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叫她忍氣吞聲,叫她們母子吃了這個啞巴虧?
“母親只知道罵我,可是誰知道我的苦?誰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慶王妃今日非要在太夫人面前說個明白不可了。她不僅不明白爲什麼母親胳膊肘往外拐,更怨恨太夫人這些年對她毫無庇護。
她死死地看着太夫人說道,“大哥兒是他的兒子,難道阿韋就不是他的兒子?爲什麼偏偏厚此薄彼?他給大哥兒挑了承恩公府的姑娘,可是對阿韋卻從無表示!母親,你也是如此。若你當真愛護我,這麼多年王爺納了那麼多的妾侍,爲何你一言不發?!”
“當初慶王已有長子,難道瞞着你了麼?你嫁過去不是原配,你不知道麼?是你自己說的,就算慶王有了長子你也不在乎,願意把那孩子當親兒子養。如今,你反來抱怨別人?”太夫人不敢置信地問道。
這慶王妃的哭聲那叫一個歇斯底里,胖糰子縮了縮自己的小身子。
她的目光和身邊的阿萱相遇了。
雖然都說相逢一笑泯恩仇什麼的,可是胖糰子和阿萱還沒修煉成聖人呢,想到彼此之間的恩怨,哼了一聲,各自撇開了目光。
阿菀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把小身子往阿萱的身後躲,唯恐慶王妃暴怒起來,拿糰子出氣。
阿萱氣得臉都歪了。
她嬌軀顫抖,恨不能把往自己身後躲,還捅自己腰眼兒叫她別動的糰子給拖出來先往死裡打。
只是更叫她驚恐的是慶王妃的樣子。
早前,她最羨慕的就是慶王妃,那樣光彩滿身,做着皇家的王妃,在京都之中也是顯赫光彩的。
可是如今看着慶王妃這樣瘋婆子一樣,阿萱的一雙眼睛都嚇得張大了。
她,她就覺得想當初想嫁到慶王府去,真是不怕死啊。
她當年對蕭堂可真算得上是真愛!
“就算當初王爺有了長子,可是他也沒有說過會如同如今這樣厚此薄彼。母親,憑什麼我生的要矮了阿堂一頭?他生而克母……”
慶王妃剛剛哭到這裡,只覺得面頰一痛,一個響亮的耳光就落在她的臉上。
她不是第一次挨太夫人的耳光了,可是卻依舊捂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伏在牀頭看着自己氣得臉色蒼白的太夫人問道,“母親,您打我?!”她的眼淚流下來,哭着質問道,“您有什麼資格打我!”
“你這樣胡說八道,我怎麼不能打你?!”太夫人恨不能把慶王妃的嘴給打爛了,怒聲說道,“你覺得你是個聰明人,把阿堂的婚事攪和了。可是卻不知這京都都在看你的笑話!你自己出去打聽打聽,有你這樣的母親,日後哪個豪族貴女敢嫁給阿韋做媳婦?!你自己害了你自己兒子的姻緣,還在這裡與我理直氣壯?”
她看見慶王妃詫異地張着一雙滿是眼淚的眼睛看着自己,也忍不住滾下眼淚來。
“誰家的女眷不是千方百計地賢惠,叫人看着人品好,溫柔,纔會叫人許之愛女?你這樣狠毒妄爲,蠢毒到了極點,就只看着你,阿韋日後也好不了。”
太夫人揉着胸口看着慶王妃冷冷地說道,“還有,你明知道承恩公府是極好的家世,你就敢跑去承恩公府去鬧,你這是得罪了承恩公府!如今皇后穩固,太子正位東宮,旁人恨不能與承恩公府千般好萬般好的時候,你反去得罪,你想叫皇后日後怎麼看你?想叫太子日後怎麼看阿韋?你是我生的,我難道不是在爲你考量?”
說起這個,太夫人就滿腹心酸。
“當年莫非我沒有勸過你,王妃不是好做的,特別是前頭人家還有個長子。可是你雄心萬丈,叫你祖母攛掇着,一定要嫁給慶王。那時我跟你說什麼?善待阿堂,王爺不是個糊塗人,只要你賢良慈愛,他能把你捧到天上去!你以爲他願意納許多的美妾?若當真是叫美色迷住了眼,慶王府還有你這麼多年的好日子過?蠢貨,若當真王爺是個只知道好色的,你過的日子恐怕還不及安王妃!”
太夫人此刻心中充滿了憤怒,阿菀只覺得祖母從來都沒有這麼惱火的時候。
這種惱火之中,彷彿還藏着對前頭的太夫人的怨恨。
也對,把慶王妃養成這樣,還叫慶王妃非要嫁入慶王府,想想也的確叫人心中恨意頓生。
“您從來都沒有覺得我好過,自然看我不順眼。祖母當年說得對。大姐姐在您的眼裡千般好萬般好,生來就是做王妃的料。可是在你的眼裡,我是不配做王妃,不配和大姐姐並肩的。她能做王妃,我卻只配嫁給一個尋常的人家,對不對?”
