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又在顧若離這邊的暖閣坐下來,外面開始下雪,她靠在暖烘烘的炕上,看着對面兩個冰涼涼的臉和一個一張嬉笑着討好的臉。
“嬌嬌沒事就好了。這還是做大夫好,自己有事沒事自己就知道了。”榮王很滿意,“嬌嬌,你現在最關鍵的就是照顧好自己,別的事都不重要。”
顧若離點了點頭,道:“王爺放心,身體是我自己的,我肯定要多上點心思的。”
榮王點頭不迭。
“她要是有事也是被氣的。”方朝陽氣的道:“纔來這一天就惹了這麼多事情出來,你就不能消停消停。”
榮王砸了砸嘴。
“我看你還是早點走吧,別在這裡晃來晃去的礙眼。”方朝陽話一落,榮王就蹭的一下站起來,回道:“你不要太過分啊。咱們兩個五十步笑百步。當年你從慶陽走可是連女兒都沒有要的。後來千哄萬哄的把她哄好了,靠着她救命翻本。難道只允許你們靠着她,就不能我靠靠。再說,我兒子還在這裡呢。哼!”
方朝陽多驕傲的人,被他這麼一說蹭的一下站起來,就將茶盅朝他丟了過去,道:“滾!”
“不滾!”榮王坐的穩穩的,看着趙勳道:“老七,父王錯了,當年不該只圖自己輕鬆高興不管你,把你一個人丟道到軍營去吃苦,現在父王和你認錯,你原諒父王。”
趙勳坐在對面,眼簾微垂看不出他的喜怒。
“你那時候在幾個兄弟裡最出色,鋒芒畢露的。我覺得你走了對你來說就是好事,免得惹了誰的眼。再說,你娘向來對你有防備,你不在家豈不是更加自在,事實證明你去軍營結果還是好的。現在事情都過去了,你我父子就不能好好相處嘛,我要求不高,就能待在這裡看着我孫子出世,看看我兒媳就行了。”
他說着有些動容,眼眶微紅,顧若離才發現他的頭髮也白了許多,眼角其實有許多的皺紋,只是因爲他平日太跳脫了,讓人忽視了他的蒼老老。
他這輩子都在趨吉避害,都在研究自保,或許是他做的是對的,因爲生在皇家,又或許是太過草木皆兵了小看了自己小看了趙勳,導致以後的種種的局面,他沒有能力去收拾。
這是惡果,他或許受了,或許沒受,但是這一刻顧若離覺得他是心酸和後悔的。
後悔年輕時的沒有責任心,後悔對兒子沒有更多的關注和陪伴,等兒子大了他想要天倫之樂時,才發現當年黏着他求着他關注的兒子,早已經離的他很遠,不再需要那可有可無的父愛了。
方朝陽也沒有說話,沉默的坐了下來,實際上榮王的心思她是懂的,並且感同身受,可就是無法同情他!
她從來都不喜歡唯唯諾諾沒有擔當的人。
對先帝是,對榮王也是。
“隨你。”趙勳終於開口了,也不看榮王,沉聲道:“但若你再胡鬧沒有分寸,就休要怪我不客氣。”
他想到了兒時和趙正卿搶一把榮王新得的弓,榮王妃要給趙正卿,榮王卻要給他,說他更適合,最後他沒有得到那把弓,但是卻記住了榮王和榮王妃吵架的樣子。
“好,好,好好好!”榮王點着頭跟撥浪鼓似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父王聽你的。”
趙勳靜靜坐着,始終沒有看他。
“吃飯,嬌嬌還沒吃飯呢吧,咱們接着吃飯去。”他嘿嘿笑了起來,洋洋得意的看着方朝陽,“喝一杯去?”
方朝陽懶得理他,起身拂袖而去。
“王爺去吃吧,我和七爺都不餓,晚上餓了我再吃點別的。”顧若離笑看着榮王,他點着頭道:“那我去了啊。”話落又過來拍了拍趙勳的肩膀,“兒子,好好照顧嬌嬌和我孫子啊。”
就搖頭擺尾的出去了,一邊走嘴裡還哼着不知哪裡的小調,整個人越發的肆意鮮活了起來。
房間裡安靜下來,顧若離起身過來坐在趙勳身邊,湊在他面前看着他,道:“你心裡是不是很生氣,卻又做不到真的絕情絕情?”
