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瑋心中根本不承認簡召舞是月形門掌門。
簡召舞道:‘固長老、單長老、簡長老,本門律法不聽命掌門者如何?’
三長老同聲道:‘不聽掌門命者,同門共憤,理處極刑!’
簡召舞冷冷哼了一聲道:‘此說可無假吧!’
固鵬向芮瑋喊聲‘兄弟’道:‘你自承月形門弟子,這聲兄弟,你意如何?’
芮瑋躬聲道:‘長老是月形門碩果僅存的老前輩,晚輩後進,愧不敢當兄弟之稱!’
固鵬道:‘本門雖重輩份,然凡我一門皆是兄弟,在你我輩份未明之前,我先喊你一聲
兄弟。’
芮瑋躬身應道:‘是!’
固鵬道:‘我很高興本門武學在你身上大放異彩,縱觀本門有始以來,武學以你空前絕
後。’
芮瑋知道他話有下文,躬身靜聽。
固鵬道:‘武學絕頂,對本門來說,固一喜事,然則,不能叫武學絕頂便就輕視了本門
禮法,兄弟!’
頓了頓,接道:‘你若仍自承月形門弟子,請在衆人面前凝重的宣稱一次。’
芮瑋道聲道:‘是!’
正擬當衆宣稱,野兒急道:‘大哥!’
芮瑋回首道:‘野兒,什麼事?’
素心聽芮瑋親暱的稱呼自己小名,只覺往昔的情愛齊涌心頭。
但在衆人耳朵聽來,心想出家人哪有這等稱呼,覺得不雅之極。
素心含着淚道:‘你,你要知道那惡人現是月形門的掌門……’
芮瑋暗暗感激野兒的關切,心知野兒怕自己承主月形門弟子後,簡召舞將對自己有所不
利的舉動,笑道:‘野兒,你放心。’
當下朗聲道:‘本人芮瑋爲月形門弟子,凡我門中理法絕不敢有所違背!’
固鵬頷首道:‘好!好!本人也以長老身分承認你是月形門弟子。’接着神情變的十分莊
重道:‘芮兄弟快來見過本門掌門。’
簡召舞腰桿一挺,他要見見芮瑋如何來拜見自己。
芮瑋站着不動。
固鵬特別一指簡召舞,加重語氣道:‘掌門在此!’
芮瑋靜靜道:‘請恕晚輩不知,三位長老,何以證明他是掌門。’
單鶴、簡虎同聲道:‘芮瑋,不得無禮!’
芮瑋微覺一怔。
單鶴冷冷道:‘對掌門的身分,豈可懷疑!’
芮瑋一揖道:‘晚輩不知!’
簡虎氣他敗了自己兄弟三人,而且在胸前開了天窗,令自己在衆弟子眼前難堪不已,大
聲喝道:‘有我兄弟三人承認,渾裝什麼不知!’
固鵬不似簡虎氣量狹窄,芮瑋敗他,他反覺高興,因本門出了武學高手,實是本門之光
,公正道:‘簡兄弟,不可如此武斷,有我兄弟三人承認不足爲重,應將事實證明給他看。
’轉首簡召舞道:‘掌門,請將掌門信符取出。’
簡召舞斜眼望着芮瑋,取出一本絹冊,舉在半空。
芮瑋注目望去,看清是那月形門武術總鑑——玄龜集。
在那封皮之側有行硃砂手注,是:本門弟子一律傳習,俾便通曉敵人之術。這就是昔年
太陽門掌門——如夢大師父親的手筆。
芮瑋見是真正的月形門遺物,爲示恭敬,躬身一揖。
固鵬示意嘉許的點頭道:‘這是本門秘術總鑑,在此堪稱本門掌門信符!’
單鶴道:‘芮瑋,你現在還有懷疑麼?’
簡虎卻不客氣的低吼道:‘快去見過掌門!’
