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位公主,不至於如此吧?”成明星咧着嘴,“好歹都是朋友……”
“大膽,誰和你是朋友!”陳小夏呼地站了起來,一擄袖子,露出肌肉結實的胳膊,成明星瞥了一眼,就知道這小子一定有一身不賴的功夫。
“別急別急,我是說……”成明星剛想說我和蘇婉兒是朋友,但突然一轉念。
且慢!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這些個王子公主的關係,絕不能按普通人的親情觀去衡量,宮鬥戲裡互相恨不能治死對方的,不都是這羣所謂的兄弟姐妹?萬一這小妞和婉兒的關係很是緊張,我這不就是自己找死嗎?
沒錯,還是溜之大吉爲妙。想到這裡,成明星嘿嘿一笑,便要來個轉身就跑,沒想到這陳小夏倒是機靈,一個移身,人已到了門口,把成明星的出路堵得死死的。
這一下移身,隱帶風聲,只是眨眼之間,數米距離就已消失不見。
我了個去的。成明星一看陳小夏這步移身,就知道這傢伙絕不是一般人物,扔在鬥君門裡估計也能混進聖武師行列裡,這可着實把他嚇了一跳。
這麼厲害的傢伙在這裡當夥計?
納悶。
這麼厲害的傢伙,還在乎那幾個金文的小錢?
納悶。
成明星低頭納悶時,那位公主已經緩步向下,站在樓梯中央處,仍是俯視下方,道:“其實我並不想難爲你,只是惱你方纔目光無禮,又出言不遜。這樣吧,你若是能誠懇地向我道歉,磕頭認錯,我便放你走好了。”
她身爲一國公主,一個普通百姓對她磕個頭,實在是天經地義的事,現在卻拿來做放成明星走的條件,明顯是要給個臺階讓彼此下得來臺,把此事解決掉,可沒想到她這認爲是順手推舟做好事的話,在成明星聽來可就是另一層意思了。
要知道,成明星再不濟,也是懂得人人平等,王侯將相本無種的地球現代人,磕頭這種禮儀,抱歉,對這種人來說是一種極大的污辱。
我了個去的,我就不信我收拾不了你!成明星心裡老大的不高興:哥沒財還沒才麼?哥就是沒才,好歹也是個重點高中的學生吧?哥就是學習成績勇於殿後,也還是文科了得的文學青年吧?
“公主剛纔說只要能寫首詩就可以在這裡喝茶?”成明星擡頭看着公主,不卑不亢地問。
“沒錯。”公主倒是被他弄得有點驚訝了:難道這人還真是個才子?
“這有何難!”成明星嘿嘿一笑,“給我個例子看看,我分分鐘給你弄首詩出來。”
“狂妄!”公主面色一沉,“看你這人分明不懂詩詞,竟敢說出這種話來?把天下文人墨客都當成草芥了不成?”
“您先別急啊。”成明星轉頭四顧,向牆上的字畫掃去。方廳牆上不少字倒都寫的是詩句,他看了一下,與地球上的古詩基本一致,也分五言七言,還有格式特殊的詞,嘿嘿一笑,想找首李白杜甫的詩震震這公主,又一轉念:這哪能體現出咱文學青年的本事,他日讓蘇雲笛知道了,肯定笑我光知道抄別人,好,咱就給她來個真本事!
想到這裡,默默回憶了一遍,又在腦中加工了一番後,緩緩吟道:
“淡色渲染青花蕊,墨線勾勒牡丹白。
瓶底書刻漢隸老,一縷飄散一笑哀。
隔江萬里相思味,擱筆停書待素胚。
塞北孤城伊人引,雲樹舍內茶一杯。告辭!”
說完,轉身就走。
陳小夏愣了愣,他不懂詩,但聽方纔成明星吟出的每句,似乎都飽含着大學問,所以直覺認爲這確實是好詩,可公主沒發話,他也不敢讓開。
成明星一皺眉,乾脆打算直接把他扒拉到一邊,奪門而逃算了。
“等等!”公主這時突然喊了一聲,陳小夏立刻把門擋得死死的,成明星氣得不行,轉頭問:“怎麼,這詩不行?”
“公子高才。”沒想到公主竟然深施了一禮,慢慢擡起頭來後,看成明星的眼神都變了,她疾步走了樓椄,來到前廳,再次衝着成明星一禮:“公子,這詩當真是你方纔思索間所做?”
成明星嘿嘿一笑:你當我是詩仙太白啊?不過是拿方老大給周董寫的青花瓷歌詞篡改一下而已。
“你懷疑?”成明星當然不能承認這是改自歌詞,把心一橫,把眼睛一瞪:“咱們可是說好了,我能做出好詩來,就能在這裡喝茶。這詩怎麼着也算首好詩吧?”
“公子誤會了。”公主急忙擺手,“我是想請公子留步,這首詩我有數處不是太懂,想請公子指教一二……”
“我了個娘,你有完沒完?”成明星兩眼發黑:絆腿的裹腳布你還給我纏上了是不是?喜歡詩是吧?不懂是吧?我讓你徹底不懂一回。
“我現在沒時間指教你,我再送你一首小詩,你自己琢磨琢磨,琢磨明白了才能聽懂我的指教,不然我說了也白說,聽好了:
微風,吹拂岸上的草兒,
江上,高高的桅杆,
是飄流的孤舟。
原野無邊,
繁星垂落。
與那江水一起長流的,是孤單的月色啊,
還有流浪的我,
好似天地之間,
小小一隻――沙鷗。
告辭!”
