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生辰過後不出半個月就是新年,徐府中的熱鬧並沒有因爲三房少了個庶出女受影響,衆人該歡喜的還是那樣歡喜,三老爺的新寵紫瀅也有了好消息,郎中正月裡來瞧,說是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子,胎像穩固,讓三老爺和老太太歡喜的合不攏嘴,紫瀅是三太太房裡調教出來的,現下三老爺對三太太“妒婦”的認知有了改觀,加上常媽媽屢次勸說,三太太不會見了三老爺就冷着一張臉,也嘗試着溫聲軟語,幾次下來,三老爺望着多了成熟風韻的三太太,回憶起昔年紅袖添香的溫柔繾綣,再想到她爲自己生兒育女功勞不小,對她更多了柔和之意。
三房裡主子沒如往日那般吵鬧不休,老太太自然開懷,原本存着收拾三太太的心,倒是暫時擱置了,姑娘和小爺們也都過的順當,除了翠姨娘和徐凝敏之外,這個年,大約是東園衆人過的最消停的一個年了。
府裡的這些事阮筠婷並沒上心,生死未卜的君蘭舟找到了,她的心放下了,一段時間全都用來調養身子。羅詩敏那處的疑問她自然不會忘,可一來最近羅詩敏忙着紫馥的事情,而來她自己身子也不爽利,阮筠婷不好前去打擾,就想着尋個恰當的時機再問清楚。
閒暇之餘,寫了幾個新菜譜,在靜思園小廚房裡一通搗鼓,讓紅豆、嬋娟和趙林木家的幫忙試吃,幾人都是讚不絕口,阮筠婷便有了信心,抽空將新菜單整理羅列出來,改日去歸雲閣時一併送去,也算是乾元十四年的特色菜。
正月初八清早,阮筠婷照比旁日起的都要早一些。穿着妥當之後,親自到小廚房擀麪,煮了一大碗長壽麪,提着食盒自己往阮筠嵐住的瀟湘苑去。自從她穿越而來,到如今過了三個生日,爲阮筠嵐煮麪已經成了慣例,一路上所遇僕婢都對她恭恭敬敬,如今的阮筠婷,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連下人都可以隨便欺負的拖油瓶了。
呼吸着冬日清早冰涼清澈的空氣,阮筠婷一隻手握緊領口。轉了個彎繞過結冰的鏡湖。
瀟湘苑的大門敞開着,聽榮、聽蘭與邱智明媳婦帶着小丫頭正在掃雪,阮筠嵐穿了件短褐。在院子中央練拳,這一年他身高抽了不少,以現代的話來說,差不多有一米七三、左右,對於一個正在發育中的十四歲少年。這已經是不錯的身高,更何況阮筠嵐健瘦,瘦便顯得高一些。
阮筠婷站在門口,遠遠瞧着嵐哥兒,覺得他像一截兒正在萌發新枝丫的樹枝掛了件衣裳,在風中來回亂舞。大冷的天。她穿的臃腫還覺得冷,反觀阮筠嵐練的滿頭大汗,額角的碎髮被汗溼了貼在皮膚上。不僅有些羨慕他的活力。
提着食盒,斜倚着門框笑望着阮筠嵐,重生至今,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起,她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甘心繼承了這個身體的所有麻煩,也早就將阮筠嵐當成自己的親弟弟。
“嵐哥兒。穿的這樣少,不怕冷着嗎?”
“阮姑娘萬安。”
院子裡衆下人齊齊行禮。
阮筠婷笑着將食盒遞給聽榮,讓她去擺飯。
阮筠嵐拳路不停,笑着道:“姐姐,水叔叔這趟拳法不允許中間停頓。嘿,我一早起身就猜到你一定會來。”
“咱們的生辰啊,我怎麼可能忘記,無論什如何也要和你一起吃碗壽麪的。”
阮筠嵐心中溫暖的很,拳頭舞的更快更有力量:“姐姐進屋裡頭暖和暖和,我馬上就來。聽榮,上好茶。”
“是,嵐爺。”
聽榮應了一聲,上前行禮,扶着阮筠婷進屋。
阮筠婷便順勢扶着她的手到正屋竹節圖插屏外廳挨着八仙桌坐下。聽蘭端着黑漆托盤,將才白瓷的茶杯和茶壺放下,討好的笑着:
“阮姑娘請用,這是嵐爺新得的普洱。”
“好。”
吃了幾口茶,阮筠嵐的拳也打完了,一面進屋一面接過聽榮奉上的溼帕子擦臉。隨着年齡的增長,他的臉型已經有了棱角,脫去年幼稚氣,帶着些屬於少年特有的雌雄莫辨的俊俏,尤其眉間一點硃砂痣,更顯的人丰神俊朗。
阮筠婷發現,聽榮和聽蘭看阮筠嵐的眼神,都有些羞澀。
也難怪,都是這個年紀,阮筠嵐又是年少的公子哥,丫頭們抱了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反倒是阮筠嵐,大咧咧的什麼都沒想,滿臉的笑容,好像什麼都不懂。
“水叔叔教給我的拳,每日清早起來練一趟,覺得渾身舒暢。”
“這個習慣很好,你快穿上件棉襖,我瞧着你都冷。”
“你就是身子太差。”阮筠嵐穿好棉襖披上大氅,拉了阮筠婷的袖子去了飯廳。
曾經姐姐無休止的惹禍,他跟在後頭善後的日子早已經一去不復返。不知何時開始,他們姐弟二人從他保護她,變成了她保護他。如此轉變,讓他更堅定了一定要讓自己變強的信念。
“姐姐,今年書院的考試我還要參加,這一次我一定要上大學部。”
“嗯。”阮筠婷放下筷子,用帕子沾沾嘴角,道:“你盡力而爲便是,也不要將自己逼的太緊了,畢竟你才十四歲。還早呢。”
阮筠嵐失笑,“說的好像你大了我多少似的。”自己那碗麪吃的差不多,見阮筠婷的那碗還剩下不少,阮筠嵐笑道:“姐,你吃飽了嗎?”
