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繁君冷冷的看着李成璧,對李元泰喝道:“老大你說!”
李元泰幸災樂禍的應了一聲,上前道:“二弟,你之前去找我,說父親給了你一枚印章,讓你遇到緊急事情時使用,結果卻被你不慎弄丟了,讓我替你求情,如今我來向父親求情,父親卻說根本沒有什麼印章,又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雖然答應了替你遮掩,可既然父親詢問,我也不能不說啊,只得把你那日說的話告訴了父親。你僞造印章,又不知使了什麼詭計讓樂雅表妹刻意來引誘我,害的咱們李家和舅舅生了嫌隙,你可知罪?”
李成璧有片刻的怔愣,是了,那日去找李元泰,是說了印章的事,本來就是騙李元泰的,沒想到如今倒成了給自己定罪的證據。
李成璧苦笑,還真是一報還一報啊,不過指使樂雅引誘李元泰這事他可不能認。
他擡頭道:“父親請聽我一言,當初我的確用印章的事哄騙了大哥,不過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試驗一下大哥是否把我當做兄弟,聽到我出了事是真心實意的幫我還是落井下石?僅此而已,至於指使雅兒表妹引誘大哥的話,我不敢認,也不能認,因爲我壓根就沒做過。雅兒表妹對我一片真心,是我不懂珍惜,不能娶她,辜負了她,我只願她能找到一個如意郎君,怎麼可能去故意敗壞她的名聲,讓她去引誘大哥?即便我提出了這樣的要求,表妹也是有主意的,又心高氣傲,怎麼可能答應?再者說,她如果真的曾經引誘大哥,那麼早就在父親提出賜婚的時候答應了,又何必拒絕呢?請父親明察!”
李繁君怒道:“你也別狡辯了,你讓你大哥替你求情。其代價便是把樂雅讓給他,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李成璧沉默了,這雖不是他的原話,可意思卻沒錯。他無從抵賴。
李繁君不敢相信的看着這個兒子,他連辯解都不說一句,足見是默認了,他一向覺得兒子識大體,懂道理,怎麼忽然間變得這麼可惡?
李天佑上前道:“父親,這次的事那個蔣小風也脫不了關係,她和二哥是一夥的,她是前朝遺族,一定巴不得看着咱們李家四分五裂。這一定都是她的奸計!”
李成璧喝道:“三弟,你不要胡亂攀扯,這件事和蔣小風沒有關係!”話音剛落,便聽到李繁君指着他喝道:“你閉嘴!”又問李天佑:“這到底是這麼回事?”
李天佑得意的看了一眼李成璧,上前道:“回稟父親。這個蔣小風便是之前鬧的沸沸揚揚的那個前朝遺族,她當初不知爲何潛入長安,到了樂雅表妹身邊做侍女,樂雅表妹對她十分信任,當成了心腹,可後來卻被二哥討要了過去,不知道怎麼回事。又突然贖了身契回鄉,可實際上,蔣小風只是換了一個身份藏在了長安,和二哥來往頻繁,又開了一家姝秀無雙,生意很好。那姝秀無雙奢華無比,所費萬金,不知道本金是蔣小風的錢還是二哥的錢,總之是鬼鬼祟祟的。”
李繁君疑惑道:“我記得勳國公曾經說過,這個蔣小風是果毅的心上人?”
李元泰趁機道:“是啊。蔣小風慣會用美色迷惑人,不光是二哥和果毅,連赫連卓都和她關係匪淺,實在是蹊蹺至極。”
李繁君不高興道:“你們既然早就知道了,爲什麼不早來告訴我?”
李元泰道:“有二弟護着,我們也不敢啊。”
李繁君臉上的怒色漸漸消退,變得沉默起來,李元泰和李天佑面面相覷,李成璧卻暗叫不好,剛欲上前說話,卻聽李繁君平靜的吩咐李元泰和李天佑:“你們兩個帶着一千御林軍,去把這個蔣小風抓回來,她若是敢反抗,前朝欲孽,立即斬殺!”
