和無間囑咐,只得作罷。
一路行來,修月不斷催促楚羽,說北冥之地多有邪魔,不是久留之地,不想半天竟沒見一個人影,楚羽便起了疑心,暗道:“莫非師父們和阿林寺的老和尚聯手把這裡的妖魔滅光了?”
卻聽修月說道:“我是兵靈,對周圍氣息的感應最爲敏感,這裡分明妖氣沖天,至於爲何沒有一個人,我也想不明白。”
楚羽聽了,哈哈大笑,說道:“我看這裡的妖怪肯定是被正道之士滅光了,你太多心了。”
修月聽了,連連稱疑。忽然行至一江崖旁邊,修月喊道:“別往前走了,我感覺前面妖氣越來越重了。”
楚羽聞言,擡眼看去,只見江崖後面是一片黑鬱郁的樹林,正有一條羊腸小徑通往裡面,除此之外,便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思慮半晌,楚羽說道:“我們一路走來,只有這一條路,也許穿過這片樹林便出了北冥之地也說不定呢。”
修月半晌無言,楚羽見了又道:“我們一路走了這麼長時間,難不成還拐回去?”
wWW★ ttκΛ n★ co 修月說道:“要是發現不妙,就趕快逃跑。”
楚羽聽了,心裡不以爲然,卻沒多說,踏着羊腸小道走入樹林中了。
走入裡面,才發現這樹林濃密異常,處處都是藤絲斷木,垂枝大葉,越往裡面越是黑暗,楚羽走了半晌,竟感覺雙目發疼,似乎是仙力運轉太久而故,無奈只好找了一處樹根,靜坐下來,眼望這樹林也不知究竟有多大,心裡竟生出一絲悔意。
正沉悶間,忽然聽到一陣談話之聲由遠及近傳來,楚羽一慌之下,連忙飛上樹頂,不想剛到半枝之上,不知從哪裡伸出一隻大手,一把把他抓了過去。
大驚之下,回頭一看,卻見竟是一個年輕和尚,那和尚一臉邋遢之像,渾身穢臭不堪,也不知有多長時間沒有洗澡,此刻正一臉驚疑之像,看着楚羽,楚羽正疑惑間,卻見他又手一鬆,把楚羽丟下樹來。
楚羽心中氣惱,想起修月所言,也不知說話的究竟的誰,連忙飛到另外一棵樹上,遙遙只見那和尚正一臉癡呆之像向自己看來。楚羽見了心道:“原來他是一個瘋和尚。”不由先前氣憤竟沒了。
卻見片刻時間,樹下出現兩個中年漢子,左邊一人說道:“師兄,洞主這次開這萬魔大會,讓咱倆去請那鬼蒼生,分明就是要和鬼蒼生過不去,他既然知道鬼蒼生不會來,幹嗎還要去請他?”
右邊一人說道:“師弟,說你笨你還真笨,你想想啊,如今咱們洞主作了這幾個山頭的大王,只有那鬼蒼生不服,可洞主這麼長時間不動手,肯定是對那鬼蒼生有什麼忌憚的地方,所以這就叫心照不喧。”
左邊那人又接口道:“或者叫面和心不和。”
右邊那人說道:“如今鬼蒼生果然不來,我看咱們還是快點回去稟告洞主,不然耽擱了大事,你我二人怕是轉生的機會都沒了。”
左邊那人聞言似乎打了個寒顫,二人加快腳步,一路遠去了。
楚羽在樹上聽了半晌,想起以前了了所說,似乎明白了一點,不由對那萬魔大會心生好奇,正要下樹,忽然見那和尚遙遙向自己招了招手,楚羽心道:“這和尚瘋瘋癲癲,要是被那些妖魔發現,恐怕沒有好結果,不過我若帶着他,只怕又要耽誤行程。”
正疑慮時,忽然見那和尚從樹上飛了下來,姿態竟比楚羽還要穩定三分,楚羽見了,心中一驚:“這和尚原來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那和尚到了楚羽身前,不斷在楚羽身上嗅來嗅去,楚羽見了,心中大奇,正要開口去問,卻聽他說道:“奇怪,你身上怎麼沒有妖氣?”
楚羽聽了,心道:“原來這和尚並不瘋。”不由對他先前把自己扔下樹來大感疑惑。
忽然見那和尚在自己身上抓來抓去,似乎常年不洗澡而故,楚羽一瞥之下,在這昏暗的樹林當中竟發現了一件奇事。
只見那和尚脖子上掛着一隻綠熒熒的玉石,細細看去,正是龜定玉,不由擡眼運力打量了那和尚,半晌心道:“原來他就是我當日所見的小和尚,卻不知怎麼成了這幅模樣,又怎麼會在這裡?”
