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雨
大雨絲毫沒有停下來的勢頭,夜深風大。穆青果緊緊抱住雙肩,還是感覺涼意襲來。
江遠諾猶豫了下,伸手把自己的長衣解下,替穆青果披上。穆青果雙頰緋紅,不好意思的笑了。只覺一股男人特有的味道縈繞在自己身周,臉頰愈發紅了。
江遠諾站在亭邊,擡頭望着雨絲如簾滴滴答答墜下。突地一個疑惑的念頭涌到腦中。
“穆師妹,我一直有個疑惑,那幾日先頭爲我和沈姑娘安排食宿的女子可是你?”
穆青果微笑點頭“不錯,正是小妹。我不過是想免除師兄的沿途勞頓而已。見你與沈姑娘在一起,我也不便相認。只是先前和你在一起的楚子衿姑娘呢?怎的沒見她?”
聽到楚子衿三字,江遠諾突地黯然神傷,他微存的一點希望也即刻破滅了。現在他也終於知道,楚子衿真的不在了,不在這個世上了。
一層水霧盈入他的眼底,江遠諾忙轉過身假意看着涼亭頂上落下的雨珠,輕輕嘆了口氣。
穆青果滿心疑惑。江遠諾與楚子衿在藥仙谷發生的一切她並不知。她見江遠諾神情,也猜個大半。但她卻並不知曉當日江遠諾中了雙頭蛇毒,只道他不願多生是非所以才離開的,更不知楚子衿用生命相救江遠諾這一層。
二陶醉
“穆師妹,方纔你的笛聲好美,能不能再吹奏一曲?”江遠諾心境無比悽清,只覺得既然楚子衿死了,這份情便永遠的欠下了,永遠的不能再償還了。
穆青果輕舒玉指,朱脣輕啓緩緩吹起笛子來。卻是一首《梅花落》。
樂聲飄渺,似片片落英繽紛。江遠諾背對着穆青果,聽得如癡似醉。不知不覺在柱子上打起拍子,口中唱到:
煙雨渺渺,落英紛紛,好夢失約不入枕。卻在天邊釀成雲。
暮色沉沉,東方混沌,怎叫行人不斷魂。片片零落碎碎心。
梅花一弄,花落無人飾。
梅花二弄,花落無人知。
梅花三弄,花落無人拾。只待梅花都落盡,萬紫千紅卻是春。卻不見那尋梅人。
歌聲自他口中輕輕唱出,雖在詠梅,卻字字珠璣,心曲直抒。
穆青果與江遠諾二人不禁陶醉了。到底是江遠諾陶醉在笛聲裡,還是穆青果陶醉在歌聲裡,不得而知了。
雨勢漸小,滴滴如斷線珠子垂下。
不知不覺已是二更天,穆青果打破了沉寂,收起笛子。
“師兄,雨小了,我們還是回客棧吧!明早還要趕路呢!只是你別把我是女兒身之事告訴孔大哥。”
“這是爲何?我們既結拜了,就以誠相待纔是。”江遠諾道。
穆青果望着江遠諾。繼而壞壞一笑“我是假意同你們結拜的,又怎會真心同你們做兄弟呢?我哪裡需要什麼兄弟呢?”
說完笑着跑進了雨裡。在夜幕裡濺起一堆水花。
江遠諾暗暗納罕,這一刻心內五味雜陳。
滿心的期望與楚子衿相見頃刻化成泡影。恐怕在有生之年這都會是一個奢望了。他也在此刻才明白,段布守對藥仙婆死去的那種徹骨的痛,是永遠再無相見之期的絕望。還有對未可知來生的渺茫期待。
他也不知自己對楚子衿的情感是否如段布守對藥仙婆一般。但若是讓他在藥仙谷石洞中困守一生,只爲了日日見楚子衿一面。自己是不是能夠堅持。這些他不願去想,也想不明白。
本以爲與穆青果結拜是有緣,卻原來穆青果早知自己身份,是故意隱瞞相助自己,自己竟傻得叫了人家女孩家那麼久大哥,不禁想起來就臉紅,目前看來這個小師妹刁鑽的怪點子極多。
她繼續隱瞞身份自己不知道固然是好,可是既然知道了,那一聲大哥還叫得出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