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後,時光真是匆匆無情,彷彿白駒過隙。這十八年來武林中也沒發生多大變化,執掌盟主大權的首握天目空一切,仗勢欺人,雖然九龍城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底下興風作浪,但他總是對乳臭未乾的端木玲瓏不屑一顧。兩大勢力你爭我鬥,卻也一直沒有正面交鋒,因爲誰也沒有把握一擊即中,那樣魯莽行事只會叫他們兩敗俱傷。不過應該不久,端木玲瓏的武學造詣一旦達到登峰造極,她勢必會大動干戈,奪取盟主之位,那時,首握天到時候便會如坐鍼氈了。而天山派歐陽一劍自從如願以償坐上掌門這把交椅之後,卻是不學無術,勾結西域毒販,販賣毒品,謀取暴利。他的日子過的是有滋有味,欲仙欲死,天山大殿內隨時歌舞昇平,美女如雲,那也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天山派的威望一落千丈,他整日低三下四地討好首握天,成了名副其實的勢利小人。但在所謂的名門正派眼中,卻被稱作傑出君子,真是一丘之貉,同流合污,哪還有什麼江湖道義,天下越發不可收拾。
紫煙山上,十八年來依舊山清水秀,風景如畫。現在正處春分時節,嫩葉抽枝,繁花似錦,光彩奪目,沁人心脾。鳥鳴清脆悅耳,瀑布飛流直下,在重重暗綠蒼老的松柏之間,紫煙山之巔的那座小房子就似天外樓閣,四周漂浮着縷縷青紫煙雲,使其若隱若現,彷彿仙境。黑風三煞十八年的生活雖然平淡無味,吃的都是粗茶淡飯,但多了個無名草,倒也添了不少樂趣。時至如今,無名草到底成了一個怎樣的人呢?
這日早上,一個英俊瀟灑、氣宇非凡、神氣活現的少年,身披一件黑衣長袍,拴着白色腰帶,雙腳穿着馬靴,頭髮雖然沒有用金冠銀釵修飾,但那柔順飄逸的髮絲形成了一個右偏分半遮住了那雙冷若冰霜的大眼睛。他並未長鬍子,卻有一種成熟的魅力,高高大大,卓而不羣。此人正是無名草。
此刻他正在林中打獵,他背上揹着箭框,左手拿弓,右手拿箭,藏身於一棵腰粗的松樹背後,雙眼在輕輕拂動的柔發間顯得炯炯有神。前面雜草叢生,亂石堆砌,突然鑽出來三隻肥碩的野兔,安祥快樂地啃起了那翠綠可口的小草。無名草的嘴角輕輕一動,暗自欣喜,立刻將弓對準了那三隻肥兔,將箭搭在弓弦上,聚精會神地盯着它們,他想只此一箭,一發三中。
曾經張三霸告訴他,只要是自己想捕殺的獵物,就一定不要心慈手軟,要趕盡殺絕,一個不留。誰叫張三霸是人稱罪惡屠夫的黑風四煞之首呢?無名草猛力一拉弓,心中暗自道:“你們都去死吧!”
說罷將箭猛力射出,似電光石火,“嗤——”有兩隻兔子被射穿了心臟,箭尖插入泥土之中足有一尺。兩隻肥兔被串連在箭身上,拼命掙扎,“吱吱”亂叫,頃刻間喪命。而另外一隻肥兔因驚嚇過度,居然猛跳了起來,它只是被箭尖擦破了後腿,驚慌失措地衝入了草叢之中。無名草大吃一驚,怎麼還有一隻沒被射中?他立刻收弓,提腳飛身掠過了那兩隻死去的兔子,對逃跑的那隻窮追不捨。無名草的輕功實在是飄逸自然,時而像只蝴蝶翩翩起舞,時而又像雄鷹展翅,腳尖輕輕地滑過弱不禁風的嫩草,可愛的小草便微微點頭。
無名草追上了那隻亡命的兔子,大聲吼道:“哪裡跑?”說罷他雙手撥開搖晃的茅草,伸出右手,張開五指,看其招式,是他乾孃柳一花教他的“幽靈血爪”。“咔嚓”一聲,那兔子還沒來得及叫出聲音,就已被捏碎了腦袋,一股殷紅的鮮血濺在了他的臉上。無名草歡喜若狂地提起那隻肥兔,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不禁眉開眼笑,甚是得意。
突然從他的背後又跑過來兩個人,一男一女,是黑風四煞中的老二柳一花和老四銀劍光。柳一花身穿一件淡綠色的長裙,腳上也穿着馬靴,十八年來她精心保養,依舊是如花似玉,嫵媚多姿,風韻猶存。她一臉甜甜的笑容,手中拿着那把鋒芒未減當初的利爪。柳一花以一種欣賞的眼光看着無名草,道:“我的乖寶寶,你的爪法和輕功真是越來越長進了啊!連老孃我都自嘆不如,你對武功的領悟與發掘,真是無人能及啊,我的乖寶寶,總算沒讓乾孃失望!”
銀劍光仍然沒有改變他頭上的髮型,身着一件淡灰色長袍,體型稍胖了些。他撿起另外兩隻被射死的兔子,放下手中的大鉗子,右手擦了擦箭身上的血,讚歎道:“正所謂‘名師出高徒’,這句話說得沒錯。好小子,這兩隻兔子肚子都給你射穿了,連箭苗都插入泥土一尺之深,你可真夠狠的!你的武功最近大有長進啊,你四爹我佩服的很。”說罷他便拔出箭苗,將肥兔放進了背後的麻袋裡,撿起大鉗,接着道:“今天獲益匪淺,咱們到此爲止,這就回去,萬一老大又發起狂來,那可不得了。最近他時常走火入魔,神志不清,玄陰真功的最後一重可真是高深莫測啊!”
無名草聽了二孃和四爹的稱讚後,心裡甜滋滋的,點了點頭,道:“這次一定要好好犒勞一下大爹,這回的兔子可是夠鮮嫩的。我勤練武功,也是爲了能夠快點學有所成,那樣離我的報仇之日也就不遠了,大爹神功將成,真是振奮人心,這樣我們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誰也不怕了!”柳一花與銀劍光看着無名草那執意堅決的眼神,都對其表現甚滿。
柳一花嬌軀一扭,走上前,伸出右手,媚笑道:“那我們就走吧!”無名草早已心領神會,也伸出右手,拉住乾孃,道:“二孃又要我帶路啊?我可不敢與您並駕齊驅。”
柳一花的樣子像撒嬌,嗔道:“走吧,乖寶寶。”銀劍光一臉的不自在,渾身雞皮疙瘩,大概是在吃醋吧。他們都已經在山上朝夕相處十八年了,日久生情,在所難免,只是銀劍光知道自己配不上柳一花,他也只好將其深埋心底,從未向她表露過什麼。他悶悶不樂地飛身而去,其動作和速度實爲驚人,柳一花並未把他的悄然離去放在心上,她沒那興趣。
無名草見四爹瞬間即逝,一聲驚歎,道:“哇,我這纔是小巫見大巫啊,沒想到四爹的輕功還要厲害百倍,看來我與乾爹乾孃們是絕不能相提並論了,真讓我望塵莫及,二孃,你就會哄我開心。”
柳一花不太贊同他的看法,道:“雕蟲小技,算不了什麼,只要你勤學苦練,沒多久就能超過他。你二孃我可比他高明到哪裡去,他只不過是一身硬骨頭強撐着,你二孃我可是仙女下凡,隨風一飄便能飛上天宮。”無名草一愣,不禁暗自好笑,真是死要面子,不甘示弱,說道:“不會吧?”柳一花瞪了他一眼,道:“不信?那你可得把老孃我抓緊了!”
