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知難而進,害己害人(三)



黃建德細心地用毛巾替牡丹擦着額上滾燙的汗水,而他母親也是忙得不可開交,端茶送水,燒火煮飯,此番情景,令無名草感動不已。

過了一個時辰,牡丹全身上下的穴位都已插滿了銀針,已是動彈不得,安然熟睡。何時了汗流浹背,道:“她的痛楚我已經暫時幫她止住,全身一百零八個穴位全部都已被封閉,由此她的病情惡化的速度可以得到暫時的緩解,只是……唉!”他又長嘆了一聲。

黃建德與無名草異口同聲地道:“只是什麼,你快說啊,別兜圈子!”二人面面相覷,心急如焚。

何時了嘆完氣後,接着道:“只是治標不治本,我再怎麼盡心竭力,到頭來也是徒勞無益呀!不能再耽誤時間,否則她就回天乏術性命不保了。我這支千年靈芝,你拿去熬成湯藥,立刻餵給她吃。雖不能藥到病除,但至少可以延長她一個月的壽命。”說罷他便從那藥箱裡拿出剛採集到的那支巨大靈芝,將其遞給黃建德。黃建德急忙接過,感激道:“爲了救人,我也就卻之不恭了,多謝神醫慷慨相助。”

黃建德立刻便奔入了廚房,此刻僅剩神醫、無名草與人事不省的牡丹了。何時了以一種怪異的眼光看着無名草,叫他渾身不自在。無名草怒形於色,問道:“你幹嘛這樣看着我?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嗎?是不是有什麼錦囊妙計可以治好嫂子的病?你快說呀,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何時了又破口而笑,心想這小子可真是無所顧忌。他冷冷地道:“老夫在九龍城足足呆了八年之久,絞盡腦汁、煞費苦心,與那端木玲瓏、乾坤二老一同研製神丹‘九龍神珠’,前不久才大功告成,如今告老還鄉,頤養天年。”無名草疑問道:“九龍神珠?”神醫接道:“‘九龍神珠’內含了無數靈丹妙藥的精華,甚至還通靈性,可以讓人功力大增,百毒不侵,並且還有延年益壽、長生不老的奇特功效。只是我們都還未參透該如何使用那個神奇珠子,如果現在珠子在我的手中,或許還有破解之法,治好牡丹的怪病。”

無名草暗自沉思:那“九龍神珠”真有這般奇效?再問道:“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難道那珠子不是用來吃的嗎?煉成了又無用武之地!”

何時了搖了搖頭,接着道:“‘九龍神珠’神乎其神,以前城主將其喂入一隻頑猴子體內,結果那猴子竟然穿腸破肚,全身爆炸,屍骨無存哪!老夫想過,如果藉助外界的力量來吸收‘九龍神珠’的精華,以柔克剛,說不定能救回這位姑娘的性命。”

無名草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心想:那九龍城內高手如雲,我若以借神珠之名前去打探虛實,熟識城中各等人物,領略各種高招,融會貫通,收爲己用自然是大有益處。神醫與之頗有交情,借珠之事也不在話下,可謂兩全其美,何樂不爲?轉念一想,九龍城城主不是端木正道麼?怎麼沒聽神醫提起?端木玲瓏莫不是他女兒?於是他又疑問道:“那端木玲瓏是城主嗎?端木正道是不是他的父親?”

何時了倒也坦承,道:“端木玲瓏是他女兒,早已執掌九龍城十八年之久,讓你匪夷所思吧?”微微一笑,接着道:“那丫頭傲睨萬物,風骨峭峻,少年老成練得一身蓋世武功,不過對我倒也禮讓三分,另眼相待。”

無名草與端木正道勢不兩立,脫口而出:“那端木正道老賊現在何處,爲何不做城主了?他是唯恐天下不亂嗎?“何時了又是長嘆一聲,道:“唉,端木正道曾經傲視羣雄,獨孤求敗,已覺天下再無對手,成天想入非非,竟獨善其身,遨遊四海,去尋那成仙之術,想來還真有些離經叛道,荒誕不經。”

無名草恍然大悟,心想:當年他傷我乾爹乾孃,定是想得什麼好處,以助成仙。嫂子病重當前,生死關頭迫在眉睫,既然“九龍神珠“還有一線希望,便冒死去拿吧!於是堅決地道:“九龍城在什麼地方?距離這兒又多遠的路程?我去借神珠。”

何時了道:“你隻身一人豈能獨當一面?九龍城人多勢衆,高手如雲,‘九龍神珠’又乃無價之寶,要借到它,談何容易?城主的宮殿戒備森嚴,機關重重,你去不是自尋死路嗎?何況那端木玲瓏冷血傲骨,縱然你見到她了,她

也決計不會大發慈悲,何況見她一面本就難於登天。”

無名草義不容辭,道:“縱然是九死一生,只要能治好嫂子的病,我無名草肝腦塗地,萬死不辭!”突然傳來牀上牡丹微弱無力的聲音:“無兄弟,你這又是何苦呢?要想借到神珠,那是難乎其難,不如讓我死了,一了百了,不能連累你去冒險啊!”