忽然又想起自己受惠海羅漢指之恩,心道:“是好是壞都要把這小和尚送回阿林寺。”
當下,開口說道:“你跟着我走吧,我帶你回去見你師父。”
不想那和尚連連搖頭,口中說道:“師父說我不堪破懼念,就不讓我回去。”
楚羽聞言心道:“這和尚單純之極,也不問我如何能送他回去,原來他是被阿林寺的老和尚送到這裡堪破懼唸的,這和尚定是膽小如鼠,怪不得剛纔會把我扔下樹來,卻不知阿林寺的老和尚怎麼放心把他一人留在這裡。”
忽然又想起萬魔大會,說道:“走,你跟我去看看那什麼萬魔大會。”
和尚聽了,一臉懼色,連連後退,口中說道:“不可不可,那裡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
楚羽聽了心道:“這和尚果然膽小,既然是阿林寺的老和尚把他留在這裡,我也不用多心了。”當下邁步前行,不想和尚卻緊緊跟在身後,連連說道:“你可不要去啊,你去了保證回不來了。”他一邊這樣說卻一邊跟着楚羽走,甚是怪異。
楚羽心道:“是了,這和尚在這北冥之地一個人也不知待了多久,眼見都是妖魔鬼怪,早嚇得失去了魂,忽然見了自己,不由覺得有了依靠,但又害怕那萬魔大會,是以不想讓楚羽去,只想讓自己留在他身邊。”念及此處,不由對小和尚生了一絲憐意。
當下回頭說道:“你只要去看了萬魔大會,便能堪破懼念,我就可以送你回阿林寺。”和尚半信半疑,說道:“可是堪破懼念早被妖怪吃了,還有什麼用?”
楚羽聞言,心中氣惱,忽然想起一事,開口問道:“說了半天,你法號是什麼?”
和尚撓了撓頭,緊皺眉頭,半天似乎纔想起來,口中說道:“我法號叫地藏。”
楚羽說道:“那麼地藏,你既然害怕就不要跟着我了,你走你的路,我走的我的路。”
地藏聞言,似乎猶豫不定,半晌好像終於下了決心,口中說道:“出家人以慈悲爲懷,你去了被他們吃了,我就給他們說兩句好話,先把你超度了再讓他們吃我。”
忽然似乎想起自己死了沒人超度,一臉愁色。楚羽見了心中暗道:“這地藏果然有出家人的慈悲。”口中說道:“你不用害怕,只要跟着我小心點就沒事。”
地藏聽了,默不作言,二人便一前一後,沿着小道,向樹林更深處走去了。
行了大半晌,終於見前方一處光亮,隱隱有說話聲傳來。楚羽拉了地藏到了樹林邊緣,二人低低躲下,只見前方是一處極大的山坳空地,四周站滿了手持兵器的人,空地中間擺了九張虎皮大椅,其中一張擺在最上方,似乎是主位,此刻正坐着一個面目兇惡的絡腮大漢,一隻眼睛卻似乎瞎了。下面八張兩兩相對,此刻坐着七個形貌各異的人,其中一個卻是空的。
耳聽那瞎眼大漢一臉恨色說道:”數年前我被那觀雲閣和阿林寺聯手擊敗,拼着性命,逃跑了出來,不幸卻瞎了一隻眼睛,本想忍了這口氣,待修行夠深,再去報仇,不想他們卻說什麼弟子被我掠走,這兩年竟越來越猖狂,紮根到我北冥之地,看樣子是要把我們滅絕才肯罷休,今日召你們前來,正是商議該怎麼辦。”
楚羽聞言心道:“莫非他就是那幽明洞主?原來師父們也在這北冥之地,是要尋找我。”
又聽下首一老者說:“可惜鬼門主竟對此事不關不問,他也不想想脣亡齒寒的道理。”
幽明洞主冷哼一聲,一臉怒色說道:“不要再提他了,只等第二顆幽冥珠出世,我再也不用對他虛與委蛇,到時候再和他一決高下。”
楚羽聽了半晌,暗道:“怎麼我行了幾日,幾乎快要走遍北冥,卻不見師父們蹤影?”