無名草還沒來得及準備,二孃便已經蓄勢待發。“嗖”的一聲,她拉着無名草雙腳離地,似一絲清風掠進一片蔥鬱的樹林,來去自如地穿梭在姿態各異的樹木間,時而徑直前行,時而扭轉方向,時而直墜而下,時而斜射上空,出神入化,精妙絕倫。無名草大開眼界,讚歎不已:“天外飛仙啊!”
柳一花抿嘴一笑,忽道:“少廢話了,看着前面。”無名草立刻望向前方,只見一棵棵的參天大樹迅速地移動到了身後,林間雲霧繚繞,不僅讓他目迷五色,應接不暇,頓時心生幻想:真像是那天宮裡無所不能,騰雲駕霧的神仙,要是身邊不是二孃,而是一個年輕的神仙姐姐,那多浪漫啊!
柳一花突然一聲大吼:“小心啊,兔崽子,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啊?快看前面是什麼!快躲開!”
“啊!”無名草大驚失色,頭髮隨風散了開去,眼前一米之處竟是三棵緊鄰的大樹,樹幹已擋住了無名草的去路。“咚”的一聲,無名草像離弦之箭撞了上去,大樹的枝葉猛然抖動了一下,驚起千百小鳥,擊起落葉飄絮,真是倒黴透頂。
無名草從樹幹上滑落到地面,四肢朝天頭髮散亂,臉上蓋滿了樹葉,哀聲怨氣,只覺胸悶頭暈,眼冒金星。
而停身立在枝頭的柳一花則開懷大笑起來,道:“我的乖寶寶,沒摔疼吧?哈哈哈哈,你真是太可愛了,哈哈哈……”
無名草無話可說,一肚子窩囊氣,都怪自己粗心大意,狼狽不堪地站了起來,拍掉樹葉,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道:“哎喲,好疼!看來我還是隻有走回去了。”柳一花落下地來,笑聲依舊,喝道:“還是一起回去吧,這次不會撞頭了。”
無名草不敢推卻乾孃的一番好意,不情願地道:“好吧。”
半個時辰之後,銀劍光、柳一花、無名草便回到了小房子。三人都是笑容滿面,春風得意,他們正欲開門進屋,忽聽得房屋之內“啊”的一聲猶如鬼哭狼嚎的猛叫,三人大驚,立刻退後數丈之遠,雙眼呆呆地望着房子,焦慮不安。是張三霸,此刻正自修煉神功,恐怕又要發狂了。
“砰”的一聲巨響,小房子周圍的門窗立刻便被數道極強的寒陰之氣震飛開來,那扇大約六尺的木門在空中打着轉兒直撞到了十丈之外的一棵大樹上,“吱吱”幾聲,幾根碗口粗的樹枝被木門削斷,墜落於地上,煙塵滾滾。而還在旋轉的木門最終撞到了大樹的主幹上,如一把大刀陷了進去,足有半尺。房頂突然給一道沖天的氣焰擊破了一個大洞,無數的茅草形成了一條龍捲風,在空中亂舞。那道氣焰聳上天空足有十餘丈高,似乎有無數惡鬼在此積聚,陰魂不散,誰要是碰到了,定然灰飛煙滅。因爲房子背面一丈左右的一籠翠竹,竟被那道龍捲風吸附得拔根而起,吸入其中,片刻之間竟然化爲烏有,最後連飛起的茅草也成了鋪天蓋地的煙塵,可見張三霸的神功足有氣衝霄漢之勢。
突然又從房內傳來瘋狂的大叫之聲,雖然異常的恐怖,但無名草卻是無所畏懼,銀劍光和柳一花更是陰陰一笑,他們對這種事早就習以爲常了。張三霸的聲音排山倒海:“哈哈哈哈哈……我苦苦修煉三十餘載,歷經數十次走火入魔,在生不如死的煎熬下,‘玄陰真功’,我終於練成了!中原武林的輕世狂徒,你們就等着瞧吧,我張三霸定要你們一敗塗地!歐陽一劍,我一定會讓你像條狗一樣趴在我的面前,低三下四地向我求饒,哈哈哈哈哈……沒想到這一上山,竟然熬了十八年,這次總算熬出頭了,老子真是高興啊!”
無名草聽了此番話後,不禁興奮地一躍,道:“皇天不負有心人,太好了,大爹神功練成,我終於可以下山爲父母報仇了!殺家之仇,不共戴天,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太好了!”無名草苦苦等了十八年,吃盡了苦頭,受盡了委屈,爲的就是能給父母報仇,而他卻不知,他所謂的父母,其中一個竟是黑風四煞的一員,另一個只是個打獵的,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兩個人。他是在爲一個與自己有着血海深仇且惡貫滿盈的人賣命。不過歐陽一劍也算是害死段氏夫婦的兇手,雖然給黑風三煞賣命那是大錯特錯,只是無名草被矇在鼓裡,這也怪不得他。在如此背景下,他也成了惡人中的一員。
柳一花陰笑不斷,心裡倒也踏實多了,十八年的青春,居然是在深山裡度過,外面的花花世界充滿誘惑,早就想出去了。而銀劍光簡直比吃了蜜還要爽,爲了對他們的行蹤保密,同時也爲張三霸修練神功護法,他也一直苦於不能下山,平時就只有偷窺着柳一花,在暗地裡聊以自慰。那深藏不露的野獸之風,終於又要暴露無遺,絕不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時機,下山之後定要抓幾個美女尋歡作樂一番。不論經過多少年,惡人終究是惡人,本性難移,這就是黑風三煞。
三人奔進屋內,周圍已亂成一團,桌子摔得七零八落,茶壺倒出的水還冒着熱氣在地上流淌,地面起了無數條裂縫,都是被張三霸發神功時所致,其威力實在是觸目驚心。
張三霸坐在了廳前正中的一方半米高的方石之上,左掌仍然氣運丹田,喜形於色。他這十八年來看上去判若兩人,滿臉黝黑,虎背熊腰,身強體壯,最爲獨特的是,他竟然長出了一頭就像狗窩一樣的紅頭髮,應該是練功走火所致。
柳一花忙祝賀道:“恭喜大哥神功練成,待我們下山之後,重出江湖之時,定叫那歐陽一劍跪地磕頭求饒,到時候,我們定要殺盡天山派那班無恥之徒,以雪我們當年所受的奇恥大辱!還有那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九龍城主端木正道狗賊,哼,有什麼了不起,一定要讓他嚐嚐大哥‘玄陰真功’的厲害,要他死無葬身之地!該是我們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而銀劍光也是喜上眉梢,擡頭望着屋頂的大洞,心裡一定又想起了一大堆骯髒噁心之事,奸笑道:“大哥,我可是如飢似渴地忍耐了十八年啊,雖然有二姐整日與我形影不離,但我也不敢有非分之想,這下子真他媽的太好了,我終於又可以……哈哈哈哈哈,我的心事,大哥、二姐你們懂的。”
嫵媚的柳一花朝着銀劍光瞥了一眼,心裡不由得噁心,衝他罵道:“老色狼,色字頭上一把刀,小心惹火燒身!”
