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小冬妹妹,醒醒,別睡。”
是在喊她嗎?
冷,又黑又冷……
“別睡,快醒醒。”
小冬覺得頭沉沉的疼,她這是在什麼地方?
“小冬妹妹!”
小冬的眼終於睜開了。
她想起來了,叛變,密道……
然後她發現自己是靠在秦烈身上的。
“冷不冷?”
小冬的知覺都快麻木了,腦子也轉得特別慢。
她怎麼就睡着了?
“我們……現在走嗎?”
秦烈低聲說:“我們剛纔去把兩處出口都探了一下,一處無法從裡頭打開,另一處出口在還在府中,現在還不能夠出去。你渴不渴?”
秦烈不知從哪兒端了碗水來,小冬接過來,碗沾到嘴邊,她停下來:“你呢?你喝了嗎?”
“喝了。”秦烈還在懷裡掏了掏,摸出兩個硬餅來:“喏,只有這個,你要是餓了,就先填填肚子。”
小冬喝了半碗水,並不覺得餓:“我睡了多久了?”
“過了一夜了,不過外頭天還沒亮。”
“外頭……怎麼樣?”
“只聽着一片喊殺之聲。”
“府裡頭呢?”
秦烈搖了搖頭:“我們來的那處也打不開。”
張子千悄沒聲息地走近,坐在一旁。
小冬覺得身上冷一陣熱一陣,一點兒力氣也沒有。
她可不能生病。這種時候屋漏偏遇連陰雨,那可不光要送自己的命,還會連累身邊的這兩人。
小冬打起精神和秦烈說話:“表哥,你的鋪子和夥計們……”
秦烈倒也豁達:“他們走南闖北,個個都有一套保命的辦法。鋪子倘若敲了砸了燒了倒沒什麼,錢財可以再賺回來,人沒事就成。”
張子千附和了一句:“秦兄說的是。聽秦兄的口音,不象京城本地人?“
秦烈的官話已經說的十分熟練,一般人着實聽不出來他不是京城人氏。
“是,我是遂州人。”
張子千點頭說:“不錯,你說好幾個字的時候,鼻音重,京城這兒鼻音輕。”
這人耳朵真尖。
“張兄弟是本地人?”
“不是。”他說:“我是宛州人。”
可是他的官話說的真好,字正腔圓,聽着分外悅耳,簡直……象是專門練過發聲說話一般。
“張兄弟家中有多少人口?怎麼孤身一個來了王府呢?”
靜了一下,張子千慢慢說:“我家中只有我一個。”
小冬和秦烈一起愣住,秦烈忙向他賠罪。
“我家中不幸,又不是秦兄的錯。”
秦烈也說:“張兄弟心胸豁達。其實,我家中也只有我和我娘兩個人。雖然別的親人還有,可是卻和仇人一樣。”
他以前都不肯提,小冬也不一直不知道。
卻不想他現在說了出來。
張子千安慰他一句:“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秦烈點了下頭:“正是。”他低頭對小冬說:“小冬妹妹若想聽,我和你說說那些事兒。”
秦烈是怕她胡思亂想吧?
小冬輕輕嗯了一聲:“若是不開心,便不要說了,忘了就是,人活着總是要朝前看的。”
烈點個頭:“反正早晚你也會知道的,現下無事,我便說說,你且聽着吧。張兄弟要是不嫌我聒噪,也就權做解悶,別笑話就成。”
“我爹姓林,是遂州梁河郡的世家子弟,他爲人端方,也很有才學,只是自幼多病,身體孱弱。我娘是燹夷人,族中女子如珍似寶,從來不與族人人通婚。可是我娘心裡就看中了我爹,非得要嫁他。按族規過了針山走了火路,和族裡斷絕了關係,才嫁了我爹。”
秦烈說起來,話裡隱隱帶着驕傲的意味,小冬雖然不知道那個針山和火路是什麼,可是隻聽着就覺得身上發寒,不知道秦烈的娘怎麼咬牙撐下來的。
說起來,姚錦鳳的娘也不是中原女子,她和姚錦鳳的爹那段婚姻,也
“林家的人不願意我娘入門,只因爲我爹一意堅持才成了親。可是我娘性子直脾氣硬,一來二去,我娘雖然委屈,可是隻要我爹對她好,她也覺得甘之如飴。我娘有了身孕,偏偏受了林家人的氣,吃了暗虧,沒能保住。隔了兩年又懷上,我爹極是高興,可是那年秋天他就大病一場,撒手人寰。林家老太太翻臉無情,將我娘趕出門外。”
這可是逼人走絕路啊!她一個大着肚子的女人,又沒孃家能回,這麼趕出來讓她怎麼活?就算不喜歡媳婦,媳婦肚子裡的孫子總是親的吧?這林家老太太是怎麼想的?