“只是無奈。”他握着她的手,無奈的道:“若是以前我會毫不猶豫的將他丟出去,可現在有你還有孩子,我就變的優柔寡斷了。”
哪裡是優柔寡斷,分明是變得柔軟了一些,對親情更多的眷戀和同爲父親的理解。
“不管你怎麼做,你都沒有錯的。”她柔聲道:“他缺席了你整個少年時期,你對他有怨是正常的。可是他說到底還是你的父親,又非大奸大惡之人,你願意退讓一步,是你的孝順,無可厚非。”
趙勳點了點頭,欣慰的抱着她,因爲有了她和孩子,他忽然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了,有了牽掛和惦記,心裡頭是滿的。出門後就有回家去的期盼,恨不得每時每刻都守着纔好。
“餓不餓?”他鬆開她問道:“肚子還疼嗎?”
她笑着搖頭,道:“餓是真的餓了,但是也有點累,我等會兒再吃。想再躺一會兒。”她說着又艱難的上炕躺着,左右換着姿勢,他看着心疼半跪在炕邊拖着她肚子,“這樣是不是舒服點。”
“還真是。”她笑着道:“至少輕了五斤。”
趙勳含笑正要實話,忽然他的手心隔着肚皮,被一個小拳頭還是小腳,咚的打了一下,因爲很猝然他驚了一跳,愕然的看着她,顧若離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他在和你打招呼呢。”
趙勳知道胎動,纔開始動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看着肚子等了一個晚上,可是剛剛那一下就好像是孩子知道是他,和他在互動似的。
一下子,他的心柔軟的能揉出水來似的,木訥的道:“他知道我是父親?”
“肯定知道,他會分辨你的聲音。而且父親的聲音也更加容易引起他們的注意。”她說着摸了摸肚子,剛纔那一下踹在趙勳的手上也踢在她肋骨上,疼的心頭一抽。
如果是男孩子也就罷了,要是姑娘家恐怕以後也不是個文靜的。
又是一下,趙勳這一次有準備,立刻用手輕輕摸着肚皮上凸起的地方,分不清是腳還是手,順着左側一路劃到肚子的中間,頂的高高的又沉了下去。
那麼的神奇,讓人震驚。
“是手。”他很肯定的道:“拳頭還挺有力氣的。”
顧若離笑了起來,看着他道:“行了,知道你想要個兒子,所以就誇着。我現在就想生個閨女下來,等着那天看你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你要失望了。”他哈哈笑了起來,道:“閨女我也是喜歡的。”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顧若離忽然指着自己的腳,“啊,不行,腿抽筋了,快幫我揉揉!”
“哪裡。”趙勳驚的跳起來,左腳還是右腳,“這裡嗎?”
顧若離抽的眼淚都快出來了,指着左腳,“大拇指,哎呀你看到了嗎,快點快點……”又道,“不要掰啊,你順着勁抹。”
他手忙腳亂的,左腿沒揉開又她又指着右腿,“又換右腿了。快點,快點。”
趙勳又去揉右腿,顧若離抱着墊着難受的哭了起來,“左……左邊小腿再揉揉。”
他兩手都沒停着,一會兒就出了一身汗,等她鬆了口氣他也發現自己緊張的不得了,道:“爲什麼會抽筋,別人懷孕也這樣?”
“正常情況。”她坐起來靠着,夠着自己的腳尖揉着,道:“最近也沒怎麼曬到太陽,可能有些缺鈣或是受涼了。明兒你讓孫刃去合水看看,那邊牛場裡有沒有產奶的牛,牽頭牛回來。如果沒有,羊也是可以的。”
“等什麼明天,現在就去。”趙勳說着就出了門,過了一會兒回來,道:“騎馬去很快,最遲後天就有牛乳喝。”
她點了點頭,拉着他的手,道:“你別太緊張了,我沒事的,就是有點累。不過天底下女人懷孕都是辛苦的,熬過去就好了。”
他嘆了口氣,抱着她道:“算了,就這一胎罷了,以後都別生了。”
“那怎麼行。”她笑着道:“有人要三個兒子還是四個來着,我怎麼着也得滿足一下心願吧。”
他這時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以後……以後還是忍忍的好,不能肆意妄爲,讓她受罪。