無明草的目光卻依然寒冷,他是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不禁恨之入骨,卻又有些迷惘惆悵,低沉地道:“大爹爹,我們明天是不是就可以下山了?血海深仇,銘記在心,歐陽一劍殺我父母,端木正道逼得我們走投無路,我真的好想將他們碎屍萬段,以祭我爹孃在天之靈!”無名草握緊了拳頭,殺氣騰騰,手指捏得“啪啪”作響,可見其報仇心切。
端木正道也成了無名草要殺的對象,因爲他是張三霸的心腹大患,此人不除,必將是他一統江湖的絆腳石。
張三霸張開了那雙一大一小的眼睛,目露兇光,盛氣凌人地道:“嗯,好,既然我乾兒子如此迫切,咱做乾爹的又怎會怠慢?如今我神功蓋世,天下無敵,好兒子,只要你乖乖聽從我們對你的安排,殺家之仇,來日必報!那歐陽一劍,他是離死不遠了,端木正道,也休想活命!”
銀劍光放下背上的獵物,道:“那我這就去準備美味佳餚,今日我們可得好好慶祝一下。”說罷他便拿着肥兔興奮地奔入了廚房,柳一花則奔進了臥室,開始收拾起了東西。
而無名草卻走近了張三霸,誠心誠意地朝他跪了下來,張三霸忙伸出手扶住,道:“傻小子,你這是做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快起來,別對乾爹行如此大禮,不必如此啊。”
無名草認認真真地道:“大爹爹,您一直就像我的親生父親一樣待我,我無名草對您的養育之恩,今生今世感激不盡!無論乾爹要我做什麼事情,我無名草一定會奮不顧身,哪怕上刀山,下油鍋,我無名草絕對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請乾爹一定助孩兒報的此仇,這是我十八年來唯一的心願。”
張三霸聽了此番話後,心裡又舒坦了許多,看來這十八年沒有白養一個雜種,他淡淡一笑,道:“起來吧乾兒子,一家人還說這些幹什麼?從小到大我們沒一天要你好過的,現在大家同仇敵愾,乾爹能爲你爹孃報仇,心裡也好受一些。沒讓你過好日子,我真感到慚愧啊!”
無名草忙道:“乾爹能讓孩兒吃飽喝足,能教孩兒一身武功,我已經心滿意足了。以前的日子若不是乾爹教子有方,孩兒怎能有今日一身好本事?乾爹這樣說,孩兒受寵若驚!”
張三霸點了點頭,道:“好孩子,起來吧!雖然你報仇之心已經堅決如鐵,但你仍然有些力不從心。你要記住,在江湖武林之中,如果不狠下心來,就一定成不了大事,無毒不丈夫!好了,明日早上去你爹孃墳前拜祭之後,咱們就下山去。即便是你不找歐陽一劍報仇,你乾爹我也會上天山報這十八年的斷臂之仇的!”他看了一眼自己沒有手臂的右肩,心裡不禁氣惱,都是這雜種的父親害我的,他奶奶的。
無名草站起身來,狠下決心,道:“乾爹放心,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所謂江湖險惡,人心難測,那些自稱是名門正派的人,其實根本就是人面獸心,摘掉臉上僞善的面具,簡直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天山派,哼,我要他雞犬不留,滅門絕派,從此在武林中銷聲匿跡!”
無名草說了這樣一番話,張三霸的心裡就踏實多了。看來二妹當初果然是深謀遠慮,有了這樣一個肯爲我們賣命的人,雖然還說不上如虎添翼,但是多一個人也算多一份力量。
張三霸歇了口氣,道:“好了,你也去幫你二孃收拾一下行禮,明日拜祭之後我們就下山,活動活動筋骨,展露一下頭角,讓你見識一下我們黑風三煞在江湖中的赫赫威名。
“是,乾爹”無名草精神大振,十八年來從未下山,除了報仇,倒也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與渴望。
次日,天氣陰沉,風聲呼嘯,宜祭祀、出行。張三霸提着鐵板斧,柳一花拿着利爪,銀劍光握着大鉗子,無名草抱着一罈子酒,四人目光陰冷,腳步沉重,一起來到了一個碧水深潭邊,吳文化與那獵人的墳墓便在這裡。深潭之水清澈見底,游魚細石盡收眼簾,展現出四人的倒影。
無名草那冷酷無情、充滿憂鬱的眼神莫名其妙地凝視着墓碑,似乎少了一種孝敬父母時的柔和與尊敬,更多的只是迷茫,心道:“命中註定他們是我父母,雖然從未見過,從未感受到過他們的關愛,但是這些都無所謂了。”其實他還是心有不甘,覺得自己生不逢時,命運悲慘,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命該如此,也只有認了。對於黑風三煞,他從來沒有懷疑過,一日爲
師,終生爲父,他不會疑惑自己的乾爹乾孃的。而黑風三煞卻只是將目光專注於吳文化的墓碑上,沉痛地哀悼着。
無名草眼中含淚,情不自禁的跪了下來,義憤填膺,道:“爹、娘,苦等久等,今日孩兒終於就要下山去爲你們報仇了。這一罈酒,是孩兒臨走前孝敬你們的,你們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們大仇得報,孩兒定將把歐陽一劍的腦袋拿來祭拜你們。”說罷他便將手中的酒開了封,將冒着香氣的酒緩緩地倒在了兩座墳前,他扔掉酒罈,朝着墳墓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天意如此,讓無名草一錯再錯,認賊作父。
柳一花朝着無名草斜視一眼,心下陰笑,只覺這小子真是又帥又可愛,當初饒他性命,看來是對的。她冷冷的道:“是啊,三弟三妹,你們在天之靈一定要助我們一臂之力啊!乖寶寶,放心吧,你父母泉下有知,他們一定會讓歐陽一劍遭報應的!”話雖如此,心裡卻暗自好笑。
銀劍光更是快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便是他們報復仇人的手段,張三霸遞了他一個眼色,他立時臉色鐵青,扶起無名草,將手上的大鉗子遞了上去,道:“乾兒子,其實這把‘金剛碎命鉗’是你爹生前的隨身武器,現在物歸原主,你是他的兒子,應該由你使用。”可無名草心裡卻並不中意於那把大鉗子,因爲他天生就是一個練劍奇才,他忙將大鉗子推回到了銀劍光的手裡,道:“不用了四爹,既然你這麼喜歡我爹的‘金剛碎命鉗’,那你就留着吧,反正我也不太擅長使用它,何況要取歐陽一劍和端木正道的人頭,還得多靠乾爹乾孃們的鼎力相助。所以,四爹,這神兵你留着,孩兒我雖然手無寸鐵,到時隨便搶一件武器,他歐陽一劍是死定了。”