說完,一把將聽詩聽得暈頭漲腦的陳小夏拉到一邊,推開門風也似地跑了出去。
“這是……”公主完全怔住了,低頭思索了半晌,才緩過神來,急忙大叫:“陳小夏,快幫我把他追回來!”
“是!”陳小夏大叫一聲,呼地一下跳出門外,半晌後愁眉苦臉地回來:“殿下……沒找着,人已經沒影了。”
成明星一出了這茶舍,就立刻鑽進了小巷,然後跳過兩座民居,來到另一條街上,再七轉八轉了一番,跑出了老遠,陳小夏再有本事,也不能像警犬那樣順着氣味追蹤,當然沒法找到他了。
出了小衚衕,走在大街上,成明星好一陣得意。仔細想想,不論是之前用現代歌詞改的詩,還是用杜甫的古詩改成的現代詩,他都覺得挺不錯,只可惜臨時起意,拿別人的東西改造當自己的,這記憶卻未免不深,再去想時,竟然想不全自己方纔都吟的是什麼,搖了搖頭,也就作罷了。
這一番亂跑可讓他迷失了方向,好在官家的行館到底是個有名的所在,鼻子底下長着嘴的人怎麼都能找得到,只是費點事而已。
他一路打聽着,回到了行館,剛一進門,就見穆蘭迎了上來,急切地問:“怎麼去了這麼久?你……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成明星笑了,“那個焦乃俊挺有勢力,竟然能讓官家允許他在城中使用將神術,一下派出五百兵卒來,不過你也知道,這點兵卒不夠我打的,只是多耗時間而已。那小子現在已經被我從人頭打成豬頭了,保證他親孃老子都認不出來他。快,我得讓馬星及早知道這件事,讓他也痛快痛快。”
聽到這裡,穆蘭臉色變得凝重起來:“能被允許在城中使用將神術的,只能是官方將師,難道說這人焦乃俊是官家人?這事可不妙了。”
“能有多不妙。”成明星咧嘴笑了笑,“反正現在咱已經投入了霍大執宰門下,憑我這本事,老霍不器重我器重誰?不就是個州將神大會第四名嗎?沒得比。”
穆蘭疑惑地看着成明星:“你這小子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和過去比,這天上一腳地上一腳的,實在讓人驚訝。”
“啊?”成明星一咧嘴,嘿嘿一笑沒說啥。
仔細想想,自己的變化是不小,但也沒什麼可奇怪的。人的行事手段和思維方式並不是永遠固定的,那都是被無數經歷塑造出來並不斷改變的,他經歷過了那麼多的事,沒有變化纔是奇怪呢。
當馬星聽到成明星把焦乃俊打成了豬頭時,興奮得忍不住叫起好來,結果牽動傷處,疼得他好一陣呲牙咧嘴,平靜下來仔細一想,他又忍不住擔心起來:“門主您可太威武了,不過那傢伙好歹也是州內排名第四的將師,而且又那麼有勢力,竟然可以在城內使用將神術,您把他打傷……”
“這種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成明星笑了笑,“現在我走的是依靠強權的路線,有了霍仲揚這棵大樹,除了他們集團內部的極高層我不能碰之外,相信打了誰都不用怕王法制裁。”
正說着,外面已經有人敲門來請,原來是陳賓已經派了車過來,接成明星過府參加宴會,成明星擔心馬星的傷勢,穆蘭就自告奮勇留下來照顧馬星,只尋仙雪隨成明星同去陳府。
老實說,讓尋仙雪和成明星同去,穆蘭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但偏偏又沒什麼辦法。馬星是神妙門的人,照顧他,是她責無旁貸的責任,但尋仙雪不同,她並不是門人,而是賓客,穆蘭怎麼着也不能強留人家,陪自己一起照顧馬星吧。
“還是你自己去吧,馬星傷得厲害,我怕有些人笨手笨腳照顧不好,再把傷弄重了。”尋仙雪看出了穆蘭的不情願,竟然一笑,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你說誰笨手笨腳?”穆蘭眉毛一挑。
“我笨手笨腳,是我笨手笨腳。”馬星急忙接口,“你看我這胳膊都打上夾板了,還能不笨嗎?兩位姑娘一起照顧我,求之不得啊!”
穆蘭和尋仙雪不由都笑了。
其實兩人表面鬥嘴鬥得厲害,心裡都不是真把對方當敵人。穆蘭知道尋仙雪一直受人追殺,天下之大卻是無處可去,心裡早就對她充滿了同情,尋仙雪經過艾曲府黑荒刺殺那一夜,也知道穆蘭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兩人只是鬥嘴鬥成了習慣而已。
或者說,這已經成了她們兩個交流感情的方式。另類一些而已。
成明星搖頭一笑,自己出門上了車,向着執州大人府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