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十多天,無名草那餘下的二兩銀子早就花得精光,他現在已是囊空如洗了。來到九龍城,他已是飢腸轆轆,心裡一直尋思着上哪弄點東西飽餐一頓。街上人來人往,多半都是些參加武林大會的江湖人士,只見他們一個個神氣活現,手中持着九龍城“飛龍令”牌,大步流星地前往一家名爲“英雄客棧”的豪華大酒樓。無名草一經打探,原來那兒是九龍城爲了招待天下羣雄而專設的一家酒樓。九龍城財大氣粗,竟然大開方便之門,招待這些人們吃喝玩樂。
無名草心想:如此一來,三教九流的人豈不都到那兒騙吃騙喝去了?不管這麼多了,先填飽肚子再說。於是他也決定渾水摸魚,當下與幾名大漢一同向那兒走去。
酒樓門前威風凜凜地站着八名黃金甲侍衛,井然有序地檢查着進酒樓的人手中的令牌,誰想矇混過關,真是難乎其難,無名草立刻停下腳步,心想:這該怎麼辦纔好呢?
他的心開始慌了,那令牌上哪兒弄去?只聽酒樓之內人聲鼎沸,個個英雄高談闊論,定都是些大有名望之人。酒肉也是香氣逼人,立時讓無名草食慾倍增。由於在江湖中默默無聞,八名侍衛對無名草也是視若無睹,若是沒有“飛龍令”牌,休想進得酒樓。
正當無名草躊躇不前時,一名青衣女子走了出來。那女子眉飛色舞,長的倒也清秀,只是年紀稍大,正是九龍城九大護法之一,雨護法。當日與無名草在宮殿門口一戰,心中甚是欽佩這位俊男。她一眼便認出無名草,心中大喜,雖說他引二老上當,險些將“九龍神珠”遺失,但他也實在是迫不得已,那幽林林主使出妖風鬼火,換做自己,也非上當不可。雨護法見其英俊瀟灑,不由得眉開眼笑,一臉羞紅。
無名草也是高興,雖然當初一戰傷了她,但也沒結下多深的仇怨,這時倒可投機取巧,假裝與她同行,上了酒樓飽餐一頓那才痛快,還能大開眼界一番。
雨護法柔聲道:“無名草,你果然來參加武林大會了?我聽二老說過,你們當日被薛人魔引入險境,若不是你刺中那魔頭一劍,可能神珠不保啊,真是英雄出少年,我劉春雨對你是佩服的很啊!”旁邊幾名侍衛與大漢聽她此番話後,立時對無名草刮目相看。
無名草心中不爽,這件事情實在不敢恭維,見她一再提及,也不好說什麼,只得自謙地道:“沒什麼,那還不是我惹的禍,給你們九龍城添了不少的麻煩。”
“咱們進去再說吧,看你面色疲睏,一定是餓了,咱們邊吃邊聊。”劉春雨倒是心胸寬廣,不計前嫌,還主動招待無名草。幾十年來她也是孑然一身,守身如玉,見到無名草這樣的俊俏小生,不由得芳心動搖,產生了一絲喜愛之情。
“好啊,恭敬不如從命!”無名草求之不得,跟在劉春雨身後,大大方方地進了酒樓。八名侍衛也只有瞪眼相視,無可奈何地放他進去,個個交頭接耳。
酒樓之內確是座無虛席,沸沸揚揚。左邊有引吭高歌的笑傲門,右邊有把酒划拳的醉俠幫,樓上有吟詩作對的書劍派,走廊裡也有舞槍弄棍的長槍幫,時而笑聲如雷,時而歌聲悅耳,男女老少,其樂無窮。此番景象,難得一見。
劉春雨倒是不愛吵鬧,引着無名草到了一個依山傍水的雅間之內。不一會兒,一桌豐盛的酒菜便擺在了無名草的面前。他也不拘禮節,山裡的人,哪顧得了這些?抓起一隻紅燒雞便狼吞虎嚥起來,竟當旁人視若無物,酣暢淋漓。
劉春雨見他此般飢不擇食的模樣,溫柔一笑,道:“慢點吃,別噎着了。我們九龍城好吃的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待會兒吃完了再叫就是,隨便你吃多少啊!”