銀劍光其實對那大鉗子倒是情有獨鍾,拿在手中,甜在心裡,愛不釋手,笑道:“那好吧,我就收下了,如果你什麼時候想要了,隨時到我這兒來取,哈哈哈哈哈…..”說畢一陣狂笑,表面上是對武器的喜愛之情,實則是剛纔忍俊不禁想笑又不能笑,這下全然藉着此事爆發出來。
張三霸與柳一花怒目而視,銀劍光收斂了笑聲,道:“我這是爲乾兒子高興啊,他的大仇就要得報了。”張三霸抖了抖肩上的包袱,吼道:“時間不早了,咱們下山吧!乾兒子手裡沒什麼兵器,咱們下山給他搶一件他喜歡的,順便讓他開開眼界,瞧瞧我們黑風三煞在武林中的威風。”柳一花道:“乖寶寶最喜歡使劍,寶劍配帥哥,一定要弄到最好的。”
無名草道:“多謝乾爹乾孃,其實什麼兵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乾爹乾孃的一番心意,孩兒銘記不忘。咱們出發吧!”銀劍光“咔嚓”一聲,舞動着大鉗,跳了起來,奸笑道:“走嘍!”柳一花也是急不可待,提腳健步如飛,無名草緊跟其後,張三霸接着扛起鐵板斧,也大步前進。十八年依然沒有改變他們的惡性,肆無忌憚,明目張膽,無法無天。
由於四人的輕功都是非同凡響,一個多時辰後,他們一氣不喘地便又來到了曾經大屠殺過的那座城市。小城面貌煥然一新,周圍的房屋都已經是石牆碧瓦,連大街上的石板都是鋪的整整齊齊,晶瑩透亮,以前的草廬茅屋都已經不復存在了,看來在歐陽一劍的統治下,這些人卻也富裕了不少,不過都是不義之財。東大街的城門高約三丈,做工精緻,懸掛着一隻牛頭骨架,中間牌匾上寫着“宋氏商業街”。街上人山人海,喜氣洋洋,熱鬧非凡,一片繁榮昌盛。
張三霸、柳一花、銀劍光、無名草四人長驅直入。張三霸施展內力,張大了嘴,放聲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我們黑風四煞又回來了,老子又回來了,哈哈哈哈哈……”
銀劍光一臉的荒淫無恥,道:“哇,現在街上可真是美女如雲,叫我如箭在弦、慾火焚身哪!”柳一花則哼道:“哪裡有小孩子,我見一個殺一個!”無名草淡淡地笑了起來,在深山裡呆了十八年,原來外面的世界如此的豐富多彩,真是大開眼界,不過此次下山只爲報仇,對其他事也無多興趣。
頓時之間街上穿着花花綠綠的男女老少們又慌不擇路地驚叫起來了,他們見到張三霸這個紅髮魔頭,柳一花那殺氣騰騰的眼神,銀劍光那浪蕩不羈的德性,他們不是“啊”就是“噢”,亂吼亂叫,說什麼“怪物要吃人了!”“大魔頭又來啦,快跑啊!”“救命啊,誰來阻止他們啊?”
推着板車擺攤賣菜的,一下子掀掉車把,撒腿就跑;街上裝瞎子算命的老頭兒扔掉了手裡的旗子,連滾帶爬地消失在了人羣之中;而大街兩邊的綢緞莊、古董店、酒樓、賭場等等忙不迭地便關上了門,躲在了被窩裡不敢出來。眨眼片刻之後,街上已是人影無蹤,前方不遠處僅剩下一個扭了腳而舉步維艱的妙齡少女,楚楚可憐地哀叫着,祈求老天保佑。
銀劍光忙走上前,抱住那女子便是一陣撫摸,由胸部到臀部,還狂吻了一下她的臉,真是噁心。少女苦苦哀求,連聲尖叫道:“不要啊,求求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嗚嗚嗚……”銀劍光滿不在乎,變本加厲,將那女子按倒在地,雙手胡亂抓扯一番,將其紫色長裙撕得衣不蔽體,私密處都已裸露出來,他瘋狂地吻着其全身,淫笑道:“小美人,別叫啊,哥哥讓你舒服呢,教你什麼叫欲仙欲死。”
少女不堪忍受,拼命反抗,罵道:“你這個畜生,快放開我!”她一口咬在銀劍光的左耳上,痛的他大叫一聲,忙伸手捂住傷處,怒道:“你敢咬我?信不信老子一鉗宰了你?”
少女趁此機會站起身來,痛苦欲絕地用碎布將私密處遮住,想要逃,卻又無可奈何,已然萬念俱灰。但她還是聲若遊絲地道:“求你饒了我吧,求求你了,嗚嗚……”淚如雨下。
張三霸與柳一花是看在眼裡,笑在臉上,像他們這種冥頑不靈的惡人,又怎會將那女子死活放在眼裡,只當是老四現場演繹的一出好戲,拿來供他二人欣賞罷了。而無名草的表情亦是冷若冰霜,自己也不想多管閒事,於是袖手旁觀。
銀劍光覺得好是疼痛,眼看自己左手上染了鮮血,怒火中燒,大罵道:“臭婆娘,老子讓你快活,你居然把老子耳朵咬出血來,他奶奶的,去死吧你!”那女子雙目一瞪,只聽“啊”的一聲慘叫,銀劍光用大鉗子將其肚子連捅了十餘下,鮮血長流。銀劍光無恥一笑,收起大鉗子,捂住自己的左耳,一個人衝着屍體神經兮兮地自言自語。
張三霸望向無名草,道:“怎麼樣,乾兒子,我們夠心狠手辣吧?這些貪生怕死、見利忘義的人一見到我們便給嚇得屁滾尿流,哈哈哈,我們黑風四煞可絕對不是浪得虛名。”
無名草見銀劍光如此殘忍,心裡不是滋味,硬撐着笑容,道:“是啊,雖然我爹已離我們而去,但乾爹乾孃們的鼎鼎大名仍然不減當年,名揚天下,真是叫孩兒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知接下來我們何去何從?”無名草環顧四周,寒風瑟瑟,淒涼悲慘,不由得心生涼意,但卻並不表露出來。
張三霸看了看周邊各個客棧、酒樓、古董店、綢緞莊等門前的招牌,姓宋的幾乎佔了七成,而且是同一個老闆經營。他明確地指道:“看來這城裡最有錢的便是那姓宋的雜種了,他家裡一定藏着不少的奇珍異寶。乾兒子,我不是說要送你一件像樣的兵器麼?想必那姓宋的雜種家裡一定有什麼寶貝,咱們去挑一件贈給你,算是我張三霸的一片心意。”
無名草點了點頭,柳一花與銀劍光自是大爲贊同。四人直奔東街,尋找未果又穿過南街,仔細搜查。街上見到他們的人同樣是嚇得驚心動魄,聲淚俱下,落荒而逃。
四人在南街沒見着宋家宅子,正欲繼續前行尋找,忽然聽到前方馬蹄聲響,立刻停住腳步,只見對面騎馬奔來六人,他們身着白衣,手持利劍,正是天山派的弟子從此經過。
無名草有生之年第一眼看到了江湖上闖蕩的劍客,疑惑的問道:“乾爹,乾孃,那些人都是何方劍士?如此狂妄自大,簡直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初來咋到,讓孩兒試試身手!”
沒等三煞開口,馬背上的一個胖個子便出言惡語傷人了:“你幾個稀奇古怪的混賬東西,見到我們天山弟子還不滾開?妖人,別擋着老子過去!”依舊快馬加鞭,直衝向前。
張三霸聽了之後,立刻給氣的七竅生煙,柳一花仇視着這羣自尋死路之人,銀劍光擦了擦耳朵上的血漬,瞥了這幫人一眼,無名草一驚,怒道:“天山弟子?我見一個殺一個!”
