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柳兒的神色認真得田恬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去拒絕,她自己也是身處在感情這個水深火熱的旋窩中爬不出來的人,所以……對田柳兒的遭遇,她覺得至少目前看來,比自己糟糕多了。
所以……難免會有些心疼,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你想我怎麼幫你?”
“現在離趕考不是還有一個多月嗎?你能否書信一封給沐青寒,讓他抽出些許時間幫忙打點一下,我們在京城裡都沒有親人朋友,此次去又不免會碰到許多釘子,畢竟京城裡的人看人肯定的眼界肯定高。”
田恬聞言,便明白了她在擔心什麼,擔心因爲沒有好的家世,沒有撐腰的人,去了京城會遭到不公平的待遇,哪怕是有真材實料的人,也可能會被一些暗潮給涌退。
“這個……借用他的面子倒是沒多大的問題,他應該會幫忙,我現在在意的是,你真的已經決定了?”
“嗯,他後腳走,我前腳就跟上去。但是一定要到了京城我才肯讓他知道。”
“真不打算跟大伯孃商量了?”
田柳兒搖頭:“我還不瞭解我娘嗎?”
“呃……好吧,我先幫你寫信過去看看他怎麼說吧!”
田柳兒幾乎感動的淚都要落下來了,田恬還是覺得有些不妥,於是在信中也將這件事的嚴重性說得十分清楚,沐青寒看着那封信的時候眉頭都給皺得可以夾死幾隻蚊子了,奈何自己現在又抽不開身,只得讓她先安慰住田柳兒,他會做好兩手準備的。
有了心上人的幫忙,田恬自然是要輕鬆許多,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馬上就到了孟安去京上趕考的日子了,田恬越發的緊張起來,生怕有什麼風吹草動被大伯孃發現了,而最近這個月,那安子銳也來過田家村好幾次了,就帶了田月兒一次。
不過,自從安子銳來了幾次之後,倒是跟自己身邊的方卓文慢慢的熟悉起來,有一次田恬趁着他們說話間溜走了,這兩人都沒發現,她不禁有些得意,果然在基友面前,什麼都是浮雲了。
“大伯孃去鎮上給大伯送襖子了,你走的時候小心鞋,經過鎮上的時候,哪怕孟安停留下來,你也別逗留在鎮上,咱們家生意做的稍微有些大了,差不多人都認得我,你也知道這村子裡有多少趕馬車的認識咱們了。你得小心些。”
“那……給我趕馬車的?”
“他是悅來酒家的人,這個你可以放心,更何況我是讓他趕的悅來酒家專門拿來運送貨物的馬車,你到時候趁他不注意,就從馬車後面跳下去。但是別被人發現了啊,到了鎮上我覺得你就找沒人的地方,現身在孟安面前了。”
“爲啥?”
“因爲這個男人如果是真的愛你,在這個時候必定是感動得淚流滿面的,而且也再也捨不得辜負你的心意,不會讓你離開。但是倘若這個男人有半分的不夠真心,他的話裡就會有猶豫,到時候你就知道,你在他的心裡,遠遠沒有他的趕考,沒有他的前途來的重要。因爲……若是他考上了,他心裡如果真的嫌棄你。他當時肯定就會不認你。俗人這些都是我的假側,”
“我信他,就不應該懷疑他。”
“呃……你啊你!我真是那你沒轍了。比我好交情。”
“這不是矯情,我跟他已經足足快一個月沒聯繫了。
“爲啥?”
“臨考越來越近,他的壓力越來越大,我不希望在跟他見面的時候,我會忍不住把家裡的情況跟他說,雖然以前他也都會聽我吐苦水,但是,這次情況不一樣,對他來說就是人生大事,我不想打擾他。”
“……這麼久沒見面啊。”
田恬突然想到了一年多前沐青寒在門口發現的那個年輕男子,會不會就是他?
“你啊你……”
田恬不知道該怎麼說田柳兒了,已經這麼長時間沒見了,人家去京城奔功名了,你還要傻乎乎的跟着,若是栽到個負心郎的手裡,指不定人家還嫌你礙了他的路呢!
“我好怕……”
“怕就別走了,好好在家等他回來,我現在不也乾巴巴的等着沐青寒嗎?”
“我不是怕這個,我是怕被抓回來……”
好吧,田恬徹底無語了。難怪人家都說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看來田柳兒是屬於後者。
田恬問過田柳兒,需不需要自己幫忙,田柳兒搖頭,說是田恬如果直接幫手,到時候自己跑了,張氏怪罪下來,可就不得了,田恬也就不再多說什麼,給了她一筆銀子,讓她自己好自爲之。
從來都沒想過,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田柳兒,在面對感情的時候,會變得這麼勇敢,再看看自己,田恬不禁覺得自己簡直是遜爆了!
