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川和諸桐的挑戰,分別被拒絕之後,東陽的生活一如既往,讀、練功、打坐,一如往昔,也沒有走出過長生觀一步,彷彿他早已忘記來皇城的真正目的。
長生觀外,也沒有再出現修行者的挑戰,恍如一切都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可在暗地裡,依舊有無數雙眼睛在關注着長生觀,這個曾經超然的地方,太多人不想它死灰復燃,只是沒有人會公然下手而已。
半個月後,東陽走出房,對着天空長舒一口氣,囔囔道:“太學院送來的這些我都認真的看了一遍,其修行籍之記載的種種武學招式也都練習過一遍,只是……”
東陽暗歎搖頭,他想要的是能夠醫治自身不能修行的良方,只是依舊沒有任何進展。
不過,在住進長生觀這半個月的時間裡,他也不是毫無所獲,至少他對周圍事物的感知要以前清晰許多,彷彿是他的五官感知變得更加靈敏導致。
“也該出去走走了!”
華陽樓二樓,兩個少年相對而坐,卻相對無言,各自嘗手的佳釀,目光還不時的看向窗外,把長生觀門前衚衕內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他出來了!”
江川和諸桐兩人的眼神均是一凝,諸桐立刻放下酒杯,抓起桌的兵器,直接跳窗而下。
“讓諸桐先試試水也好!”江川低囔一聲,也拿起長劍,下樓而去。
“你終於出來了!”
東陽看着擋在面前的諸桐,心倍感無奈,從始至終,刀山下院和劍門下院弟子挑戰自己的事情有些莫名其妙,現在更好,沒完沒了了。
“我不明白你們爲何這樣做,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你是修行者,本不是一類人,這樣的挑戰有何意義?”
“你若不在長生觀,自然沒有意義!”
“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想讓我離開長生觀!”
“對……”
東陽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突然搖了搖頭,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爲什麼如此在意我住在長生觀,本來我還準備住一段時間離開,可現在我不得不改變主意!”
諸桐眼神一凝,沉聲道:“這麼說你是不準備離開了!”
“對……”
“既然如此,讓我看看你有什麼資格能住在長生觀?”
“你還要挑戰我?”
“你不敢?”
“修行者挑戰普通人,你認爲這公平嗎?”
“我可以不動用真元!”
東陽沉吟一下,道:“好……我去取劍!”
看着轉身離去的東陽,諸桐冷冷道:“希望你還敢出來!”
東陽頭也不回的說道:“我既然答應了你,不會反悔!”
“你不怕他不出來?”江川不鹹不淡的說道。
“那也正和我意,言而無信,他只會成爲所有人的笑柄,那時,他即便還住在長生觀,也已沒有任何意義!”
無信則不立,這對修行者而言乃是大忌,哪怕東陽不是修行者,可若是丟失了信譽,那他在衆多修行者眼也將變得一不值,再也沒有讓任何人在意的資格。
很快,東陽重新出現在衆人眼,手的確多了一把劍,一把桃木劍。
“這是你的劍?”
諸桐並無任何嘲笑的意思,只是有些詫異,但他的話一出口,已經聚集於此的衆人之,則是傳出些許譏笑。
算諸桐不動用真元,但他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通脈境高手,其身體的力量和靈活性依舊超過普通人甚多,且他手的兵器也遠不是一把桃木劍所能抗衡的。
東陽彷彿沒有聽到周圍的嘲笑聲,看着手的桃木劍,道:“這劍……辟邪!”
場面瞬間寂靜,剎那間之後,一聲聲肆意的笑聲響起,如遇到非常開心的事情一般。
“哈哈……辟邪,你還真把自己當成遊方道士了!”
“這劍辟邪,那你能不能驅鬼啊?”
圍觀人的嘲笑,反而讓諸桐有些皺眉,他非常不喜歡這種嘲笑,因爲東陽現在是他的對手,任何對手都是值得尊重,這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東陽淡淡的看着嘲笑的衆人,直到他們的笑聲漸落,他才淡然開口道:“笑完了?”
那些嘲笑他的人,本能的想要開口,可當他們看到東陽那淡然無波的神情後,到了嘴邊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我們可以開始了!”
“你是普通人,我不動真元,只刀劍招式,點到即止!”