說罷無名草便提起雙腳,飛身衝到六匹膘肥身健的黑馬之間,狠力地在每匹馬的腹部踢了一腳。看來無名草的內力還真不錯,六匹黑馬在驚嘶之中被踢翻了身子,飛出一丈之遠。黑馬與人摔在了地上,頓時頭破血流,四腳朝天,沙塵四起。無名草定身立在了六名劍客的身後,長髮在風中搖曳,帥氣逼人。他冷冷地道:“這下子你們都知道得罪我們的後果了吧?出言不遜,自不量力,你們算個什麼鳥蛋?狗屎!”
只見那六名天山劍客,其中兩個中年瘦子被馬蹄踩破了腿,皮開肉綻,鮮血橫流,竟露出了骨頭,都已動彈不得,慘叫不止。另外三名年少輕狂之人被壓在了馬肚子之下,開腸爆肚,命喪黃泉。黑風三煞陰陰一笑,甚是得意。
那個帶頭的胖子倒是武功稍好一些,僥倖躲開了黑馬來襲,提劍轉身便想逃走。但他前面是殺人不眨眼的黑風三煞,後面又是心狠手辣的無名草,窮途末路,無處可逃。他頓時噤若寒蟬,雙腿發軟,竟朝着三煞跪了下來,連聲討饒:“對不起,各位大俠,都怪小人有眼無珠,不知道你們是武林中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求各位英雄寬宏大量,饒我一命!”他接連磕了七八個響頭,已然怕得汗流浹背。
張三霸目光閃動,單手將鐵板斧拋向高空,伸出左掌,將那胖子猛力一吸,“嗖”的一聲,胖子像個皮球從三丈之外滾了過來,此刻他更是失魂落魄地大呼饒命,張三霸怒罵道:“既然你是有眼無珠,那留下一雙狗眼又有何用?”說罷他伸出雙指朝那胖子的眼睛猛力一挖,兩隻血淋淋的眼珠子便飛落在了地上,冒着騰騰熱氣。“啊!”胖子捂住眼眶悽慘無比地尖叫了起來,鮮血淌在他臉上紅成一片,登時之間面目全非。張三霸收手之時,空中落下之鐵板斧剛好被他接住。
而柳一花與銀劍光則衝上前去,在無名草的眼下趕盡殺絕。柳一花用她那利爪狠狠地端掉了一個活口的腦袋,銀劍光也是出招兇殘,一鉗下去,另一個活口竟被一分爲二,腸子露出一大堆。柳一花與銀劍光從屍體的衣服上扯下一塊碎布,輕輕地擦了擦兵器上的血,變態似的笑了笑。
無名草心驚肉跳,乾爹乾孃纔是名副其實的狠毒之人,叫人目不忍睹。他走到張三霸的跟前,道:“乾爹,這個人怎麼辦?放了他嗎?”看着那悽慘的面孔,他不禁心裡難受。
張三霸倒是看在眼裡,笑在臉上,不過他覺得那胖子留着到還有點用處,於是朝着他厲聲喝道:“回去告訴歐陽一劍那個狗雜種,我們黑風三煞要來找他算舊賬了!”
那胖子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只見他剛纔所立之處,除了鮮血之外,竟還流着一灘冒着熱氣的透明液體,看來他已被嚇得尿了褲子,連聲答應:“是,是,小的一定照您吩咐去辦,多謝大俠不殺之恩……”說罷他便往天山的方向動搖西晃地摸索着跑了去,連摔三個跟頭,逗得黑風三煞哈哈大笑,即便他瞎了眼無法到達天山,那也並不重要。無名草冷眼旁觀,心裡不知是好笑還是可悲,頓時表情呆滯,若有所思。
張三霸見無名草表情冷淡,忙道:“怎麼,乾兒子,幹嘛板着一張苦瓜臉啊?難道你心軟了,對他們的懲罰後悔了?他們這些自以爲是、年少輕狂的雜種難道不該死嗎?”
無名草回過神來,皮笑肉不笑地道:“乾爹,我怎麼會呢?我恨不得將天山派殺個雞犬不留,您是多慮了。”他望向那個遠去的胖瞎子,意志立時堅定,心中暗想:他們都是我的仇人,罪有應得,瞎了眼斷了腿丟了命,也是咎由自取!
“走,去找宋家的府邸。”說罷四人又朝街頭趕去。十八年來,這城裡的官差對黑風四煞都是過目不忘,而且現在這年頭,武林中人一手遮天,他們早已貪生怕死之極,便如過街老鼠,見到黑風三煞,也是嚇得魂飛魄散,東奔西逃。
不一會兒,四人終於找到了宋家大宅子,宅前的圍牆潔白如玉,精緻的紅色大門沿石階而下,石階兩邊是兩頭虎虎生威的石獅。從圍牆外便可看到宅內的樓閣是金碧輝煌,一枝獨秀,絕對算得上是大富人家。宋家與武林盟主首握天交情甚深,情同手足,難怪能在天山派的管轄範圍內自立門戶。雖然財大氣粗,卻是武功低微,這次恐怕將要大難臨頭了。
大門緊閉,顯然早已耳聞黑風三煞前來侵犯,定然作了防範。雖然他們與武林盟主是世交,但是現在首握天卻相隔甚遙,遠水救不了近火,如何是好?張三霸忙走上前,罵道:“他媽的,有錢的傻逼,咱們黑風三煞大駕光臨,也不開門迎接?”說罷一腳猛踢上去,只聽門背後的栓“咔嚓”聲響,竟給折斷,四人大搖大擺地衝了進去。只見宅內亭臺軒榭,佈局別緻;假山池沼,配合得當;花草樹木,爭奇鬥豔。
正前方的花臺草坪之間的石道上,已經擠滿了黑壓壓的一羣刀客,他們是宋家的家丁,也是江湖中身手不錯投奔於此的各路人士。看來他們早已做好了準備,應對黑風三煞了。
在這五六十人身後的一座涼亭裡,也站了四個人,是這豪宅的主人。從左到右,左邊是一對中年夫婦,正是宋遠橋與其夫人,衣着光鮮油亮,宋遠橋大腹便便,其妻子則雍容華貴;右邊是一對年輕男女,男的高高瘦瘦,尖嘴猴腮,雖算不上相貌堂堂,但從其雙手十指上戴的十枚戒指可以看出,必是一位身世顯赫的紈絝子弟。他衝着旁邊的女子眉來眼去,暗送秋波,讚歎道:“婉兒表妹,你真美!”原來是宋遠橋的表親,特意前來阿諛奉承,想佔有其女兒宋婉兒。
再看宋婉兒,她是宋家有名的千金小姐,天下武林有口皆碑,稱其美貌才學更勝前朝西施。真是機緣巧合,她竟是與無名草的所謂的母親同名同姓了。她的確是風華絕代,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扎着一個紫色的蝴蝶結,甜美的臉蛋就像水一樣清澈純潔、白玉無瑕;嬌軀細膩的皮膚光滑嫩白。那大大的雙眼更似珍珠鑽石,充滿電力。一張櫻桃小嘴紅得似火,熱辣之極。身材修長,婀娜苗條,卻又並不妖媚,亭亭玉立,美若天仙。她穿着一件淡紅色的絲綢長裙,渾身散發出一股迷人的茉莉花香,顯得清新自然,超凡脫俗。她開口說話,便如天籟之音,叫人魂牽夢縈,柔聲道:“表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這種話?”臉頰微紅,花容更豔。
此刻無名草的注意力也是集中到了宋婉兒,目不轉睛,心潮澎湃,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貌女子,不由得心爲之動。
而銀劍光更是噁心的流着口水,淫賤無恥,驚歎道:“真沒想到,在這地方居然會有這樣勾人魂魄的絕色女子!待會兒要是讓我盡情享受一下,恐怕從此以後我連做夢都會給笑醒。”話一說完,竟恬不知恥地撓了幾下自己的那玩意兒。
