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是池小姐嗎?”
池歡臉上笑靨寡淡了下去,“我是。”
駕駛座上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樣子長得還頗爲養眼,就是說話似乎不太流暢,捲舌困難,“莫先生……讓我過來送您回家。”
她蹙起秀眉,“他人呢?”
司機盯着她,有些猶豫,但還是回道,“莫先生……還在醫院。”
在醫院……他到現在還在陪着蘇雅冰嗎?
池歡俏臉一冷,“不回家,直接送我去醫院。”
說罷她用力的將副駕駛的車門關上,轉而拉開了後座的車門,彎腰上車。
司機爲難的道,“可是池小姐,莫先生吩咐我送您回家。”
“他如果問你,你就說我不舒服,要去醫院吊點滴。”
“那……好吧。”
池歡因頭暈而低着頭,因此沒注意到前面的司機正死死的盯着後視鏡裡的她,臉上是陰沉的冷笑。
黑色的蘭博發動,逐漸消失在車流中。
蘭博原本停處的下一個停車位,停着着另一輛黑色的轎車,更豪華,只是更低調。
身形挺拔氣場的年輕男人慵懶的倚在車身上,指間夾着一根香菸吞雲吐霧,俊美的臉在煙霧中有些模糊,又透着輕佻的邪氣。
他眯起眼睛目送蘭博的離去,手指彈了彈菸灰,“剛纔那小妞兒,好像是時謙的那位大小姐?”
旁邊一手下模樣的男人點點頭,“是池歡池大小姐沒錯。”
男人長吸了一口煙,“叫兩個人跟上那車。”
“啊?”手下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七哥,您這樣不好吧?池歡漂亮是漂亮,可她現在是五哥的僱主,五哥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誰碰他的人誰死,這年頭哪家的綁架犯都不敢動池大小姐。”
抽菸的男人居高臨下,一言不發,冷冷的睨着他。
手下冷汗直冒,苦口婆心的勸道,“要不然您再等等……反正等池歡跟莫西故一結婚,五哥就離開池家了,那時候您再下手,就不會傷了兄弟和氣。”
男人吐了個菸圈,菲薄的脣吐出三個字,“還不去?”
手下哭喪着臉,“七哥,動有夫之婦……也比動五哥的僱主好……”
男人掐滅了菸頭,擡手拍了拍手下的臉,“你家五哥的大小姐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你就自己跟他說,是你磨磨唧唧耽誤了時間。”
“什……什麼意思?”
男人斜睨他一眼,站直了身軀,淡淡的道,“意思就是,那個司機有問題。”
…………
在車子開了十多分鐘後,突然顛簸了下。
池歡原本在閉目養神,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扶着額頭無意中看了眼車窗外。
“這是開去醫院的路嗎?”
司機看了眼後視鏡,過了好一會兒他纔回答,“是的,池小姐。”
池歡擰起了眉頭,冷冷的道,“你把導航打開。”
“我認識路,不用導航。”
這顯然已經不太像一個專職司機應該有的態度。
池歡也突然想起來,她上車的時候,兩次都是她自己拉開的車門,豪門聘請的司機,不僅要車技過關,也要熟諳必要的司機禮儀。
她沒說話,手迅速的伸進了手包把手機拿了出來。
熟練快速的解鎖,快捷撥了墨時謙的號碼。
然而手機撥出去才響了半聲,車子突然猛地急剎車。
池歡猝不及防,巨大的慣性讓她往前一載,雖然安全帶穩住了她的身形,但手機從手裡跌落到了地上。
她十七歲那年被綁架過,後來她爸爸就特意給她安排了個貼身保鏢。
墨時謙在她身邊的這些年,再沒人能給她造成什麼危險,所以她也很久未曾害怕。
這一刻,她清晰的慌了。
還沒擡起頭,冰冷的刀尖已經跟她脖子上的肌膚零距離接觸。
池歡垂下的手慢慢的攢成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也強迫自己擡頭,“大哥,如果你想綁架,謀財是不是能不必害命?”
車停在路邊,這一帶不是市區,雖有來往的車輛,但還是很冷清。
司機已經轉過身,手裡拿着一把匕首,抵在她脖子的大動脈上。
那張尚算養眼的臉,透着明顯不正常的表情。
呼吸又沉又急促,像是那種不能控制自己情緒的人羣,“你是池歡?”
