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劃過天空,璀璨如星。
它見首無尾,卻無處不在!
光點聚焦又擴散,金宿的瞳孔隨之收縮。一念就是百年。
此刻,他在魂海中演化萬千種破解之道,並且引動天地本源的力量。他發現那道光既短也長,短就是不存在,長就是無約束。劍意凌駕於規則之上,律力被排斥在外。光芒過處全是真空。有無之間,它既是靜止,也是運動。
——無所不纏,無物不穿。
他的面容上有絕望浮起,有恨意凝固。無數光線從他的魂海和心臟流淌出來。絕望消融,恨意潰滅,他都來不及呼喊。當悲哀卷向靈魂時,他發現自己的兩個分身無處躲藏——本源力量被抽走,靈力朝外噴涌,天魂和地魂被九彩之光點燃。“京帝,原來你只是煙霧!”“悲哀啊,我……好……恨!”
無名身心平靜,雙眼卻有無奈掠過。他平復心情,隨後發出全線反擊的命令。
青山眼眸淡然,不爲所動。他已經佔據上風,招式凌厲卻充滿韻律感,弧光雙向迴旋將明榮手中的古刀壓下去,刀意在敵人身上划起數道血霧。
瞧見金宿身死。明榮神色不變,但心神不寧。轉眼間,刑宗背後的大樹轟然倒塌,這是災難。絕壁天快速易主,浮屠天羣龍無首,這是危機。我不能殞身於此!他心生退意,受傷後並沒有瘋狂攻擊,而是伺機而動和青山遊鬥。
想逃?上六天太小。青山引動無形之刀切開明榮的右臂,又牽引數道弧光在敵人左腿上劃出血花。
刀意磅礴如海,勢重如山。明榮內心已有消極,於是選擇避開鋒芒。他在出手間不斷創造機會,隨時準備跑路。
靈光閃動,星火飛灑。蘇武昌和龐浮針尖對麥芒。一人牽引着雷電,一人遮蓋着蒼天。雷電如龍,遊走四向,掌影如山,封天鎖地。
金宿隕落,兩人非常詫異。
蘇武昌眉目間都是欣慰,天尊初期就強到如此境地,京帝當年也不如他。
龐浮瞳孔深處有恐懼隱沒,有殺意上浮。小子如此詭異,真是可恨!炎陽天就是毀在我手中,也不可能落在匹夫手裡。
揮掌間,他暗自嘆氣——該死!若不是我刻意隱藏,怎會錯失良機。如今再想殺他,單憑我一人還不夠。現在他和老瘋子聯手,我只能跑路。眼下要借明榮之勢脫身。不,他要是身死,我就是孤掌難鳴。小子可惡!小子該殺!等我證道圓滿,我必會屠戮光明聯盟。瞧見無名掠向身後,他臉色數變,心底有各種詛咒飄過。
這時候,魚北森林的邊緣區域,密林內外,湖泊深處,懸崖峭壁,包括那些不起眼的坡地上都有破軍衝起。它們通體幽藍色澤內斂,數量超過五千。它們的速度快過流光,轉瞬就消失在天際。
緊接着,上千通體烏黑的飛魚形飛船從深林各處升起,它們在空中停頓片刻後,連續跳躍消失不見。
幽名湖核心外圍有數個飛舟羣浮上天穹,在空中組成攻擊隊形護衛着多艘戰船朝目標天域出發。
多個山谷裡,光明聯盟的地面部隊揚起戰旗,衝涌而出。魚北森林重要位置和關鍵區域有幾百個小隊揭開山石浮出水面,從古樹根裡閃現,自密林中掠過。
幽名湖的長老平惠、倪柔、祝巧等人率領弟子在森林中進行反撲。白亞、容沛、查擇、孟夏、房奼、封壯、蠻昆、田雙幾人率領族人和族羣部隊在各個據點圍殺敵人。
京無缺、京嶺帶領族人從外圍實施追擊。安公錦、蘭若君幾人指揮龍騰下浮地強者,各宗弟子從森林中部穿插襲擾。百靈獸族部隊分爲多支。一部分在空中開展掩護、突襲、破防的任務。一部分形成內環對空中的敵方強者和飛舟羣發動攻擊,又一部分突破封鎖形成外環,追殺逃跑以及突圍的敵人。
一時間魚北森林裡喊殺聲震動天地。空中和地面都有風雷爆連連炸起,強弩就如暴雨傾盆,箭羽就像烏雲壓地。
赤火天、炎陽天、浮屠天的中小宗門、敵對強者、宗族部隊陷入狂風暴雨中,屍骨如山鮮血成溪,戰場已經變成地獄!
