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已是紅腫了一片。
腫起的地方抵着高跟鞋的鞋邊,有些滲出了血。
“你是誰?不準吼我媽媽!”突然,一個小小的身軀站在顧晚的面前。
張開雙臂,想將她護在身後。
可小小的身軀,還不足穿着高跟鞋的顧晚的腿長呢,哪裡能夠護住顧晚呢?
顧晚被小穆梵的聲音帶回了神。
伸出手,搭在小穆梵瘦小的肩膀上,“穆穆,媽媽沒事,他是媽媽認識的人。”
感覺到肩膀上傳來媽媽柔柔的力道,小穆梵才收了雙臂。
卻沒有退回原來的位置,大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絲毫不畏懼。
他真的很高,比穿着高跟鞋的媽媽還高。
倏地,他看見男人長腿邁出,一步繞過他,走到顧晚的身邊,長臂一伸,顧晚整個身體就被他橫抱起。
“穆天爵!你幹什麼?”顧晚驚嚇出聲。
他的突然出現,她還沒緩過勁來。
穆天爵卻權當做沒聽見,轉頭看向身後的小穆梵。
他拽着他的衣角,十分用力,笑臉緊繃着,一雙眸子狠狠地瞪着他。
黑眸在黑夜裡,散着光,像極了一匹隱忍的小狼。
穆天爵眸子半閉。
這孩子,給他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那眼神,像極了他。
他很想親近,可又不敢確定。
放低了聲音說,“小傢伙,你媽媽腳受傷了,我抱她回去,自己能跟上我嗎?”
一聽媽媽受傷,小穆梵立即點頭。
“我可以!”
顧晚卻不安分地掙扎,“穆天爵!你幹什麼?你放我下來!”
“你受傷了!”穆天爵臉色緊繃,語氣漸冷。
“那又怎麼樣?我不要你管!”像是情緒一下被激發,顧晚失去了控制,眼淚跟着流下,“五年前我就受傷了,你怎麼不管啊?五年你都幹什麼去了,我現在受傷也不要你管!你走開!放開我!”
五年啊!
不是五天,也不是五個月!
當初,他瞞着自己的病情,就敢做出和別人結婚的事情來刺激她!
還演得那麼真!
而這次呢?
她以爲他死了,心如死灰,熬過了五年。
他卻突然出現,毫無預兆地,什麼都沒有解釋,也什麼都不問,這又讓她如何能夠釋懷啊?
就算是失而復得,她真的十分欣喜。
可她也好委屈。
這個男人,憑什麼就那麼隨便地爲她做了主替她選擇了啊!
聽到她的話,穆天爵的臉色越發地沉了。
一句句都戳中他的心。
五年前,他就已經傷了她的心。
他再也沒有資格管她的傷與痛了……
“晚晚……”一聲輕呢,顧晚也怔住了。
忘記了掙扎,忘記了吼叫。
靜靜地窩在他的懷裡,瘦弱的肩膀,像是漏沙一般,輕顫着。
卻聽見耳畔傳來他低沉的聲音,“我送你上去就走……”
眼淚一下子在眼眶中止住。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只好任由他抱着。
他好像知道她家住哪裡,輕車熟路地按了她所在的樓層,抱着她走到房門前。
小穆梵亦步亦趨地跟着。
走到門前,主動摸出自己的鑰匙開了門。
這是一間小公寓,不大,八十來個平方,恰好足夠三輩人住在一起。
顧晚纔來南城,租了一個兩居室,只夠她和顧民住。
後來有了小穆梵。
小穆梵小的時候,還能勉強睡在一間小的嬰兒牀上。
可孩子越大,那間嬰兒牀的不能睡了。
兩居室也不足以讓一家人住了,顧晚拿着工資,狠心租了一個三居室的房子,讓小穆梵也有了自己的房間。
後來坐上總編的位置。
年終獎一下來,她立馬拿着錢去按揭了一套房子。
買這套房子的原因,也是因爲它離編輯部和學府幼兒園都近。
顧民還沒回來。
這個點,應該還在做最後的檢查。
他在一家小工廠上班,工作量不少。以前爲了賺夠小穆梵的生活費,父女二人都是起早貪黑的。
畢竟,南城這邊的也房租不便宜。
後來,顧晚生活好了,提出讓顧民辭職。
可他早已習慣了那樣的日子,顧晚勸了幾次都沒勸動,最後只好妥協。
他在工廠裡,已經有了熟識的人。
人老了總是這樣,提不起那麼多精力再去接觸新的東西了,認識了人就不想再換了。
要不是爲了小穆梵着想,他是連房子都不想搬。
進屋,穆天爵將她抱到沙發上坐好。
蹲下身子,力道極其輕柔地替她褪掉腳上的鞋。
他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小腿肚,另一手握着鞋後跟,脫一雙鞋,卻如臨大敵,皺着眉頭,細心地觀察着腳踝。
似乎在思考,要如何脫下來纔會讓她不疼。
燈光打下來,劃過他堅毅的輪廓。
那麼熟悉的表情。
只要是與她有關的事情,這個男人,一定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的一點兒小傷痛他都極其地在乎。
在她面前,他似乎從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會因爲她穿久了高跟鞋,也不嫌她沒洗腳,握着她的腳踝就替她按摩。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穆總,而是她的穆天爵。
這個畫面,就像是回到了五年前……
鞋終於被脫下來。
“藥箱在哪兒?”他薄脣輕啓。
微涼的語氣,卻抵不住那股關心味濃。
顧晚回神,撇過頭,不去看他,自然沒有告訴他的意思。
“在這裡!”小穆梵一進家門就匆匆跑去拿來了藥箱。
顧晚此時覺得,這個兒子,真的太不會看她的眼色了!
看不懂她現在並不想讓這個人幫她上藥嗎?
“謝謝。”
穆天爵看向小穆梵,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
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在他看來,不會那麼簡單。
畢竟,他是穆天爵,從來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那麼奇怪的事情。
小穆梵被他一聲謝,臉色突然漲紅。
剛纔在外面,逆着燈,他着實沒有看清楚這個男人的臉。
進了家又急匆匆地去找藥箱。
這時候,他終於看清楚了。
這個叔叔真的長得好帥!而且,不知道爲什麼,他覺得他好像好眼熟啊!
好像在哪裡見過……
可如何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
抓不住腦海中奇怪的念頭,也來不及在乎那些,他又擔憂地看向沙發上的顧晚。
“媽媽,你受傷了,疼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