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沒事吧?”葉青走到無提身前,看他正在給驚月和東方星河診脈。
“他們的身體並無大礙。”無提點點頭,“只是星河兄脈搏平穩,卻始終未醒。”
葉青看向身後悶悶不樂的紅衣少女:
“天舞姑娘,這是爲何?”
天舞不理不睬地偏過頭去,彷彿沒聽到一般。
“我有很多種讓人求死不能的手段。”葉青望着天舞淡淡說道,“姑娘想見識一下嗎?”
天舞暗自咬了咬銀牙,沒好氣地說:
“我怎麼知道,這傢伙又不是我捉來的。”
葉青不置可否,看來或許不是她做的手腳。
葉青擡頭望向山谷上方,和在那裡原地待命的雙燕交換了個眼神,雙劍少女瞬間跳下落在葉青面前。
她一出現,場中除葉青之外均是一驚。
無提也曾與雙燕有一面之緣,是以覺得有些面熟:
“青弟,這位姑娘不是……”
“她叫雙燕。”葉青衝着無提介紹道,又轉而看着雙燕問:“爲何東方星河遲遲未醒?”
“麻藥用多了。”雙燕只是表情淡然地陳述。
無提和葉青對視一眼,無提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他還不知道雙燕正是偷襲桌制服東方星河的人。
“你這傢伙竟然背叛我!”天舞一看見雙燕出現,立刻便認定少女完全倒戈向敵人,才令自己行蹤泄露。
葉青有些玩味地盯着被捆縛住的天舞,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處境仍在逞兇。
天舞被葉青瞪了一眼,似乎也意識到了現在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別人手中,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瞪着雙燕和葉青。
雙燕完全無視了她。
葉青見她安靜下來,也就不再理會。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再說吧。”葉青向着衆人說完,在馬車殘骸中找出驚月的古琴和東方星河的長刀,還好古琴的質量非常優秀,幾乎完美無損,驚月牢牢抱住古琴,神情頗爲欣慰。
葉青御風而起,運風託着驚月和東方星河的身體一併升空而去。
無提已經行動無礙,隨後跟上,雙燕想到自己身中葉青的劇毒,也連忙追上葉青飛去的方向。
驚月只覺得渾身驀然失重,像是被軟綿綿的輕柔微風推着前進。
葉青引導隔絕高速行進中的吹襲的狂風,儘量照顧二人的身體狀態,所以驚月的感覺裡和坐在轎子中差不多。
“天舞想從你那裡問出什麼?”葉青扭頭看着驚月問。
“她想從我這裡問出毒發而未死的原因。”驚月說,回望着葉青補充了一句,“我還什麼都沒說。”
葉青點點頭,果然和預想的一樣。
而在下方被捆縛起來吊在半空的天舞,此刻已經是達到了忍耐的極限,不光是被葉青等人無視令她憤怒,而且在高速行進中葉青也並未隔絕飛行中的寒風。
在魔教中地位高貴的天舞還是首次體驗作爲階下囚的侮辱,高空中寒風吹襲,讓少女一頭秀髮肆意飛舞,雖然有內力護體不至於被凍傷,但是形容前所未有的狼狽更是令少女羞憤欲絕。
“喂!你這個混蛋。”天舞仰頭咬牙切齒地瞪着葉青。
“我叫葉青,天舞姑娘不必客氣。”葉青正視前方,漫不經心地回道。
“快放開我!你懂不懂憐香惜玉啊?”天舞幾乎是接近失態地吼出來的。
葉青這才低頭看向氣勢洶洶,拼命掙扎的紅衣少女:
“天舞姑娘還是安靜些好,要不然我把你的嘴封起來。”
“你!”天舞強自忍住讓自己沒有破口大罵,只感到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極大委屈,眼睛發酸,就要忍不住落下淚來,但是在敵人面前露出如此醜態卻又極大的傷到了少女高傲的自尊。
天舞面上突然一暖,渾身瞬間一輕,彷彿從寒風刺骨的冷風中忽然來到了輕柔溫暖的春日。
葉青忽然隔絕了吹襲在少女身上的高速寒風,給她一點教訓也就夠了。
天舞面上的淚珠仍掛在臉上,將落未落,寒風盡去,渾身突然變得相當舒適讓她剎那間哭笑不得,心裡的委屈彷彿堵在胸口,心裡更是鬱悶地難受。
“混蛋。”少女恨恨地做出口型,卻不敢真的放聲說出來。
…………
十分鐘後,靜寂的夜幕下彷彿有隱約的黑影劃過半空。
葉青已經來到了小鎮外最初的山崖上,也遠遠望見了在山坡上臥伏等待的白鹿。
“鹿兄。”葉青化音成線,隨風傳進白鹿的耳中。
白鹿突聞聲響,驀然一驚立起身來,仰頭看到天上的葉青,歡鳴一聲揚蹄踏空,一瞬間奔到葉青面前。
白鹿伸出脖子蹭了蹭葉青的胳膊。
“鹿兄久等了。”葉青笑着說道,摸了摸白鹿的腦袋。