宋遠橋拍了拍婉兒表哥的肩膀,一本正經地道:“徐元道啊,快帶婉兒進書房去,這幾個惡人來勢洶洶,一定都是不懷好意,竟敢欺負到我的頭上了,我們決不能掉以輕心,聽到沒有?”他自認爲有武林盟主爲自己撐腰,江湖中人都會禮讓三分,哪裡知道黑風三煞無所畏懼,管你是天王老子,他們也照殺不誤,宋遠橋卻竟當旁若無人,有些孤高自傲。
徐元道尖聲道:“放心吧舅舅,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表妹的,只要有我在,誰敢動她半根毫毛,我就要他好看!”說罷他便伸出右手,緊緊地拉住了宋婉兒的手,傻笑道:“表妹,跟我進書房吧!那些貪財好色之人日夜不分地到你家來騷擾你,這回有你表哥在,看他誰還敢來撒野,待會我就把這四個怪物給滅了,看他們還飛揚跋扈!咱們從小一塊兒長大,青梅竹馬,天作之合,表妹,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宋婉兒很想振脫徐元道的手,但她自身弱不禁風,力不從心,竟是無可奈何。雖然父親是有把她許配給徐元道的打算,但那也是爲了金錢利益,擴張實力。徐元道是九龍城中的富家公子,宋婉兒是萬分的不情願,根本就不喜歡他,但也不能違背父母。看着一廂情願、自作多情的徐元道,心裡不由得反感。
宋婉兒天性善良,仙風道骨,柔情似水,知書達理,可謂鳳毛麟角,風華絕代。她親切地對父母道:“爹,娘,你們千萬要小心啊,那四個人不會喪心病狂,到我們家來惹事吧?看那三個中年人真是面目可憎,那年輕人倒是……”她將溫柔的目光轉移到了已然不能自拔的無名草,無名草不由得心頭一熱,登時面紅耳赤,忙低下頭去,很是不好意思。這可是他十八年來第一次有這樣的反應,心裡亂透了,就如小鹿在撞,加速跳動。宋婉兒嫣然一笑,似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讓無名草更是心神不定,再看其身材,珠圓玉潤,立時心如火焚,似乎對她一見傾心,魂牽夢
縈,心想:她真是太美了,要是做我老婆就好了。
剛纔聽到徐元道叫她婉兒,無名草心裡又立刻慌了,不會這麼巧吧?怎麼她的名字與自己的母親一模一樣?不是冤家不聚頭,看來這下子不好辦了,要是待會黑風三煞與他們動起手來,可別傷了婉兒,他可是於心不忍。
宋婉兒對父母嬌聲道:“爹,娘,女兒退下了。”其父母點了點頭,兩名丫環便陪她一同離去,徐元道尾隨其後,不一會進了書房。忽然聽見宋婉兒彈起琴來,一首美妙絕倫的江南小調,聽得叫人賞心悅耳,心曠神怡。徐元道又嬉皮笑臉地跑了出來,自言自語道:“如此好戲,若不細心品閱,豈不遺憾終生?”他匆匆忙忙地來到大堂口走廊邊的石柱後面躲起來,雙眼窺視着黑風四煞,只當是幾個蠻人耍猴戲看。
宋遠橋對張三霸的絕世武功一無所知,蔑視着他,傲慢地道:“你們幾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私闖民宅,到底有何居心?你們一個個殺氣逼人,難不成想在這裡打家劫舍不成?要知道,當今武林盟主首握天與我宋遠橋可是八拜之交,你們可是招惹不起的,還不快滾?”
張三霸的眼神越來越兇,眼珠子就像要掉出來似的,嚇得宋氏夫婦是惴惴不安,渾身發抖。銀劍光則將目光遠投向了琴聲傳來之處,恨不得將宋婉兒一口吃了。張三霸大吼道:“你媽的,首握天是哪個雜種?他給老子擦鞋都不配!你們宋家腰纏萬貫,我黑風三煞也是慕名而來,想在你這兒要件寶貝,你又開古董店,又賣金銀首飾的,想必一定有什麼奇兵利器吧?如果你乖乖地交出一件來,送給我這乾兒子,我可以考慮看在你八拜之交的份上,放你們一條生路,如若不然,就休怪我們黑風三煞大打出手,叫你們全家上下死無全屍!”
張三霸揮了揮斧頭,呼呼作響,他還是給武林盟主留了點面子,竟考慮放他們一馬。宋遠橋聽其破口大罵,心裡甚是不爽,想自己德高望重,當着這許多人的面給他辱罵,太是沒有面子,剛欲反脣相譏,其夫人搶先罵道:“你們幾個土匪強盜,真是無法無天!來人啊,把他們拿下,交由官府,嚴懲不貸!我宋家到處是靠山,豈會怕了你們?”
無名草眉頭一皺,心想:這下可糟糕透了,不出手都不行了。雖然他們後臺強硬,財大氣粗,但此時的勢力卻是相形見絀,他們必死無疑,大事不妙啊!
“是!”說罷站於前方的數十名黑衣家丁提着鋼刀便向三煞與無名草衝了過來,黑風三煞異口同聲:“找死!”張三霸迎了上去,其中五名家丁也毫不客氣,舉起刀來便向張三霸猛砍。張三霸視若無睹,只是渾身一震,只見一道氣焰從他身體散發出去,“砰”的一聲,鋼刀竟成了碎塊落在了地上,五人“啊”的驚叫起來,只聽得筋斷骨折,啪啪作響,他們給摔在地上,滿地翻滾。這樣的牛刀小試,直嚇得宋氏夫婦與不遠處的徐元道目瞪口呆,臉如土色。
無名草也毫不留情地動起手來,見一個殺一個,輕而易舉地便將幾名家丁的頭骨捏碎,那些中招之人都在痛不欲生的慘叫聲中死去。無名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嶄露頭角,真是爽到底了。柳一花的“幽靈血爪”大小通吃,威力可見一斑,對於這些三教九流的家丁們簡直就是手到擒來,十拿九穩,經過之處立時便倒下數具屍體,而且都是頭顱上多了幾個血洞,鮮血噴射而出。
片刻之後,宋家數十名家丁便給殺的片甲不留,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瀰漫四周,陰風凜冽,扣人心絃。宋遠橋拉着夫人立刻想要逃跑,一時之間方寸已亂,竟然迷失心智,不知往哪裡逃。而徐元道則清醒多了,立刻奔入後花園,從後門忙不迭地溜之大吉,頭也不回,剛剛還大言不慚,其實就一貪生怕死之徒。
銀劍光望着宋氏夫婦,喊道:“哪裡跑?”說罷他便縱身躍到二人跟前,攔住了他們去路。宋遠橋立刻停住了腳步,看來他是手無縛雞之力了。他苦苦哀求道:“求你們放過我的家人,你們要的東西我有……”可銀劍光卻充耳不聞,怒道:“現在才妥協,已經晚了。我們要的東西,咱自個兒找去!誰他媽叫你不識時務?敢拿別人來壓我們,自尋死路!”說罷一鉗子捅入宋遠橋的腹部,頓時鮮血橫流,一命嗚呼。宋夫人大驚失色,尖叫了一聲:“夫君……”
宋夫人頓覺渾身無力,癱倒在地,咬牙切齒,側目而視銀劍光。銀劍光卻視若無睹,見張三霸、柳一花、無名草都已站在了宋夫人的身後,他收手了,忙道:“這老太婆就交由你們處置了,我去找那美人兒,嘿嘿!”說罷他便直奔大宅,見一個丫環便強行摟摟抱抱,然後揮鉗殺之,讓他甚是痛快舒暢。
無名草站於大爹、二孃的跟前,看着可憐的宋夫人,不由得心生同情,欲哭無淚,再也不忍心下手殘害這毫無反擊之力的老人了。張三霸見其表情難受,不禁大發雷霆,道:“乾兒子,看樣子你有些手軟了?你對他仁慈,他只要有機會就會反咬你一口,天底下沒一個人是好東西,一定要狠下心哪!”