芮瑋這才移動腳步,走到簡召舞身前。
簡召舞怕他搶去掌門寶貝,慌的收起玄龜集,其實芮瑋真正要搶,不等他收,只怕舉手
便到掌中。
芮瑋俯身欲行拜見大禮。
素心暗暗一嘆,知道芮瑋這一揖下去,承認了掌門,從此便不得違抗簡召舞的命令。
她聽芮瑋述說過,知道簡召舞貌同芮瑋,心腸卻毒辣無比,不似芮瑋爲人厚道,更知簡
召舞視芮瑋爲大敵,爲此耽心不已。
簡召舞不信芮瑋誠心前來拜見,暗中打定主意好好折辱芮瑋一番,教他非行大禮不可,
卻見芮瑋一揖下去,竟是雙膝下地,行起武林最敬重的禮來。
簡召舞出乎意料,就連素心也出乎意料,她只當芮瑋頂多一揖,決不可能行這大禮來
拜見欲手刃的殺妻殺妾的大仇人!
固鵬看的暗暗點頭,心忖:‘此人實是當今武林不可得的篤實君子!’
簡召舞見芮瑋這等敬重自己,忘了再加折辱,慌道:‘起來!起來!’十分慚愧自己小人
對他!
芮瑋起立後,喊了聲:‘哥哥!’
他本應起立後,喊聲:‘掌門’,這聲‘哥哥’大出衆人所料,不由驚詫起來。
唯有素心卻暗暗點頭道:‘原來如此!’
簡召舞被喊的失了神,慌亂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芮瑋道:‘此中情由,不便細言。’四下一望後,大聲道:‘各位必定早已懷疑爲何我
的容貌與他相似得難以辨認,實在他是我的哥哥,他本人不知,我卻知道。’
白燕聽到這裡,心中疑惑釋然,初到時她見簡召舞差點認作芮瑋,後來一想不對,芮瑋
不可能這麼快來到鐵網幫總堂,做上月形門掌門,只當傳說中月形門掌門本姓芮,可能與芮
瑋有血統關係,才致如此相像。
可又疑惑初識芮瑋時,芮瑋爲何不承認他是月形門弟子,也不承認他姓芮,搞得她怎麼
想也想不通。
此時見芮瑋喊簡召舞‘哥哥’,心知芮瑋不承認他姓芮,敢情氣他爲非作歹,所以不屑
承認,實在乃是嫡親哥哥。
她自以爲想的聰明,哪知其中曲折,簡召舞本來就不姓芮嘛,芮瑋並非氣他不肖,纔不
承認簡召舞姓芮。
固鵬得知芮瑋是掌門之弟更是歡喜,上前道:‘恭喜掌門有這麼位身手絕頂的弟弟。’
毫不懷疑芮瑋可能瞎說八道,只因面貌相像的事實如鐵一般,誰也不可否認。
簡召舞心裡雖仇視着芮瑋,對於芮瑋稱自己哥哥卻樂得承認,心想:‘好的緊啊!我正
愁無法控制你,現在既是哥哥又是掌門,不怕你再不聽命於我!’
嗯了一聲道:‘固長老先去拿過本門之敵秦掌門。’心想先發這道命令,看芮瑋反應如何?
固鵬一聲:‘遵命!’再不顧忌的走到醜老尼身前。
醜老尼慘然道:‘燕兒!’有心盼望白燕相助,因她自知甚難勝過固鵬,不讓秦百齡被奪去。
固鵬尊她芮瑋岳母,仍然恭敬的一抱拳,低聲道:‘法師,請將秦百齡交我。’
暗暗一使眼色,單鶴,簡虎合圍上來;固鵬此舉是教醜老尼知難放手,免得打起來硬搶
,教一旁芮瑋面上難堪,雖然他一人足可從醜老尼手上搶下。
白燕見她母親呼喚,無可奈何道:‘娘,你就將秦老兒交給他們吧!’
醜老尼怒道:‘你不再助我?’
白燕搖了搖頭,心想:‘芮瑋不相助,我助也枉然。’
她心裡有數,縱然合上三位姐姐之力也不是固鵬他們三人之敵。
醜老尼嘆道:‘燕兒,你忍心見他被世敵擒去,受辱而死?’
白燕心道:‘這有什麼忍不忍心的,秦老兒與我有何關係?’
醜老尼道:‘燕兒,你實不該喊他秦老兒,可知他是……他是……’
訥訥半天,終於咬牙道:‘他是你的父親!’
白燕大驚道:‘無影門弟子何來父親?你,你……騙我……’
醜老尼悲慼道:‘我不騙你,秦百齡之於我,正等於芮瑋之於你般,你當知“衣馥”的
父親是誰!’