白鹿扭頭看到驚月,又奔過去蹭了蹭驚月。
驚月被白鹿忽然表現出的親暱驚呆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也學着葉青的樣子摸了摸它的頭。
“鹿兄也在歡迎你回來呢。”葉青笑着說,白鹿歡快地圍着衆人打轉,片刻後葉青繼續御風前行,“走吧,回家了。”
…………
當落在最後的雙燕也踏上荒山時,心裡忽然升起一絲古怪的感覺,前一次登上這裡的時候只是爲了任務而來,沒想到把自己的性命自由都搭上了,幾乎沒什麼情緒波動的少女,此刻心裡也不禁浮現出有些複雜莫名的情緒。
不過當雙燕的目光落在被緊緊捆在一棵古樹上的天舞,心裡忽然生出了有些鬆了口氣的感覺,至少目前還沒到最糟糕的情況。
小木屋內,葉青將東方星河仍舊放在牀上安睡,想到這傢伙之後從沉睡中醒來,雖然在鬼門關外走了一遭,卻可能毫無所覺,不由失笑。
“那個天舞要怎麼處理?”驚月也走入木屋,望着葉青的背影開口問道,眉宇間有些憂慮,“她畢竟也是魔教聖女之一,而且地位要比我高的多。”
葉青回身望着她沉吟了一會兒,心裡也覺得抓了個燙手山芋。
“你知道她是如何找到你的嗎?”葉青忽然想起這個關鍵,試着問道。
驚月搖了搖頭,秀眉深鎖,立刻意識到了這是個事關生死的破綻。
“看來解鈴還須繫鈴人。”葉青拍了拍驚月緊繃的肩膀,安慰道,“交給我吧,你先靜心調息恢復。”
葉青走出屋外,看到一旁靜立的無提。
“和尚身體沒事吧?”
“青弟放心,小僧已經基本恢復了,接下來有何打算還需要青弟費心。”
無提是指如何對待天舞這個棘手的魔教俘虜,而且現在的荒山可能不再安全。
葉青取出一截熒光靈芝,遞給無提:
“給大家熬湯的任務就拜託和尚啦,先給大家恢復起來再說吧。”
無提接過,點頭應是,立刻準備熬湯的工具去了。
葉青走到被捆在一旁的天舞面前,只是沉默地打量着她。
夜色昏暗,但是憑藉着星光,葉青足以看清少女臉上有些落寞的神色。
“混蛋,你看什麼!”天舞忍不住恨恨地說道,目光凌厲地回瞪着葉青。
“天舞姑娘現在可要坦誠多了。”葉青含笑說道,回身走到垂手站在一旁的雙燕面前,輕聲說:“給天舞姑娘搜下身。”
“是。”雙燕像是個忠實的機器人,非常服從命令,常年的殺手生活讓少女缺少一些正常的人類情感。
雙燕走到天舞面前,伸手在紅衣少女身上仔細摸索起來。
“你!混蛋,你背叛我,現在還跟着這傢伙欺負我,可惡……”天舞全身被雙燕摸了個遍,但是除了小聲放些狠話,卻又無可奈何,只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
不一會兒,雙燕手捏着一個錦囊來到葉青面前:
“只有這個。”
葉青打開,裡面也是隻有幾顆不明作用的丹藥,不禁神色古怪地望着雙燕,又移動視線看了看天舞。
你們這是商量好的嗎?
行走江湖,隨身帶藥,一種流行趨勢嗎。
葉青一時也不知道古怪在哪裡,想了一會兒,暫且做罷。
葉青捏起其中一顆丹藥,緩步走到天舞面前。
“這個有什麼效果?”葉青問道。
天舞只是咬牙瞪着他,她似乎已經恨透了葉青。
“天舞姑娘不說,只好請你親身體驗一下了,今夜月色不錯,我正好對做實驗非常有興趣。”葉青笑着說,作勢就要掰開天舞的嘴巴。
“是毒藥!葉青,你這個混蛋,太卑鄙了!”
天舞忍無可忍地脫口而出。
“原來是毒藥,”葉青彷彿渾不在意地點點頭,“不知道和我配製的藥那種更強,你可知道這位雙燕姑娘已經嘗過了我的獨門劇毒。”
天舞面色一僵,不知葉青是什麼意思,心裡卻泛起了很不妙的感覺。
“雙燕,與天舞姑娘說說,我餵你的毒若是發作會是怎樣的後果。”葉青面無表情地向雙燕吩咐道。
雙燕一字不落地將葉青此前對毒藥的講解複述一遍。
天舞聽完已經心生寒意,看着冷冰冰的殺手服毒之後也對這個傢伙唯命是從,目光有些暗淡,彷彿自己已經再無一絲希望。
“你殺了我吧!反正我橫豎是一死,落在你手裡,是我倒黴,哼!你這個混蛋!”天舞顫聲說道,話未說完,眼眶已經泛紅,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葉青不置可否,只是有些好笑地望着紅衣少女故作倔強的模樣。
葉青已經分不清對方是在藉機故作演戲,還是真情流露了,至少不能完全信任這個傢伙。
“你以爲必死,若是指魔教的毒,我說能解卻並非騙你。”葉青只是淡淡說道,“你的生死由我決定,而現在我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你。”
天舞聞言止住淚水,默然低頭思索,彷彿在心裡權衡葉青的話有幾分可信。
“你想要什麼?”過了一秒,天舞寒聲問道。
“姑娘是怎麼找到驚月的?”
