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他們只是披着幌子用着‘演變’一樣的姿態在做這項工作。”
臺上的人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什麼重大的事件將要發表,這番動作引得臺下的人無不睜大了眼睛——倒是這邊桌席角落裡的賓客和其他中國人一樣,擺出了一副早就看清了局勢的臉……尤其是拉瑪赫緹,一邊嚼着口中的墨魚卷,一邊還在發表些冷熱不明的評論。
緊接着她的上半句評論,一句重量級的發言引爆了全場。
“首先,請允許我告知諸位代表着各皇權、王權國家來訪到此的代表。”臺上的東道主行了一個屈身禮,“請你們返程到達之後以最快的速度告知你們的君主,他們的合法統治已經面臨終止,請他儘快地做出選擇……”
話還沒說完,整個宴會廳裡自然是亂成一團——要說聚在這裡的代表足夠開個雙月行星第一次聯合國大會,那估計也算是完全夠格的。這宴會從兩個月前就開始籌劃,到現在才請來了所有的代表,其原因自然是因爲要湊齊這行星上絕大多數國家的代表,奈何路途遙遠,所以即使有解放輪接來送往也耗時良久。
臺下當然沒有人敢直接對着東道主發怒,真乃是一個“敢怒不敢言”……至於這亂成一團,當然是各個座位相鄰的代表們摒棄了之前的鄰國、友邦代表、乃至敵國代表身份,對着剛剛這句爆炸性的發言議論紛紛。
自然,東道主主持人不會吝嗇到連這討論的機會都不給這些可憐的嘉賓。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他就在後臺的提示下掐着時間緘口不言,就等着臺下的人議論結束。
約莫三分鐘之後,他才重新接上了棒,張開嘴朗聲地用通用語向代表們說出了自己的宣言,“和埃爾塔帝國一樣,王權的象徵性保留不在此列。你們在希爾齊,在埃爾塔也已待過最少三天,大概也已經知道了現在埃爾塔的情況。如果你們的君主、帝王願意放出手裡的國家統治權,那麼他們還是可以保留一個衣食無憂的虛君之位……但也就是如此而已。至於想要反抗的王公貴族,我們將會用‘特殊的手段’把你和你的臣民徹底地割裂開,並讓你們從此萬劫不復。”
不少人當然還是露出了不相信,亦或是不願相信的神情。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只是知曉雙月教會已被這宴會的東道主摧毀。至於教會是如何被異世界人摧毀,這些人基本上對此一無所知。
在之前的漫長歲月裡,雙月教會總給海外的各國人予以武力超強的第一印象。至於中國人是用什麼打敗雙月教會的?正常人一定會用最簡單的線性思想去解決這個問題,那麼問題的答案也就很簡單了:
異世界人一定是用武力來打敗這龐大且掌控全球的雙月教會——這是合乎他們邏輯的判斷,單純從答案來看算是合情合理,並沒有什麼不
對勁的地方。
畢竟絕大多數的君王並不會過問些有關於商業的事情——他們纔不會去學習有關於商人、商業、貿易、乃至於物流的知識。比起親手去規劃帝國的商路、王國的貿易產出和順差逆差、管理公國的財政狀況,他們更喜歡把壟斷行業作爲禮物贈予那些對自己有功的權臣、把貿易權利整個地打包出售給對自己搖尾巴的商人、把財政狀況交給世代服侍家族的大臣。反正全天下(國家)的財富乃至於一切事物都是自己的,而這些東西又不會憑空產生,只是在左手轉到右手而右手又回到左手,那麼這出讓金融安全的所謂“大事”那也不過就是請個管家而已嘛,算得上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嗎?
至於說臺下有誰從腳底到頭頂都是一片透心涼,那便是幾個領教過異世界人“貿易”和“金援”之威力的國家代表。或許是因爲利益薰心,或許是因爲生死攸關,他們的國家自願或被迫接受了來自大洋彼岸的“小便宜”。但這當然只是開始,而不是問題的終結。
比方說,在擅長放款借貸的克爾薩國通過商人的渠道找尋大量淪爲農奴的債權人,爲他們償還債務贖回土地予以自由身,而土地則歸克爾薩國的商人與中方的海外執行企業所共同分潤,債權人本人則一般是加入中方的海外執行企業做基層工作……這樣攪了幾個月,那些被東割一塊西割一半的大地主們首先就坐不住了。
可他們也是有苦訴不出呀。這計劃進行開始的時間大概就是現代日用品和工藝品通過解放輪海運大量進入該區域的時間,這些大地主們平時起居豪奢出手大方,看到這些方便精美的商品更是挪不開腿,(當然也有攀比因素和中方的宣傳在從中作亂)自然是紛紛慷慨解囊痛買一通。這麼三五天還好,可十天半個月下來可要怎麼辦?