“請……”
諸桐緩緩抽出長刀,神情冷冽,即便他知道東陽只是一個普通人,卻也不會掉以輕心,這是對對手的尊重,更何況他不認爲東陽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
長刀離鞘的剎那,猛烈斬出,一刀出,三道刀光同現。
“雲裡刀……”
東陽神色不動,雙眼微微一凝,也沒有出劍,只是立刻向後倒退一步,如正常人後退,不疾不徐。
可是這看似正常不過後退,卻讓諸桐的第一刀全部落空,三道刀光在東陽面前落下,只差一點點落在他的臉,也是這一點點,如隔天涯。
諸桐神色微沉,手長刀舞的更急,刀光更密,如雲如靄。
雲裡刀在刀山,屬於一種很常見的刀法,虛藏實,頗多的虛招只爲實質的致命一擊。
只是諸桐現在不能動用真元,所以無法展露雲裡刀的真諦,威力自然是大大降低,可對付一個普通人也是綽綽有餘。
東陽是一個普通人,因爲他沒有真元,可他又不是一個普通人,因爲他博覽羣,一眼看出雲裡刀的來歷,更知曉此刀法的特點和弱點。
在別人眼,那虛實難辨的刀光,在東陽眼卻很清晰可見,所以他退的從容。
十幾個呼吸過去,場的交鋒,讓周圍的旁觀者有些錯愕,諸桐的刀法施展的淋漓盡致,即使沒有真元,依舊威力可觀,可東陽一直都沒有出手,只是不斷的後退,從容至極的後退。
諸桐的每一次出手,都被東陽那看似簡單的後退化解於無形,這讓衆人有些驚疑,有些不解,且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句話。
“且舞春風共從容……”
在諸桐那密集狂放的刀光,東陽始終是那樣的從容,不沾一滴塵埃。
諸桐心也愈發凝重,刀舞的更急,步法也更詭異,可這並沒有改變場的形勢。
刀沒有變,刀法也沒有變,用刀的人同樣沒變,可在東陽眼卻是變了。
因爲他的從容,讓諸桐變得不從容,因爲不從容,所以有了破綻。
東陽眼神一凝,那一直沒有出手的桃木劍終於出擊,是那簡簡單單的一刺,卻穿過那密集的刀光,停在諸桐的頸前。
諸桐的刀也停了下來,距離東陽的左臂僅有一寸,可這一寸距離,他再也無法跨越。
“怎麼可能?”
周圍的旁觀者齊齊色變,他們看了整個過程,可依舊沒有看明白諸桐爲什麼會輸。
諸桐沉默一下,收刀後退,道:“我輸了!”
“承讓……”
“你這是什麼身法?”
東陽知道自己用的根本不是什麼身法,整個過程他之所以能退得從容,是因爲他能看清諸桐的一招一式,這和他敏銳的五官感知有關,根本不是什麼身法。
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舞春風……”
他胡謅一個名字,只是不想諸桐敗得那麼難堪。
“哈哈……好一個且舞春風共從容,我心服口服!”
東陽微微一笑,可他還沒有說話,人羣卻突然響起一個聲音:“諸桐,你這根本不算輸,算他的劍刺了你,也根本傷不到你,而你卻能傷到他!”
聽到這話,衆人的反應不一了,有的煞有介事點頭,有的則是鄙夷的搖頭。
諸桐神色一沉,回頭看了一眼說話的少年,道:“王吉,我諸桐還輸得起!”
王吉同樣是刀山下院的弟子,且也是潛龍榜的人物,甚至排名諸桐還要略高一籌,但他的年齡也諸桐大了兩歲。
“你輸得起,刀山下院輸不起!”
“哼……我看是你王吉輸不起!”
“對一個普通人,你諸桐都會輸,枉你在潛龍榜的排名!”
“你少來這一套,別以爲在潛龍榜排名二十八位,以爲我強了!”
潛龍榜的名次之分,並不真的能完全決定一個人的全部實力,尤其是名次非常接近的人,像是排名第三十位的江川,二十九位的諸桐和二十八位的王吉,名次雖有差別,但三人真正的實力也是伯仲之間,誰也不敢說自己必勝。
“好了,你們有不服氣,回去試,別在這裡惹人口實!”一個布衣少年緩緩從人羣走出,一副懶散的模樣。
但在看到這個少年之後,諸桐和王吉的神色均是一凝,均微微施禮:“沐師兄……”
沐揚來到諸桐面前,微笑道:“輸是輸,我刀山下院還輸得起!”
這話一出,王吉的臉色忍不住一沉,卻也不敢說什麼,沐揚可是潛龍榜排名前五的高手,實力遠超他。
沐揚轉向東陽,微微一笑道:“我叫沐揚,希望有機會能和你切磋一二!”
“東陽……我也希望能有那樣的機會!”
沐揚需要的是和東陽真正意義的切磋,是修行者之間的切磋,只招式太沒意義了。
正因爲明白,纔有這樣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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