就連明榮和龐浮都連連皺眉。
“無名,你必遭天譴!”嘴上如此咒罵,明榮在攻擊中卻是冷眼相看。該死,非魚不僅會發瘋,而且心狠手辣。
今後不死不休。龐浮殺心暗藏,冷意卻在眉目間流轉,小子竟然對炎陽帝國出手,等我逮着機會,定要你生不如死!
此時,明榮渾身浴血,被青山完全壓制。
龐浮憤怒且無奈,仇恨又苦痛。他被無名和蘇武昌聯手打得進退兩難,暗自絕望……
浮屠天,亡靈沼澤,光明宗。
地面上,安小、東嬋、雲曼、周遙、石扶、連玉等人率領弟子呈輻射狀向外圍反擊。天空中,何雅指揮破軍戰隊形成三個圓環朝外擴張,展開持續轟擊。
九幽,君如嵐守在湖泊出口處,弟子們嚴陣以待。當九幽下令後,光明宗腹地的迷霧中有近千艘幽藍破軍飛掠而起,接着破開虛空。
守護大陣外,一名隱匿強者覺察到危機來臨。他快速遊移連續變換方位,目的是逃之夭夭。當他來到沼澤邊緣,正想從山脈一側消失時,有強者攔住去路。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他心有怒意,身上也有氣息鼓動起來,“莊子承,你敢攔我?”
莊子承拔劍出鞘,言語淡漠,“刑宗勢如牆倒,我只是順勢而爲。”
強者用鼻子冷哼一聲。他的眸光在閃爍,思維在飛轉,眉目間也有冷厲隱沒,“你能攔住我?”“推牆者,我會親手殺盡!”
“老狐狸,你沒有機會。”聲到人至,來人不理對手,卻看着莊子承,“孩子,這人我來殺,你趕快離開浮屠天,能走多遠算多遠。”
莊子承輕輕搖頭,只看着奚遙道:“法尊和刑尊已經隕落。”“另外,你無路可逃!”
“你還不走?”莊溢澤靠近莊子承,神情落寞又認真,“兩位劍聖會接應你,爲你攔住非魚。”
莊子承輕聲嘆息,溫和看着對方,“父親,浮屠天之主身死,我們難以回家,也無法外逃。”“何況天外還有其他生命種族侵入,我們就算逃出去也是等死。”“現在光明聯盟和域外種族開戰,天劍宗乘機肅清內敵,並且組織強者參戰纔是上策。”“如此,宗門還有立足之地。”
“原來如此。”莊溢澤壓着怒意,忍着哀傷,“你是不是早就臣服於非魚,爲何要瞞我?”
“父親,我有苦衷。”莊子承只覺身心沉重,想了想後面容上又有釋然之色,“未來,六天一地必然是光明聯盟的天下。”“天劍宗、刑宗曾經都是天域霸主,我自命不凡,但果真如此又如何?”“我想成爲執棋者,卻發現自己在棋盤上迷失。”“非魚也是棋,但他身在局中,心近大道。”說完他朝着奚遙逼近,“老狐狸,刑宗核心已是廢墟。”“天劍宗和刑宗爭鬥百萬年,雙方死傷無數,如今也該清算了,該結束了!”
