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撐裂的衣服碎碎的躺在地上,被從爐內跳出的焰火燒爲灰燼。身形暴長一倍的紅嬰用黑色的舌頭舔着紫青的嘴脣,突然變長的指甲在這昏暗的煉丹室內竟閃閃發光,泛着絢麗的紅。全身的妖紋在暴跳的青筋之下若隱若現,一雙沒有光芒的眼睛貪婪的瞅着眼前唯一的活物——白狼王。
白狼王兩眼之中居然佈滿了恐懼,一瞬間,白狼王奪門而出,想要逃走。紅嬰黑色的舌頭繼續舔着紫青的嘴脣,突然兩腿一蹬,身形飛起,竟生生的將煉丹室的房頂頂破,站在房頂的紅嬰兩手一揮,只見十顆紅色指甲像利劍一般飛向白狼王,白狼王頭一低身形迴轉躲過了其中五顆,卻被其餘五顆全部扎進體內。白狼王呲了呲牙,怒視着眼前的紅嬰,看樣子不分出個生死,甭想離不開這個地方。
白狼王忍着疼痛,將全身的妖力用在一處,身形暴跳衝向紅嬰,屋頂的紅嬰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輕輕一跳,兩爪揮舞着撲向白狼王。
從後山山門剛跑上山頂的白鬍子老道見眼前情形,心中不由大叫:“我的紅嬰居然成了這樣……”
這時,剛纔還在前山的青袍男子也跑到了山頂之上,見眼前情形,心中不由大叫:“我的白狼王居然成了這樣……”
白狼王跟紅嬰還在繼續廝殺,白狼王已是傷痕累累,紅嬰卻一絲傷痕也沒有。白狼王重重的落在地上,嘴中不停的留着血,它心中明白若不使出最致命的一招,恐怕根本無法活着出去,而且突然出現在山頂的兩人靈力強大,很有可能會馬上向自己出手,此時不拼便再也沒機會。
落在神弓旁邊的紅嬰似乎對這神弓有些印象,輕輕的拿在手中不停的玩弄,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白鬍子老道跟青袍男子卻毫無驚訝之情,依舊用黑色的舌頭舔着紫青的嘴脣,用那陰森的眼神依次瞅過兩人。
“紅嬰!快快住手!我是你師父神機!”白鬍子老道喊了一聲。
“還有救嗎?”青袍男子對着神機道長喊道。
神機很無奈的搖搖頭,無限悲傷的說道:“沒有救了!紅嬰定是吃了黑色煉丹爐內的赤丸,此丹乃是降妖所用,採取的是以毒攻毒的方法,若是妖魔吃了此丹,妖力便會消失,但若是常人吃了此丹,便……便妖力大增,成爲妖魔……昨日突覺白狼王出現在附近山中,便進深山尋這妖獸,不料他聰明至極,竟趁我不在之時直上了這山上。白狼王已經妖化,想必這紅嬰認出了當年殺害他父母的妖獸,便一口氣將爐內的四顆赤丸全部吃了下去纔會變成這樣……”
“唉!那就可惜了。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出手吧,你要你的徒弟,我要我的白狼王……”青袍男子說完,便起身向白狼王的位置飛了過去。
就在青袍男子起身的瞬間,這白狼王居然四腳一蹬身形也飛了起來,在空中將這四腳窩在身下,兩隻耳朵後仰貼在身上,整個白狼王像一隻巨大利劍攜畢生妖力衝向紅嬰。紅嬰兩眼藍光一閃,身形跳起,居然立在神弓的血色弓弦之上,先前射在白狼王身上的血色弓弦不知何時已經又回到了神弓之上,紅嬰兩腳用力,兩胳膊伸直並在一起,兩手成掌併攏在一起硬生生將自己射了出去。
“壞了!”神機道長跟青袍男子同時喊道。
只聽“嘭”一聲,漫天的妖獸之血灑在了這天極頂之上。白狼王的身體從眉間被裂爲兩段,只有尾巴處還連着,像斷了線的風箏,斜斜的落在了冷冷的石板之上。紅嬰輕輕的落在了地上,用黑色的舌頭輕輕的舔了舔還留在嘴邊的妖血,臉上居然有了笑容,然後轉身看向身後的神機道長。
“唉!晚了一步啊。可憐我的白狼王!老頭,你再不出手,你那徒兒可就要向你出手了!”青袍男子喊道。
神機道長一臉怒色,對着青袍男子吼道:“你一口一個白狼王,你跟白狼王到底是什麼關係,難道這妖獸是你養的?”
青袍男子一聽,趕緊擺手,笑道:“別誤會!別誤會!要是我養的,我早把這畜生超渡了。”
“那你爲何可憐這白狼王,若不是他,我這徒弟也不會成妖!”
青袍男子搖搖頭,無奈說道:“當前妖魔橫行,若沒有趁手兵器以及上等守護,這降妖除魔又怎能得心應手呢!前幾日,修行之中腦海中產生一幻像,顯示我的‘悟’便是一隻全身雪白的狼,經打聽才知道是妖獸白狼王,於是四處尋找,想要降了這妖獸以其白狼毫爲神兵,以白狼王爲守護,既消除一害,又可讓它助我降妖伏魔,豈不是好事一樁。只是實在沒有想到會發生如此變故,看來我與這白狼王還是緣分甚淺呢……”
聽青袍男子一說,神機道長倒是十分吃驚,懷疑的問道:“你是說你的修爲已經到了‘悟’的境界?竟能在幻像中感知到自己的守護?”
