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斯曼擡頭看了眼。
李遙的劍氣護罩很離譜,劍氣之稀薄比抽菸的煙還淡,直接罩住了整個星球,散發着飄渺的青光。
這道劍氣不但罩住了受保護者,還罩住了正在握手的二人。
他本有更好的選擇。
只用一個小劍氣罩罩住二人,起到屏蔽與防護的作用就行。
可李遙直接用劍氣罩住整個星球,意思是要拿劍陣化解你,連劍都沒有,純靠劍氣的劍陣鎮壓你。
海斯曼笑着搖了搖頭。
他感覺被人看輕了,面子有些掛不住。
上一次被人看輕是什麼時候?他記不清了,也許根本沒有上一次。
你一個敵人跑我的地盤,說要保護我的星球與子民?
這位白夜劍聖是想當網紅嗎?
他若是連一個無劍的劍聖都鎮壓不了,還算什麼帝國大將?
一個白夜剛剛冒頭的劍聖,先是在帝國領地運走一萬多魚人,沒有告知帝國,也沒有走任何官方程序;轉頭又襲擊了帝國實驗星,又沒受到任何懲罰,這已經是天大的新聞了。
要是此刻自己再失守,任由李遙撒野,整個帝星就處於任人蹂躪的狀態,那白夜的面子可就大了。
哪怕事後向帝國道歉,白夜也能因此吸引大量人才和投資。
一旦翅膀硬了,白夜的人脈和所處的位置註定它是個麻煩。
不止爲了帝國顏面,更是爲了軍部的利益,他只有稍稍拿出點本事了。
李遙既然說要保護智子星,也許他真的擅長防禦,就讓他試點厲害的。
“老夫擔心的是你這個貴賓啊!”
海斯曼的眸光如噴薄的火炬,掌心再次加力,將力量控制在縱向聚變。
如此一來,就算李遙沒控制住,出了事故,也就把六皇子的宮殿和整個山頭夷爲平地。
皇妃皇子要多少有多少……學生沒死就沒問題。
這樣想着,他的力量瞬間暴漲!
整個手臂全都燒紅了,力量縱貫天地,竟發出引擎轟鳴的聲音。
突然!
李遙眼前一閃,光芒萬丈。
彷彿正在親歷超行星爆炸。
李遙臉都白了。
既是被爆開的光照白的,也是被這傢伙突如其來的暴走給嚇到了。
不是隻握個手嗎,這玩意連上次的大冥也能捏爆了吧!
你不是保護帝星的帝國大將嗎,真要我來保護帝國人?
上一次對李無邪時,李遙劍在手,劍對劍,力量均衡。
不論輸贏,他都可以壓住劍氣擴散,不至於傷及無辜。
這一次,他不是小看了帝國大將的實力,而是小看了帝國軍部的面子。
說實話,這是李遙入世之後第一次被嚇到了。
嚇得他一時間,不確定自己的劍氣能不能在保護智子星幾十億學生的基礎上輕鬆化解這道力量。
李遙雖然不懂科學,但他尊重研究的科學的人。
海斯曼大將完全是瘋了,這要是一個沒防住,等於讓智子星經歷一場小型超行星爆炸。
李遙嚇得臉色蒼白。
嚇得他一瞬間本能的用了點力,隻手掐滅了爆炸的小太陽。
稀薄的劍氣宛如滔天洪水,直接給小太陽澆滅了,發出刺啦響聲。
羋灩皇妃一衆人只覺眼前一亮,還沒反應過來,光芒已消散一空。
因爲突然的刺激消失,衆人視力還沒立即恢復,眼前光明與黑暗交織,什麼也看不清。
海斯曼低頭看了眼。
小太陽爆炸了,但沒有完全炸開,彷彿被從天倒掛的海水澆滅了。
他愣住了。
面無表情。
赤紅的臉殘留着蒼白的光。
這……真是一個劍聖所能達到的力量嗎?
