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符咒師慘笑一聲,抱着那尊金人像,兀自落淚。
許道雲嘆了口氣,勸慰道:“前輩,逝者已逝,此乃天命使然,當務之急,是保護好您其他的師弟。”
好半會兒後,中年符咒師鬆開金人像,起身拱手作揖道:“貧道沭陽子。”
許道雲還禮道:“晚輩許道雲,這是我兄弟,鐵牛。方纔不知高低,衝撞了前輩,請前輩恕罪。”
沭陽子擺了擺手,“是我心急如焚,不聽你解釋,纔會釀成大禍,怪不到你的身上。”
許道雲點頭,旋即問道:“請問沭陽子前輩,此處爲何這般詭異啊,爲何村中的村民都似人非人,似畜非畜,就連我們兩個也變成這幅模樣,難道是有什麼有要寫作祟不成?”
沭陽子嘆了口氣,道:“小友猜得不錯,正是妖孽作祟。”
許道雲與鐵牛對視一眼,急切追問道:“敢問道長,究竟是何妖孽作祟?”
沭陽子負手而立,望向南邊,道:“此處往南有一片桃林,名叫狐狸坡。林中芳草鮮美,落花繽紛。樹林的深處是一片桃花盛開之地,一夥兒狐妖在此修煉,得天地製造化,享日月之申通。衆狐狸街以姐妹相稱,一同探尋修煉之法。”
“狐仙洞也在狐狸坡上,是狐狸精洞府名號。狐狸精利用魅惑之術勾引男子,採陽補陰,以求青春永駐。妖孽慾念交雜,迷了心智,終於墜入魔道。”
許道雲道:“前輩是說,這村子的古怪,皆是那些狐妖搞的鬼?”
沭陽子點頭,“狐仙洞中有一狐妖名爲狐媚娘,她頗有靈性,卻不知從何處學來道術,認爲殺害人命有傷天和,但又需要男子的陽氣來輔助修煉,於是她就想出了個辦法。”
“她在村中的地下設下法陣,改變此處的陰陽格局和乾坤變化,凡是出生在這或進入此地的人,都會逐漸變成豬,而豬的壽命只有二十年,這二十年間,狐媚娘會利用法陣不斷吸取村民的陽氣,直到他們死去。”
許道雲吃了一驚,嘆道:“真是古怪得很,聞所未聞。”
沭陽子嘆了口氣,道:“那狐妖雖未完全成形,但道行不淺,我又學藝不精,連狐狸坡的迷陣都闖不過去,實在是慚愧啊。”
許道雲喜道:“前輩不必爲難,晚輩雖道行尚淺,但這雙眼睛卻明亮過人,我與道長同去拿狐狸坡,如何?”
“好!”
三人走出村莊,往南面的狐狸坡走去。
才走沒多久,前方忽然又瀰漫起濃霧,兩丈之外便看不清事物,更沒法兒分辨東南西北。
沭陽子道:“就是這漳氣,我和衆師弟無法分辨方向,每次都會繞回原地,不知小友可有辦法?”
“晚輩試試。”許道雲運轉真氣於雙目,登時眸中亮起兩道金光,視線透過林間濃霧,看清了道路。
“如何?”沭陽子試着問道。
許道雲點頭,“跟我來。”
三人漸漸深入狐狸坡,沭陽子慎重道:“小心,這裡妖氣開始濃郁,看來距離狐仙洞不遠了。”
“妖氣?”許道雲回頭疑惑道:“這些林間的黑氣就是妖氣嗎?”
沭陽子奇道:“小友看得見?”
許道雲不確定道:“如果前輩說的是林子裡的黑氣的話,我看的見。”
沭陽子笑道:“果然,我就說小友生有慧根,絕非常人。”
許道雲靦腆一笑,“嘿嘿,沭陽子道長謬讚了,晚輩愧不敢當。”
三人繞過一面光禿禿的山壁,正見山坡上有一個妖洞!
沭陽子從乾坤袋內取出兩把劍,劍柄處刻有八卦圖案,壓低聲音道:“狐媚娘定在其中,此刻我們不要冒然行動,先潛過去用符咒貼在洞口上形成結節,讓她上天入地無所遁形。可我修煉的是道家正宗心法,似武媚娘這等修爲高強的妖怪,只怕還沒到洞口就會被察覺,這可如何是好啊?”
許道雲挺身而出道:“前輩,我來吧。晚輩曾修習過氣息隱蔽之法,應該可以瞞過狐妖。”
沭陽子慎重道:“狐妖狡詐異常,嗅覺靈敏,武媚娘更是高深難測,你有把握嗎?”
