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驅鬼師
蘇放聽到聲音快步上前,我連忙回過神跟上,一直走到離說話人不到五米才停了下來。
高高的石梯上,一顆腦袋嫁接在一堆石頭上,正滿臉不悅的看着我。那顆腦袋頭髮打理得乾乾淨淨,順滑油亮。眉毛橫飛,很是英氣,兩撮鬍子卻滑稽的掛在嘴邊,像是用毛筆畫錯了地兒。額上有幾道擡頭紋,隨着他這一瞪,皺紋更深了。
我收起驚愕的表情,只在一旁淡淡的看着蘇放,看他要怎麼說。心裡卻在琢磨,這殊家還真是奇怪了,怎麼弄出個人頭石身的怪物來守門?
蘇放卻一笑,恭敬的鞠了個躬,“明爺,他是我的朋友,有事相求,所以我才帶他來的。”
明爺?看蘇放樣子,還對他很是尊敬,那這明爺應該是人……吧?
明爺冷哼了一聲,“什麼狗屁朋友,我就知道,不是來打秋風的就是有事相求,叫他滾,明爺我不想看到他!”
嘖嘖,老人家……姑且算是人吧,脾氣還不小嘛,剛到門口就要趕我出去,還真是不受歡迎啊我。不過這人也真滑稽,明明一雙眼都死死瞪着我,卻偏要蘇放來叫我滾,連對我說句話都不願意,生怕自跌身份了嗎?
蘇放賠笑,“明爺莫氣,氣壞身子就不好了。您老人家就好好的看風景吧,我先帶他上去了,得空還來看您老人家。”
身子……我瞅了瞅那亂石堆成身體,暗暗嘀咕,他還有身子麼,放心、氣不壞。不過,這明爺看上去不過四十左右,怎麼蘇放張口閉口就叫他老人家,不至於那麼老吧?
明爺卻不聽他的,吹鬍子瞪眼睛,“你當我死了不是,我的話都不聽了!兔崽子!尾巴翹上天了,不清不楚的什麼人都往家裡帶!還把不把我放在眼裡?!你要今天讓他上去了,明爺我就一頭撞死!”
蘇放的笑臉微微一僵,隨即面帶不豫的看着我,眼神閃爍,似乎舉棋不定的樣子。
我見他這樣子,心頭火起,你丫的還做不了主?被個守門的堵這兒了就真沒辦法了?呵,那還真是搞笑了。
我不耐煩的掏了掏耳朵,懶懶道,“廢話都說完了?寒暄好了?罵完了?哦……先擺出威嚴,再來以命威脅,倚老賣老撒潑發飆還都來個遍。要不要再來一句趕出家門,開除族籍?撞死怎麼夠呢,你看看你怎麼撞,脖子都沒有你怎麼撞?諾,我給你一個好建議,咬舌自盡比較實在。速度快,無污染,還方便。上牙下牙一合,一使勁,就搞定了,又快又省事兒!何必搞撞死那麼複雜呢,說不定撞不死還留個腦震盪,多不划算。”
明爺聽得臉色漲紅,怒目圓瞪,“你你你!”
我哈哈一笑,“老人家淡定淡定,不要真咬到舌頭了,別人還以爲你這麼虛心接納意見,真的要咬舌自盡呢,晚輩實在擔待不起。”
明爺陰陽怪氣道,“知道擔待不起就好,識相的就從哪兒來滾哪兒去!”
“擔待不起我就擔,誰告訴你我要死扛的。哈哈,老人家,我是不奉陪了,至於你要不要撞死,隨便。反正你這兒也方便,還不用人收屍。”
我說着擡腳就上樓梯,明爺氣得眉毛都亂了,不停的大罵不肖子孫、狂妄小兒。我理都懶得裡,目不斜視的經過他身邊,把他的叫罵聲拋在腦後。蘇放跟在我背後低眉順眼的,蘇心卻快步走上前來,跟我並肩而行。
我詫異的看她一眼,她衝我一笑,悄聲道,“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老古董,整天說着要撞死,卻比誰都活得久。”
我笑着點點頭,原來他不只是針對我啊,看樣子蘇心也吃過他的虧。看蘇放恭恭敬敬的模樣,明爺在殊家地位不低吧?我是外人對他的身份地位無所謂,蘇心身爲殊家人,就會受到諸多限制了,也難怪剛纔她連招呼都不和明爺打。只是那明爺,到底是怎麼會變成不人不鬼的模樣的?
石梯很長,而且每一步跨度很大,大約高六七十釐米,走起來很是費勁。我仰頭看去,盡頭不知還有多遠,隱藏在樹木草叢之中,不見蹤跡。
“喂,還有多久啊,你不是想累死我吧?”
蘇放喘了一口氣,道:“不遠了,還有……恩……大概一百個步。”
我雙眼翻白,乾脆轉身坐下歇息,“你們先走吧,我是走不動了。”都走了一百多階了,還有一百步,這設計是有多變態啊。先前吧,是下很久的電梯,現在又來走那麼高的樓梯,我勒個去,他不是整我吧,這一上一下的不是齊平了嗎?