李遙長舒了一口氣,只道:
“將軍高估我了,保護幾十億學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啊。”
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海斯曼的掌心雖然沒有痛覺,但臉上有。
未免有些太丟臉了。
他的力量還遠未見底,還能再提高十倍。
但再繼續下去,這顆星球真的扛不住了。
可看李遙的氣場,不能說是遊刃有餘,只能說根本沒當回事,臉上還掛着緬懷家鄉的憂傷和保護敵國子民的聖母表情。
海斯曼吃了癟,很丟臉,但更多的是被李遙折服了……
實際上,李遙要是任由他的力量釋放出來,殺死皇妃或幾個學生,帝國贏了面子,卻也失了民心,非長久之計。
但這位劍聖完全沒有政治頭腦,或許,他只是單純的不想傷及無辜。
是他多慮了。
海斯曼笑着搖了搖頭,道:
“是老夫太興奮了。”
隨即,讓下屬歸還了李遙的佩劍。
“這是李先生的劍。”
李遙收劍入下腰,注意到了海斯曼的措辭。
“將軍不想要儀式感了嗎?”
“劍可傷人,亦可護人,種花家的劍聖,我記住你了。”
留下這一句,海斯曼轉身就走,帶着艦隊浩浩蕩蕩離開了。
春蛙秋蟬依舊在看畫吃點心,這五年來她們可沒少見李遙的戰鬥。
早麻了。
種花家的劍聖……
銀月微微皺眉,仔細回憶,也想不起來種花家是什麼地方。
羋灩皇妃恢復了視野,看李遙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彷彿被勾走了魂,但仍維持了皇家的身姿體態。
海斯曼難得吃了癟,但打死也沒提白夜劍聖。
意思很簡單,你種花家的劍聖再厲害,也不影響宇宙格局。
白夜劍聖就完全不一樣了。
野藤先生嚇得腰板挺直,半天說不出話來。
心想這位白夜劍聖比李無邪劍聖更強了吧?
教育部長緩過神來,吹捧道:
“李先生無劍勝有劍,能贏帝國大將,不愧是銀月教授看中的男人。”
劍影消散,李遙面色平靜,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麼輕鬆。
“不要小看帝國大將啊……”
倒是系統任務沒有增加進度,讓他鬆了口氣。
如果全力一戰,李遙當然能贏,但絕對沒有之前想象中的那麼輕鬆。
這是帝國的厚度與底蘊,也是六皇子擁有不死半神之力,也依然要低頭做人的原因。
這,還只是一個帝國大將的單兵力量,要是再算上龍級空天母艦領頭的海斯曼艦隊……
而這樣牛逼單兵力量和艦隊,帝國有上百個。
看來,李遙之前確實低估了帝國。
他忽然對革命軍即將劫獄的事,有些擔心了……
同時,他也第一次對九曜的力量產生了興趣。
他要稍稍認真一點了。
……
帝國武道院。
和第一科技學院遙相對望。
這是帝國境內唯一一座還保留了修真時代遺風的武道院。
其餘武道院的古法修行早已失傳,都是在研究武道,跟李遙的說法一樣,把修行當做是一種生物學或競技體育。
只有帝國武道院還講究修心,沿用修真時代的修行方法。
學院的道館也都是閣樓,高塔,亭榭,假山這類古風建築,在現代化的智子星上顯得獨樹一幟。
此刻,武道院弟子們紛紛爬上了閣頂,拿着手機拍天上的青光劍影。
也有錄視頻的,隔着十里距離,利用爵士手機,拍山頂的握手會晤。
院長小院。
中間細水環繞着假山,四面皆是青磚白瓦的雅舍。
無玉在小院裡練劍,沒有受外面的劍氣任何影響。
他握劍的方法有些稚拙,跟小孩握着樹枝一樣,然而劍的軌跡,完美融入潺潺流水,劍的力量也在與籠罩整個星球的劍氣共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做到的。
其實就是瞎幾把揮。
武道的院長王超物,盤膝坐在雅舍中間的棋盤前。
他是個身材像球的老頭,光頭,碎花衫,滿臉大黑鬍子,長得像個佛陀與凶煞的結合體,看起來倒挺精神。
“這孩子是個可造之材啊,也許是個連握劍姿勢都拿不準的糙漢,但力量綿延,靈壓精純,不是簡單人啊。”
與之對弈的,是一個五官工整如雕刻,披一襲藍白雲袍的高大男人。
朗目疏眉,儀態萬方,鋪滿下顎的鬍鬚短硬如刺,渾身上下無處不散發着宛如劍仙的飄逸與濃郁的男人味。
腰佩一把黑色的寬劍,劍身雄渾有力,自帶劍斷星河的氣勢與劍壓。
哪怕坐在棋盤前,人亦如劍,通天貫地,氣沖霄河。
如果不是臉上兩個熊貓眼和身邊泡枸杞的黑砂壺,這氣質就完美了。
正是武道院的劍道教練——
李無邪。
“別吹捧的太早,我年輕時候比這強多了,對他而言,修心太難了。”
王超物扭頭看了眼屋外的身影,總感覺其身法隱隱暗合了天道法則。
“他不是已經超然物外了嗎?”
