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嘞嘞嘞!啊嘍嘍嘍!”自飲小店外傳來一陣吵雜的呼喝,一個全身只穿着一塊兜襠布的腳伕衝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對着堪兵衛喊道:“武士!我們也找到了一個武士!”
原來是那三個正義感頗強的腳伕之一,他狠狠喘了口氣,興奮的看着堪兵衛:“我們找到一個好厲害的武士,很多人打架都打不過他,就像一條瘋狗,勸架後請他喝酒,說起你們幫農民對抗山賊這件事,他聽了也要來,就在我後面。”
還未等堪兵衛說話,勝四郎已經在挑選趁手的木棍了,起身問道:“試試嗎?”堪兵衛看着越發沉穩的勝四郎欣慰的點了點頭。
勝四郎高舉木棒,有模有樣的架起大上段,這種攻擊他一共發出過兩次,第一次被一個浪人擒住後脖頸,弄了個灰頭土臉;
第二次面對空山一葉差點喪命,直到現在,脖子上的傷口仍未癒合。
慘痛的教訓讓勝四郎瘋了般鑽研這一個招式,關於這招的發力技巧和後續應對,勝四郎甚至敢說已經不弱於師傅堪兵衛。
腳伕看到這架勢,驚慌的問:“喂,你要怎樣?!”“試試他!”勝四郎不耐煩的答道。
見勝四郎如此堅定,顯然不可能勸動他放下手中木棒,腳伕竄到堪兵衛面前,手指直直的指着堪兵衛,氣急敗壞的叫嚷:“武士,這太卑鄙了!”
衆武士沒人說話,包括久藏在內。試招,是這個時代招募武士或者說打手的基本規則,是每一個僱主與被招募者約定俗成的規矩。
而且,往往僱主需要做的事風險越大,所試驗的程度就越嚴格,畢竟誰都不會把身家性命託付給一個武藝低微的混混。
如果被招募者在試驗武功的過程中不幸受傷或身死,也不能怨恨僱主,只能怪自己修煉不夠,沒有經受住考驗,更不能日後發動報復。
就像第一個讓勝四郎吃癟的浪人,即便武藝高強、脾氣暴躁,在得知堪兵衛的招募理由後也沒有糾纏,而是直接拒絕轉身便走,沒有提出任何賠償和條件。
堪兵衛不願也不想跟腳伕解釋這些屬於武士的規矩,開口喝道:“住嘴!一邊看着吧!”腳伕雙眼瞪得溜圓:“你們這是偷襲!”
“真正的武士不會被偷襲!”“可是……可是他喝了很多酒!”“真正的武士不會醉到毫無防備!”堪兵衛毫不猶豫的說。
話音未落,一個酒氣熏天的高大身影被其餘兩位腳伕簇擁着一腳邁入門口。
勝四郎手中的木棒幾乎在瞬間向下擊出,速度和精準不知勝過第一次多少倍。
只聽“碰”的一聲,棍子結結實實砸到頭上,那個身影慘叫一聲,雙手抱頭應聲而倒。
幾個農民見狀,身子不由得縮得更緊;而包括林田平八在內的衆位武士不屑的翹了翹嘴角,顯然對進門這位浪人的表現相當不屑。
空山一葉更是搖了搖頭,他並沒有關注那個倒黴的浪人,而是對於勝四郎的表現十分不滿。
雖然剛纔勝四郎發出的這招看似有模有樣,但在空山一葉看來,出招的時機和氣勢實在是不堪入目。
出擊時,浪人只有頭堪堪進門,身體和雙腿俱在門外,哪怕這個浪人稍有防備便能輕易退出屋外。
一旦如此,浪人可以趁勝四郎還未收招時拔刀斬下勝四郎的胳膊,或迅速退走,或進行質問,都是上上之選。
時機且不說,勝四郎在出招氣勢上就更弱了一籌。
如果這一棍由空山一葉擊出,哪怕在他十幾歲時,灌注了空山一葉劍客意志的棍,也會讓這浪人腦漿迸裂,最輕也要一聲不吭的被砸暈,哪裡像現在這樣,還能揉着頭四處尋找襲擊他的人。
浪人氣急敗壞的推開想要扶他起來腳伕,嘴裡含糊不清的大叫:“八嘎!是誰!哪個有膽子襲擊大爺我!出來!豈可修!”
滿臉兇惡的樣子果真如跑來報信的那位腳伕所形容:像條瘋狗。
勝四郎嚇了一跳,也許是前兩次的教訓慘痛無比,也許是被浪人的表情震懾,連忙扔掉手中的木棍,閃身躲到屋內的木柵欄後。
那人發現勝四郎逃跑,踉踉蹌蹌的追了過去,嘴裡喊道:“別跑,小鬼!”
衆人見狀,臉上的嘲諷之意愈濃。如果換成他們遇到這種情況,第一,是迅速脫離危險,問清被襲緣由。第二,是直接拔刀,逼迫對方講出緣由再做決定。
怎可能像這浪人般毫無頭腦的四處亂抓!
浪人已經醉的站立不穩,以他這種醉態,顯然不可能追到靈活的勝四郎,在繞着屋內追了兩圈無果後,或許是沒了力氣,或許是覺得自己醉得厲害,浪人果斷放棄追逐勝四郎的打算。
他敞着胸膛躺倒在衆位武士所在的地板上。腰間長度驚人的野太刀,被浪人的腰帶拖着,倒壓在身下。
這種姿勢不要說拔刀反擊,就連能不能第一時間摸到刀柄都不一定。
每個武士對自己的武器都珍若性命,腰間的武士刀不但是武士身份的象徵、自己的夥伴,更是自己生命的保障,沒有人會拿它開玩笑。
在這個不小心碰到對方刀鞘都有可能引發一場生死決鬥的年代,爲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武士們甚至都是靠着馬路左邊走路的。
浪人沒有絲毫武士作風的行爲,讓衆人臉上的嘲諷之色已經不加掩飾。
衆人可以確定:這傢伙不是一個真正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