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痕,”重山忽然說道:“段痕即斷痕,斷痕也是個字謎。斷痕本該是個裂字,可這痕就是裂,裂又斷便是裂上加裂,這本該是個毀字。毀便是破,卻又言不破不立,所以段痕,當是個立字。”
段痕卻不屑道:“如你這般解釋,任何名字都是字謎。任何名字也都能解釋成你要解釋的字。”
重山道:“其實是不是謎並不是看出這謎題的人,而是看解題的人。若你一心以爲這是個謎題,那麼即便他不是,也是。即使他當真是個謎題,若你不將他是做謎題,便也能從字面之中獨讀出其含義。”
段痕道:“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重山道:“這幅圖,上面的太極我已經解釋過了。你看那一對寶劍和羽毛是什麼意思?”
段痕道:“劍就是劍,羽毛就是羽毛,還能是什麼?”
重山笑道:“非也非也。劍爲兇器,兇器所指便是傷,一把劍爲傷,兩把劍呢?傷上加傷,離死不遠。所以這兩把交錯的劍便是個死字。也就是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之中的死門。而羽毛,羽能隨風成雲,翱翔九天,自然便是八卦之中的巽位。”
段痕道:“那這洛河圖又代表什麼?”
重山道:“很簡單,四個字,殊途同歸。”
段痕道:“如你解釋,這圖倒也不難。”
重山道:“本就不難。”
段痕道:“既然如此,我還有一個問題。”
重山道:“你說。”
段痕道:“這圖,與零之極限,又有什麼關係?”
重山收起自己的竹簡,又給自己和段痕各倒了一杯苦茶,這才說道:“沒有關係。”
段痕登時拍案而起,道:“你說什麼!”用力也許太大,茶碗裡的茶都濺了出來。
重山卻微微一笑,道:“別這麼大火氣,聽我把話說完。這畫與零之極限的確沒有直接關係,但這畫卻是通往零之極限的大門。”
段痕這才又坐了回去,道:“既然你早就知道這其中的秘密,爲什麼早些時候沒有找人修煉,卻偏偏要等我來這。”
重山道:“你的心思倒也真重,不但重而且細緻。其實很簡單,因爲你是無零要等的人,我與誰一道修煉這魔道十全的最後一層都無所謂,但對你來說卻不同。你必須要學會這魔道十全才行。”
段痕道:“原本聽到你這麼說,我該放棄修煉這魔道十全。”
重山道:“那現在呢?”
段痕道:“現在,我卻非學不可。”
重山又露出一個笑容,端起茶碗一飲而盡,道:“這茶真的不錯。”便起身離開了。
段痕看着手中竹簡上的圖畫,又回想重山的話,卻也覺得他說的十分有理,手卻不自覺的端起擺在一旁的茶碗,剛喝了一口就吐了出來。這茶真的很苦很澀。
一座小山,一間小屋。
南宮涵正抱着樂天給他餵奶,只是這不過是野豹野狼的奶,這孩子原來出生之後就沒有喝過一口
孃親的奶水,也真是難爲了這孩子。
樂天終於不哭了,打了個奶嗝,南宮涵又哄了一會,他便睡去了。南宮涵把樂天放進吊籃裡替他蓋好被子。輕輕的搖着,終於露出了一絲笑顏。可笑容一縱即逝,他卻又哀嘆一聲,道:“莫陽,我會把樂天帶大的,讓他永遠快樂,再不用理會塵世恩怨。”
“只是你的孩子要永遠快樂,遠離混沌塵世,卻是不可能的吧。”聲音屬於一個男人,一個南宮涵一段痕都不會陌生的男人,只是他們誰也想不到,這個男人居然還會活着。
“哇……”南宮涵還沒說話,樂天卻不知爲何的哭了起來。
也許是因爲這寒氣,也許是因爲這殺氣。
“你還活着,但你爲什麼不肯放過我?”南宮涵輕輕拍打着樂天,一邊搖着吊籃一邊哄道:“樂天不哭,樂天如果哭了孃親會不高興的。”
也不知樂天是不是真的能聽懂他的話,南宮涵就這麼一說,他居然真的就不哭了。
南宮涵轉過身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旁人,竟是那早該死過千百回的自在天魔。但誰能想到,他此刻卻竟然依舊活生生的站在這裡,站在南宮涵面前!