無名草聽而不聞,一個勁兒地吃着燒雞。劉春雨倒了一杯酒,放在了無名草的桌前,自己也倒了一杯,問道:“無少俠功夫了得,使的劍法出神入化,不知你師承何門,家住何處?爲什麼你要叫‘無名草’?這名字倒也十分有趣。”
“無名草”這個名字確實奇妙,當年柳一花靈機一動,便隨口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無名草見劉春雨好奇,自己也不明名意,喝道:“我的劍法是在一個地底之洞學的,無門無派。我的名字是我爹孃取的,我剛滿一歲之時,父母雙亡,現在無依無靠,浪跡天涯。聽聞二老所談武林大會之事,我好奇得很,慕名而來。”
劉春雨心中倒也十分同情,想自己也是孤兒,若不是端木世家收養,今天也不會有如此風光了,看他年紀輕輕,比起自己,卻也不幸。她舉起酒杯,道:“無少俠命運坎坷,悲天憫人,卻也不失男兒本性,行俠仗義,此番英雄氣概,叫人敬佩。你年紀輕輕,修煉武學竟能自成一家,實可謂天資過人。來,我劉春雨敬你一杯!”劉春雨的年紀大概三十七八,對無名草卻是十分客氣,實爲女人內心深處之柔情。
無名草心想:雖然自己家遭不幸,但是有三位乾爹乾孃養育自己倒不必太難過。從小到大他們嚴厲無情,卻造就了一個渾身熱血的男子漢。說到武功,“九天玄女劍法”終歸天山派,但那也是自己機緣巧合,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乾爹乾孃們所授武功都很毒辣,自當加以隱瞞。這老女人如此關心自己,到可利用她歸入門下。無名草道:“多謝雨護法褒讚,在下愚昧得緊,實在讓您見笑了!”二人互碰一杯,一飲而盡。無名草乃山中之人,酒量自是不小,任她敬酒多少,他也奉陪到底。
二人一杯接着一杯,劉春雨大放情懷,無名草也假裝袒露心聲,把酒言歡,好不舒暢。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
機半句多”,二人足足聊了兩個時辰,劉春雨已是酩酊大醉,立腳不穩了,無名草也是胡言亂語,如癡似狂。
無名草卻是人亂心不亂,道:“既來之,則安之。不如雨護法收我做您的屬下吧,我無名草一定會誓死效忠於您的!還請雨護法成全,我無名草此生此世感激不盡!”
劉春雨答應得極爲爽快,嬌軀一扭,竟撲在了無名草的懷裡,不由得讓他心跳加快,不知所措。她低沉地道:“好啊,帶我回九龍宮殿去吧,我這就成全你!”此刻天色剛剛暗下,明月當空,春風拂面,甚是舒適,酒樓裡依然熱鬧非凡。
無名草將劉春雨東搖西晃地扶到了宮殿大門口,三名護法風、雷、電仍然原守崗位。他們見這個輕狂少年竟扶着雨護法前來,立即怒由心生,齊吼道:“臭小子,你來做什麼?”風護法怒氣最盛,道:“怎麼和雨護法摟摟抱抱?快不放手!”
無名草正欲開口,爛醉如泥的劉春雨搶道:“他現在已經是我的下屬了,他一個人漂泊無依的,想爲本門效力,三位…三位莫要爲難。”
風護法則吼道:“這種遊手好閒之徒豈能在我九龍城裡效力?”她想到無名草整日東遊西蕩,好管閒事,而且太過天真,任人利用,自然不是一個值得信任之人。
雨護法堅持己見,道:“無名草俠肝義膽,加入我門大有益處。聖主與二老求賢若渴,他們一定會贊同我的做法,請三位別再阻攔了。”她轉眼望向無名草,道:“我們走吧!”
雷護法一向有話直說:“春雨二姐不是看他長得一表人才,心中另有所圖吧?”
劉春雨與無名草聽後勃然大怒,無名草心想:這三個老婆娘都不給好臉色,將來不好混啊!不知雨護法能否讓我順利加入呢?
劉春雨吼道:“胡說八道些什麼啊?如此惡語傷人,一點也不講姐妹情誼,叫我深惡痛絕!”
風護法繼續冷言相譏,四大護法爭吵不休,乾坤二老中的歐明日聞聲而來。歐明日見無名草在此,聽了劉春雨的一番述說,覺得合情合理,道:‘無名草的武功與內力比起諸位護法都不相上下。武林大會召開在即,正缺此等人才,讓他做雨護法的手下也未嘗不可。何況他當日還救了我二老一命。好吧,無名草,你就跟在雨護法座下,好好爲本城效力。”
無名草喜笑顏開,道:“請乾長老放心,屬下願爲本城出生入死,披肝瀝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無名草忙向歐明日跪了下來,目光誠懇。
歐明日扶起無名草,對劉春雨呵斥道:“叫你到酒樓去看看情況,竟然喝得爛醉,成何體統!”劉春雨昏昏沉沉,瞟了他一眼,似乎有意充耳不聞,毫不在乎。
無名草作爲劉春雨的下屬,理應獨當一面,據理力爭,道:“都怪屬下不好,不該讓她沾酒的。若不是屬下一時興起,意氣相投,把酒痛飲,她也不會醉成這樣了,都是我的錯。”
歐明日道:“你扶她去休息吧,一個女人還如此好酒,簡直貽笑大方!”說着他便揮袖而去,其餘三位護法恭敬地道了聲:“恭送長老!”