榮王自己一個人自斟自飲着,花廳裡服侍的人都被他催着走了,四周燒着爐子熱烘烘的,可是他這酒越喝心頭卻是越涼。
其實,方朝陽說的沒有錯,他是太自作聰明瞭,以前他不覺得,人活着已經是大大的不易,更就別談別的事了。
小時候太皇太后沒有對他怎麼樣,但是周圍服侍的人卻是捧高踩低的,給他吃的東西永遠都是兩個哥哥吃剩下或者是不吃的,他的衣服也是他們挑着剩下來的花色……他出去,別人會和他開玩笑打趣不將他當皇子恭敬,可是兩個哥哥出去卻是不同,就算是先帝性子綿軟成那樣,別人也不敢和他說半個不敬的詞。
人都是看出身,他一出生就註定了這輩子,所以,他知道他能活着,就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努力。
現在再回頭去看自己的一生,碌碌無爲,渾渾噩噩……唯一值得驕傲的,還是他的身份,和他當初最不待見的兒子。
榮王抹了一把眼淚,灌了一口酒重重的嘆了口氣。
不過,他都這個年紀了,就這樣吧,總不能再去努力一把,再說,他往哪個方向努力呢,他都是王爺了,再努力一把難不成還……行了行了,下輩子再說吧,這輩子就等着孫子出世,他好好抱上幾回,親上幾口,親耳聽到一聲爺爺就心滿意足了。
榮王又笑了起來,哼着曲子喝着酒。
雪紛紛揚揚的,慶陽的雪下起來比京城還要大,白世英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足足有小半個手掌的大小,這樣下一夜明天早上就會積的厚厚的一層。
因爲快要過年,路上的行人也少了一些,她慢慢的走着,在同安堂門口停下來,裡面在收拾打烊了,崔樹和二妮正在櫃檯後面算着帳,一人撥着算盤,一個人拿筆記着。
沒來由的,她有點想念京城,想念苗苗,想念樑歡和張丙中他們了。
一樣的同安堂,可是人卻完全不同。她一個人站了一會兒,又慢慢往回走,路過一間點着牛油燈炒栗子的,她上了買了一些捧在手裡,顧若離愛吃甜食,零嘴吃的不算多,但是有的話她也不忌嘴。
想到顧若離她不由會心的笑了起來,她有孕家裡就熱鬧起來,喜氣洋洋的,讓她也有了家的溫暖,無比期待她肚子裡孩子的降臨,那麼真切的感受到生命的偉大。
“小姐,行行好給點吃的吧。”忽然,有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走過來,穿着破舊的衣服,一隻腳上綁着的是草鞋,另外一隻雖是棉布的但卻是破的露着腳趾,她看着一愣問道:“你一個人要飯?”
“是。”小男孩點着頭,聲音凍的發着抖,“求求您行行好。”
白世英拿了錢袋子,將裡面的銀子都倒在他的破碗裡,道:“我的栗子是給朋友買的,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去買吧。”
小男孩震驚的看着她,結結巴巴的道:“……都給我的?”
“嗯。去買雙鞋子找個地方避一避,這錢省點用應該夠你過這個冬天了。”白世英道:“藏好了,別讓人看到。”
小男孩點着頭,又點着頭,道:“謝謝小姐。小姐您貴姓,將來,將來只要我不死,我一定想辦法還你的錢。”
“我姓白,白世英。”白世英看着小男孩,道:“行啊,那我等你來還我的錢!”
小男孩點着頭。
白世英轉身而去,小男孩又抱着碗追着幾步,雪花落在臉上他胡亂的抹開,道:“小姐,您能給我取個名字嗎,將來我去找您,您也能記得我是誰。”
“名字啊?”白世英覺得這孩子很倔,便含笑道:“我是製藥的,沒什麼好聽的名字……你若願意,就叫長卿吧。”
這是一味藥,如同繁簍和遠山一樣。
“謝謝!”小男孩點着頭,喃喃的念着,“長卿……”等他回神,白世英已經慢慢走遠了,他笑嘻嘻的將銀子收了,道:“白世英……白……”
他有錢了,小男孩將錢一下子摟着進了自己的口袋裡,緊緊捂着往巷子後頭跑,滿臉的笑容,忽然的,他步子驟然一停撞在一個人身上,那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斗笠看不清容貌,淡淡的問道:“長卿?”
“你,你是誰。”小男孩捂着口袋裡的銀子後退,那人重複了一句:“長卿?”