自在天魔淡然一笑,道:“是不是很驚訝我爲什麼還活着,其實很簡單,魔道十全是我魔族盛典,第十四暗會,我爲什麼就不能會。告訴你好了,其實當你們兩個開闢出時空裂縫,幫我的肉身與靈魂合二爲一之後,你們所看到的都只不過是我一個分身而已。”
魔道十全,原來他也會魔道十全,那麼餓鬼道中的無零,難道就是他?自在天魔,難道就是餓鬼道的無上霸主?或者無零,根本就是他的一個分身。他被吸走了毀掉了一個分身,便只剩下九個分身,而重山卻也說他那裡只有九個分身存在,難道,這是真的?
南宮涵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卻又繼續哄着樂天,無心卻還是問道:“爲什麼來找我?”
自在天魔道:“其實找你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想看看你這位老朋友過得好不好,看來並不好。”
南宮涵道:“的確不好,但還滿足。”
自在天魔道:“你與段痕一直都是我極爲看重之人,現在一切阻止我的力量都已經消失。但即便是現在,一切都唾手可得,只要你們點頭,我依舊願意與你們共享天下。”
南宮涵哂笑一聲,轉過身直視自在天魔,問道:“難道你真的以爲天下,能打動我嗎?”
自在天魔道:“天下自然不能,但我問你,莫陽的命,能不能打動你?”
南宮涵心頭一動,忍不住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自在天魔道:“難道你沒有想過,你與段痕命線相連之時,只要雙劍觸碰便能開啓那扇時空之門,便可以自由穿梭時空。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時間真的可以倒流回去,你願不願意,再去見見你的莫陽公主啊。”
南宮涵顫聲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自在天魔道:“是真是假,難道你自己不會判斷嗎?現在機會就在你面前
,只要你肯點頭,我答應你,一定幫你回到過去,見到你心愛的那個人。”
南宮涵回頭看了眼熟睡的樂天,又轉過頭去看站在門口的自在天魔,但這時自在天魔卻已經不在這裡,只留下幾個氣勁凝成的虛字:三天後,一線天。
一線天爲華山奇景,南宮涵也曾與莫陽一同去那裡看過雲海日出,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三天的時間不長,但對於段痕來說,這三天卻是極度漫長的煎熬。
因爲這三天段痕一直在等,而等待豈非是最爲漫長的煎熬。重山離開時曾說會再來找段痕,但已經三天,重山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等待難熬,更令人惱火的卻是等待最終卻沒有結果。
端起茶碗,茶碗有兩隻,一碗熱茶,一碗苦茶,段痕端起的那碗是熱茶。這當然是段痕有意準備的,從那一天開始段痕便每時每刻都在這茶几上準備兩碗茶,爲的就是等重山再次拜訪。只是一等三天,重山那邊卻沒有一點動靜。
段痕端起茶碗放到嘴邊,想要喝,卻又一把將茶碗摔向門口。
卻在這時,重山二次出現,單手將茶碗握在手中,輕輕呷了一口,讚道:“好茶。”
段痕道:“當然是好茶,我特意爲你準備的。”
重山盯着屋裡茶几上的另一隻茶碗,道:“我看這張碗纔是你給我準備的吧。”
段痕道:“既然你口渴,給你!”單掌一揮,茶碗筆直飛出,重山伸手去接,但茶碗飛至其面前之時竟然粉碎,茶水直泄而下,眼看就要灑在地上。重山立刻將手中茶碗裡的茶水喝個乾淨,一個海底撈月式,將那幾要落地的茶水接在杯中,又站直身子,啜了一口這心知肚明的苦茶,讚道:“這味道比起三天前,更爲獨特。”
段痕有意要氣他一氣,道:“因爲這根本就是三天前的那一碗。”
重山卻也不生氣,笑道:“那段兄你還真是有心了。也不枉我這三天來廢寢忘食的替咱們挑選一處修煉的絕佳之地。”
段痕道:“選個地方,需要這麼困難嗎?”
重山道:“當然了,這地方對我們來說可是尤爲重要。只有選對了地方,我們才能一舉成功。”
段痕道:“那你選的,是什麼地方?”
重山又啜了口茶,道:“華山,一線天。”
一線天依舊是一線天。
一線天爲華山奇景,山勢險峻,中間卻有一道縫隙,就好像山被一把巨斧劈成兩半一般。
此時南宮涵,就站在這一線天的右邊,自在天魔便在其左。
“你約我來這裡,爲了什麼?”南宮涵其實在第二天便將樂天交給一位信得過的人照顧,然後便匆匆趕來。而在這裡又足足等了一天一夜,他才終於又見到自在天魔。
自在天魔道:“其實我的目的有兩個,一是想看看我的條件究竟能不能打動你。二是想要讓你見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南宮涵問:“是你的老朋友還是我的?”
自在天魔道:“我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