慶王妃見太夫人看着自己說不出話來,不由帶着幾分怨恨地說道,“我知道當年您想把我嫁到什麼人家兒去,我偏不要。無論美貌家世,我哪點比大姐姐差了?憑什麼你只爲她籌謀,卻對我的終身不屑一顧?”
阿菀呆呆地看着慶王妃。
她現在突然明白了韓國公夫人面對阿恬時竟然會氣得早產的心情。
她動了動嘴角,眼睛垂了垂,突然抱着阿萱的衣角抽噎地哭了起來。
阿萱回頭,看着滾在自己裙子裡的那顆哭得縮成一團的胖糰子,驚呆了。
可是她也瞧見了太夫人的臉色不好看,不知道怎麼,突然福至心靈,一邊抱着滾在自己裙子裡此刻扭進她懷裡的阿菀,一邊鼓足了勇氣上前對慶王妃說道,“小姑母,您氣到老太太了。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你,你不該這樣抱怨老太太。”
她把阿菀丟進太夫人的牀上,嫌棄得不得了,看見慶王妃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抿了抿嘴角,回頭看了太夫人一眼,這才大聲說道,“若您再敢冒犯老太太,我就只能喊人了。”
“死丫頭,你在說些什麼?你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阿萱從前說話都是細語輕聲的,慶王妃沒想到這丫頭竟然突然敢這樣高聲。
她早前還覺得阿萱人不錯,如柳氏當真有意,她就把阿萱接到身邊給蕭韋當個解語花兒,也算是有個知心人在身邊。
到時候蕭韋娶一個名門大族的貴女媳婦,身邊再有一個從小兒一塊長大的表妹做二房,慶王妃與阿萱聯手,也能叫兒子的心不會落在妻子的身上,到時候還是與她一條心。她想得很美,因此對這些年柳氏言語裡隱隱的那點意思也並沒有拒絕,誰知道本以爲阿萱是個好的,可是如今竟然敢衝撞她。
“這是怎麼了?”見阿菀哭了,哭得傷心極了,太夫人垂頭問道。
“我心疼您。”阿菀努力地憋紅了眼眶,仰頭對太夫人說道,“您纔剛剛身子好些。不要吵架,老太太,不要生病。生病難受。”
她抱着太夫人哭得更加可憐,小小的孩子依偎在自己的懷裡怯怯的,頓時就把太夫人心裡的那點因慶王妃這樣忤逆怨恨自己的震驚痛苦還有怒意全都忘記了。她看着眼前孺慕又擔心地看着自己的阿菀,突然覺得意興闌珊,對正對阿萱尖銳地咒罵的慶王妃無力地說道,“我與你已經無話可說。你走吧。”
“母親這是趕我走?”
“這麼多年,我對你的維護也到頭兒了。都說溺愛就是害了你。如今想來,或許都是我的不對。若我早就呵斥你,或許你也不會糊塗成如今這樣。”
太夫人嘆了一口氣平淡地說道,“至於阿韋的婚事……王爺既然能爲阿堂籌謀,都是他的兒子,他怎麼可能不爲阿韋着想?如今你鬧得厲害,來日阿韋若是沒有好的姑娘願意嫁給他,你吃了兒媳婦的苦,別在我的面前抱怨。”
敢當勇士嫁給蕭韋與蕭堂的,不是真愛無敵就是篤定了自己能轄制慶王妃,到時候纔是慶王妃的苦日子。
太夫人覺得自己無論說什麼慶王妃都聽不進去,那還說什麼?
不如就這樣吧。
“那承恩公府的婚事呢?”慶王妃哽咽地問道。
“你還在圖謀承恩公府的婚事?”太夫人不可思議了,她簡直不知道慶王妃這腦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大哥兒自己沒用,人家盛家大姑娘看不上他。既然如此,阿韋爲什麼不能聯姻承恩公府?”
見太夫人閉了閉眼睛歪在一旁,懶得看自己一眼免得生氣傷身,慶王妃霍然起身,冷冷地看了一眼下意識退後了一步,此刻有些惶恐的阿萱,嗤笑了一聲說道,“一個小小的庶女,還敢圖謀我家阿韋。”見阿萱的臉色蒼白地看着自己,她微微擡了擡下顎冷笑着說道,“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配是不配。你也配與承恩公府的小姐相提並論?”
阿萱沒有想到,原來早前對自己十分溫煦的慶王妃,心裡其實是看不起自己的。
她想到曾經慶王妃對自己的拉攏,再看見今日慶王妃原形畢露,捂着心口,只覺得後怕。
幸虧,沒有聽了柳氏的話,去非要嫁給蕭韋。
不然,她若當真當初的希冀成真,就要日日受到的是這樣的羞辱。
她一副恐懼得不得了的樣子,胖糰子卻躲在太夫人的懷裡偷偷哼唧了一聲。
還想圖謀承恩公府的小姐?
剛剛她這姑媽的話說的好。
也不照照鏡子看看她自己,配不配給人當婆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