小冬記起安王說秦烈是在一個破草棚裡出生的,天還下着大雨。
“所以我娘雖然也有爹孃,卻是活着不見面,死也不許她來上墳的。林家呢,就更不用說了,我娘被趕出來之後,他們家人還下了幾次黑手,不過我們母子命大,沒讓他們害死。”
這其中一定還有什麼別的原因。要不然縱使不是親人,也不會弄得象有血海深仇一樣。
秦烈說:“讓張兄弟見笑了。”
張子千搖了搖頭:“秦兄何出此言,其實我……”
他一個家人沒有,也是個不幸的人。
秦烈轉了話題,說起他跑商路的事情來,總之是沒讓小冬閒下心去擔憂害怕。張子千也是個聰明人,和他一搭一和說的很是熱鬧。
“對了,秦兄在京城有鋪子?不知字號叫什麼?”
“開了兩家,其實也可算做一家。前門進去是四海聚寶,後門進去就是美味居”
啊!
小冬和張子千一起吃驚。《免費》
“四海聚寶是你開的?”
“美味居也是秦兄產業?”
“小打小鬧罷了。”
四海聚寶也算小打小鬧?那什麼纔算大手筆?美味居她沒去過,可聽說過。四海聚寶更是如雷貫耳。
秦烈和張子千兩個人輪流說話,一直到小冬再次睏倦得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他們在地底下一共待了多久,小冬到後來一直沒弄清楚。據權威說法,連頭帶尾只能說是兩天兩夜,要是掐頭去尾只能說是兩天一夜。但是小冬覺得,起碼四五天,說不定還要長。
不知道又是第幾回醒來,她發現自己被秦烈揹着走,張子千在前引路,兩個人的腳步聲急促而凌亂。
“有人……找來了嗎?”
秦烈只對她說:“別怕,沒事兒的。”
他們忽然停了下來,張子千說了句什麼,又短又快沒有聽清。頭頂忽然豁拉一聲敞開口子,光亮象水銀般傾泄下來,刺得小冬一瞬間幾乎目盲,什麼也看不見。
上頭的人一聲歡呼:“在這兒了。”
又有人亂紛紛地說:“快,快,郡主可安好?”
後說話的這人口音有些耳熟,正是總在安王身邊的那名貼身護衛的聲音。小冬全身一鬆,心裡只念叨着,過去了,總算過去了。
然後她又莫名其妙的想,這密道可一不可再,這一回暴露了,下一回可用不得了。
呸呸,烏鴉嘴,難道她還盼着有下回?
永遠不要再有才好。
小冬被託了上來,腳踩着實地,深深吸了口氣。
地底下總是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那不是生理因素,純粹是心理上的。
空氣裡瀰漫着一股焦糊氣味兒,不知道什麼被燒了。
那股氣味兒長長久久的留在小冬的記憶中,就如同在地底那些黑暗時光的記憶一樣。
天黑後安王回府了。
安王兩眼中都是血絲,形容憔悴。
小安親手端茶奉給他:“父親用過飯了麼?我讓人做了些清淡易克化的吃食。父親用了飯快些梳洗休息吧。”
安王似是極爲疲倦,微微點頭,垂下眼瞼靠在那兒不動。
小冬試着喊了聲:“父親?”
安王擡起頭來:“你沒事麼?”
“女兒沒事。”小冬輕聲說。
府中的情形小冬低聲說出來,管家福海重傷,護衛死傷大半,府中諸人被催逼,得到的消息卻是胡氏帶着郡主從側門逃了……
她明明躲藏了起來,胡氏帶的郡主是哪個?她們又能逃到哪兒去?
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還有,明夫人……她不知下落了。”
明夫人美貌動人,在這樣的一場動亂中,她的遭遇小冬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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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喜歡她,可小冬從來沒想過她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父親,城中的情形如何?”
“叛軍已經肅清……二皇子逃到西內苑被圍住,便自殺了。”
“景郡王呢?”
“他舉火自殘了。”
第二天小冬卻得了好消息,胡氏沒有死,她回來了。
“真是皇天保佑,我們逃出去不遠便遇上了羅校尉帶的人馬,他識得我,又放出消息說安王郡主已經由他們救着了,護着我們一路退走,打殺了不少叛逆賊子——
胡氏頭髮散亂,身旁跟着的那個小姑娘還裹着小冬最華麗的一件宮裝,已經髒得不成樣子了,臉上也抹得泥猴一般,又是泥又是灰又是淚混成一片,哭得泣不成聲。小冬看了好幾眼才認出她是紅荊。
“我身形最矮,當時紅芙姐姐她們都要和我爭着這件衣裳穿,結果只有我能穿下。”
所以就由胡氏拉着她逃跑去吸引人注意力。
她平時默不作聲,靜靜的做事,經常讓人注意不着她的存在。
可是這一回她卻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都拉到自己身上。
小冬緊緊抓着胡氏的手,胡氏自己狼狽疲倦到不行,卻還一個勁兒安慰小冬:“郡主別怕,這不是沒事兒了麼?王爺也好好的,咱們也都好好的,不用怕。”
“媽媽,你以後別再拋下我……”
胡氏一怔,隨即淚盈於睫,摟着小冬說:“好……好……不拋下……再不拋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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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體重秤,很想站上去,又怕看到一個讓自己不能接受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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