天舞聞言卻是有些意外,繼而又是露出恍然的神情。
卻見紅衣少女彷彿忽然有了依仗,輕哼了一聲閉口不語。
“你若是以爲自己有些微價值便無生命之憂,卻是大錯特錯,”葉青搖搖頭,沉聲說道:“說出你知道的一切情報,是你此刻的唯一價值,否則……”
但是天舞此刻卻是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似乎打算頑抗到底。
葉青眉頭微皺,少女何以忽然變得有骨氣起來了呢?
或許她以爲有些價值就可暫時免於一死,也或許她僅僅是誤打誤撞,並不是靠什麼特別方法找到驚月的?
葉青盯着天舞擡頭閉目,少女似是做出一副引頸待戮的慷慨就義模樣,可她輕微紊亂的呼吸卻出賣了她。
葉青知道她或許是外強中乾,卻也不再過於逼迫,軟硬兼施的審訊是葉青比較中意的選擇。
“青弟,來喝湯吧。”無提衝着葉青喊到。
葉青扭頭向他招了招手,表示知道了。
正好讓天舞自己考慮一下。
“雙燕也過來。”葉青對侍立在旁的殺手少女說完,一起走向無提的方向。
只留天舞一人無助地被捆在樹幹上。
葉青來到篝火前坐下,無提已經提前備好了幾個乾淨的碗。
“她還沒說嗎?”驚月擡頭問道,小口細細喝着碗裡的湯藥。
葉青搖了搖頭:
“意外地嘴巴很嚴呢。”
葉青盛了小半碗,權當喝水潤口了。
“嗯……和尚的手藝真厲害。”嚐了一小口,葉青由衷誇讚道。
無提只是含笑謙虛地搖了搖頭。
葉青忍不住又嚐了一口,有點像是很美味的茶。
“鹿兄呢?”葉青左右看了看,沒發現白鹿的身影。
“它應該是去後山睡覺了。”無提答道。
葉青點點頭,白鹿需要在睡眠中修煉。
“你也坐下喝一點。”葉青扭頭看着呆站着的雙燕說道。
雙燕聞言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聽命坐下。
“這個湯可以解毒。”
葉青說完,雙燕果然打消了疑慮,自顧拿起碗舀起了一些湯,淺嘗之後少女的眸中浮現出微微驚訝的神情,盯着碗中味道奇妙的湯麪色疑惑。
“什麼毒?”坐在葉青對面的驚月不解地問。
葉青只是望着驚月無辜地眨了下眼睛,並不答話。
驚月見他這模樣恍然地點了點頭。
喝了兩口,葉青起身端着裝有湯水的小碗,緩步走向被捆在一旁的天舞面前。
望着在僅有微弱火光的照明下,面容被大半掩藏在夜色中的美豔少女。
微弱的星光下,她的臉上掛着兩道晶亮的水痕。
葉青只是沉默着自顧喝湯。
少女偏過頭去,鼻端卻不斷聞到湯水中的幽香,即便內力高深,也不是完全不食五穀。
“混蛋!別以爲我會求你。”天舞忍不住扭過頭狠狠盯着葉青。
“你這是哭了嗎?”葉青帶着一絲促狹地問道。
“沒有!”少女立刻小聲反駁,胸膛急劇起伏。
在昏暗的夜色中,葉青仍舊能隱約分辨出少女強硬的語氣下,似乎有不易察覺的哽咽。
“這水,便可以解你們地魔教之毒。”葉青忽然盯着她淡然地說道。
天舞聞言下意識地想反駁,不知怎麼話到半途卻未說出口。
葉青伸手輕觸少女的柔嫩的下頜。
“你幹嘛!”天舞驀然神色緊張,目光慌亂地瞪着葉青,“快拿開!”
“唔……”少女還要反抗卻突然被葉青捏起雙頰,只覺一縷細弱的水流突然衝入口中。
少女被迫吞嚥下去,忍不住出聲連連咳嗽。
“混蛋!你竟敢……”天舞羞憤地瞪着葉青,彷彿要用眼神殺死他,正想發動幻術與他拼死相抗,卻覺得湯水入口之後,渾身十分舒適,疲累盡去,連傷勢似乎都在隱隱好轉。
“這是什麼?”天舞忍不住出聲問道。
“說了啊。”葉青聳聳肩,晃了晃手中的碗中,“我可以解你中的毒,舉手之勞而已。”
天舞面色糾結,秀眉緊鎖,狐疑地盯着葉青,心中已經不再認定對方說的全是空話,再聯想到驚月的情況,少女的眉頭皺的更緊的,咬脣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