‘衣馥’即是白燕與芮瑋所生的雙胞兒,其中她抱去的女兒名字,名叫‘衣馥’諧音‘
憶父’表示懷念芮瑋的意思。
白燕慄聲問道:‘真……真的?……’
其實她不問已知醜老尼並非騙她,只因自己的遭遇使她容易相信母親可能也有這遭遇。
雖然無影門女女相傳,不認父親,不留兒子,然則一當無影門的女子真正的愛上了一位
男子,祖規縱能迫得她們放棄終身愛侶,卻不能迫得她們心裡忘記那位男子。
就似白燕離開了芮瑋,抱走‘衣馥’,打定主意與芮瑋斷絕關係,但她就是老得走不動
路了,相信仍不會忘記芮瑋的影子!
當年秦百齡年輕時認識醜老尼,那時醜老尼正當妙齡,可沒戴現在臉上這副醜人皮面具
,貌美如花,名叫秋萍。
他倆互相戀愛甚深,可是秦百齡卻不是秋萍的種影,秦百齡沒有求過秋萍,然則求與不
求完全一樣,秋萍的同門姊妹只當秦百齡是秋萍的種影。
無影門弟子不能有有影子的情人,所謂‘無影門,無君子,有君子,失影人。’秋萍愛
上沒有賣影的秦百齡,自不願將他當作失影的種影,供同門姊妹玩弄。
於是她告訴秦百齡祖上傳下的規矩,忍痛要秦百齡與自己斷絕關係,秦百齡是怕死之人
,一聽與秋萍相愛會惹上被害的可能,恨不得沒認識秋萍,就此去得沒了蹤影。
秋萍真正愛上秦百齡,秦百齡去了,九月後生了白燕,她迄今懷念秦百齡,不似同門歡
侶數百,暗地裡爲秦百齡守貞一生。
後來秦百齡終探知秋萍的行蹤,也知秋萍有女白燕,可不大清楚白燕就是自己的女兒,
才教芮瑋去賣影子。
以他想無影門女子祖規上就教她們玩弄男性,生的兒女不知父親是誰,不可能偏偏那麼
巧,秋萍生的女兒就是自己的女兒。
哪知他離去時,秋萍懷了孕,更爲他守貞一生,不再接近第二位男子,秦百齡爲了戰
勝月形門,以所有財力買通無影門,當時秋萍還不知秦百齡就是自己守貞一生的情人。
以前秦百齡並不叫秦百齡,他怕無影門女子,秋萍的姊妹找上自己,嚇得改名換姓,因
他自知,以自己的本領,絕非任何無影門弟子之敵。
相隔二十餘載,秦百齡老了,面容變得很多,秋萍無法認出他是誰,只當他是相求無影
門的陌生人。
宴席中,秦百齡爲求秋萍相助,這才偷偷告訴自己是誰,秋萍仔細凝視,依稀認出。
她爲秦百齡守貞一生,可見愛戀秦百齡甚深,陡然再逢難忘的情人,就是拚卻老命,也
不讓秦百齡受害!
現在更且說明秦百齡就是白燕的父親,盼她見在生父之情,幫助自己救走永難忘懷的老
情人。
醜老尼秋萍道:‘燕兒,你不相信,就看我與你父親死在一塊吧!’她下定決心,拚力
以鬥固鵬他們三人。
固鵬道:‘法師,你已出衆爲尼,何必再戀舊情!’
秋萍怒道:‘你們就把我殺了吧!’
固鵬雙掌倏地向秦百齡抓去,這一招間方位變化甚廣,秋萍空手尚不敵固鵬,抱着秦百
齡更非其敵,一退下,單鶴側面掠上,神出鬼沒的一怪招抓住秦百齡一條膀子。
秋萍用力一奪,只聽‘喀’的一聲輕響。
單鶴叫道:‘你想讓他廢去一臂嗎?’