“有。”許道雲點頭。
“好。”沭陽子取出三張鬼畫符的符紙遞給他,囑咐道:“三張符紙,你把它一張貼在洞左,一張貼在洞右,最後一張貼在洞上。”
“明白。”許道雲接過符紙正要上前,沭陽子卻按住了他,關心道:“小友,萬事小心,若有不妙,即刻撤離。”
“道長放心,晚輩曉得。”許道雲點頭,縱身躍上巖壁,似猴子般在石壁上飛掠,然後將三張符紙貼在狐仙洞口。
沭陽子見他得手,鬆了口氣,暗讚許道雲的氣息隱匿之法的神妙,居然能逃過狡猾敏銳的狐媚孃的感知。
許道雲躍回到沭陽子身邊,小聲問:“道長,這樣可以嗎?”
“可以,小友果真不同凡響。”沭陽子由衷誇讚道。
說罷,他閉上雙目,手中結印,口中默唸法咒,雙手變作劍指朝洞口一點,貼在洞口的三張符紙上閃起亮光。沭陽子睜開眼睛,笑道:“成了,我們現在就進去。小友,狐妖修爲高強,尤其是迷惑人心智的手段,稍後一定要小心她的魅術,絕不可看她的眼睛。”
“是,晚輩記下了。”
三人齊頭並進,一同衝進了狐仙洞。本來還以爲這裡面定也是彎彎繞繞通往地下的,沒想到居然佈置的跟人類的居所一般無二,該有的都有。正中央有一張牀榻,上面盤腿端坐了一個人,背對着門口,看身形應該是個女人。
沭陽子大喝:“妖孽,還在裝模作樣!”
牀榻上的倩影開口了,拋去她是妖精的身份不談,光是這聲音就能迷倒萬千男子:“道長風塵僕僕,不如坐下來喝杯茶,讓小女子爲你洗洗身上的風塵如何?”
沭陽子怒道:“呸,貧道念你修行不易,本想放你一馬,日後也好修成得道。豈料你善惡不分,心狠手辣,殘害無辜生靈,違背天道,我今日絕不饒你!”
狐妖嬌笑道:“哼哼哼,道長對小女子可真是有情有義呢,怎的如今卻這般翻臉無情?啊......難不成是道長在外有了新歡,卻忘了舊情,今日是來殺人滅口的?”
許道雲玩笑道:“哈哈,沭陽子前輩,想不到你和她還頗有些淵源啊。”
沭陽子急道:“閉嘴,兔崽子,我是修道之人,怎會與狐妖有什麼瓜葛。你別聽她胡言亂語,小心被迷了心智。”
許道雲還沒回答,狐妖倒先開口了:“哦?還有個年輕人?”她轉過身,差點沒把他嚇死,因爲反差實在太大,真的可以說是背影迷倒千軍萬馬,轉身嚇退百萬雄師啊。
狐媚孃的身段婀娜修長,令人陶醉,卻生了一張狐狸臉。不是長得像狐狸,而就是一張狐狸臉,這根本就是一個長着人身狐狸頭的怪物。
狐媚娘並沒有因爲許道雲的反應惱怒,反而笑道:“好俊的少年啊,可惜怎麼長了一顆豬頭呢?你是來狐狸姐姐這兒玩耍的嗎?”
“少廢話,看招!”沭陽子早就不耐煩,心想和一個妖怪說這許多做什麼?他提劍朝狐媚娘刺過去,卻刺了個空。
只見牀榻上升起白煙,狐妖變作一頭小狐狸敏捷地跳下牀榻,再次幻化作人身,雙掌揮出兩道粉光朝沭陽子擊去。
沭陽子長劍一架,幻化出一道八卦抵住攻擊,立馬提劍再攻。
一旁的鐵牛伺機而動,衝了上去,一起圍攻狐媚娘。
許道雲並沒有第一時間上前,他看到左側有拐角,應該通往深處,回頭看了看戰局,劍鐵牛二人不落下風,於是就走了進去。
繞進拐角,果然發現裡頭另有天地,這是一處佈置頗爲華麗的石屋、牀榻、地毯、圓桌、梳妝檯、銅鏡、衣架,應有盡有,和人類的居所絲毫不差,根本不可能想到這會是一隻狐妖的巢穴。
忽然他眼睛被晃了一下,就見梳妝檯一個精緻木盒縫隙內閃出幽光,熠熠生輝。
“難不成是什麼寶物?”許道雲走了過去,打開木盒發現裡頭躺着一顆拳頭大的黑色珠子,幽光便是它散發出來的。
這是什麼?他正想伸手去拿,忽然背後勁風呼嘯,本能的偏頭躲開,刀鋒貼着他的耳朵刺了過去。
許道雲想都沒想,一個後踹,踹了個結實,只聽一聲悶哼,轉頭見一個身穿道袍,黑臉怒面的道童提劍死盯着自己。
“你是誰?”許道雲沉聲問道,對他這種背後偷襲的行爲已經生出巨大怒火。
“敢偷我寶貝,受死!”黑臉道童卻是二話不說,提刀劈來。
許道雲心中更怒,緊接着一聲劍鳴響起,喚出沖和劍,以兇猛凌厲的劍法攻向黑臉道童,壓制的他只能退守,連招都還不了。
許道雲越打越歡,劍越來越兇。怒面道童越退越急,手腳越來越亂,終於是抵擋不住凌厲的劍招,被巨大力道震退兩步,將牆角的一面屏風撞倒了。
許道雲左手握着刀柄,冷聲道:“哼,煉氣境乙等不過如此。”
怒面道童眉頭飛揚,慎重質問:“你究竟是誰!”