正暗暗沉思時,忽見一人從後山而下,飛身到幽明洞主身邊,在他耳旁低低說了幾句。幽明洞主聞言,神色一震,半晌說道:“你可看清楚了?”
那人說道:“屬下看得一清二楚,決不會有錯。”
幽明洞主說道:“你再去盯緊,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回報。”
那人領言又朝後山而去了。卻見幽明洞主一臉疑色,半晌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先前那老者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幽明洞主沉吟半晌,說道:“這件事情說來奇怪,觀雲閣的人突然都撤走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衆人聞言都一臉疑色,一人說道:“我看這必然是計,咱們都得小心一點。”
楚羽看了半晌心道:“原來師父們都在眼前這座山後,卻不知師父們爲什麼都走了。”
幽明洞主等人又商量了片刻,衆人一一告退,楚羽慌忙拉了地藏躲下,眼見那些人從頭頂飛過半晌,幽明洞主帶着下屬閃身躲入一個山洞之中,才悄悄現身出來。
二人走出樹林,楚羽問道:“你可知道這座山後是什麼地方?”
地藏搖頭說不知,楚羽一聲嘆息,本想飛越過山丘去找師父,又恐被魔人發現,只得沿着山溝向上去了。
二人一路小心翼翼,忽然地藏一臉驚色,指着山頂結結巴巴一句話也說不上來,楚羽心中一驚,擡眼看去,只見那幽明洞主正站在山頂,冷冷看着自己。
楚羽心中一驚,卻見幽明洞主眨眼飛身到眼前,口中說道:”你是誰?膽敢闖我幽明洞地,快快報上名來。”
楚羽沉吟半晌,心道:“打是肯定打不過,他們人太多了,只有使計。”正想編些謊話,不想那幽明洞主忽然轉了怒色,口中說道:“我當是誰,原來是觀雲閣的奸細。”言罷,撲身而來,嘴中吐出一股黑煙。
楚羽慌忙拉了地藏退後,躲過黑煙,順手拿出天日,幽明洞主見了,口中說道:“好寶貝。”手裡卻祭起了一個黑森森的骷髏頭,那骷髏頭分明是人的頭顱,但卻比正常人的大二倍不止,在幽明洞主法力催動下,竟然似乎有了眼睛,帶着無窮的怨念向楚羽看來,同時口中一張一合,吐出點點星火。
地藏見了,大叫連連,說道:“快跑啊,這是九幽之火,沾上半點,元神俱滅。”言罷,不待楚羽反應,便抱頭鼠竄,一個人向山下逃去。幽明洞主冷笑說道:“算你還識點相,不過今日一個也跑不了。”言罷,一聲厲喊,從那山洞裡面出來許多嘍羅,有的是人,有的卻是半人半獸的怪物,紛紛向地藏追去。
楚羽見了,心道:“左右是個死,今日就賭上一把,擒賊先擒王。”當下暗運法力,天日之火便向幽明洞主飛去。
幽明洞主似乎十分忌憚天日之火,見狀早已遠遠躲開,骷髏頭卻祭在半空,口中之火竟愈來愈大。那九幽之火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竟然刺寒異常,饒是天日就在手中,楚羽也感到渾身冰冷。
幽明洞主遠遠站定,不知何時,手中又祭起了一個和原來一模一樣的骷髏頭,連連祭在空中。不多時,楚羽四面八方都是骷髏頭,個個口吐九幽之火,把楚羽團團圍定,卻又似乎想活捉楚羽,只在一旁圍緊。
耳聽幽明洞主冷笑說道:“你只要告訴我觀雲閣的人爲什麼突然撤走,今日就給你個痛快。”
楚羽看透他心意,遠遠瞧見地藏正和那些小嘍羅苦鬥,心道:“我不若吸引着幽明洞主,等地藏脫困,再使用遁身之術。”
不想幽明洞主竟似乎看透楚羽心意,不再理會楚羽,飛身到地藏身邊,使出一條長長的捆仙繩,向地藏盤去。地藏見了,哇哇大叫,一慌之下,竟僥倖拉住捆仙繩一頭,和幽明洞主鬥起力來。正得意時,不想幽明洞主竟又祭出一條捆仙繩,楚羽見了,暗暗心驚。卻見地藏竟似乎眼力出神,依樣拉住了一頭。
