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越鬥越是暢快,不覺中敵意漸去,只想把這套劍法盡情施展出來,竟是如同師兄師弟對練一般,一分一合,一趨一避,配合得妙到毫巔。
正自舒暢處,突然歐陽振雄胸口又是一悶,心中一驚,清醒過來,他劍上的劍芒隨之不現。
玄機見他劍上的劍芒突然消失,大喜,正要全力施爲,以手中劍,劍上芒,擊傷於他,卻見他身體斜飛,一劍刺來,又是他未曾見過的一招。暗叫不好,足下一撐,身體向一側疾滑。
歐陽振雄早已料到他有此舉,身體也疾滑而來。玄機是後滑,歐陽振雄是前滑,玄機便慢了許多,眼見那長劍劍尖距玄機越來越近,就要刺在他的胸口之上。
恰在這時,歐陽振雄耳中又是一聲轟鳴,胸中一口氣再也轉不過來,身法登時慢了下來。
玄機藉機向空中一縱,凌空下刺,手舞劍花,將歐陽振雄罩於劍氣之下。
歐陽振雄雖然耳中轟鳴,雙眼還在,勉強揮劍來格。堪堪格開了兩劍,卻是再也格不開第三劍,一劍刺中左肋,深入寸許,接着第四劍又向前胸刺來。
他心中一顫,不由暗歎,我一生尋找玄都心法,終於練成,沒想到第一次施展,卻要死於這玄功之上,死於這玄都心法所載的劍法之下。
雙眼一閉,便要等死。哪知那第四劍來到胸口前,卻是一顫,再也刺不下去。他俯地一滾,躲了過去。擡眼看去,只見玄機手捂胸口,站着不動。
不由大喜過望,原來這賊道偷練玄都心法,也如自己一樣,留下了隱患。
歐陽振雄猜得不錯,玄機與他一樣,從那人口中得到了秘笈的中下部,強練不成,便以武當的內功爲根基,自敘出前面三層來,幾年之內也練成了第五層,同樣,在體內留下了隱患。
但他的武當內功也是道家內修之法,與那心法源淵較近,隱患便比歐陽振雄輕了一些,經過近幾個月的靜心揣摩摸索,似是痊癒了。
不曾想,在與歐陽振雄酣戰之際,內力洶涌澎湃,不可扼制,又兼歐陽振雄內力相激,隱疾也驀地暴發出來。
二人各自手扶胸口,對視一會,突然齊聲大喝,衝向前去,又鬥在一起。
二人耳中同時都如焦雷一般響個不停,再也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只是一味狠攻,要一劍取了對方的性命。
二人惡鬥半柱香的功夫,內力漸漸順了許多,耳中慢慢清靜下來,又放手大戰。只是歐陽振雄左肋中劍,鮮血流個不止,再也不能支持多長的時間。
二人心中各自明白,歐陽振雄則是一味狠攻,而玄機卻是隻守不攻,儘量託延時間。
歐陽振雄連連使出那最後兩招劍法,玄機已見識過一次,心裡有了底,雖然一時不能抵擋,躲避倒是勉強可以。歐陽振雄接連幾劍刺空,心內慌亂,又兼隨着時間消耗,鮮血越流越多,體力漸漸不支。
玄機縱身而上,接連搶攻,又刺中兩劍。
眼見歐陽振雄要命喪於他的長劍之下,玄機大笑道:“歐陽振雄,你一生作惡多端,殺人無數,可曾想到過也有今日?”
歐陽振雄怒道:“無恥小人,可笑我歐陽振雄忙碌一生,卻是爲人作嫁。”
玄機冷笑一聲,低聲道:“歐陽教主,你這叫作千算萬算,不如我玄機一算,貧道真該感謝你爲我出了這麼大的力。”說着,又一劍刺在歐陽振雄的肩上,卻只入肉半寸來深。
歐陽振雄肩上一痛,便知他的心意,是要慢慢戲侮自己,讓自己受盡羞辱而亡,心中狂怒,唰唰兩劍急刺過去。不久,腿上又中一劍。
到了此時,衆人都已看出玄機大佔上風,卻見他並不一劍制服歐陽振雄,大是不解。
本虛卻暗暗嘆息不止。
眼見歐陽振雄越來越是不支,玄機不再手軟,凌空飛起,口中大喝道:“歐陽振雄,納命來吧。”一劍刺去。
就在這時,突聽一聲嬌叱傳來:“劍下留人。”
玄機一怔間,背後劍刃破空之聲已至,劍未到,劍氣已至。
他一驚,此人是誰,武功如此了得?飛身避了開去。那一劍便未刺中歐陽振雄。他落地回頭看去,卻是一個綠衣少女站在臺上。
衆人突見一人從天而降,一劍救下歐陽振雄,待她落地,方看清是一個雙十年華的美豔少女,齊是咦了一聲,驚詫地看着他,心中齊道:“這個少女是誰,武功如此之高?”
張宣蒙一聽那聲嬌叱,便知是朱可欣到了,不禁啊的一聲叫出,扶地坐了起來。
那少女剛剛落地,撲通一聲,又有一人跟着摔落臺上,卻是一個全身傷殘,面似殭屍一般的醜道士。
卻說歐陽振雄眼見再也躲不過玄機的這驚天一擊,不由心如死灰,閉目就死,沒想到卻被人救下。
睜眼一看,是一個陌生少女。他死裡逃生,心中大喜,正要相謝,卻見那少女雙眼狠狠地盯着自己,眼光中竟是充滿了仇恨、怨毒,有如一雙利劍,直刺他的心底,不由心中一顫,話到嘴邊再也說不出來。
朱可欣雙眼狠狠地盯着歐陽振雄足有半盞茶的功夫,不但歐陽振雄爲她的眼神所懾,就是臺下的千百英雄亦是一片寒噤,無人敢出一聲。
玄機突然見玄武被朱可欣帶上泰山,心頭大震,深深地看了朱可欣兩眼,又看了看地上的玄武。
玄武見了他的目光,眼中微露慌恐,轉頭向朱可欣道:“朱姑娘。”
他這一聲叫喚,朱可欣回過神來,向玄機一瞥,又迅速地向臺下看去。
只聽臺下一人叫道:“可欣,我在這兒。”正是張宣蒙的聲音。
她提心吊膽了兩天,這時陡聽到他的聲音,大喜之餘,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從眼中滾落下來。順聲望去,果然見到張宣蒙躺在身着破衣的丐幫中間,微微點了點頭。
歐陽振雄一聽玄武叫她朱姑娘,即知她是朱家的後人,朱天楓的女兒,立刻明白了她救自己的心意。
想到修羅教爲了玄都秘笈,幾興幾衰,最後還是要毀在這秘笈之上,心中痛苦無以復加,沉聲道:“想來姑娘便是朱前護法的後人,今天是爲報仇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