青袍男子點點頭,算是承認。
“你到底是什麼人?據我所知世間修爲能到‘悟’的人很少!”神機道長仍舊懷疑的問道。
“呵呵。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把你這徒弟解決了,你若再不出手,我可出手了。”話說完,便見青袍男子左手中多了一張黃色的符子,因爲他已經感覺到一股妖氣開始四散,看樣子那紅嬰要出手了。
“唉,也罷,既然都是同道中人,我今日就助你一臂之力,讓你與你的守護完成生死契約!”神機道長說完,兩腿一盤,居然原地打坐。
青袍男子一聽,驚疑的問道:“你說什麼?這白狼王已死,難道你能讓他復活?”
“哈哈。”神機道長大笑道:“不是這白狼王,而是我這徒弟紅嬰。他吃了四顆赤丸,妖力大增,十個白狼王都不是他的對手,即便你已達到‘悟’的修爲,恐怕也不一定是妖化後紅嬰的對手。我有辦法降伏紅嬰,但又不想就這麼忍心讓他死去,所幸送你個人情,在我將要殺死紅嬰的瞬間,你迅速定義神兵決,並且兩血交換達成生死契約!”
“這……”青袍男子倒是沒料到會這樣,若是真能與這紅嬰達成生死契約,讓紅嬰成爲守護,那倒是難能可貴呢。
“別再猶豫了!紅嬰能有所用,也算是上天眷顧。今日紅嬰妖化,你又已經到了‘悟’的修爲,而恰好出現在此地,說明在冥冥之中你們是有緣分的。你只管放心吧。”想到紅嬰還能繼續存在這個世上,神機道長的內心反倒是踏實了不少。
“那我在這裡倒要多謝你了,若能成功,我定不會辜負前輩對我的期望。只是這紅嬰妖化後如此厲害,你又將如何將它降伏?”
神機道長說道:“赤丸本是用來抵消掉妖魔體內妖力的,今日紅嬰服下四顆赤丸,而我身上還有四顆,我只需將身上攜帶的這四顆赤丸打入紅嬰體內便能將紅嬰吃下去的那四顆赤丸所帶來的妖力抵消掉。但紅嬰已妖化,即便沒了四顆赤丸帶來的妖力,本身還是有這八年修爲的,到時則要看你的了。我送與紅嬰的神弓乃是崑崙西極泂野山上的若木打造,百折不斷,勁力無窮,你可作爲你的神兵使用,這畢竟是紅嬰生前相處時間最長一物,也是最有感情一物。”
“明白。”青袍男子點頭,瞬時,左手成掌,右手食指中指伸直而其餘三指相握抵在左手手掌之下,只待神機道長出手。
神機道長見青袍男子做好準備,便對天長嘆一聲,然後兩手各打出兩顆赤丸,徑直飛向衝過來的紅嬰。
紅嬰見四顆黑藥丸飛過來,並未做躲閃,而是徑直衝了上去,眼看着四顆赤丸要打中紅嬰,卻不料紅嬰大喝一聲,瞬時出現的強勁妖氣迅速外散要將這四顆赤丸撞飛,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卻有朗朗男子聲傳來:萬魔有門,萬法有道,封印千面,遣爾污濁。
青袍男子唸完,便見擋住四顆赤丸的妖氣居然全部消散,紅嬰似是意識到了危險,身形急速上翻,想要躲過這四顆赤丸,但爲時已晚,四顆赤丸全部打在紅嬰腹中。但見躍在空中的紅嬰急急下落,一頭栽在地上,但又迅速起身,但覺整個身體開始縮小,皮膚上的妖紋開始消失,這細長的指甲也變爲正常,嘴脣與舌頭全都恢復紅潤之色,眨眼間這紅嬰又恢復了原來模樣,看來這赤丸起了作用。
見此,青袍男子身形一轉竟然瞬移到跌落在地上的神弓前面,這一動作倒是把神機道長好一個驚,他實在沒想到這年輕男子居然有如此修爲,看來讓紅嬰做他守護說來也十分合適。
只見青袍男子割破手掌,一絲鮮血灑在神弓之上,血色的神弓弓弦又再次出現,青袍男子竟模仿紅嬰的動作,兩腳站在弓弦之上,用力一蹬,身形迅速飛向紅嬰,與此同時,青袍男子手臂一挽居然在飛出的瞬間將神弓又攥在了手中,此連續而完美的動作着實驚人。就在青袍男子撞向紅嬰的瞬間,一道血箭從其手掌飛出急速穿過紅嬰的身體,在紅嬰倒下的一刻,青袍男子左手提弓,割破的右手手掌扶在紅嬰後背,任由自己的鮮血進入紅嬰的體內與紅嬰的血結合在一起,同時口中定義神兵決:天極山頂妖,西極若木弓,往生着此道,紅嬰遂人願;不教世人哭,卻是妖魔寂,天地只無爭,唯有噬血契。
青袍男子唸完之時,也是紅嬰消失之時,空留一把神弓在手,血色的弓弦發出“嗡嗡”之聲,在這山頂之上不停的鳴叫,似是有所懷念,又似有所執念。
白狼王被除,天機道觀的弟子又都回來了,山下的村民也是彈冠相慶,此處又可恢復安寧,見衆人臉上自由的笑容,青袍男子自覺身上的擔子更重了,不由撫摸着背上的紅嬰神弓,細聲說道:“此戰就算是你的第一戰,你可看到衆人在歡呼?他們那是在爲你歡呼呢,若沒有你,他們臉上的愁容不知何時能消散呢!以後,你要更加努力,讓我看到有更多人能夠自由自在的歡呼雀躍!咱們走吧,還有更多的妖魔等着我們呢!”
山上的落日好像總是來的那麼快,斜斜的餘暉很不情願的將人的影子拉長,就在這餘暉之中,一背血色神弓的青袍男子大踏步的走在天極山的盤山路上,只爲神機道長留下一句話:吾名爲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