秋萍有些顧忌,不敢再奪,單鶴卻不客氣,你不奪,他奪了,只聽又是‘喀’的一聲輕
響。
單鶴心想:‘不怕你心疼的不放手。’
哪知秋萍倏伸一掌切在秦百齡被奪的左臂上,這一手,大出衆人所料,單鶴用力過猛,
帶着秦百齡切斷的手臂,衝退數步。
秋萍一得空檔,飛掠出三人合圍,疾奔而去。
固鵬、簡虎被秋萍決裂的手段,驚怔得呆住了,單鶴更是抓着血淋淋的斷臂,觸目驚心
的張口目瞪的望着。
秋萍奔出合圍,只當就此得脫,心想斷了秦百齡一臂,能夠救出,總比落在世敵手中難
死難活的好。
她奔走一段路,正自高興無人追來,忽見前面數百名年輕漢子靜靜站住,封鎖了鸚鵡洲
的出路。
等她走近,排成一線的漢子,兩側圍上。
秋萍不將數百名年輕漢子放在眼內,眼見正面幾人擋住去路便飛踢出。
那幾位漢子也不接招,只是一轉,登時數百人跟着轉起,像個旋螺似的,滴溜溜的轉走。
秋萍一腳踢空,跟着連踢數腳,但總是腳腳落空,踢不到轉走疾奔的敵人。
其中一位爲首的漢子帶動數百人組成的陣法,慢慢移動。
秋萍攻不到敵人,不知不覺的跟着敵人走動。
一刻後,合圍的數百人突然散開,頃刻散開不見。
秋萍大喜,才一奔出,一招剛猛無儔的掌力劈來。
同時一人道:‘法師,請將秦百齡放下。’
秋萍注目望去,自己回到原地,固鵬、單鶴、簡虎牢牢的圍着自己,劈掌那人簡虎,卻
不是傷她,只將她劈退。
原來那數百名漢子走動的陣法,轉得秋萍目眩不已,跟着走動下,回到原地竟是不知。
那數百名漢子將逃走的秋萍帶回長老處後,即又散回鸚鵡洲附近,防止任何人逃走。
白燕、野兒她們暗暗心驚,心想換成自己一如秋萍被轉回原地後仍然不知。
秋萍切斷秦百齡一臂仍未能逃得脫,傷心得跌坐地上,老淚暗彈。
固鵬道:‘我兄弟三人門下親傳弟子守在鸚鵡洲附近出路,任誰也難脫走,法師,我勸
你還是將秦百齡放下。’
他這話倒非吹噓,除卻芮瑋外,實無第二人能夠逃脫固鵬三人親傳弟子所佈下的大圓陣。
秋萍將秦百齡放在身前,頹然道:‘你們將他拿去吧!’
固鵬他們怕她有詐,謹慎的圍攏,由簡虎彎身提過斷了一臂,昏迷不醒的秦百齡。
秋萍垂首靜坐,毫不阻攔。
固鵬道:‘法師放心,秦百齡雖然落到我們手中,卻不一定對他有何劇烈的行動,咱們
只要天下知道,太陽掌門被囚於月形門弟子手中!’
轉首道:‘簡兄弟,你將秦百齡抱進內堂,替他療傷止血。’
此時秦百齡那條斷臂,仍在血流如注。
簡虎抱走後,驀見秋萍提起自己左臂,右掌閃電砍下,她那右掌雖然無芮瑋金掌神威,
斷卻自己手臂,卻如快刀一過般,‘喀喇’一聲,立時一條斷臂飛出,血流如注。
白燕一聲尖叫,飛撲至秋萍身邊,語不成聲的問道:‘你,你……你……’
秋萍老淚縱橫道:‘我斷了你父一臂,也……也當自斷一臂……’
白燕低泣的止住秋萍上穴道循環,斷臂不流血後,即撕下衣襟包紮。
情況變化到這種地步,卻見芮瑋默默站立,似乎無動於衷。
簡召舞暗暗高興,以爲他完全震懾於掌門之命,不敢有所袒護,當下又發一道命令:‘
固長老,單長老,即速擒過殺害本弟子的四位蒙面女子,交給刑堂發落。’
此一命令明正言順,白燕四位姊妹相助秦百齡殺害齊治平老師帶來的月形門弟子,道理
上講一定要嚴刑審判,替死去的得勝弟子復仇。
固鵬、單鶴應聲:‘是!’他們奉掌門之命,顧不得芮瑋是白燕之夫,緩緩行去。
此時簡虎趕出,跟着向白燕、銀月、桃根、菊吟圍去,銀月三人與白燕一起,圍在秋
萍四周嚴陣以待。
固鵬道:‘秦姑娘,請你們免動干戈如何?’