“是啊,我的乖兒子,你若是有婦人之仁,將來大敵當前你怎麼能夠全力以赴?快動手殺了她,免留後患!待會我們自己去找一件寶貝,留下她只會招惹事端,殺了她!”柳一花也慫恿着無名草要對其狠下毒手。
無名草猶豫不決,看看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再看看宋夫人那絕望的眼神,竟然不敢下手!宋夫人淚如泉涌,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們放了我女兒吧!”
“啊!”宋夫人慘叫了一聲,張三霸見無名草優柔寡斷,便搶上一步,一掌劈在了宋夫人的天靈蓋上,當場斃命。鮮血噴在了無名草的臉上,將他大嚇一跳,立刻呆成了木頭。張三霸道:“這事情還是我做的乾淨利落,哼!”
柳一花拍了拍無名草的肩膀,道:“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乾兒子,你別難受了,他們是死有餘辜,誰叫他們在我們面前放肆狂妄!”
無名草點了點頭,但心裡還是感覺很痛,一陣寒風颳過,只覺冰冷刺骨。忽聽到宅內書房裡琴絃“噹”的一聲,琴絃斷了。又聽到宋婉兒淒冷地呼喊道:“不要啊……救命啊!爹,娘你們在哪兒,快來救我啊!不要啊,走開……”
張三霸與柳一花走了開去,道:“走,我們倆去找找有什麼寶貝!”無名草見他們離開,此時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心想宋婉兒那可憐無助的叫喊聲,還有她美若天仙的外表,溫柔善良的笑容,當真是不願其被銀劍光糟蹋了,終於忍無可忍,下定決心要制止銀劍光的禽獸行徑。剛纔宋婉兒的莞爾一笑,實在叫他難以忘懷,情有獨鍾,宋婉兒越是受到欺負,他心裡就越是難受,看來他真對其一見鍾情了。風流少年血氣方剛,難免對異性鍾愛有加。
無名草來到書房外,毫不猶豫的一腳踢開了門,“哐當”一聲,着實嚇了銀劍光一大跳。銀劍光忙穿好了衣服,從宋婉兒身邊站了起來,怒罵道:“乾兒子,你奶奶的,壞老子好事?外面發生什麼事了嗎?”
無名草望向室內,只見裡面一片狼藉,琴棋書畫散落一地,執筆墨硯亂七八糟,貼牆角的書架已被掀翻在地。只見宋婉兒歪坐在了琳琅滿目的書本上,輕輕地整理好了衣服,頭髮散亂,痛哭流涕,雙眼紅得如同雪中寒梅。
看着這個楚楚可憐的淚美人,無名草的心裡不由得難受和內疚,他也不知該如何挽回,恐怕她是決計不會原諒自己的了,到底該怎麼辦?
銀劍光淫賤的雙眼直盯着無名草,罵道:“臭小子,要知道先來後到,難不成你也對這美女有所幻想?也要讓你乾爹老子我先過足了癮再說!”
無名草伸出血手,輕輕的扶起傷心欲絕的宋婉兒,想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淚水,可又想到自己是害的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又有什麼資格去安慰她?於是收回了雙手,宋婉兒只是悲傷地哭泣,真是叫人愛憐同情。無名草面向銀劍光,道:“四爹,我求您看在孩兒的份上,放過她吧!何況她姓宋名婉兒,與我孃親同名同姓,孩兒只是不想讓孃親的在天之靈,看到我們對這姑娘下此狠手,那將對母親不敬啊,我不能不孝,求您放了她吧!”
宋婉兒沒想到他們竟是無惡不作的大壞人,一想到剛纔銀劍光的無恥行徑,不由得怒由心生,一巴掌打在無名草的臉上,本以爲如此英俊瀟灑的少年是什麼忠良正義之士,哪知竟然與他們同流合污,罵道:“你們真是禽獸不如!”
無名草對於這一巴掌是毫不在乎,即便她將自己暴打一頓,也是無法寬恕自己的。他依然橫眉冷對着銀劍光,目光如炬,只求銀劍光饒過宋婉兒。
銀劍光怒容滿面,道:“小子,你真要袒護這娘們兒?我銀劍光在深山之內苦苦等了十八年,如飢似渴,終於又有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好好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你居然敢阻攔我?還叫我放了她?你是存心跟我過意不去啊?”銀劍光瞪大了雙眼貼近無名草的臉,殺氣騰騰,似乎就要動手。
無名草剛欲開口說話,卻又不知“得饒人處且饒人”是否用得恰當,這個時候還居然想起這樣的問題,竟突然間無言以對。突然又想到什麼,但還來不及說,銀劍光的拳頭便狠狠地揍在了他的臉上,他的臉立刻紅腫起來,嘴角流着血,倒退了三步。這一拳打得他是六神無主,不知所措,卻也不敢還手。
銀劍光怒氣漸盛,正欲大打出手,門口立刻傳來了柳一花的聲音:“住手!”銀劍光又被大嚇一跳,他可不敢以下犯上,忙收手不前。只見柳一花左手拿鉤,右手拿着一把四尺長劍,劍未出鞘,劍鞘銀白髮亮,劍柄上有一碧玉所制的彎月,劍鞘上刻着“碧月玄鐵劍”五個字,想必此劍一定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了。寶劍配英雄,無名草能有此劍在身,那真是完美無缺了。
柳一花見無名草臉都被打腫了,心疼不已,破口大罵道:“四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無名草好歹也是我們的乾兒子,你怎麼能打他呢?要是我們不及時趕到,恐怕你對他也會下毒手吧?虎毒不食子,你難道不懂?這女子確實與你三嫂同名同姓,天意如此,你這麼做,對得起九泉之下的三哥嗎?大逆不道!”
銀劍光雖然火冒三丈,卻是有氣不敢出,如箭在弦,也只有用其他方式解決了。他忍氣吞聲的道:“好吧,那就照你們的吩咐,饒她一命!乾兒子啊,我可是給足了你面子,下次老子要是碰上了,絕不手軟!”