這個問題,他不是已經確認過了嗎?
但池歡沒說多餘的,簡單的回答,“是。”
“莫西故是你的未婚夫?”
池歡一怔,隨即抿脣,“是。”
男人的臉色突然變得猙獰起來,厲聲朝她吼道,“你爲什麼不看好自己的男人?”
池歡突然被吼,嚇得腦子都白了好幾秒。
落在地毯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打破了這死寂。
池歡下意識的低頭,屏幕上閃爍着一個名字,墨時謙。
刀就抵在她的脖子上,她當然不敢俯身去撿手機。
男人冷冷的,粗聲粗氣的問道,“這個給你打電話的人是誰?”
池歡捏不準要怎麼回答,好幾秒都沒出聲。
男人冷不丁的又問,“是不是你在外面養的野男人?”
他模樣又兇又冷,眼神更像是要吃人,咄咄逼人,“是不是因爲你在外面有別的男人,所以莫西故纔會也勾三搭四,纔會勾搭上我的老婆?”
雖然一開始就已經有所猜測,但這句話下來,池歡纔算是確定了眼前這個情緒有些歇斯底里的男人是誰。
他是蘇雅冰的那個據說有家庭暴力的老公。
整理了下思路,池歡努力用平靜的聲音回答,“打電話給我的是我保鏢,我沒有養男人,莫西故也沒有勾三搭四,或者勾搭你老婆,先生,你可能有些誤會。”
她不管莫西故是不是真的跟那女人有什麼,她只知道她現在不能刺激眼前的男人。
否則受傷流血甚至去死的,只有她自己。
“誤會?他不准我帶我老婆走,還叫他的保鏢看守我老婆的病房不讓我見她,他從傍晚到現在都待在醫院跟我老婆在一起,甚至讓我老婆跟我離婚,你跟我說,這是誤會?!”
從傍晚到現在都待在一起。
明明答應過來接她,卻讓他的情敵綁了她。
正文 第9章 池小姐好像受了不小的刺激,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她…
池歡的手指慢慢剋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腦子也短暫的空白了。
再強做鎮定,她也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女人。
“如果是因爲這件事,那你放了我,我向你保證,我的未婚夫絕對不會再馬蚤擾你的老婆,”
她幾乎是屏住呼吸,道,“而且你應該清楚,只有我能讓莫西故無法出現在你老婆的身邊。”
能不能,其實她不知道。
但眼下她只能這麼說。
可男人沒接她的話,臉上反倒是露出詭異的笑,“你是處一女嗎?”
池歡一愣,臉開始泛白,纖細捲曲的睫毛也開始細細密密的顫抖。
“我老婆嫁給我的時候,就已經不是處一女了,我知道,她跟莫西故談過戀愛……莫西故他睡了我老婆!”
她手指用力的摳入手掌心,提高聲音道,“我不是,我昨晚就跟莫西故睡過……”?
“啪”的響亮清脆的一聲。
池歡臉上捱了狠狠的一個巴掌。
“放一蕩的女人,爲什麼不知道自愛?沒結婚爲什麼要給男人睡?”
他自顧的說着,整個人沉浸在一種瘋狂中,說到憤怒處,又一個巴掌甩在池歡的臉上,打得她半邊臉都木了。
男人手裡的刀子突然扔到了一邊,池歡還沒反應過來,視野裡就闖進一張放大的猥瑣的臉,手已經伸向了她的衣服,用力的撕扯。
她的腦子在剎那間緊繃到躍躍愈斷,不受控制的尖叫,“你幹什麼?”
“莫西故睡了我老婆,我也要把他的女人給上了,”池歡的風衣很快的被他扒了下來,唯一剩下的毛衣也被撕扯得變形,“裝什麼裝……你們這種放蕩的下賤女人。”
男人,陌生的男人,面目猙獰的陌生男人。
當他的手將她按在後座上,低頭親在她臉上時,那肌膚摩擦生出的感覺讓池歡身上的每一根神經全部繃斷,再也找不到一絲的理智。
她尖叫,“滾——”
心理恐懼是人類本能。
當人的心理恐懼深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失控到無法抑制,轉而變成生理恐懼,俗稱爲心理病。
池歡的排斥遭遇強行侵犯時,她幾乎也瘋了。
清醒,害怕,她身上令她噁心的男人,記憶裡骯髒至極的回憶,交織着一併呼嘯而來,如潮水般淹沒她所有的意識。
“啊……”
…………?