他當白燕是秦百齡之女,故然一定也姓秦。
白燕聽得心中一痛,只覺秦百齡當是己父,適才他們擒拿秦百齡時,未出手相助母親,
實在萬萬不該。
大姐銀月回道:‘怎麼免動干戈?’
固鵬道:‘請你們自動跟咱們至刑堂發落,你們受僱於人,當可酌量減刑。’
銀月格和笑道:‘怎麼減刑法?’
簡虎大聲道:‘依情至少斷去雙臂。’
銀月福禮笑道:‘多謝如此寬待啦!’
固鵬道:‘若不自動就審,就無如此寬待。’
銀月道:‘自動就審說難聽點,可是自動受縛?’
簡虎最看不慣傳說中受僱殺人的無影門弟子,認爲女子專橫武林,實是武人之恥,怒道
:‘就是如此!’
銀月斜眼一瞄芮瑋,嬌聲大笑道:‘咱們無芮公子相助,寡不敵衆,只有自動就縛一途
了。’話中意思絕非敵不過三長老。
芮瑋聽銀月提到自己,只是眉頭一動,卻不作聲。
銀月道:‘可是芮公子呀,你難道就沒有殺害本門弟子,不是也該自動就縛受刑麼?’
芮瑋殺的月形門弟子最多,論刑起來,至少死刑了。固鵬見她有意煽動芮瑋相助,喝道
:‘還不就縛!’
單鶴接道:‘你們自量能逃得脫麼,自動就縛,免除死刑。’
銀月道:‘論理,咱們識時務的話,應該自動就縛,然則在未就縛以前,我有點小要求。’
固鵬道:‘什麼要求?’自忖擒她四人並非易事,要求不苛刻,倒可大量答應。
銀月道:‘我無影門有個規矩,凡相害咱們相干之人,必處死刑,那位老尼不用說了,
就是秦老兒亦是咱們相干之人,他兩人各斷一臂,追究起來貴掌門與三位實是相害者,所以
麼據理死刑難免,但你們寬待咱們,咱們也大方一次,我說你們請即刻各自斷去一臂謝罪吧!’
固鵬冷冷道:‘這就是你所提的要求嗎?’
銀月格格笑道:‘是呀!等你們斷去一臂後,咱們即就自動就縛。’
簡虎聽得一肚子火,喝道:‘臭丫頭,找死!’
左掌一晃,右拳忽的一聲,直襲銀月胸前。
銀月嬌喝道:‘四象陣!’
身子一搖,倏地迷蹤,頓時只見四女穿插交錯起來,簡虎一拳落空,再出拳時,兩面固
鵬、單鶴同時攻上。
一陣猛攻,轉瞬百餘招後,四女武功雖然各個皆不如固鵬任何一個,這時卻守的嚴密穩
固,旁觀者一看便知四女斷斷不會落敗。
這固然是她四人預先配合練好的四象陣厲害,其實她四人武功招數不下固鵬他們,只是
功力不足,配合上四象陣即彌補功力之不足。
原來這四象陣神奇玄妙,使攻者徒然浪費功力,卻不易攻上一拳二腳,而她們固守下只
用數成功力即可應付。
固鵬三人也是通曉陣法原理的高手,只那大圓陣學理之奧妙便不下四象陣,可惜他們三
人並未預先練好一套陣法,否則以陣制陣,四女仍難防禦。
這時他們雖知四象陣平常,卻無破解之法,因四女武功招數神奇,配合上平常的陣法,
大不同普通高手所使的同一陣法。
固鵬知道這樣攻下去,時間一長,不說毫無勝機,弄不好把命送在武功不如自己的四女
手中。
正打算通知單鶴,簡虎停止攻擊,簡召舞突道:‘三位長老暫停攻擊。’
固鵬暗中大喜,這比他們自動停止攻擊,體面得多,只見他三人倏地同時退出戰圈,身
法輕靈自然,毫無一點力竭之象。
簡召舞道:‘對方以四人布成陣法,咱們同時以四人破他陣法。’
固鵬聽後暗暗點頭,心想:‘掌門顯對陣理還不陌生,破這四象陣果然非四人不可,只
是那一人武功不能在四女之下,否則仍不能破。’
簡召舞見芮瑋一直垂手不動,心想他自認的妻子在內仍不相助,可見他已完全服在這掌
門之位上,待我再試他一招,看他反應如何,於是望着他道:‘芮兄弟,請你下場一助三長
老。’
暗忖:‘倘若這道命令,他也服從,此後我姓簡的自能叫你栽在我的手中!’