張三霸不屑一顧,他現在也不在乎這宋家與武林盟主有什麼關係了,手裡提了一袋金銀珠寶,甚是得意。無名草忙向銀劍光跪了下來,道:“多謝四爹成全!”然後他轉身望向宋婉兒,微微一笑,道:“你走吧!”無名草真沒想到,對她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如此三個字,心裡真不是滋味。
宋婉兒站直了身,望着一張張無比醜惡的面孔,再看了無名草一眼,不由得心灰意冷,心想;爲什麼他會是一個人面獸心、殺人不眨眼的大惡之徒?算我看錯人啦,我期盼已久的如意郎君,不是這樣的!她“哼”了一聲,痛苦地奔出了房門,雖然恨之入骨,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只有離開。
柳一花將劍遞給了無名草,道:“乾兒子,這把‘碧月玄鐵劍’鋒利無比,是這宋家收藏的珍品,這就送給你了,真是再匹配不過了,乖寶寶就是帥!”
張三霸也連聲讚歎道:“是啊,乾兒子,物有所值!我還弄了這一袋子財寶,夠咱們花銷的了,哈哈哈哈哈……”
無名草還有什麼心情去看那把寶劍呢?他的心裡只有後悔與慚愧,剛纔看到宋婉兒那失望的表情,他的心都冰涼了。他故裝振作,還是接過劍來。
“嗤”的一聲,無名草猛力拔出寶劍,這可是用幾十條性命換來的,是自己殘無人道從別人手裡搶過來的。只見那寶劍劍刃光滑明亮,拔劍之聲悅耳動聽,實爲一把絕世好劍。無名草手握寶劍,如虎添翼,似乎又忘記了剛纔的所作所爲,腦海中又盡是入骨三分的仇恨。他信誓旦旦的道:“我無名草定用此劍取下歐陽一劍的狗頭,爲我爹孃報仇!”
黑風三煞點了點頭,衝着無名草道:“我們走吧!”無名草心亂如麻,與三煞一同離去。正當四人經過剛纔殺死宋氏夫婦的走廊之時,無名草親眼看到宋婉兒無助地趴在她母親的屍體上,寒冷如冰的淚水似尖針般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靈,她遭受了如此沉痛的打擊,整個人已然崩潰,無不令人心疼。而那個桀驁不馴的徐元道卻在危難之際棄之不顧,還口出狂言,卻也是個虛僞懦弱之輩。
無名草也被宋婉兒那無比悽美的神情深深震動,他的鼻子好酸,欲哭又止,心裡登時又覺得無比的愧疚與自責,只覺自己實在害她太多,真是罪該萬死。
宋婉兒轉眼望向無名草,目光中佈滿了傷感,眼神裡盡是失望,卻看不出有一絲仇恨,叫人難以猜透此時的她心裡到底有何遐想。
宋婉兒那雙珍珠鑽石般的眼睛深深地烙在了無名草的心裡,永遠都無法磨滅。無名草的內心激動不已,好想不顧一切的衝到她的面前,伸出雙手緊緊地抱着她,就像一個親人無微不至的呵護與安慰;好想跟她說一萬遍對不起,用任何方式向她贖罪。他的嘴角顫動了好幾下,但都是含糊不清地嚷了兩聲,他不能因爲一時的衝動而惹惱了黑風三煞,因而再傷害到她。看着身後幸災樂禍的黑風三煞,他也只能隨之附和,故裝狠心。四人揚長而過,無名草連頭也不敢回,心如刀割,只怕這輩子也難彌補對宋婉兒的虧欠了。
宋婉兒模模糊糊地看着離去的四個黑暗的背影,一動不動,臉色慘白,自己的父母便在頃刻間遭到迫害,離開人世,自己的命運也就從此改變,一時間如何接受?但她的內心深處,卻依然是善良無邪的,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殺人的殘忍與可恨,因爲她根本就沒有勇氣去拿起一把刀,大家閨秀,豐衣足食,深居簡出,確也不知江湖兇險。或許偶爾在街頭被她施捨過的乞丐,才讓她真正體會到了人世間的互敬互愛,其他的人盡皆唯利是圖,哪還有什麼真情所在?她飽讀詩書,雖然身處富家豪門,卻總想着遠離是非,竟有些憤世嫉俗。
不一會兒,徐元道竟然又從大門口進來了。他驚奇地望着地上慘死的屍體,不由得大呼小叫,捶胸頓足,他不是在爲死去的人憤憤不平,而是在爲自己的倖免於難感到慶幸不已,心想宋婉兒父母一死,這下子可就抱得美人歸了。
他來到走廊邊上,看着宋婉兒一副神志不清的樣子,連忙拉起宋婉兒,乘虛而入,故意摟過宋婉兒,裝得語重心長,道:“婉兒,別害怕啊,表哥在你的身邊,我會保護你的。你們家到底跟那幾個惡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啊?一個都不放過,瞧瞧瞧,舅舅與舅媽他們死的好慘哪!表妹,我看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們把你家財產轉移到九龍城,你跟我一起回去,既可以避避風頭,又能把咱們的婚事辦了,你說好嗎?只要你死心塌地的跟着我,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宋婉兒此刻雖然傷心欲碎,但她也不是一個盲目退讓的傻瓜,徐元道的這番刺骨傷人的話,不由得讓她氣上心來,不但沒有彌補到她內心的無助,反而雪上加霜,叫她大失所望。宋婉兒推開了徐元道的手,冷冷地道:“表哥,你真是太自私了!這個時候還跟我談那討厭的婚事,有你這麼絕情絕義的人嗎?是,我們是從小指腹爲婚的,可我爹孃都已經死了,說真的我對你一點愛的感覺都沒有,是你一廂情願,請你自重!”徐元道無言以對,心裡極不是滋味,但轉念又想:得不到她的心,至少可以得到她的人。於是又道貌岸然地道:“對不起,表妹,是我錯了,你就別太難過了,表哥會爲他們報仇的!”
宋婉兒接着道:“爹孃他們死得好冤枉,我一定要替他們討回一個說法!公道自在人心,我就不相信,天下之大沒有人制服得了那些惡人!表哥,現在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你能助我嗎?除了你,我不知道再去找誰幫忙了。”
徐元道爲了這個大美人,當然義不容辭,但那四大惡人也絕對不是好惹的,他雖然財大氣粗,卻也是個欺善怕惡之人,輕聲說道:“表妹,你也不到大街上看看,那幾個惡棍實在是太可怖了,嚇得滿街人去樓空。更別說官府了,他們只知道收刮民脂民膏,對於這檔子事兒是躲得越遠越好,天下烏鴉一般黑!表妹,我們勢單力薄,想要討回公道恐怕是難乎其難。我看你還是到我家去,有我保護你,那才妥當安全。你一個柔弱女子,若是到江湖闖蕩,那豈不是深陷險境,自討苦吃,有去無回?我這就給你收拾東西去,安葬二老之後,我們就回九龍城,那裡是端木世家的勢力範圍。端木世家高手如雲,或許可以請他們幫我們對付這幾個惡棍!表妹,沒能好好照顧你,都是我的錯,節哀順變吧!”
宋婉兒本來極不情願去徐元道家的,因爲她明白那樣是羊入虎口,但是她也清楚自己現在家破人亡,無依無靠,徐元道至少還是她的表哥,自己小心謹慎一些,不讓徐元道陰謀得逞便是,又聽他說端木世家可以幫助自己懲奸除惡,主持公道,於是勉強答應,道:“好,我跟你走,我們去找端木世家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