幽明洞主似乎吃驚不小,口中冷笑說道:“我再使出第三條,你還用什麼拉?”地藏聽了,心中一驚,又生了逃命之意,兩手一鬆,幽明洞主退後了幾步,卻又立即追上,手中祭起骷髏頭,向地藏罩去。
地藏似乎對那骷髏頭十分忌憚,嚇得頭也不敢擡,只顧連滾帶爬一路飛奔。楚羽看在眼裡心道:“是了,地藏已得了大道,怪不得老和尚們放心把他留在這裡,不想他竟膽小如鼠,要是奮力一拼,只看他那空手去接捆仙繩的神通,也未必鬥不過那幽明洞主。”
想到這裡,正想飛身幫忙,不想剛一動,那些骷髏頭便圍緊一分。似乎明白幽明洞主的心意,要把楚羽活活困在這裡。楚羽一急之下,連忙遁身於地,在地下行了半晌,估計到了地藏身旁,不想出土一看,卻見地藏早已被那些骷髏捆住,幽明洞主早已回到原地,一臉驚色,似乎想不明白楚羽怎麼逃出骷髏包圍。
原來楚羽所得這夜戰冥王遁身之術早已步入仙門之境,甚是精妙。今日一試之下,果然逃出重圍。不想地藏卻被抓了進去。
楚羽藏身在樹林當中,眼望地藏被綁入洞中,幽明洞主派了十幾個嘍羅在半山站定,不由心中一片慘然,暗道:“別說老和尚對我有羅漢指之恩,今日要不是我,小和尚現在還躲在樹林呢,我須得想辦法把他救出來。”
當下在林中坐定,苦思冥想,卻也沒有辦法。修月說道:“要想救人,只有闖進那山洞。”天日連連稱是說道:“咱們進去,一把火燒了那妖洞。”
楚羽聽了,別無他法,等到天黑。眼見那些嘍羅一個個都進了洞,只有兩個留在門口。便悄悄又摸身上來。
到了洞口,楚羽遁在空中,大搖大擺從二人中間穿過,進了洞,擡眼看去,只見這洞府之地異常寬大,四周明火執杖,站滿了嘍羅,最高處是一白日所見的虎皮大椅,想來是幽明洞主的坐席,只是此刻卻不見了人。
楚羽找了一處隱蔽之地,現身出來。原來天下萬遁,不論多麼神奇,凡是遁形之時,都不能做任何事情的,只能移動距離,當然土遁除外。因爲土遁本身並不能稱得上是遁法,最多隻能是藏身。
那隱蔽之處卻是一條洞中石道,四周並無一人,楚羽心下稱疑,忽然聽見不遠處幽明洞主的聲音遙遙傳來,口中說道:“顏兒,你來我這洞中已經兩年,口口聲聲說我藏了觀雲閣的什麼弟子,你可曾看到?我實在是拿不出什麼觀雲閣的弟子來向你交代,你讓我等到什麼時候才肯答應和我結好?”
楚羽聽了心中一驚,暗道:“莫非師父們竟然派人到這洞裡找我?卻不知誰是顏兒?”
只聽一個冷音說道:“你做了什麼事情你自己心裡明白,你若沒藏,觀雲閣的人爲何會找到你這裡,久久不能罷休?”
楚羽一聽之下,只覺這聲音十分熟悉,半晌卻想不起來是誰,正疑慮之時,又聽幽明洞主說道:“他們分明是冤枉我,我哪裡見什麼弟子,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瞭解嗎?要是見了那什麼弟子,早交出來給你了。”
半晌又聽那冷音帶着泣聲說道:“你定是把他給吃了,想來騙我。”
幽明洞主連連嘆氣說道:“我真的沒有,那觀雲閣的了了道士是說過掠走他們弟子的是一個一身幽冥之氣的鬼物,可是這天底下又不是我一個人這裡有幽冥鬼物,他們怎麼不去找那鬼蒼生,分明是我過不去。”
又聽那冷音說道:“我聽說你今天捉拿兩個正道上的人,會不會有他?”
幽明洞主說道:“不會,那是一個和尚,另外一個卻讓他跑了。”
那冷音半晌沒了聲息,又聽幽明洞主說道:“卻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纔會從我?”
那冷音狠狠說道:“你找不到他,就別來煩我。”
幽明洞主似乎帶着惱怒說道:“你……”半晌卻又似乎壓了下來,狠狠推開一扇石門,朝楚羽走來。
楚羽慌忙之下,遁身在空中,卻見幽明洞主一臉惱色,從身邊走過,不由心中稱疑:“那石屋裡的顏兒究竟是誰?”