“那你路上小心。”
“嗯。”
“我會在村口給你看着的,大伯孃一走,我就來把爺奶支開,然後……”
“我知道啦,反正他就算打我罵我我也不會回來的。我一定要跟着他一起上京,我知道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他需要我在身邊的。”
“好吧……一路順風。”
說完,田恬便將錢給她,然後轉身離去了,田柳兒趴在窗臺看着天上的白雲,覺得今兒個天氣真真好。
到了傍晚,也沒聽見太大的動靜,因爲自己有些心虛,所以田恬便沒有回去老宅子那邊歇息,而是在村子口不遠處,坐在魚塘旁邊看着從鎮上回來的一輛輛馬車,琢磨着應該差不多都回來了,便擰着板凳正想回家,身後卻響起了大伯孃的聲音:“田恬……”
田恬身形一怔,當即有些不敢轉身,她暗道:這柳兒姐該不會被抓包了吧,否則大伯孃怎麼會這麼晚纔回來?
“噯!大伯孃……”
慢吞吞地轉過身去,便瞧見了大伯孃那看不出來任何大動靜的神色,她拿不準到底是不是出事了,只是心頭隱隱地覺得,就憑田柳兒那點本事,想要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跟孟安私奔去京城,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所以她才決定只是暗中推一把,將她送到鎮上去,要知道鎮山的人也有許多是認得田柳兒的,畢竟安子銳的小姨子,這悅來酒家老闆娘的二表姐,混了一年多,還沒幾個人認識的話,田恬也白混了。
她倒不是想讓田柳兒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跟着孟安走了,而是想讓他們的事情更快的被大伯孃發現,然後看看怎麼處理,既然是升爲人母,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也還是不希望女兒難過的。
於是田恬這表面上是在幫田柳兒逃走,其實是想真正的幫她一把。
“我從鎮上帶了些好菜好酒回來,讓你爹孃他們都過來吃點兒吧,今兒個晚上加菜。”
田恬聞言,暗叫不妙,大伯孃從來都不會這樣因爲在鎮上帶了點吃的,就把自己一家人給喊到老宅子裡去,而是會分出來一些給自家送過來,最關鍵的是……在馬車裡,田柳兒已經偷偷的露出了腦袋在往她這邊看,那模樣都快哭出來了。
馬車上趕車的人的旁邊,還坐了一位少年,看起來有些清瘦,模樣長的甚是清秀,田恬一見便馬上知道他就是孟安了,看着身形長相,確實是田柳兒的菜。
不管今晚有多大的風浪,柳兒姐,你可得挺住啊!
田恬回家把事情大致地告訴了爹孃,希望他們到時候幫忙說些話,何氏這兩年來心境倒是變了不少,聽了這消息不但沒有露出田恬想象中的排斥表情,反而有些半開玩笑地說道:“想不到這柳兒還挺果斷的嘛!”
“行了,既然大嫂都發話了,咱們還是去看看吧,田恬……你看你惹的這事兒!”
田恬有些憂悶,這怎麼就成了自己惹事兒了?難不成柳兒姐叫自己幫忙,自己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任由她私奔跑掉嗎?就算以後那孟安真的高中了回來,哪怕柳兒姐以後真的是個狀元夫人,當初這名不正言不順的跟着人家,事後總歸會成爲別人飯後的笑柄。
來到老宅子的院子裡,就聽見張氏許久不曾聽聞的咆哮:“你個死丫頭,平時你不聲不吭的,你怎麼就這般的大膽?我是你娘,你有啥事兒難道就不能跟我商量?我還能害了你不成?”
“您一心就想我嫁給鎮上的這個,嫁給那個……什麼時候問過我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了沒?”
“你這是在怪我了?你喜歡什麼樣的人?就這樣的?”
張氏氣極,就指了指與田柳兒一起跪在地上祈求諒解的孟安道:“我認得你,是我娘村子上的對不?看着眼熟。”
“嬸子好,我叫孟安。確實是張家村的人。”
“你啥時候勾引我女兒的?”
張氏的話一出,沒等孟安回答,就被李氏給推到一邊,李氏瞪了她一眼說道:“去去去,說話沒個分寸。”
說罷,便彎身將孟安給扶起來,隨即說道:“不管怎麼樣,這孩子也是個老實人,也是真心爲着柳兒打算的,不然他直接帶柳兒走了就是了,幹啥還瞞着柳兒,把她帶到悅來酒家去找秀兒?就這麼帶着你女兒跑了,那纔是勾引人。”
李氏笑了笑對孟安說道:“你大嬸子她這人就是嘴有些壞,你甭放在心上。”
“田奶奶言重了,我與柳兒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面了,我跟她說等我高中了回來,纔有資格來田家提親,她許是擔心我怕我一人在京城沒人照顧,這才心切想要與我一同上京,還請奶奶跟嬸子不要罰她了。”
孟安沒有因爲李氏的攙扶而起身,反而跪得越發直挺,看着李氏說話的那眼神兒,正正的瞟得可直了,當時田恬心頭就一個感覺:這小子還真不錯,原來柳兒姐不是被大伯孃給抓到的,而是他親自送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