無名草淡淡一笑,對於宮殿之內的環境一無所知,劉春雨酒後失了禮節,竟拉着無名草的手,道:“還是我帶你去找間睡房吧!瞧你方向都搞不清楚,來到這裡一定要多向我請教,我可是非常樂意奉陪!”她嫵媚的笑了笑,雙眼微動,暗送秋波。
二人進入大門,穿過走廊,無名草見那座高聳的寶塔大門緊閉,門口又有重兵把守,心中疑惑:難道那塔中有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或者“九龍神珠”就在裡面?
無名草輕聲問道:“雨護法,不知那高塔之內放有何物?竟有這麼多人把守?在下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也不知當問不當問,只是見識淺薄,覺得好奇。護法若是不便透露,大可不必提及。”
劉春雨口無遮攔,道:“那是本宮聖地‘神龍塔’,除了聖主之外,其餘人等嚴禁入內。縱然有三頭六臂想要進去,也是難於登天。那四周皆是銅牆鐵壁,連大門都是由玄鐵所制,刀槍不入,呵呵,連我在此混跡幾十年,都無緣目睹真容。聽說那裡是聖主練功的聖地。‘萬象歸一大法’,你見過嗎?無堅不摧,所向披靡,讓人不寒而慄,望而生畏。呵呵……你就別想去瞧那裡面到底是啥了!”
無名草立時心想:連乾坤二老都不許入內,想那裡面一定收藏了不少的武學典籍。或許“九龍神珠”也會藏在那裡面,不過……當初端木玲瓏卻是將神珠隨身攜帶,若要盜取神珠,恐怕得從她身上下手。這塔內有森羅萬象的武學秘籍,我若能習得一二,舉一反三,必能功力大增,到時候辦起事來豈不得心應手?
劉春雨見他若有所想,眼神變得怪異起來。無名草忙回過神來,道:“我對聖主的絕世武功佩服萬分哪!雨護法的武功尚能如此,已然可見一斑。”
劉春雨“咯咯”一笑,領着無名草來到一間臥房外面。無名草正值青春年少,血氣方剛,對於七情六慾他倒也有些把持不住,加上劉春雨醉酒之後熱忱大方,嫵媚風騷,不由得讓他心花亂放,險些就要鑄成大錯。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劉春雨更比明珠使者奔放,不時地在無名草的面前搔首弄姿,已經意亂情迷了。
無名草的內心深處卻始終有着無比堅定的意志,他突然想到了那個美麗又可愛又可憐的宋婉兒,依然對她朝思暮想,牽腸掛肚。於是大聲說道:“雨護法,天色已晚,屬下該睡哪間房啊?您睡哪裡,我送您回去。”
劉春雨面紅膚潤,溫柔一笑,
更顯韻味。她甜甜地道:“傻瓜,跟我進來吧,來呀!”
無名草自是不肯答應,非禮誤事,他豈會揹着宋婉兒犯下彌天大錯?連忙答道:“不,絕不可以。既然雨護法就寢於此,我也不便進去。雨護法潔身自好,我又豈敢胡作非爲?男女有別,我們不能共處一室啊,雨護法!”
這時,一個白衣白髮女子走了過來,只見她身心疲憊、面色蒼白,彷彿是剛纔花了數個時辰修煉武學中途受阻,氣血不通,耗了真氣,燈光照耀之下方纔顯得憔悴。此人正是端木玲瓏,當她看到那個自己念念不忘的無名草時,心中既是驚喜又是激動,疑惑他怎麼會來本宮?當她再看到劉春雨與他拉拉扯扯,行爲不檢的時候,心中醋意油然而生,連忙走上前來,白衣白髮隨風輕舞,氣勢逼人。
劉春雨頭暈目眩,自是當端木玲瓏旁若無人。無名草此時尚還清醒,忙向端木玲瓏跪下,道:“屬下參見聖主,願聖主福如東海,萬壽無疆!”話雖如此,但心裡卻想:如此妙齡少女,竟然白了頭髮,實在讓人覺得可悲可嘆。
端木玲瓏地位尊貴,盛氣凌人地道:“起來吧!無名草,上一次一別,你受了本座兩掌,傷勢並無大礙吧?怎麼今日又回到本宮,難不成是來還我那第三掌?‘九龍神珠’險些落入魔頭之手,你可真是……”
她與無名草相識不久,想責備他幾句卻又收了回去,不想這樣傷了和氣,自己情竇初開,豈能小覷瞭如意郎君?