李無邪專心下棋,只平靜道:
“劍,需要的不是天生的純粹,而是歷經世界的紛亂後,還能保持純粹的劍心,像他這種天生純粹的劍士一開始進步會飛快,但等到了一定境界受俗世影響,大抵會遇到瓶頸一瀉千里,要麼強行破鏡,墮入魔道。”
王超物自然明白。
李無邪沒有遇到瓶頸,而是遇到了蛇頸。
沒有墮入魔道,而是墮入蛇道。
最後也是一瀉千里了。
“你要求也太高了,總不會想把他培養成劍聖吧?”
李無邪反問:
“不然呢?你真以爲我會給沉魚公主面子?”
王超物擡頭看了眼屋頂,白夜劍聖的青光劍影居然籠罩整個星球,滲透到了屋內,稀薄的彷彿不存在一樣。
“果然,握手纔是男人最原始的戰鬥,你還記得我們都還是弟子,第一次戰鬥時也是握手定的勝負,但這一次劍客與拳者的較量,居然是劍客贏了,這不科學。”
李無邪自從受傷後,對輸贏看的很淡了,可問題是……
“我什麼時候跟你握過手?”
王超物捋了捋長鬚,笑道:
“在你睡着的時候。”
李無邪提子懸空,忽然僵住,半天沒緩過氣,才支棱一句。
“……我不該留武道院的。”
王超物笑道:
“我知道讓你當老師屈才,那你倒是別對蛇妖動手腳啊,如果沒有當年那件事,九曜現在有你一個位置。”
李無邪氣的用力按下白子。
“就因爲你這蠢豬半夜握手,我才急着找女人的。”
王超物一笑帶過,假裝無事發生,又擡頭看了眼。
“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海斯曼吃癟啊,真是舒坦,看來今天我喝水都要長肉了。”
李無邪沒那麼愜意,畢竟他也在李遙面前吃癟了。
王超物又問:
“你能做到這樣嗎?在海斯曼的小太陽爆炸的一瞬間,用劍氣直接給他澆滅了。”
李無邪漫不經心的說:
“看起來只是縱向爆炸, 如果沒有腰傷的話,應該是可以吧。”
王超物也不是外行,身爲武道院院長,他的實力不比現在的李無邪差。
“可他用出的力量,不足你我十分之一,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在劍道技巧上勝你一籌。”
李無邪平靜道:
“他失策了,這道劍氣護罩本來是爲了化解爆炸的,結果被倒逼着用了另一道更高階的劍氣。”
王超物淡然喝了杯茶。
“誰能想到,保護我們的大將冒險求勝,敵人卻在保護學生。”
……
兵工號龍級空天母艦,宛如長龍徐徐飛回兵工星。
火山灰色的龍鱗護甲,折射着銀樹星斑斕的陽光。
指揮室裡。
海斯曼打通了賽昂星系的電話。
“黑格爾秘書長。”
對面傳來一道低沉的煙嗓。
“叫我黑格爾就行了,將軍。這位白夜劍聖怎麼樣?”
“很強,應該不會比我弱。”
“應該的意思是……將軍還沒有真正發力嗎?”
“不必擔心,這人雖是白夜劍聖,卻並沒有身爲白夜人的政治覺悟,性格過於聖母,對帝國毫無威脅。”
“聖母,就是對帝國最大的威脅,我需要更詳細的報告,將軍。”
聽到對面的聲音愈發強硬,本就吃了癟的海斯曼頓時火冒三丈。
“你自己也是將軍,就沒必要叫我將軍以顯示自己高人一等了。”
對面沉默了一會,忽然笑出聲:
“看來你輸的挺慘啊,海斯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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