蘇心手扇着風站在下面幾步臺階上,也是氣喘吁吁的。“歇會兒吧,我也走不動了。每次回家就這個最麻煩了,真是煩死人了。”
蘇放抹了抹下巴上的汗,“好吧,不過中午之前一定要趕到,不然沒飯吃了。”
咕嚕嚕……他不說還好,一說我纔想起來,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怪不得我剛纔那麼沒力氣,原來是餓了。爲了五臟廟,我就一咬牙,忍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樓梯的盡頭,面前卻並非我想象中的目的地,而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果林。我隨手摘了個果子填填肚子,蘇心一邊罵我一邊自己也摘,看得我哭笑不得。三人邊吃邊走,這一路走來居然沒有一個人影,處處寂靜無聲,殊家的人平日都不出門的麼?
眼看着太陽從歪歪斜斜的東方擺到了正中心,我們纔剛好走到一座房子面前房屋完全是古式建築,屋頂上還蓋着琉璃瓦,房檐線條優美,飛龍走蛇,別緻得很。到讓我想起了自家祖宅,也是差不多的格局,不過是沒鋪琉璃瓦,只是最簡單的黑瓦片而已。
房中人影交錯,端着盤子、碗筷的人來來往往,坐在飯桌邊正要吃飯的人看到我們三個跟沒看到一樣。只有一箇中年美婦卻是笑容一樣,迎了出來。“呀、你們怎麼回來了?還沒到放假的時候吧?”
蘇心撲到她懷裡撒嬌,“媽,人家想你了嘛!”
我驀地汗毛一豎,“人家”、“了嘛”,再配着那扭扭捏捏的嗓音,我只覺得毛骨悚然——暴力女也有溫柔的時候?阿彌陀佛,驅邪驅邪!
蘇媽媽臉一板,瞪眼佯怒道:“想我?我看你想的是好菜吧?”
“可不就是想的好菜麼?知道的說是你念家,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捨不得這點兒小菜呢。喲,看這小樣都瘦了!來來來,嬸嬸給你夾點菜,還不坐下好好補補!”一個挽着斜髻,臉型微胖的女人手上夾着一筷青菜,滿臉笑意道。
蘇心聞言從她媽懷裡擡起臉來,坐到說話的女人身邊,大聲道,“啊!嬸嬸,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青菜?哈哈,我就知道你關心我!”
嬸嬸笑得更溫婉賢淑了,拿了個空碗將青菜放進去放到蘇心面前,“嗯,嬸嬸當然疼你了,你可是家裡的開心果呢。來,多吃點。”邊說邊夾了更大一筷子青菜。
蘇心抓起筷子啪的把她的筷子壓進她自己碗裡,笑道,“我怎麼能夠獨佔好東西呢,嬸嬸都知道我的喜好,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嬸嬸也最愛吃青菜了。我呢,雖然喜歡吃青菜,但是最愛的還是清蒸魚,我想嬸嬸一定知道的,不然就不會那麼體貼的把魚放到自己面前,好讓我一眼瞧見。嘻嘻,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話間運筷如飛,幾下就把一盤清蒸魚的精華全夾到自己碗中,看着盤中的魚刺笑道,“這個魚刺呢,還有助於消化,還美容養顏,嬸嬸最需要了,我就奪人所好了。嬸嬸,請!”
蘇媽媽嗔怪的看了蘇心一眼,“都這麼大了,還這麼能吃,小心胖死你。”蘇心一邊吃魚一邊含含糊糊道,“我……纔不會呢……”蘇媽媽又道,“路如,你還好吧?這孩子,就是有些貪嘴,你可別和她一般見識。”
路如氣得臉都快抽筋了,卻還是竭力維持着笑容,“怎麼會,我很喜歡青菜啊,呵呵……”然後一口一口嚥下自己碗中的青菜。
我無聊的站在一邊,打了個哈欠。女人啊,就是這點小事也要勾心鬥角的,不過看起來倒也挺有意思。沒想到蘇心平日裡脾氣那麼暴躁的人,居然也會笑裡藏刀、綿裡藏針,我可真的小心一點咯。
“這是誰?”彷彿剛剛看到我,一個頭頂上缺了一塊兒頭髮的“地中海”問,語氣驚訝,“阿放?他是你朋友?怎麼不叫人家坐下,站着像什麼回事?快,去添副碗筷。”最後一句話卻是對坐在他旁邊的男孩兒說的,看起來像是他兒子。
不一會兒,我就被妥妥當當的安排在蘇放旁邊,吃着美味的飯菜,享受着貴賓級的待遇——飯有人盛、湯有人倒。我一邊吃着飯一邊想,這菜味道還真不錯。之前走那麼多路什麼的,都值了。只是這前後的待遇差別也太大了吧?
在山腳下那個明爺明明不許外人進來,而這房中人卻個個殷勤,卻是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