無名草慚愧不已,人家一番好意,自己卻將神珠明珠暗投,忙自責道:“都怪屬下愚昧無知,鼠目寸光。如今屬下已成爲本門中人,一定謹聽教誨,還請聖主寬恕!”
端木玲瓏對無名草頗有好感,如今他加入本門,更是如了心願,自然不會斤斤計較。只是眼見劉春雨醉得不成人樣,與他親密無間,心中大是不快,衝着劉春雨怒道:“雨護法,怎麼醉成這樣?武林大會在即,絕不可玩忽職守,你聽見了嗎?”
劉春雨依舊悠閒自得,道:“城主,您什麼時候來的?雨護法拜……拜見城主!”
端木玲瓏見她昏昏欲睡,沒多理睬,本想與無名草多聊上幾句,但城有城規,她是不能與下等侍衛勾三搭四的,“哼”了一聲,瞪了劉春雨一眼,撒手而去。
無名草已知其意,並不做聲,然後將劉春雨扶進了屋內。屋內擺着一張雕刻精美、帳簾炫麗的紅木牀,旁邊有一張梳妝桌,上有一面銅鏡,燭光照耀下較爲醒目。劉春雨硬拉着無名草來到銅鏡之前,故意賣弄風姿,嫵媚的道:“無名草,你看我漂亮嗎?”她竟然將手搭在了無名草的脖子上,慢慢向自己拉攏,燭光之下顯得格外風騷。
無名草見她濃妝豔抹,朱脣顫抖,心裡不由得一陣煩亂,就像自己墜入了一個泥潭,想要掙扎着爬起來,卻又無能爲力,陷入其中反而更加舒服。但是轉念一想:我此次前來九龍城可不是爲了拈花惹草,男子漢大丈夫怎能這般無恥?向她比自己年長十幾歲,又非心中所屬,更不能鬼迷心竅,否則禽獸不如。
無名草正欲掙脫她的手臂,豈料劉春雨順着無名草的手臂一繞,反而黏在了無名草的懷裡,叫他上氣不接下氣。劉春雨得意一笑,右腳提勁向他的小腿一勾,無名草稍一不慎,立腳不穩,向牀上撲了過去。無名草一聲大叫,瞬間以一招“清風拂雨”,右手拂過帳簾,似劍氣橫掠,片刻間已飛身躍出,與之相隔一丈之遠。
無名草大覺不妙,她是想對自己……他越想越不可思議,天下竟有這種不知羞恥的女人?
劉春雨張開雙臂,掌變爪,爪又變拳,招式千變萬化,朝無名草撲了過來。無名草真想使出“九天玄女劍法”教訓一下這個淫蕩婦女,但她畢竟是自己上司,絕不可傷她分毫,於是只有使出“幽靈血爪”的三分力道,快速地回擊劉春雨的進攻了。
“砰!”那面銅鏡竟給無名草挖了個大洞,從桌上旋轉着飛了起來。劉春雨順勢一腳踢將過去,無名草躲閃不及,只好出掌相擋。又是“砰”的一聲,銅鏡被一道光浪劈爲了碎塊,落在地上“哐哐噹噹”直響不停,威力不可估量。
劉春雨得意一笑,見他抵擋自己的進攻略顯吃力,喝道:“原來是個‘銀樣蠟槍頭’啊!你打我不過,可不許再避開我了,否則我傷到你可就不好了。”
無名草聽她冷語冰人,頓時怒上心頭,決計大打出手,收拾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他認真地道:“我只是看你一介女流之輩,不願與你動粗罷了。男女授受不親,雨護法,請自重,你若再咄咄相逼,休怪我翻臉無情!”
可劉春雨卻是借酒亂性,此刻寡廉鮮恥,見無名草英俊豪邁,正合她的口味。她竟然開始寬衣解帶,東搖西晃地朝無名草撲了過來。無名草緊閉雙眼,當時看到她高聳的乳房間深陷的溝壑,不禁心中大震,火急火燎,轉而惱羞成怒,立刻以指代劍,上下比劃,快速無比地衝上前去,沒等她反應過來,便已被無名草點穴,頓時靜立不動。無名草意想不到,“九天玄劍”真是奧妙無窮,竟能以指代劍點人穴道,實在令人驚歎。
無名草狠狠地將劉春雨扔在了牀上,厲聲道:“你就好好地睡一覺吧!”
他折騰了半天,也覺疲勞,見劉春雨衝着自己怒目而視,忙轉身去,熄了蠟燭,先走爲妙。正欲出房,卻見一道黑影從窗外疾馳而過。無名草大惑不解,難道除了自己,還會有殊途同歸之人深夜造訪本宮?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若是他要偷雞摸狗,自己正好從中得利。於是無名草急追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