半個小時後,警察局。
束手無策的一撥警察面面相覷,轉而看向蜷縮在椅子裡,低着腦袋,渾身不斷顫抖的女人。
十分鐘前,池歡被報案的兩個男人送了過來,連同強一奸未遂的犯人。
五分鐘前,局長火速親自趕到處理此事。
局長原本聽說池歡被“路過”的行人及時救下明顯的鬆了一口氣,但他剛靠近她想說兩句話,手還沒伸過去,就遭到了她情緒極其失控的排斥。
當下也不敢再刺激她。
池歡被送到警局到現在,她不允許任何人的靠近。
無論男女。
有個女警想給她遞杯水,都被她砸了杯子。
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情緒極端不穩定。
雖說她只是被甩了幾個耳光,衣服也被撕扯得裸露了很多地方但重要的部位還是被她死死防住了,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侵犯。
可她的反應比起真正被侵犯過的女人,有過之而不無。
莫西故收到消息就火速的趕了過來。
但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跟着連病服都沒換,只在外面罩了件厚厚的大衣的怯生生的蘇雅冰。
他一進來就看到了椅子裡蜷成一團的女人。
隨即他就愣住了,因爲他從來沒有見過池歡這個樣子。
在他的印象裡,池歡是典型的天之驕女,大小姐,嬌媚,明豔,主動,無憂無慮。
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這個臉色蒼白如紙,嬌小的身子不斷顫抖着的池歡。
莫西故心頭一窒,加快腳步走了過去,俯身,手想要搭上她的肩膀。
“滾。”
她沒動,一個字眼從血色寡淡的脣中吐出,重複了今晚重複了無數次的幾個字,“別碰我。”
莫西故瞳眸一縮,手僵在了半空中。
從他認識她開始,池歡即便對着全世界所有人都高傲嬌蠻,但她在她面前,從來都是笑靨如花,更別說,讓他滾。
只有在她最初糾纏他的時候,他曾不耐煩的說過這個字。
他一直認爲自己足夠了解她,可此刻這種確認,突然有了一絲不着痕跡的裂縫。
一旁值班的警察走過來小聲的道,“莫少,池小姐好像受了不小的刺激,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她…”
原本以爲她男朋友來了會不一樣,沒想到還是這個樣子。
遠處,年輕俊美的男人事不關己的,看戲般的看着那一幕,視線在落在孤零零的站在莫西故身上的蘇雅冰身上時,薄脣扯出諷刺的弧度。
末了,他低頭睨着一旁的手下,“那小妞兒真的沒被怎麼樣?”
“肯定沒,我們過去的時候那人渣剛開始扒她的衣服,不過女人被強一奸時的樣子真的挺嚇人的,跟不要命似的。”
男人不再說話,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輕微的動靜響起,門口又走進來一個男人。
墨時謙仍是一身深色系的衣服,冷峻挺拔,俊美深冷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整個人都透着一股令人生畏的寒涼戾氣。
他望着那被人圍着的,像受驚的貓一般縮成一團的女人,眼眸一暗,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長腿邁開,徑直走了過去。
這個男人從出現開始,就散發着一種無聲卻強大的氣場。
他走過去時,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蹭到了莫西故的肩膀,將他人撞開了半步。
然後,他做了一個跟莫西故相同的動作——
手伸向了池歡的肩膀。
“別碰我。”
池歡眼睛動也沒動,還是那冷冷的三個字。
莫西故看着身側清俊冷漠,明明只是個保鏢卻旁若無人的男人,再聽到池歡也說出這三個字時,緊繃的神經竟然微微一鬆。
墨時謙看似沉默謙卑,但除了他真正的僱主池歡他還算客氣,其他人他從未真正放在眼裡。
他並不愛池歡,可他也下意識的不能接受在她心裡,有比他更特殊存在的男人。
可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