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林林在廚房後面挖了個魚塘,平時在裡面餵了幾尾魚,要吃的時候就去撈一條。
現在她要給師兄弟們加餐,就要去魚塘裡撈。
到了魚塘旁邊,許問先是搶着來。
他原以爲這些魚都是被困在魚塘裡的,這件事理應很簡單,結果上手一試,馬上就發現不是這麼回事了。
這些魚被喂得膀大腰圓,力氣很大,動作非常靈活。它們輕輕一甩尾巴,就濺了許問一臉水。
連林林樂得哈哈大笑,把許問趕到旁邊自己來。
結果這些魚在她手上就好像變乖了一樣,輕而易舉地被她捉起一尾,甩進了木桶裡。
她興致勃勃,撈完一條還想再撈一條,說他們師兄弟在外面考試肯定沒吃着好的,回家了就應該有回家的待遇。
許問笑着隨她來,看見旁邊有自種的蔥蒜,還去擼了幾根。
結果連林林撈完第二條準備放進桶裡的時候,突然就是一愣:“我魚呢?”
“不是在你手上嗎?”許問也是一愣。
“不是……之前那條呢?”連林林茫然。
許問走過去一看,果然發現桶裡空空如也,只剩下了半桶水。
魚呢?
只一會兒,連林林就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她彎下腰,雙手在魚塘旁邊的草叢裡扒拉,片刻後叫了起來:“果然是你!”
此時半彎月亮已經升起,向下灑落淡淡銀輝。
如水的月光照出草叢出一張炭黑的小尖臉兒,尖臉上一雙金黃眼睛幽然發光。
它尖臉跟前橫陳着一條大魚,比它身體還長,魚頭比它腦袋還大。
球球!
許問是一直隱約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原來除了那車紙,他還把球球也給忘了。
不過這傢伙自力更生能力果然超強,不知道什麼時候藏到這裡來了,還偷了連林林一條魚。
“球……”許問剛準備把它叫過來,連林林就上前一把揪住它的脖子把它拎起來了。
球球還捨不得它的魚,一貓一魚就這樣吊在連林林手上搖搖晃晃。
“你挺能耐的嘛球球,這麼長時間不見人,一回來就偷我的魚?這麼大條魚,你吃得完嗎?”連林林一邊質問球球一邊搖它,球球叼着魚不放,金眼睛無辜地看她。
許問剛準備給球球求情,突然注意到連林林的話,愣住了。
“……你認識它?”許問遲疑着問。
“啊?”連林林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怎麼知道它叫球球?”許問問。
“啊,它就叫球球啊,這不是我給它取的名字嗎?”連林林更不懂了。
許問跟她對視,兩人都是一臉懵逼。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養它的?”
“你也認識球球?”
過了一會兒,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連林林想了想,先回答許問的問題:“其實也不算我養的啦,去年……大概是八九月份的時候看見它的,不是一直在,有時候會出現。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我餵它吃了條魚,後來它就好像記住了一樣,時不時就跑過來……這幾天一直沒看見它,我還奇怪呢,結果出現就偷我的魚!”
連林林說着,又用力搖了它幾下。球球眨了眨眼睛,討好地“喵”了一聲,結果一張嘴,魚就掉在了地上。
連林林忍不住笑了,鬆開手把它摟進懷裡,還蹭了兩下。
球球愜意地眯起了眼睛,一擡頭,又跟許問對上了視線。
許問又好氣又好笑,砰地一聲彈了它個腦瓜嘣。
他還在想呢,爲什麼球球這次就跟過來了,上次卻留在了許宅不見蹤跡?
原來這傢伙也一樣跟過來了,就是避開了它,專找連林林騙吃騙喝!
“球球其實是我養的貓,養了幾年了。”許問想了想,把事情變幻了一種方式講給連林林聽,“來舊木場之後一直沒見到它,我還在想它跑哪去了。前兩天它突然出現在於水縣,也許是跟着我一起去的吧。”
“你挺厲害的啊。”連林林把球球舉到跟前,驚訝地說,“這麼遠都能跟去?”
“真的挺厲害的。”許問真心實意地說。
“也就是說,它的名字真的叫球球了?”連林林問道。
“是啊,你爲什麼也給它取這個名字?”許問有點好奇。
“因爲它一身黑啊。煤球炭球,不全是球!”連林林理直氣壯。
“這也真是太巧了……”許問撫着額頭,有點無語。
“啊?”連林林先是不解,接着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睜大了眼睛,“你給它取名球球,也是因爲這個?”
許問無奈地點頭,連林林張了半天嘴巴,最後露出一個極爲燦爛的笑容:“這也太巧了!”
“的確……”許問贊同。
然而連林林卻用力搖起了腦袋,她非常肯定地說:“不對,這表示我們倆有默契!特有!是不是球球?”
連林林跟球球頭頂頭,球球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額頭。連林林捂着額頭,再次笑了起來。
蟬聲如雷,蛙聲不遑多讓。而這一刻,許問覺得自己的心跳聲比這兩種聲音,都要更加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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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林林抱着貓,許問拎着桶和桶裡的兩條魚,一起回了廚房。
剛到廚房跟前,許問就發現裡面多了一個人。
那人布衣粗服,頭上扎着一塊帕子,像是一個最普通的農婦,許問一時沒認出她是誰。
她正拿着刀在砧板上切菜,從那咚咚咚接連不斷的聲音就可以聽出來,這人刀工非常嫺熟,手藝不錯。
“齊小姐?”倒是連林林先認出了人,她一步邁進廚房,走了過去,“來者是客,怎麼能讓你做這個?”
“連師傅收了我入門,我就是這裡的一員。大家都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齊嫺放下菜刀,往旁邊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你們的口味,幫着理了下白案,你覺得還可以的話,那我就繼續了。”
她的話乾脆利落,完全不像一個千金大小姐。她一邊說一邊讓開位置,案板上無論素菜還是葷菜,全部打理得整整齊齊,非常細緻。
最難得的是,所有的這些全部做得非常家常,並沒有炫技的意思。
連林林想了想,似乎覺得她說得也對。
她向許問示意了一下,說:“正好今天弄得有點晚,有你幫忙也挺好的。我在後面撈了兩條魚,麻煩你幫我殺下魚吧。”
許問遞過桶,連林林伸手進桶,輕鬆地抓起一條,啪地一聲扔在砧板上,滿懷期待地看着齊嫺。
她抓的正是剛纔被球球偷走叼了好一會兒的那條,這魚的生命力非同一般的頑強,被這麼折騰還沒死,一隻魚眼珠子向後瞪着,不停地在案板上撲騰。
齊嫺同樣瞪着它,臉色有點發白。
過了一會兒,她一咬牙,說:“行,交給我!”
她再次拿起菜刀,一手抓魚,一手握刀,以着一種非同尋常的氣勢剁了下去。
許問同情地站在一邊,清楚地看見她的眼睛是閉着的。
隨後,一個乾脆有力的聲音響起,同時伴隨着的是連林林的驚歎:“好刀工!”
碩大的魚頭與身體分離,咚的一聲落到了一邊的水池裡。
然而,“哇”的一聲,齊嫺成功剁下了魚頭,自己卻被嚇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