李天佑和李元泰驚喜的互看一眼,精神抖擻的應了一聲是,領命退下,李繁君盯着李成璧,一言不發。
強大的壓力讓李成璧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腦子裡一片混亂,只想着該如何才能脫身去通知小風趕緊逃命,可李繁君坐在上頭看着他,他一動也不能動——只要違抗了李繁君的意思,那便是違君,即便他是皇子,也要被處死的。
李成璧握緊了拳頭,在這一刻無比的希望,如果那個寶座上坐着的是自己,那麼就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掣肘!任何人的威脅!
李天佑和李元泰兵分兩路,一個去調御林軍,一個去永仁坊堵着以免人逃跑了,還是蔣大蔣二先發現了端倪,覺得宅子附近的人突然增多了,隱隱約約把整個宅子給圍了起來,他們立刻去通知裴敘知道。
裴敘正和顧湘湘一起商議竇良箴的病情,聞言臉色大變,看了一眼竇良箴,對蔣大蔣二道:“如果真的出了事,你們一定要護着竇娘子出去。”
蔣大蔣二對視一眼,蔣大道:“先生請放心,主人吩咐過,萬事以竇娘子和先生的安危爲重。”
顧湘湘有些摸不着頭腦,可也看得出此刻緊張的氣氛,道:“是不是出事了?我叫人把高卓叫過來?”
裴敘攔住了:“這個時候敵情不明,我們還是別打草驚蛇了,要做最壞的打算。”隨即沉着冷靜的吩咐蔣大:“你再去門口看看,圍着宅子的到底是些什麼人。”
又吩咐青嵐和蓉娘:“青嵐去收拾小風留下的貴重物品,蓉娘去收拾竇娘子的。”又對顧湘湘道:“煩請顧娘子帶上竇娘子先走,你是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如果那些人針對的是小風,那麼應該不敢傷害你,你像往常一樣坐着馬車離開,把竇娘子和兩個丫頭都帶上。”
顧湘湘有些不知所措:“有這麼危險麼?我們還是等高卓來吧?”
裴敘堅定道:“不行!我不能拿竇娘子的安危冒險!如果是虛驚一場,你再把竇娘子送回來也不遲。”
顧湘湘有些慌亂,起身的時候差點跌了一跤:“我這就去。”
裴敘扶住了顧湘湘,沉聲道:“顧娘子別慌慌張張的,反倒被人看出了端倪,要像往常一樣告辭離開纔是。”
顧湘湘臉色蒼白,連連點頭。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青嵐蓉娘收拾了東西,扶着竇良箴先藏到了馬車裡,裴敘像往常一樣親自把顧湘湘送到了門口,顧湘湘言笑晏晏的提出了告辭。馬車順利的離開了永仁坊。
李天佑派來的人一面怕打草驚蛇不敢阻攔,一面又怕有什麼漏網之魚,只得去稟告李天佑,李天佑卻是得了李繁君的旨意,越發的肆無忌憚,立刻叫人去攔馬車,可一想起之前赫連卓向李元泰示好,也不好對顧湘湘怎麼樣,又怕下面的人畏懼英國公府的權勢,索性親自帶着人過去了。
顧湘湘的馬車被攔住時。心猛地一沉,神色頓時慌張起來,這時,一直面無表情端坐着的竇良箴卻突然把手伸過來,緊緊握住了顧湘湘的手。
顧湘湘瞪大了眼睛。跟見鬼一樣,連青嵐和蓉娘這兩個丫頭也都捂住了嘴巴,都快暈過去了。
竇良箴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柔柔的:“別慌!”
顧湘湘張口結舌,指着竇良箴說不出話來,外頭已經傳來李天佑的聲音:“還請顧夫人出來相見。”
顧湘湘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撩起了車簾:“什麼人敢攔我的路?”
李天佑眯起眼睛盯着顧湘湘,顧湘湘也毫不客氣的瞪着李天佑:“原來是三皇子,有何貴幹?”
李天佑道:“實不相瞞,有人說顧夫人的車上藏了逆賊,爲了顧夫人的名聲,我想還是檢查一下比較好。”
顧湘湘冷笑:“真是可笑!我的車上有逆賊?你怎麼不說是英國公府藏了逆賊?車上只有我和我的丫頭。你想搜也無妨,不過這是在大街上,人來人往這麼多雙眼睛瞧着,你公然搜查我的馬車,這叫我的面子往哪放?叫英國公府的面子往哪放?”
