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見此女時,她一身布衣,模樣雖好,卻柔弱難近。如今她身着紅妝,消去滿身寒酸,竟是妖豔難擋,萬般風情悉堆眼角,令人神魂顛倒。
膽大者見王默奇出現,且與段庭之相識,竟是驀然退卻,不再與段庭之爭吵。他怏怏離開,拂袖嘆氣。
“讓段兄這般動怒的竟然是秦姑娘啊。秦姑娘不是應該跟邱姑娘在府中嗎?怎來這煙花之地了?”王默奇輕笑,且看着秦妙,許久都未曾移開目光。
秦妙低頭,佯作忸怩羞澀,不答王默奇言語。
“看來是我的過錯了,讓兩位姑娘獨守府邸,明日我必再次做東,單獨請二位姑娘。”王默奇說道。
“不用了。”段庭之驀然出聲回絕。讓王默奇帶着秦妙和凜凜出去用飯?一個油潑猴腦就已經夠駭人了,誰知道下回王默奇做東又會吃些什麼東西,怕要將她們嚇到。“她們只是貪玩,才入了這菱花閣,並沒有責怪王兄的意思。”
“她們是什麼意思,還得讓她們自己訴說。”王默奇沉聲,言下之意是她們要拒絕,也得她們自己拒絕。
王默奇垂眸看向秦妙,等待着她的回答。
秦妙低頭,兩隻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好幾圈,而後輕聲答王默奇道:“明日王公子說去哪裡吃,我們便去哪裡吃。”
之前色誘威逼段庭之不成,那如今便只能以情相迷了。
讓段庭之愛上她,愛到死去活來,愛到願意爲她做任何事,包括殺死陸威風。
“秦妙……”段庭之低聲喊她。
“小婢總也要自找出路。”秦妙苦着臉,眸中溼潤,輕聲迴應段庭之道。
秦妙的眼神迷惘,帶着無奈不甘,她的寸寸目光都在告訴段庭之,她這是無可奈何,她心中有他,她如今的一切選擇都是因爲他的推拒。
段庭之微愣,秦妙這是什麼意思?她是想依附王默奇了?也是,嫁入王家,也好過投身秦樓楚館。
可是……王默奇生性殘暴,恐不是良配。不行,秦妙絕對不能嫁給他。
“王公子說要單獨請二位姑娘,這恐怕不妥。不如明日我們一起再聚一聚,且由我做東,也算是回請王公子了。”趙甘塘上前打圓場,既要顧及王默奇的面子,又要顧及段庭之的感受。今日出來吃這頓飯,絕對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愚蠢的決定。
衆人商定,打道回府。
一邊的邱凜凜和陸威風早至府中,手拉着小手就往房中走去。
其間柔情蜜意,如春雨迎夢,綿綿不盡。
已至深夜,府中沉寂,燈火稀疏。
二人走至門前,邱凜凜雙耳輕動,似有旖旎聲響流入她耳中。這王家府邸中的某一處,似乎也有一對鴛鴦正在行那魚水之歡。
邱凜凜循聲看去。那聲音似乎是從不遠處的閣子裡傳來的,與此相行的,還有一股濃烈的妖氣。
陸威風見邱凜凜忽然停住腳步,不由也朝着邱凜凜看的方向看去。
“妖氣?”陸威風的五感不如邱凜凜靈敏,現在才感受到了那股子妖氣。
那閣名爲遠黛閣,立於王家府邸偏院,與邱凜凜他們住的客房同處府邸西南角,不過那閣子裡住的什麼人,邱凜凜就不得而知了。
邱凜凜走上前去,陸威風眉頭一皺,無奈跟上。
邱凜凜想起他們之前在衙門商量過的那件妖類姦淫女子的案子,此時妖氣從凡人的屋子裡傳出,屋中又有旖旎之聲,難道他們今日是碰上那淫妖了?
陸威風走近屋宇,聽得其中聲響,竟是一個擡腳,將房門大踹而開。
“砰——”的一聲,驚煞屋中男女。
琉璃晶簾垂落,掩住牀榻中的春光。白袍青衣散亂,點點落於牀下。
金光法索從陸威風袖中竄出,且要將那牀上的妖魔縛住。誰料那妖魔一個閃身,躲過法索,而後竟是擡手施術,勾起地上白袍,從那琉璃晶簾中衝出,直朝陸威風而去,驚起陣陣清脆聲響。
陸威風閃躲,白袍男子與他擦身而過。恍惚間,二人看清了這白袍妖怪的模樣。
招風耳,紅面頰,雙目炯炯。
邱凜凜立即結印,淺藍光色乍現,一擊便打到那白袍妖魔的身上。
“噗——”白袍妖被邱凜凜擊落在地,生生吐出一口黑血來。
“這石汝城中正在抓捕的採花賊,不會就是你吧?”邱凜凜走到白袍妖身前,淺而俯首,質問他道。
那白袍妖魔擡頭,且瞧了眼邱凜凜與陸威風。
一個身懷神力的女子,一個道法高妙的道士。他怎麼看,自己都不是他二人的對手。今天他也真是倒黴,先前去菱花閣救那些野猴兒,遇到個擁有鎮妖血的凡人,如今來這王府尋些樂子,又遇到了大麻煩。
“怎麼是採花賊呢?話不要說得這樣難聽啊。”白袍妖怪勾脣一笑。“你們看不見我正跟我情妹妹翻雲覆雨嗎?就這樣闖了進來?真是不知禮數。”
陸威風輕撇嘴角。這妖怪真有意思,自己違背倫常與凡人通,還反口責怪他們不知禮數?
“我們不但話說得難聽,事兒辦得還更加難看呢。你這小妖還是快快受死吧,若是你自願交出妖丹,我尚可饒你一命。”陸威風笑笑。
“啊~”邱凜凜與陸威風正跟那白袍妖怪說着話,身後牀榻之上便傳來陣陣女子的慘叫聲。
邱凜凜與陸威風的注意力都被牀榻之上的女子引去。
白袍妖眸中露出笑意,立即化作一道白光,忽生忽滅,消失無蹤。上天還是眷顧他,讓他一夜之間逃生兩回。
“跑得倒是挺快。”陸威風半挑眉尖,也不氣惱。那白猿精好色,必然難忍本性,且會再次出現在石汝城犯案。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他遲早得被自己玩兒死。
邱凜凜轉身跑向牀榻,輕掀琉璃晶簾,走到牀沿,查看榻上女子的情況。
那女子縮在角落,懷抱薄被,擋住清白肌膚。她眉眼彎彎,鬢髮微溼,正捂着肚子慘叫。
邱凜凜只見一股血流緩而染紅牀被,絲絲白毛從薄被中涌出,似如禽獸的毛髮。
“我去替你叫大夫。”邱凜凜見此,不由蹙眉說道。
“不行,不行,不能叫大夫!”那女子卻出聲呵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