無名草真心誠意地對牡丹道:“嫂子,你就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他再望向何時了,問道:“快告訴我,九龍城在什麼地方,我一定要去拿到‘九龍神珠’!”無名草挺劍而起,傲然屹立,堅定不移,原本是窮兇極惡的黑風三煞之徒,本應惡貫滿盈,現在卻於此地行俠仗義何時了輕輕一笑,心想:你與這家人非親非故,何必拼了性命去救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於是試探着問道:“這家人到底跟你是什麼關係,你爲何拼了命也要只好這位夫人的病?你不會是對她有着什麼非分之想吧?她雖然身子虛弱,但好歹也是貌美如花,風姿綽約。”

無名草聽了之後,頓時大怒,簡直就是無稽之談,惡語中傷,真想拔出劍來捅他幾下來個痛快。無名草正顏厲色地道:“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沉思片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爲何自己千方百計地想要救她呢?難道是因爲虧欠了宋婉兒的緣故,想要償還?

何時了啞然失笑,連聲笑道:“哈哈哈哈……少俠莫要生氣,老夫胡言亂語,語無倫次。既然少俠這班光明磊落,豪情萬丈,我何時了就相信你了。九龍城舉世聞名,靠湖而建,於此往東大約八百里,那座城池雄奇壯麗,金碧輝煌,是全天下最爲富庶之地,到了那裡一探便知。老夫即刻書信一封,你要將信親手交入端木玲瓏的手中,只有那樣,她纔會相信你,即便她不借與你神珠,你也可以保己安危,全身而退。”

無名草道:“好,我馬上就趕往九龍城,一個月之內,我一定將神珠帶回來。治好嫂子的病,也就指日可待了。”他看着雖生猶死的牡丹,心裡盡是愁雲慘霧,默默無語。何時了欣然一笑,拿出紙筆,沾了墨,於桌上寫起信來,下筆如有神。

不一會兒,無名草便拿着書信騎上了黑馬,整裝待發。神醫謹言相勸,道:“少俠,單槍匹馬,萬事小心!”無名草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黃建德見到此番情形,忙放下手中的靈芝湯藥,將另一碗中的麪餅端上前來,忙道:“兄弟,吃點東西吧!看你如此匆忙,是要不辭而別了嗎?”

無名草拿過麪餅,肚子確也有些餓了,邊吃邊說道:“九龍城的‘九龍神珠’可以治好嫂子的病,我這就前去借那神珠,一個月之內一定回來。”

黃建德頓時悲喜交集,淚如雨下,悲在自己無力前往,喜在牡丹尚有希望,感激道:“無兄弟,真是多虧你仗義相助了,一路上小心,多保重!”

話雖如此,可他的眼神卻略顯陰險。何時了忙走上前,遞給無名草一瓶藥丸,道:“無少俠,這是老夫特製的‘九轉大還丹’,一日兩粒,可以舒筋活血,增長功力,到時候對你大有用處。此次時日有限,一個月一過,牡丹姑娘必死無疑,你一定要及時趕到,確保萬無一失!”

無名草將藥收入懷中,竟然不由自主的說道:“多謝!我一定不負所望。”說罷他便單手提鞭,大聲一震:“駕!”只見那黑馬高舉前蹄,一聲大嘶,狂奔而去。馬蹄子發出“嗒嗒”聲響,在沙地上留下了無數深深的蹄印,直掃得塵土飛揚。

黃建德與何時瞭望着無名草那遠去的背影,頓時肅然起敬。何時了心裡一定是對無名草的大義凜然佩服不已,只是黃建德心中有何遐想,卻叫人捉摸不透。因爲這一家三口一唱一和,實在是配合得天衣無縫,縱然是老江湖,也難辨是非,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有何陰謀?