芮瑋呆了一呆,竟是默不作聲和向三位長老身旁走去,固鵬見之大喜,心知芮瑋加入,
破四女之陣,易如反掌。
固鵬一等芮瑋走近,笑道:‘兄弟請佔丙丁位。’
這四象陣分春丙丁,夏戊巳,秋壬癸,冬甲乙等四相位,其中以春丙丁爲主位,固鵬以
主位讓芮瑋攻,是看得起他武功較之自己三人高。
芮瑋搖了搖頭道:‘固長老,我不是來助你們破陣的。’
簡虎求勝心切,怒道:‘你不聞掌門之命嗎?’
固鵬接着一副長輩口氣道:‘你不可不聽掌門之命。’
芮瑋道:‘我不認他爲本門掌門。’
此言一出,三長老吃驚不已,簡召舞更是臉上變了色,但在另一面,無影門四女樂在心
裡,素心卻放下了心上一塊大石,暗忖:‘這樣我就不怕簡召舞相害他了!’
單鶴不禁怒喝道:‘君子豈可出爾反爾!’
芮瑋道:‘我只認他哥哥,並未認他掌門,掌門之命不可不聽,然他並非本派掌門,命
令自可不聽了。’
衆人一想對啊,他向簡召舞一拜後,只喊了聲‘哥哥’,並未稱呼‘掌門’兩字,此時
不聽命,既未認簡召舞掌門,便不算出爾反爾了。
固鵬道:‘你爲何不認他掌門,可有什麼道理?’
芮瑋道:‘固長老請過來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固鵬看完,芮瑋又叫單鶴,簡虎兩人一一過來看過。
芮瑋面對簡召舞,固鵬三人過來能夠看清芮瑋手中之物,卻恰好擋住簡召舞的視線,不
知三位長老看的什麼物事。
他壞事做的太多,心虛得很,一見三位長老各個看完後臉色一派肅穆,真是惴惴不安,
不知芮瑋在搗自己什麼鬼。
芮瑋道:‘倘若以萬有全萬老前輩的遺物爲掌門信物的話,在下也要以掌門自居了。’
固鵬沉默半晌,後忽然道:‘單兄弟,簡兄弟,咱們不便再插手其間,退出這是非之所
可好?’
單鶴、簡虎聞言點了點頭。
當下三人一聲各異的呼嘯,只見圍在鸚鵡洲附近的數百名漢子齊時來到三人面前。
固鵬各自領着自己的弟子,緩行離去。
簡召舞見狀大急,叫道:‘三位長老回來!’
固鵬、單鶴、簡虎三人同聲道:‘恕難從命!’
頃刻去得蹤影不見。
簡召舞簡直不相信芮瑋玩了什麼魔法,使得三位得力助手率領弟子不告而別。
衆人也難相信固鵬三人突然離去是件事實,然則人已真的離開鸚鵡洲還有什麼不可信之
處。
白燕她們眼見強敵退卻,無不欣喜莫名,尤其銀月、桃根、菊吟恨不得向芮瑋歡呼一句:‘你真偉大!’
簡召舞低語身旁齊治平老師,齊治平點了點頭,站出道:‘芮瑋,聽掌門之命,擒拿
四位蒙面女子。’
芮瑋道:‘你是月形門下嗎?’
齊治平冷冷道:‘這還有假!’
芮瑋道:‘月形門子胸前以半月爲記,你可有嗎?’
齊治平訥訥道:‘當然有。’
芮瑋笑道:‘讓我看看。’
齊治平胸前並無半月青記,怎敢讓芮瑋一看,怕他硬看,雙掌急向胸前掩去。
倏見芮瑋那隻金掌搶在先頭,齊治平一聲驚呼,嚇的急忙按在胸前,那模樣就似娘兒們
遭到輕薄般臉紅不已。
芮瑋收起突然取出的魚腸劍,笑道:‘不要害羞,讓大家看看。’
只見一片片破布慢慢飄落,到得最後,齊治平整個胸前只剩雙掌按住的地方,還有幾塊
破布存在。
芮瑋金掌虛晃一招,喝道:‘接我一掌!’