當下順着石道,一步步向那石屋走去,走到門前,卻見石屋連一扇窗子也沒,不由疑慮不定,也不知該不該推門而進。
正暗暗思慮之時,忽然聽那冷音在門內一聲清喝:“誰?”緊接着便是一陣閃身的聲音。
楚羽慌忙之下,連忙遁身在空中,不想從門內走出的人卻讓他大吃一驚。
只見從門內走出的正是當日在觀雲峰後山洞口所見的黑紗少女,兩年不見,她的模樣竟然沒有沒有絲毫改變,依然是那樣的冷豔端莊,只是卻似乎多了幾分憔悴。此刻正一臉疑色,冷冷看着周圍。
楚羽卻來不及多想,現身在她面前,也同樣是一臉驚色,半晌開口說道:“你……”
那少女見了楚羽,呆在門旁,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半晌似乎反應過來,一把拉了楚羽進門,睜大美目看着楚羽,似乎仍然疑如夢裡。半晌竟然雙目發紅,口中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卻讓我好找。”言罷,轉身過去,渾身顫抖不已。
楚羽呆了片晌,不知她爲何見了自己就成了這幅模樣,更不明白她爲什麼會找自己。但卻隱隱覺得這少女似乎和自己有着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自己在冥界有時候會莫名的想起她,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當下開口說道:“你爲什麼要找我?”
黑紗少女聞言,轉身過來,一臉憤色,口中說道:“你……你……”她竟似乎十分憤怒,半晌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楚羽見了,更覺疑惑,那少女”你“了半天,終於憤慨說道:“好,不管你知不知道,今日我就把話都說給你聽,你以爲你會突然就到納丹的境界嗎?你這沒良心的,怎麼還不去死,害我好想。”
楚羽聞言,思考半天,心道:“當日我突然到納丹,連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問了了師兄他也沒告訴我,莫非她知道?”
當下說道:“原來你知道我怎麼到納丹的境界,那你告訴我吧。”
那少女聞言,更生憤色,卻又一臉羞紅,在這石洞燭光的映射下,但見人美如珠,更添方豔,楚羽一看之下,不覺癡了。
少女半晌擡起頭來,見了楚羽模樣,心道:“莫非他真的不知道?我卻怎麼告訴他?”不由疑慮不定,心神恍惚。
楚羽正癡呆間,忽然聽見修月說道:“哥哥,你和她認識嗎?”
楚羽聽了,心中對修月說道:“也不是認識啊,我和她曾經見過一面,卻不知道她爲什麼找我?”當下,便把山洞之事對修月一一說起。這等心神交流十分速度,片刻間,修月已知道所以。
修月沉吟半晌說道:“我也想不明白,莫非那山洞是她的居住之所,你走了把她的什麼東西拿走了?”原來修月也不知情。
楚羽思慮半晌,說道:“不可能啊,我和大蟒在洞中住了六年,都沒見一個人影,我走的時候什麼也沒拿,那洞中只有一本雙休之書,我也沒動。”
修月又一次聽到“雙休”二字,忽然腦光一靈說道:“是了,我想起來了,那大蟒定然是這少女,怪不得我感覺她身上有一股妖氣,你當時昏迷之下,定是和她雙……”
她說了半截,饒是這般心神交流,卻也說不下去,楚羽聽了半晌,早已大吃一驚,見修月突然不說,思慮半晌,終於明白過來。不由一陣驚疑,呆呆看着那少女,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黑紗少女見楚羽在一旁神色古怪,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終於忍耐不住,又轉了淚臉說道:“你要走便走吧,我再也不會去找你。”言罷,閃在一旁,垂泣不已。原來她想來想去,也說不出口。
半晌,楚羽走上前去,伸手撫mo着她的肩膀,口中低道:“我什麼都明白了。”少女聞言,轉身而來,一臉淚水看着楚羽,半晌突然推了楚羽一把,口中帶氣說道:“你既然知道了,爲什麼那天還躲着我。”
楚羽心下也不知該說什麼話,半晌說道:“我剛纔纔想明白。”少女沒見過修月,哪裡肯信,口中說道:“你這沒良心的,分明是嫌棄我不是人身,我就是嫁給那幽明洞主也比跟着你強。”
楚羽心中一驚,說道:“你千萬不可以……”他說了半截,忽然想起萬祭,心道:“來日她見了我,我該怎麼向她解釋?”少女聞言,臉上已轉了半分喜色,忽然見了楚羽神色,慘然氣道:“你果然是嫌棄我,你走罷。”言罷,又轉身哭個不停。
楚羽左右爲難,也不知該怎麼好,半晌低低說道:“我已經和別人……”那少女聞言,轉身過來,一臉驚色問道:“你……你說什麼?”