彼時從克爾薩國的鄰國山雲國償還回來的糧食堆得滿坑滿谷(中方刻意讓山雲國用糧食還債),弄得克爾薩國國內的糧賤幣貴,大地主們根本就沒有法子在簡易的期貨市場上依靠提前賣出自家的糧食來獲得足夠且適當的現款……因此,這賣土放農奴的“買賣”在短時間內也就受到了意料之外的歡迎,因爲來錢快而且“價格公道”。
至於克爾薩國的官方層面,對於這行爲在初期基本上是視而不見的——那些在當初鼓吹國王向鄰國放貸的商人們早已和中國在克爾薩的執行企業(中國雙月貿易克爾薩分公司)互相勾結,用售賣進口商品之利潤分成前的百分之十五作爲贈予皇家的部分……
雖說只有總利潤的百分之十五,但這筆錢足以讓大量的官僚和皇族爲之神魂顛倒!那些大地主和農莊主們的金錢從來只有在災荒和戰亂當中可以一窺究竟——由於他們本身就是提供騎士與魔法師階級的優質兵役來源,大量的官僚更是從這些人的
家庭當中誕生,所以無論是高層還是基層的官僚從來都沒有從他們嘴裡奪食的膽量以及手段……說得文雅一點,那就是——
收稅。
一個國家的統治水準常常和稅收的實際精準程度掛鉤。像克爾薩王國這種在稅收上實際劃定了免稅階級的國家,從一開始就徹底出局了。
當這筆堪和國庫相比的資金浮出水面之後,誰掌控了它們也就能掌控克爾薩國的命運。在這之前,它們被牢牢地掌控在農奴們的主人手中,在中國人把手和商品推上這王國的國土之後,皇族便在抱着這筆錢純利潤的百分之十五沾沾自喜花天酒地從早到晚通宵達旦,可這國家的命脈就此已經被控制在了外人的手中……這些皇族們在席間舞起的,恰似是爲他們手中不斷流失之王權奏響的葬禮之歌。
用這筆數額巨大的款項,要哄擡什麼物價,還是去摧毀什麼壟斷行業既有的秩序,都已經不是難事了。在充斥着槓桿和對賭的金錢遊戲裡,從來較量的只有誰的信息全面,誰的頭腦聰慧,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誰手中的“彈藥”充足。
在進場甩出手中的骰子之前,中國人就已經做好了全套的準備——相比之下,主場的克爾薩國早就被他們滲透得一乾二淨:商人淪爲他們的馬前卒、被解救的貧民成爲了他們的忠實信徒、就連和中國人面對面將要一決高下決定國家歸屬權的皇族王公們也是一股頹廢得看不清現實的樣子。
直到大局已定,察覺事態不對的國王才揮動權杖,命令軍隊用刀槍盾劍去“保衛國庫”,也就是去商人手裡征討金錢——當然,這軍隊也早就被雙月貿易的合作伙伴收買,這行爲自然是原地反彈打回到了王族的臉上,險些就讓克爾薩王國天崩地裂,當場就換了個新天……最後還是雙月貿易那邊的商人做了讓步,乖乖“奉上”了足夠讓王室繼續運行的必要資金。
此時此刻端坐在臺下大喘粗氣的克爾薩王國代表當然也不是王族指定的人,也不算是中國人這邊合作伙伴的傀儡,大抵應該算是兩邊調停矛盾的一份子吧。作爲經歷過中國人無聲暗劍突臉的準王室成員,他就正兒八經地領略過中國人的那一手,對這句看似胡話的宣言聽得只有渾身直打寒顫的份兒。
“看來你也覺得這中國人是真心要這麼做的呀。”在他身旁的山雲國代表看了看前者那副冷汗盡出的樣子,不由得出了一口不明所以的惡氣。“其實我們的國家也一樣,國王的威權在一點一點地被人民分走。可不知道爲什麼,我這會兒聽着這話可是格外痛快呀。”
“這是當然的!”這克爾薩王國的代表冷了他半天,這才從嘴邊擠出一句話來,“育嬰堂的大人再不稱職,也不會讓兩個小嬰兒爬起來打架,你們這弱國居然得到了救贖,這是何等的可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