李天佑皮笑肉不笑:“還請顧夫人體諒。我也是奉命而爲。”
顧湘湘道:“你奉命而爲,我也不爲難你,可你也要給英國公府幾分薄面纔是,你若是不放心,只管派人跟我回去,到了家裡,你要怎麼搜查都無所謂,反正這車上的人就這幾個,若是有逆賊,衆目睽睽之下也跑不了。”
李天佑忖思片刻,決定賣赫連卓一個人情,道:“既然如此,我便護送顧夫人回家,免得逆賊傷了夫人。”
顧湘湘哼了一聲,放下了車簾,卻捂着胸口長長舒了一口氣,竇良箴微微一笑,輕聲道:“你做的很好。”
顧湘湘還是覺得不敢相信,悄聲道:“你怎麼忽然會說話了?”
竇良箴笑了笑,,低下了頭,沒有回答。
李天佑命人把顧湘湘的馬車前後左右看得嚴嚴實實,一直到了英國公府,門房的人一瞧嚇了一跳,趕忙進去通報,赫連卓也覺得不對勁,趕過去一瞧,卻見顧湘湘已經下了馬車站在一旁,身後跟着三個眼生的女子,而李天佑的人則在前後左右的搜查整個馬車。
顧湘湘看了赫連卓,委屈的迎了上來:“高卓。”
她背對着李天佑,衝赫連卓猛使眼色,赫連卓再一細看那三個女子,便一眼認出了其中的竇良箴,知道定是永仁坊那邊出了事,會意的點點頭,迎了上去:“三皇子,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李天佑客氣的拱拱手,道:“你可知道,永仁坊那邊有一所宅子裡藏了前朝餘孽,父親命我和大哥緝拿,結果令夫人的馬車剛好從那宅子裡出來,我這也是安全起見,怕逆賊混上了馬車,這才前來搜檢。”
赫連卓愣了一下,隨即道:“這是應該的,如今人都在這兒,馬車也在這兒,有沒有逆賊一目瞭然,三皇子的疑心該消了吧?”
李天佑掃了一眼顧湘湘身後三個瑟瑟縮縮的丫頭,雖然覺得奇怪,可也沒發現什麼端倪,馬車上也沒什麼暗格能藏人,若是繼續搜檢,赫連卓肯定不高興,遂道:“我這也是奉命行事,高卓切勿怪罪。”
赫連卓客氣了幾句,這才把李天佑給送走了。
李天佑一走,顧湘湘就急切道:“高卓,那邊出事了。”
赫連卓示意顧湘湘冷靜下來,道:“我這就去看看,你快回去,把這事告訴父親母親。”又看向了竇良箴,竇良箴卻道:“赫連郎君,請儘快送我出城!”
赫連卓也是驚訝的看着竇良箴,沒想到她突然說話了,竇良箴卻繼續道:“小風不在城裡,他們抓不到人,一定會封鎖城門,我不想小風再想方設法進城來救我,我要出城去找小風。”
赫連卓迅速的反應過來,很是驚喜小風居然不在城裡,逃過了一劫,道:“我立刻安排你出城。”
他立刻吩咐心腹去辦這件事,又安慰顧湘湘讓她彆着急,這才跨馬離開。
再說永仁坊那邊,裴敘送走了竇良箴,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看着院子裡站着的護院和蔣大蔣二,總共有十幾個人,若是真的起了衝突,這些人護着他逃出去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是面對未知的敵人,他還是不敢肯定。
只是慶幸小風不在,不然以她的性子一定會跟那些人拼個魚死網破才罷休。
如今小風不在,只要把該救的人救出去就成了。
頭一個就是譚誠!
他和小風有生意上的往來,又有私交,來往頻繁,對方抓不住小風,一定會去質問譚誠,倒是趙司決和赫連卓,各自都有家族的庇護,應該沒什麼問題。
裴敘拿定了主意,吩咐蔣大:“你去找譚郎君,就說我們出了事,然後帶着他儘快出城,在城外等我的消息。”
蔣大猶豫片刻,還是領命而去,裴敘又吩咐蔣二:“你去遣散府裡的僕衆,這些人都是趙郎君採買來的,你讓他們逃出去後都去找趙郎君。”
又吩咐剩餘的人:“你們等到宅子空了以後開始四處點火,趁亂我們就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