小男孩拔腿就跑,還不等他邁開步子人就被提溜了起來,懸着空那人就低聲道:“跟我走,我再送你一個姓!”話落,捂着小男孩的嘴,兩個消失在大雪裡。
白世英自然不知道她走後發生的事,腳步輕快的回顧府,在門口碰到了從外面回來的陳順昌,笑着道:“陳伯也出去了。”
“嗯。我有點事要辦,白小姐冷吧,這會兒雪太大了。”兩個人說着進了門,白世英回道:“是有點冷。陳伯,慶陽城裡許多叫花子嗎,以前冬天官府會照拂嗎,施粥送襖子什麼的,會有人做嗎。”
“以前沒有,但是聽說今年是有的。過小年的時候黃大人會開倉施粥散米呢。還有人家捐了衣物。”陳順昌說着,道:“白小姐要是想去看看,到時候我陪您去,做好事能讓人心安。”
白世英笑着點頭,道:“那就是後天了,那我這兩日去買些東西準備着,到時候和您一起去。”
陳順昌應是,道:“估摸着我們姑奶奶也是要去的,我也買點東西備着。”他說着去了顧若離的院子,白世英則自己回去了。
瑞珠在門口等着陳順昌,見着他來問道:“怎麼樣,穩婆找到了嗎。”
“找到了,明兒她會在門邊等着,到時候你陪着姑奶奶在門邊轉一圈叫她看看。”陳順昌道:“她眼力很準,說的沒一個錯的。”
瑞珠點着頭,道:“這事兒我和縣主說,您快回去,別讓七爺知道了。”
陳順昌點着頭,悄摸的出了門。
顧若離正坐在炕上吃炒飯,就着鹹菜和豆腐乳,李媽媽在一邊乾着急,“這哪能吃,也太鹹了。”
“我就忽然想這口了。”顧若離笑着道:“少吃點沒事的,您別怕。”
趙勳也是覺得奇怪,今天吵着要吃豆腐乳和鹹菜,昨天抱着蜜餞吃了好幾個,後來喊着難受又全都吐了,夜裡又餓,哄着她吃了一塊梅花糕,非說味兒是餿的,他就起牀去廚房下了一碗牛肉麪,放了許多辣椒,她吃了半碗剩下的半碗他吃了,辣的他一頭的汗。
尋常她口味都清淡,現在反而越來越重了。
“舒服。”顧若離滿意的很,吃了一大碗的炒飯,裡面還放了火腿,她連火腿都吃的乾乾淨淨的,豆腐乳和鹹菜也清空了,“明天我們吃魚吧,酸菜魚!”
“酸菜魚?用酸菜燉的魚?”李媽媽不會,瑞珠笑着道:“是,一片一片的魚片和酸白菜一鍋燉,辣的,下飯的很。”
李媽媽點着頭記着,道:“明兒奴婢去燒。”話落又道:“那奴婢走了啊,縣主您早點歇着。”
顧若離躺着歇着,笑看着趙勳。
“我陪你在房裡走走,別一會兒積食了。”趙勳拉着她起來,她笑着起來抱着他撒嬌,“我家趙將軍也知道飯後走動不然容易積食了,真是厲害啊。”
他失笑,捏着她的鼻子道:“夫人調教的好。”
“還是孺子可教啊。”她哈哈笑了起來,看着在門口露了個臉又縮回去的瑞珠眼底劃過笑意,和趙勳說說笑笑走了一刻鐘,實在是走不動了纔去洗漱上牀。
趙勳去洗漱時瑞珠進來了,低聲在她耳邊道:“陳伯找到了,說明兒您在門口走一圈,讓穩婆看看。”
“好!”她其實也是不信的,就這麼看看肚子就知道懷了幾個,是男是女。可是當下她除了這個還真是沒有別的辦法,有備無患總比措手不及好,即便準備的多了到時候用不上也無所謂。
第二日一早,趙勳出了門,她就和瑞珠慢慢在院子裡晃悠,地上積着雪她小心翼翼的走着去了側門,守門的婆子正在門口和一個約莫六七十歲的老婆子說着話,她直接過去了聊了起來。
穩婆姓劉,是慶陽本地人。
“老婆子做了四十年的接生婆。”劉婆子笑着道:“顧大夫要是不嫌棄,可以請老婆子來接生,報官您穩穩當當的。”
顧若離點着頭,道:“那真是求之不得。這兩日我和家裡人商量一下,到時候再去和您說一聲,若是定了您二月就要住家裡來。”
劉婆子點着頭,道:“顧大夫隨時去,我把時間給您空出來留着。”
顧若離頷首就和瑞珠一起回去了,過了一會兒陳順昌來了,關了暖閣的門陳順昌道:“劉婆子說您這七個月的肚子都過了別人臨月當生的肚子了,而且您又瘦吃的也不多,怕是肚子不止一個,讓您多加小心一點,恐怕不到三月您就要生了。”
一般雙胞胎挺不到足月,這個倒是真的。
顧若離聽着心也砰砰跳了起來,她起身道:“瑞珠給我拿紙筆來,我要給楊大夫和岑大夫寫信去。”
瑞珠應是而去。
陳順昌緊張的道:“這生兩個太危險了。姑奶奶怎麼一下子就懷了兩個呢,這要是……”他的手都在抖,顧家再也禁不起任何風浪了,顧若離是最後的希望啊,“姑奶奶,您快想想法子,這生孩子前要準備什麼,注意什麼,都和我們說說,我們要做好準備。”
顧若離點着頭,道:“也不一定是。不過現在我們就當做是了。這孩子用的東西當然是要雙份的,這一次用不上下一次再用也不浪費。至於生的時候要什麼,這個要和穩婆再問問,和李媽媽也商量個章程出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再看看。”
陳順昌應是,一一記着。
瑞珠將筆墨拿來,顧若離細細的寫了一份信,晚上趙勳回來她將這事兒和他說了,“……穩婆說肚子太大了,指不定裡頭有兩個,我自己也是這麼懷疑的。”
趙勳愣住了,驚訝的指着她的肚子:“兩個?”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怎麼就突然來了兩個了!