黃建德對何時了道:“神醫請吃麪餅,雖然粗茶淡飯,卻也聊表寸心。”何時了接過餅來,雖然那餅平淡無奇,卻也略帶香氣,他便吃了起來。黃建德慚愧地道:“在下家境貧寒,招待不週,讓神醫受了委屈,還望神醫海涵。”

何時了又笑了笑,心平氣和地道:“沒關係,你快將湯藥拿去餵給夫人吧,否

則湯藥一冷,藥效就會減退,那樣的話,我們就半途而廢了。”

黃建德“哦”了一聲,忙端着湯藥進了屋去,何時了也是倍加關切,跟着入內。

無名草照神醫所說,吃了兩粒“九轉大還丹”,頓覺神清氣爽,精力充沛,更是快馬加鞭。那匹黑馬日夜奔波,略有倦意,他也喂那黑馬兩粒奇丹,待那黑馬吃飽喝足,速度更是風馳電掣。對於“九龍神珠”,無名草是志在必得,心想如今天下兵荒馬亂,江湖武林動盪不安,此次前去必是寸步難行。而九龍城內,或許都在歌舞昇平地慶祝城主殺死首握天,奪得武林盟主令牌。但他們也絕對不會疏於防範,如果誰敢擅自闖入,那便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無名草一路打探消息,關於九龍城的情況也略知一二。他不辭辛苦,連夜趕路,以天爲被,以地爲席,巴不得馬上借到神珠,以救牡丹性命。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無名草大發慈悲,實屬難得,善良的天性逐漸表露出來。

三日之後,無名草便來到了神醫所說的九龍城。此時天色陰暗,紅日已落,已是黃昏,依稀可見城中亭臺樓閣,燈火輝煌。大街上多數商家店鋪皆是打着城主端木世家的招牌,周邊建築皆是精美別緻,富麗堂皇,其間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九龍城的勢力果然名不虛傳。

無名草牽着馬到了街頭一家麪館,決定吃過晚飯之後,趁此天黑便動身前往九龍宮殿,鬧他個天翻地覆。夜,靜悄悄的,只聽見急促的喘氣聲,金黃的彎彎的月亮無精打采地拋開面前雲紗,出來見見天日;幾顆暗淡的星星奮力地眨着眼睛,但還是沒能逃過烏雲的阻攔。人,忙匆匆的,只看得見一晃而過的劍光,從屋頂房樑間穿過,是“碧月玄鐵劍”,已出了鞘,被緊緊地握在了無名草的右手裡。無名草飛身來到了九龍宮殿前的那片密林中,林間霧氣甚濃,可聽得殿外湖水波浪拍打岸邊的聲音。無名草縱身跳到了一棵大樹的枝幹上,模糊可見九龍宮殿之內的瓊樓玉宇,金碧輝煌。他仔細觀察地形,林間一條大理石板大道煙霧朦朧,直望到大門口,大門由黃金所鑄,刻工精細。只見門邊上九根巨柱金龍纏繞,威風八面。門前十六名披堅執銳的黃金甲侍衛把守於此,嚴陣以待。這時大門內出來四人,正是風、雨、雷、電四大護法,四名中年女子,身着碧玉長裙,目露兇光,雖不算美豔,卻都是花枝招展,妖嬈嫵媚。

無名草暗暗一嘆,想那四人一定也是身手非凡了。只見十六名侍衛一齊鞠了一躬,道:“恭迎風雨雷電四大護法!”四大護法點點頭,風護法道:“外面沒什麼異狀吧?”一名侍衛道:“稟告風護法,一切安然無恙,我等盡忠職守,無人膽敢來犯!”

無名草聽了此話,心想:我倒要闖一闖你這府邸,一個對四個,其他十六個應該不值一提,攻守並重,管他呢,還是試了再說!於是“嗖”的一聲,飛身上了前去。風、雨、雷、電頓時大吃一驚,十六名侍衛也是驚怒交迸,仔細打量。突然鑽出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不由得讓四位女子目不轉睛。風護法手持一根金絲軟鞭,眉頭一皺,衝着無名草哼道:“何方不識好歹的兔崽子?竟然膽敢夜闖我們聖地?還如此的傲慢無禮,放肆狂妄,信不信我抽你一鞭?”她倒是心急手快,揮起軟鞭,“呼哧”一聲便朝無名草的腦袋抽去,勢如破竹。

這一鞭倒讓無名草想起了當日在天山所受的奇恥大辱,不由得滿腔怒火,暗罵道:“你這刁婦,不給你幾分顏色看看,你不知道老子的厲害,他媽的!”他面不改色,手中利劍順勢輕輕一挑,那鞭子強勁的力道竟然化爲烏有,擦出一道金光閃閃的火花。無名草依舊巋然不動,穩如泰山,心道:“這個人的功力也不過如此,是我吃了大還丹的緣故吧?”

風護法橫眉怒目地看着他,心頭暗暗讚賞:小小年紀,竟有這般深厚功力,真是後生可畏。而雨護法的目光卻最爲放蕩不羈,她也是四人當中最爲出衆的一個,見此少年英姿颯爽,心中頓生欽佩愛慕之意,和聲悅色地道:“年輕人,不要不自量力,看你一表人才,死在我們手裡實在是可惜啊!九龍宮殿神聖莊嚴,你可得有自知之明,不要在此惹是生非,否則性命難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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