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叫陳容,是魏郡太守臧洪同鄉,仰慕臧洪,就跟隨了臧洪,現任東郡丞。陳容是個非常博學之人,也是臧洪手下最重要的謀士。
臧洪和張燕於三日前已經見過面,今天李儒等於陶升約見是爲了敲定最後的進攻時間及進攻方案。
陶升很討厭亂葬崗這種地方,陰森森的。在一陣涼風吹進他的脖頸時,他罵道:“眭固那幫人真他媽有病,選這種地方會面!”
“桀桀……”
“什麼人?”
陶升和左右士兵緊張的刀劍出鞘時,密林裡鑽出一個滿臉麻子、散發披肩,不高不矮卻是肩寬背厚的粗脖子惡漢,左右手各持至少重五十斤的鋒利巨斧,正一邊慢慢踱出陰暗的樹林,朝着陶升等人怪笑。
陶升一見此人,放下手中長劍,放下緊張,氣惱道:“眭固,你他媽的遲到了!”
“遲到總比沒到好!”眭固一臉無賴的回道。
這名惡漢正是黑山軍於毒的部將眭固,他在確認陶升是來赴約,並沒有什麼危險後,就走了出來。眭固是個小心的傢伙,並不如他的長相那麼粗魯,所以他活到現在。
陳容一見眭固先是被他的相貌嚇了一大跳,續兒在周圍兵士的保護下,膽氣一壯,在眭固還未道出來意時,率先開口道:“眭將軍你們是否知道淳于瓊已經率部出了鄴城,受袁紹之命共同參與圍剿你們的行動?”
“知道!”回答的不是眭固,而是在眭固身後蹣跚走出的李儒。
李儒很不習慣在這種到處是石頭和坑坑窪窪的地方行走,此時李黑不得不摻扶着他,但他走起來還是像老頭般步履蹣跚。
“在下李儒,是振武將軍曹智帳下軍師,我家主公亦收到袁紹的傳令。他派淳于瓊帶兵出鄴城最好,我家主公已向審配要求入鄴城休整,今日派我等前來就是要臧太守配合,引着淳于瓊和他的兵馬到西邊鹿腸山去轉悠轉悠,當然是走得越遠越好,我們決定兩日後就動手了!”
李儒啃啃說完他們的要求,陶升和陳容對視一眼後,陳容當即反對道:“讓我們去陪着淳于瓊繞山,等我們有命出來,你們也把鄴城分完了,不行,萬萬不行……”
看來陳容雖說飽讀經書,但也不是書呆子,還知道保護臧洪的利益。
李儒知道現在這種聯合了這麼多方勢力的局面肯定對利益分配產生分歧,但他們不想再等了。遠在幽州的袁紹可能已有察覺,或是覺得黑山軍一下子消失在魏郡,離他的治所太近了,所以已於昨日調出淳于瓊率領一萬鄴城守軍,出城參與到搜捕、圍剿行列,袁紹已經有所不放心了。
對於袁紹的謹慎,曹智認爲一來他不能再等了,二來這也是個絕佳的機會,鄴城不但又少了一部分守城兵將,他還有理由,因爲連續在外作戰月餘,所以要求回鄴城休整一下。
這個請求已經得到留守鄴城官員的認可,在李儒來這與臧洪的人磋商時,他已經帶着五千人馬向鄴城大模大樣的開去。
對於陳容的反對意見,李儒只能苦口婆心道:“陳郡臣,你們陪着淳于瓊去鹿腸山那邊絕不是孤軍奮戰,於大將軍已在那裡有所埋伏,眭固,眭將軍今日來就是要爲你們引路,我們也不希望你們和淳于瓊拼命,只要和黑山軍的伏兵一起困住淳于瓊的兵馬數十日即可。我家主公已經保證過,你們和張大帥共享鄴城,我們只拿我們要的東西,絕不會虧欠了臧太守,而且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廟,張大帥和黑山軍是不會離開冀州的,我家主公一樣是有丹陽一郡的,相信陳郡臣應該聽過我家主公在揚州的名聲,和我家主公兄長坐擁兗州的事實吧?我們還能爛帳,那天底下還有……”
李儒的說服力已越來越爐火純青,但他實在年紀比不得趙雲等年輕人日行百里。他在擺平陳容等人後,就隨着陶升的軍馬慢慢靠近着鄴城。這是最後談判的結果,臧洪帶部隊親自入鹿腸山和黑山軍一起對付淳于瓊部,而作爲臧洪唯一代表的陶升,則帶二千人馬跟隨曹軍大舉進攻鄴城,他們一來要爲破城出力,二來更要看好自己的那份利益。
此時,曹智已故意封鎖了鄴城東南北三面的水陸交通,造成他的部隊和黑山軍的部隊,能順利推進到鄴城周圍,當然這一切都是在今早才完成的。有好些商旅不明白昨天還能走得道路,今天一早就不能通行了,還出現了大量官軍把守,並禁止任何人通行。這些官軍聲稱是在圍捕黑山賊餘孽,但卻有大量軍馬往魏郡中心地帶的鄴城涌去。