“不一定的。”顧若離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被嚇着了,趙將軍叱吒沙場以一當百都不驚,現在被她肚子給驚着了,“你別緊張。”
他能不緊張嗎,問道:“那生的時候豈不會很危險?”
生一個都危險,何況一次兩個。
趙勳後悔不已。
“我寫信給楊大夫了,你明兒幫我送出去,過了年只能辛苦他們一起來一趟護着我。”顧若離道:“就怕楊大夫身體不能顛簸,我提了一句,要是不行劉大夫和岑大夫來也是可以的。”
先是她自己生,只要她意識清醒的,一般的意外狀況她還是可以應付的,若是意識不清醒了,那就只能靠大夫了。
“若我到時候有什麼事,你也不要害怕,保孩子就好了。仔細養大他們。”顧若離把前後都想了一遍,她不是消極,而是職業習慣,“不要慌啊,還有兩個月呢。”
趙勳緊緊握着她的手,無力感遍佈全身,這種事就算他有三頭六臂也幫不了她。
“什麼叫兩個。”方朝陽唰的一下掀了簾子,隨即榮王也跟着一起進來,“兩個,兩個怎麼生,嬌嬌啊你快快想想法子,把後面的事都想好了。”
顧若離將事情和大家解釋了一遍,“都不確定。我們只是猜測而已。”
“有備無患,只要有可能我們就要做好準備。”方朝陽來回的走着,搓着手道:“那就多請幾個穩婆。”看着趙勳,“去將十里八鄉的穩婆都請來。”
趙勳頷首,道:“明天就去辦這件事。”
一家人如臨大敵。
顧若離這個時候反而鬆弛了下來,能做的能想的她都想了做了,如果到時候她還是遇險了,那她就放手一搏,剖腹取子……她要死了,就表示她的命該如此。
小年的時候白世英和陳順昌特意去施粥,方朝陽和李媽媽趕着年前去了廟裡捐了許多香油錢,趙勳閉門謝客一整日都陪在顧若離身邊。
過年的時候,顧解福和福解興來了,方朝陽避而未見,顧若離在花廳裡和他們說了幾句話,兩個人就走了。
過完年,來拜年的人不算多,一來是因爲趙勳現在身份很尷尬,二來,他不好相處上門來也是碰一鼻子灰。
大家都是在門口放了名帖就走了。
轉眼過了正月十五,劉婆子就住了進來,京城的回信也來了,楊大夫和岑大夫過了十五就啓程,滿打滿算下個月二十前能到慶陽。
一家人忙的腳不沾地,什麼都要重新準備。
劉婆子每天教顧若離做一些手腳操,她發現劉婆子難怪會是這裡最有名的穩婆,還真的是有一套自己的辦法。
她做操,趙勳就坐在旁邊看着,盯着她的腳,生怕她腳底打滑回頭再摔一跤。
“爺!”孫刃和周修徹擡了一堆東西過來,“都是兄弟們送來的,聽說顧大夫懷了兩個,大家就多準備了一些。”
一打開,都是男孩子玩的玩意兒,木頭雕的刀劍棍棒九連環,另一個箱子則是衣服鞋襪還有報備枕頭之類的東西……瑞珠看着就笑着道:“那我們不用做了,現在真的是夠了。”
“縣主。”陳順昌笑着進來,道:“外面有個姓司的人求見,說是您的朋友。”
是司璋來了,顧若離笑着道:“請他們進來。”她生個孩子鬧的動靜是不是太大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