“小爺是來端了你妖巢穴的!我來問你,你是哪間道觀的道童,竟敢與妖孽爲伍,不過我看你渾身黑氣,定幫着外面那隻狐狸精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吧?”說着,許道雲從懷裡拿出散發幽光的黑色珠子,拋了拋道:“這顆珠子有什麼玄妙嗎?”
“你...你什麼時候拿走的!”怒面道童下意識看向梳妝檯處那個打開的紅色木盒,果然發現裡面的珠子不見了。
“你要啊?還給你。”許道雲笑着把珠子丟給他,怒面道童一愣,伸手就要接。
許道雲卻勾起嘴角,右掌一張,發出一股吸力,又將珠子吸回到手裡,笑道:“還是算了,這顆珠子挺漂亮的,捨不得還給你。”
“你!”怒面道童知道自己被耍了,登時大怒,左手夾出一張符紙,默唸咒語後竟散發黑光,軟踏踏的符紙竟如同刀刃般朝對面斬了過去,在半空中一分爲二,而分爲四,四分爲八。
許道雲不敢大意,收起黑色珠子舉劍一擋,符咒撞擊在劍身上竟發出一聲刀劍相碰般的脆響,一股巨力將他震退半步,有些心驚這些符紙的厲害,其鋒利程度絕對不低於刀劍,一不小心就會缺胳膊少腿兒的。
如果是尋常刀劍,許道雲自然不會放在眼裡,因爲自從修煉了《擒龍神訣》後,他不僅筋骨堅硬如鐵,連皮都堅似城牆,除非是注入了真氣的兵器,否則絕傷不了他半分。
八張符飄忽不定,從各個死角切來,許道雲勉強抵擋,手忙腳亂,若不是正處於凝心狀態,反應迅速,伸手敏捷,恐怕真就要被切成幾十塊了。
許道雲翻到桌子後面,使勁一腳上踢,將桌子踢飛起來,想借此稍緩對方的攻勢。哪知黑色符紙無比鋒利,兩寸厚的桌子竟被裹在符紙外的光如砍瓜切菜般穿透。
許道雲也是萬萬料到,猝不及防之下受了傷,雖及時調整身形避開要害,但還是被劃破了肩膀,切口足有半寸深,若不是殷紅的鮮血流出,根本不會發現肩膀上一條細線般的傷口,可見黑色符紙是有多麼鋒利。
“嘶...”許道雲倒吸一口涼氣,卻沒有時間查看傷勢,揮劍擋開黑色符紙,身子朝旁邊跳開,忽然看向不遠處站定的怒面道童。只見他身形不動,左手握住手腕,右手變作劍指,指尖散發黑光,定是在施法控制這張符紙。
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
許道雲這麼想着,又一個翻身躲開黑色符紙,右腿蹬地,喝道:“奔雷!”
話音尚未落下,一道雷光便掠了出去,從八張符紙圍攻的縫隙中掠過,瞬間來到黑臉道童身邊,手起劍落,斬斷了他施法的兩隻手。
隨着淒厲的慘嚎聲響起,符紙黑光消散,軟踏踏的飄落在地。
許道雲鬆下一口氣,這次真是和時間搏命,誰動作快誰贏,這次能夠得勝,全憑這招奔雷。
他喘着氣看着倒在地上慘嚎的怒面道童,笑道:“怎麼樣,這下可以說你是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