楚羽見了,更覺爲難,不知何故,他對這少女似有一種心有靈犀之感,當日山洞一見,早已萌生莫名之意,身在冥界之時,也常常莫名其妙想起她。現在得知她是大蟒,更生舊情,眼見她竟然爲了尋找自己,到這北冥極惡之地。也不知該怎麼向她交代。忽然又想起一事,心道:“我如今逃避天上仙人的追殺,怎麼可以帶着她?若是離開她,又怎麼對得起她?”不由更覺爲難。
半晌說道:“我現在得罪了天上的仙人,他們很快就要派人下凡捉拿我,你和我在一起,只怕會連累了你。”
少女聞言,又吃一驚,半晌說道:“我不管,我只問你,你到底和別人怎麼了?”
楚羽聽了,心中更說不出話,少女連連催問,只好說道:“我已經和別人成婚了。”
少女聽了,一臉慘色,直直看定楚羽,說道:“我早知道世上男子,果然都是負心之徒,我便不該來尋找你。”
楚羽聽了,心中疼痛不已,半晌終於打定主意,說道:“你要是不嫌棄我,等我躲避過那些仙人的追殺,我和你……”
少女聽了,一臉輕色,轉頭說道:“看不出你這小鬼,花花腸子不少,你要和我在一起,就得離她遠遠的。”
楚羽聞言心道:“如今萬祭身在冥界,倒是很遠,卻不知她找到凡間,該怎麼辦?”念及此處,不由頭疼不已。
卻聽少女當下便對楚羽說起分別之事,原來當日和楚羽分別,眼見楚羽是觀雲閣的道士,也不敢找上門去,不想楚羽下山之後,竟一去不返,四處打聽,纔在觀雲閣的一個道士那裡打聽到楚羽被北冥的妖魔抓走了,觀雲閣的道士便來到這北冥之地四處尋找,和那幽明洞主打個不停,卻又不敢逼得太緊。少女一路跟隨,眼見觀雲閣的道士沒有一點收穫,便身如險境,親自找上那幽明洞主,不想幽明洞主見了她美色,竟要和她結好,少女死死不從,只說是交出楚羽再商議,可那幽明洞主卻上哪裡弄第二個楚羽,如此便成了眼前之境。
楚羽聽了,心下感動不已,問道:“卻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說道:“我們這派原本是叫青蛇門,現在已經沒有了,我是最後一個弟子,我們的名字都很古怪的,我叫彎顏,師父臨終前囑咐我在那山洞之中等一個人,卻沒想到就是你。”
楚羽思慮半晌,紅着臉道:“我已經不會再回觀雲閣了,可惜我現在被仙人追殺,不然你若不嫌棄,我也可以和你……”
彎顏聽他舊話重提,說道:“你想得挺美,既然你不回觀雲閣了,那再好不過,我要你日日都不離我半步。”
楚羽聽了,無可奈何,心道:“卻不知那些仙人什麼時候會下來。”忽然又想起一事,說道:“我今天來是要救出一個和尚,你見沒見他?”
彎顏見他不答話,口中說道:“我只問你以後還會不會離開我?”
楚羽眼見她淚跡未乾,恍然間,想起洞室光景,心中一軟說道:“只要你能原諒我,我以後便不離開你,只是我現在被仙人追殺,卻會連累了你。”
彎顏聞言,氣惱說道:“你少來花言巧語,我修行了千年,就從來沒見過什麼仙人,怎麼偏偏讓你遇見了?”
楚羽哪裡能說得清楚,便是仙人爲何要找他,他自己也不明白,彎顏見狀,神色又轉慘說道:“你果然是假仁假義,我先前真看錯了眼。”
楚羽見狀心道:“只等仙人下來,我便遠遠離開她。”念及此處,不由心中一片慘然,口中說道:“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你帶我去見那小和尚。”
彎顏聽了,轉喜說道:“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什麼都聽你的。”當下吩咐楚羽藏身起來,便走出門外,去找幽明洞主了。
楚羽一人躲在石屋,愈想愈覺得爲難,只覺對不起彎顏,也不知來日怎麼向萬祭交代,想起彎顏爲了自己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如今見面,卻又怕那仙人找上門來,不覺心生一股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