齊治平對芮瑋那隻金掌早已寒到心坎裡,聞言慌地雙掌排出,涌出一股強勁的掌風,怕
他已經拿出吃奶的力氣來接芮瑋金掌了。
芮瑋側身一讓,輕易讓過齊治平排出的掌勁。
齊治平雙掌擋個空,這一來胸前僅有的破布落下,一個白滑滑的肥膛暴露衆人眼前,上
面哪有什麼青記。
芮瑋笑道:‘請問閣下青記何在,莫非是隱形的嗎?’
衆人一時忘了芮瑋是敵,哈哈鬨笑起來。
齊治平老羞成怒道:‘我無半月形青記,你自承月形門弟子可也有嗎?’
芮瑋笑了笑,掀起胸前衣裳,道:‘不妨看看。’
只見上面一個半月形青記深深戳印在右胸上。
那青記顯是新痕,顏色清晰分明,衆人無不看的清楚,一時衆人互相交頭接耳,喋喋雜
聲四處響起。
各人交談的題目,不外是說:‘這姓芮的也是正牌的月形門弟子,不知咱們幫主有沒有?’
簡召舞聽在耳裡,明知底下幫衆起了懷疑,卻不敢一示胸膛證明自己,只因他胸膛上一
如齊治平光滑滑的,他們起先不知月形門真正弟子胸膛上有這什麼的暗號,否則無論如何忍
痛戳上了。
衆人這時只當芮瑋是真正的月形門弟子,卻無人注意到芮瑋胸上的青記印的位置和固鵬
三人不同。
固鵬、單鶴、簡虎三人青記,戳印在胸膛正中,而芮瑋戳偏在左胸上。
芮瑋的意思,左半身神功來自高莫靜,高莫靜是萬有全後裔,正傳的月形門弟子,那麼
這一半身子也該是月形門的弟子。
所以他左胸上印上半月青記,右胸上空白一片,不似固鵬他們一個青記佔在兩邊胸膛上。
芮瑋道:‘齊老師,倘若貴掌門是真正的月形門弟子,可請他一示胸膛?’
齊治平知道簡召舞身上並無任何青記,訥訥道:‘不,不用看了……’
芮瑋道:‘那麼在下豈能草率奉行身分未明的掌門之命?’
齊治平正覺尷尬萬分,簡召舞道:‘齊老師回來。’
齊治平如逢大赦,回到簡召舞身後,即去內堂換上衣服,因他胸膛不似固鵬他們雄壯可
觀,他那塊胸膛細皮白肉就似女人一般,袒然暴露,只覺不雅之極。
齊治平只是簡召舞最近找到的助手,門下弟子也是他帶來,然已經過簡召舞親自訓練,
身手皆都不弱,才能與秦百齡的弟子相鬥。
簡召舞在齊治平身上失了顏面,怒道:‘芮瑋,你不聽我這掌門之命,其實我並不希罕
這掌門,從今後棄去也罷!’
芮瑋道:‘本該如此,你冒充月形門弟子,更不惜命齊治平假裝投效,引誘真正的月形
門弟子出來,其心意不過爲增加自己的實力,其實這又何必,你陰謀奪取鐵網幫主之位已經
夠了。’
簡召舞趕忙接道:‘我鐵網幫衆滿布此地,你們要想生離此地,除非先將我幫兄弟全部
殺了。’說着取出一物高舉道:‘老幫主在世時如何訓示咱們?’
衆人一見一張黑油油的絲網握在簡召舞手中,齊時恭聲道:‘禦敵不侮,辱則必強!’
簡召舞大聲道:‘現在咱們遭遇強敵,死傷幫衆,這口氣能不能忍受?’
頓時羣衆燃起一道怒火,熱血在他們體內澎湃,紛紛叫道:‘不能忍受,不能忍受……’
簡召舞高呼道:‘辱則必強,咱們不能忘了老幫主的訓示,要替死去的幫衆復仇,斷斷
不能放過追殺傷本幫弟子的兇手!’
這一呼於羣衆心理火上加油,一時數千幫衆在芮瑋、白燕七人四周,將心目中的敵人圍
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