“飽了。”
“那把你剩的給我。”說着身長手臂越過八仙桌,端走了阮筠婷面前的青花瓷碗。也不管什麼形象,只顧着低頭吃的稀里呼嚕。
只有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阮筠嵐從來都是自在的,這樣跟自己真心親密的弟弟,讓阮筠婷頗爲心暖,笑容也比平日真誠。
“嵐哥兒,你往後有什麼打算?”
“我啊,考功名,出人頭地,等有能力了,就找到咱們親爹,把那個玉佩還給他。”雙手端起碗喝了口湯,從懷裡掏出白玉龍佩隔着桌子遞給阮筠婷,這一次,他的表現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小心翼翼,好似生怕她將玉佩一把奪了去換錢買首飾。
阮筠婷接過玉佩,手指摩挲上頭的雕刻的紋路,幽幽道:“也不知娘到底想不想找到爹。”
阮筠嵐手上動作一頓,緩緩放下筷子。提起阮凌月,他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她應當是深愛着爹的,不然她也不會那樣鬱鬱寡歡,早早就撒手人寰了。我猜她與爹之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我們找到爹,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從小也沒有見過他,可是咱們身爲人子,好歹也要幫着娘完成心願。”
“你說的是。”阮筠婷將玉佩換給阮筠嵐,從袖子裡掏出個信封來,低聲道:“你今日出府的時候,幫我把這個送給陶掌櫃。”
“這是什麼?”阮筠嵐接過,直接放入懷中。
阮筠婷笑道:“是新菜譜,賺銀子的事可不能疏忽了。”
阮筠嵐聞言就笑,“姐姐可真是個財迷。今兒個茗哥兒和碩哥正好約我去歸雲閣,我到時候找機會送給陶掌櫃。”
“好,你仔細,別露出破綻來。”
“我曉得。”
苗媽來稟報阮筠婷求見的時候,羅詩敏正靠在軟墊上啃滷豬腳,看着苗媽良久,羅詩敏才嘆息一聲,請阮姑娘進來吧。
苗媽有些擔憂:“奶奶,您若是不想見阮姑娘,老奴這就去回了她說您正在午睡。”
“不必了,那件事她一直惦記着,在心裡早晚都是個事。明知道她會問,藏着掖着也不好。不如一次說清楚了。”
“可是……”
“苗媽不要擔憂,請她進來就是。”
“是。”
苗媽嘆了口氣退下,不多時阮筠婷就跟着進了屋。
看到羅詩敏毫無形象的啃豬腳,阮筠婷忍不住笑:“你這個樣子,真該讓四表哥好好看看。”
“怕什麼,他也不是不知道我好這一口。”
阮筠婷坐在暖炕沿,道:“今日一早,聽說三太太將紫馥送到莊子上養着避疾了。你終究還是沒有忍心用砒霜。”
羅詩敏撫略微隆起的小腹,道:“我當時真是恨不得她死,但後來,還是想爲我腹中的孩子積陰德。婷兒,你今日前來,可還是要問那件事?”
羅詩敏都問的如此直接了,阮筠婷自然不會藏着掖着,點頭道:“是,我想知道五姑娘是怎麼被害死的。你那些話,又是聽誰說來的。”
“這件事本就跟你無關,你何必知道了趟渾水呢。”
“詩敏,你不懂,徐凝秀對我來說很重要,爲了她,我豁上性命也是可以的。”她說的是實話,徐凝秀就是她,她爲了自己,當然可以豁上性命。
羅詩敏從沒見過阮筠婷如此決絕的時候,在一想他們的關係,阮筠婷的人品更是信得過,深吸一口氣篤定了想法,不答反問:
“婷兒,你有多久沒去上香了?”
“上香?”
“走,咱們去上香。”羅詩敏掀起被褥下炕,見阮筠婷衣服懵懵懂懂的樣子,低聲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ps:今天家裡有事,只能更一章,明天三兒會努力補償大家的,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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