故意留出的西面,是用來造成黑山軍已從西面入鹿腸山的錯覺,把淳于瓊的主力牽制到哪裡,既方便黑山軍和臧洪利用鹿腸山的有利地形突襲淳于瓊,又可令鎮守西面各大小出入口的雁門烏桓軍在外圍攻打企圖逃竄的淳于瓊。那裡也是照成曹智的主力大軍還在那裡一個重要障眼法,其實那裡已經只有高幹的少量守軍和雁門烏桓的三千兵士。
而事實上曹智和於毒真正進攻邊鄴城的主力大軍,已轉移往鄴城的東、南、北三面,當入城的曹智和五千軍士發動襲擊時,他們將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突破鄴城這三面的防禦,攻入城內。
當曹智和他的屬下儘量裝成一羣少爺兵,準備回到鄴城來度假的少爺兵。當他們侃侃出現在鄴城北門外的道路上時,一個對他恨之入骨,但卻又極其想見到他的女性出現在了這段城樓上。
她雍容華貴,有着高貴的氣質和美麗臉龐,並且是這座城池當之無愧的女主人,她就是袁紹的現任正妻劉有寵。
劉有寵急切的想見到曹智,是因爲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與之相商。袁紹的老婆會和曹智有什麼好相商的?但劉有寵真的有,而且很緊急。劉有寵或許從來沒有遇到過一見傾情這種事,但她實在要這個**了她的男人,幫他解決一些事,或是給她一個交代。
劉有寵明白她已經沒權利與任何人攜手墮入愛河,跟這個男人更沒來得及嘗試戀愛的滋味,這一刻就要直接進入刻骨銘心的責任抉擇。
一個像劉有寵這樣高貴的女人會要曹智抉擇什麼責任呢?
很不幸的是劉有寵再次懷孕了,是在和曹智的春風一度後,有的身孕,而且就是這幾天她才發現的。在過去一個月的時間裡,可悲的是她從來沒和她的丈夫,袁紹上過牀榻,所以肚子裡的孩子只可能是曹智的。
一切都清晰起來,劉有寵已能站在城樓的高處看見一幅吊兒郎當樣的曹智,及其他身後隊形不那麼整齊,但卻連綿不絕的隊伍。他回來了!劉有寵沒法形容見到曹智這是什麼感覺,那是一種血淋可怖的清晰,是一種在戰爭中才會出現的錯覺,而最要命的是劉有寵已被深深地捲進去。
當然劉有寵的感覺不是戰爭,那只是種她不該有的錯覺。她此時的感覺只有一切與曹智有關的人和事,因爲當她第一眼看到緩步踱馬而來的曹智時,下意識的伸手摸向自己的小腹。這是天下最奇特的一種感覺,從沒有可以比此刻更令劉有寵對自己的肚子生出愛恨兩種都是極致的感受。她要怎麼面對這活生生即將在眼前的人和在她肚子里正在慢慢形成的那個人?她要如何像自己的夫君交代?向天下人交代?
曹智這個沒心沒肺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已和劉有寵有過一夜夫妻之實的事,他現在的目標很明確,攻入鄴城,拿走他需要的東西。
這是個很簡單的強盜理論,這個世上有很多簡單的道理,但未必人人都能實現。曹智認爲他能,因爲他爲此已經付出了很多努力。
對爲凱旋而歸之師,曹智和他的兵將們受到了很高規格的迎接。城樓上有不請自來的袁紹正妻,當然她不能算迎接官員,再說爲人婦的女人是不可以拋頭露面的。
但在東漢民風還算不那麼苛刻,劉有寵堅持要來親迎凱旋而歸的曹智,或許是袁紹特別嘉獎的一種待遇,也說不定。審配除了點頭同意外,別無他法,還不得不配了個郭圖陪同,也不能讓“主母”一個人在城樓上吹風,總得配個相當官職的“地陪”。
“夫人,曹太守到了!”郭圖欠身向神色複雜的劉有寵稟報道。他覺得劉有寵今日有些失常,這個女人他雖說不常見,但劉有寵一直給他的影響是雷厲風行的。今日看着曹軍的身影出現,她的身體已經不止顫抖了一次,現在看着漸漸駛近的曹智,她的眼眶裡竟溢出少許淚水。
這凱旋而歸的既不是你的丈夫,也不是你的兒子,你哭個什麼勁啊?
看着有些迷茫的劉有寵,郭圖好心提醒一句“曹智到了!”
劉有寵立即從夢境中覺醒,一收迷茫的神情,繡眉一凝,皓腕輕擺下,恢復了嚴厲“主母”的形象,口氣生硬道:“嗯!我們也下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