“想殺我,真有那麼容易?”奚遙用靈魂感知世界,以餘光掃視周圍,蒼老面容上有些許悲涼,但狡猾和狠辣的心思還是從雙眼中閃現出來……
魚北森林,天空中。
明榮朝東逃竄,鮮血從身後飄出。
龐浮向北飛掠,心口被黃綠之光劃開,後背被雷電擊中。他不顧苦痛身化流光再次朝西突破。
這時候,數道光點在雲層外閃爍起來。
覺察到危險,無名不得不停下追擊。
蘇武昌在他身旁浮現,眉目間有憂慮浮起,“敵人竟然如此迅速!”青山朝他倆靠近,面容上只有堅毅。
“兩位前輩,我們剛打過一場硬仗。”無名雙眼略有迷惘,“接下來的戰鬥,我有把握,但緊隨其後的強者,我只覺有心無力。”
他看着宗門核心裡飛起的破軍,緩了緩又說,“聯盟已經提前準備,投入大量資源,只是敵人不給我們時間。”“月海浮天首當其衝,其次就是龍騰下浮地和魚北森林。”“接下來的戰爭關乎六天一地的生死,我們必須號召能戰者挺身而出,否則這個世界會變成絕地。”
“剛纔夫人胡爾又給我傳訊。”無名的雙眼中有眼淚滑落,“南赤火天東部有兩百多個城市變成廢墟,比地獄還可怕。”“而月海浮天北部,西部有三百多個城市變成鬼城,民衆傷亡已經過億。”“如今只有光明聯盟在孤軍奮戰,我們必須團結起來。”
“該死。”蘇武昌輕微抖了抖,然後認真看着無名,面容上有認可,但雙眼裡難掩悲涼,“蘇家、雪原家族的強者此刻還在魚北森林,兩大家族都沒有問題。”“雪藏帝國、元極國、昶玄國我來下令,其他宗門就交給我。”說完他揮手而動,“天地本源,封!”
砰……驚天爆響在雪藏天的大氣層外連連傳開,天地間很快就颳起熱風,許久才消停下來。
青山對無名道:“荒域已經投入戰鬥。”“絕壁天會全民參戰,來之前我已發出命令。”他緩了緩又說,“有些宗門勢力我暫時沒有出手,後續根據表現和形勢再抹去。”“帝國層面上,宋世春這個人你有什麼考慮?”
無名想了想道:“宋世春深得人心,登基後又勤政愛民。”“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秘密會永遠沉寂下去,絕壁帝國由他掌控也好。”“我們是任人唯賢,而不是唯親,這一點要三思。”“未來天域之主不要過度干預內外,愛民者,民愛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們也要深刻反省。”
青山輕輕點頭,蘇武昌只覺欣慰。
“當然,我們都是亂世之主,不爲無上權力,卻爲出路,困難不少。”無名看向遠方,“有幸和前輩們,各位勇者並肩而戰,我心中無所畏懼。”
蘇武昌看着他,“蘇文給我傳訊,龍騰下浮地的圍困已經解除。”他的眼眸明亮起來,“落花塢、傲神集、天池域臨陣倒戈,目前還有強者轉作守護。”“程蘭,文雅茹竟然優先違抗老祖的命令,你和她們……”
“門主違令不遵並不奇怪。”無名苦笑一聲,“我相信大部分人還是有覺悟。”瞧見兩人神情古怪,他又說,“實際上硃紅、傲榮、程蘭,文雅茹早就臣服於我。”
蘇武昌輕聲嘆氣,“當年我身後有無數絕色女子,要是我也像你,現在也不會如此孤獨。”
聽到孤獨二字,青山沉默不語。
無名不知道說些什麼。
蘇武昌笑了笑,“話又說回來,精靈族和紫瞳族那兩位公主,你要是勉爲其難,雙方也不會劍拔弩張。”
“勉爲其難,麻煩不斷。”青山淡淡一笑,“單光明宗就有好幾位。”“更別說其他。”
“慚愧。”無名無奈而笑,“我更多是守護之心。”他看了看魚北森林裡的硝煙,“這裡已經結束,天外又是起始。”說完便看着兩人真誠道:“蘇星、蕭湘、唐非等人都是我的兄弟,論輩分,兩位都是老祖級。”“我不糾結輩分,待世界和平,待未來安寧,兩位前輩可隨我父親胡生、嚴策等人去地下城久住。”
青山眼眸溫和,沒有說話。
“好。”蘇武昌拍了拍無名的肩膀,“我可不會客氣。”“沒有龍相茶,我也待得住。”他想了想又說,“時間緊迫,我們先去忙。”
青山也溫和道:“我回絕壁天。”“你要寬心,有燈火在前方,總會有人跟上。”說完後,兩人閃身不見。
無名暗自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