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浪的出現,在我眼裡,算是徹底瓦解了鳳女的勢力。
璃浪緩步向我走來,衣袂飄飄,閒然瀟灑,也不見使了輕功,卻眨眼便來到我的面前,讓鳳女忌憚地連退了數步,那年輕人和僅存侍衛迅速將鳳女圍在中央,警惕地面對着璃浪。
不過我覺得奇怪,當初我第一眼看到琉璃公子時就發現他是璃浪,那種傾國絕豔的靈魅氣質我敢肯定世上還找不出第二個人來,可是鳳女不是也見過琉璃公子嗎?怎麼就不能將琉璃公子和眼前這位面容雖然平淡氣質卻是極品的翩翩公子聯繫到一起?
“公子氣質卓然,身手不凡,不知尊姓大名,師承何派?”那年輕人一改對我的傲慢態度,看向璃浪的眼神愈發忌憚。
“哼,我家公子的名號,也是你配打聽的?”
璃浪來到我的面前,神態自然地執起我的右手號脈,對年輕人的問話恍若未聞,但他身邊的小青衣何等伶牙俐齒,一開口就讓年輕人氣得說不出話來,小傢伙還衝我擠眼睛,敢情他是在爲我報仇啊。
“大膽狂徒,竟敢對我們赤國三王子無禮——”
圍在鳳女面前的一個侍衛叫囂,話雖然不中聽,我倒覺得,他挺聰明,以爲我們跟先前刺殺的不似一夥,擺出年輕人的身份,能夠讓我們有所忌憚,同時又不用公開鳳女那更加聳動的身份,可惜,這次他是看走眼了。
“哼,把你們全部滅口,不就沒人知道我們對所謂的‘赤國三王子無禮’了?!”青衣揚起大大的可愛笑臉,圓圓的眼睛完成半月。
我連忙點點頭,是啊,這傢伙看起來儀表堂堂,原來是金玉其外,難道他就沒看出來,先前那批殺手根本就是眼前這無害男人派的?
“你……”侍衛怒瞪着青衣,青衣伸出舌頭,輕蔑地向他扮了個鬼臉。
“維承,你退下,這位公子是高人,是我們失禮了。”
終究,鳳女還是不得不開口了,眼前的局面複雜,她不知道我和璃浪的關係,也不知道璃浪的身份,更探不清璃浪和我的深淺,惑盅失效,璃浪又無聲無息的出現,加上身手躋身江湖一流高手的侍衛死了一大半,給她帶來的心理壓力不可謂不大。
沉吟了半晌,她定了定神,直接面向璃浪,嫣然一笑,明豔不可方物,“不知公子怎生稱呼?”
我撇嘴,何必這麼麻煩,直接問人家是敵是友不更痛快?要說色誘的話,我真爲她出現這種想法感到羞愧,要是我沒見過璃浪本尊的模樣倒也罷了,可是見過璃浪絕色無雙的姿容後,再看世上的美人,無疑是石頭和雞蛋的比較,下場就是雞蛋一塌糊塗,慘不忍睹。
雖然鳳女的美麗足夠讓男人女人都爲之失神半晌,可是璃浪的美卻可以讓男人女人都失心一輩子,在這種情況下,她想要憑美貌博得璃浪的好感,恐怕會適得其反。
如果我是她,我會用自己的財勢來打動璃浪,可能會更有效,既然璃浪答應爲鳳家做好的是第三件事,那麼試探的結論其實已經出來了——他要的是鳳家的勢,到了這個時候,武林大會的目的之一已經達到,想必竹邪和澈漣已經心中有數了吧?
當然這一切,前提是鳳女知道璃浪即琉璃公子,琉璃公子即眼前的男人,她不知道,所以無法頃刻間想出對策,只能暫時退步。
而我要猜測的卻是,璃浪,到底是誰?
璃浪冷得彷彿覆滿冰霜的臉龐讓鳳女訕訕地有些下不了臺,那據說是赤國三王子的傲慢年輕人更是氣得不行,衝動地拔劍直指璃浪的鼻子,“爺給你好臉,別給臉不要臉,今日你若是不留下名號,休想從這裡走出去。”
璃浪慢悠悠滑下我的右腕,直接將我的右手攥緊自己手中,左手輕飄飄彈了彈我的肩頭,“滾得滿身灰,你到底從哪個泥縫裡鑽出來的?”
眼見鳳女明媚的臉如打雷閃電般陰沉,我竭力忍笑,鳳眼流轉生彩,“不小心中了惑盅又在小馬車裡顛了一路,哪還能向你這般風度翩翩?和你站在一起,愈發襯得我像個小乞丐了!”
璃浪寵溺一笑,“你若是小乞丐,天下可就由乞丐主宰了!”
嘖,這話說的,好像我很有野心似的,我摸摸鼻子,罷了,他有掌控大局的習慣,就讓他來好了,省得浪費我的口水。
眼看對面的幾個人已經被我們一搭一唱氣得七竅生煙,那傲慢王子二話不說,挺着劍疾衝過來,手一挽,漫天銀光撲面而來,籠罩起我和璃浪的全身要害,寒氣浸入肺腑,竟是要將我和璃浪當場不是刺死就是凍死,我咋舌,迅速腳底抹油,從光網的縫隙中鑽了出來,一道青光散開,直接住那漫天銀光!
璃浪優哉優哉地站在我身邊,臉不紅氣不喘,很不要臉地把小青衣丟進了光圈中,那青光,估計就是青衣的武器了!
“你這個主人,真的太狠心了,那麼可愛的孩子,你也忍心把他丟給一頭豺狼?”我托腮蹲在一邊長吁短嘆。
璃浪倚着馬車壁,微闔着眸,長密的睫毛下一線光彩盎然,看似隨意,卻將鳳女等人能夠偷襲我的方向完完全全地堵了個結實。
“可愛的孩子?在我眼底,那是一頭吃人的小豹子,豹子對豺狼不是天經地義?”
我嘴角抽搐,斜睥了他一眼,鳳眼倏地微冷,“連身邊的小書童都是小豹子,那麼身爲主人的您,會是獅王還是龍子?”
他噙着淡淡的美麗的微笑,“這個麼,就等着你來挖掘吧,我現在也不清楚,我應該是獅王,還是龍子。”
我氣悶地在地上划着小圈圈,還能怎麼辦,直來直去的不行,就拐彎抹角吧。
“璃,”我甜膩膩地喚,滿意地發現他抖了一下肩膀,我心頭大樂,“美酒還有麼?我渴了!”
“有自然有,只是我不可能像你那樣把美酒隨時帶在身邊,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上路……”他輕柔地拉下我口中嚼得只剩一根頭的茅草,笑得嫵媚,靈眸燦若星辰。
我假裝晃了晃腦袋,“美酒和自由,好難選,璃,這麼對待美人,你真狠心啊。”
“呵呵,怎麼敢虧待美人?美酒本就是送給你的,至於自由,跟着我遊山玩水,不需花費一文錢,這樣的好事,精明如無憂怎麼會拒絕?”他索性擡起我假裝失望垂下的小下巴,虧了虧了,被吃豆腐了!
鳳眼微眯,做風情萬種狀,“無憂害怕某獅王或者龍子化身野狼啊,怎麼說無憂在江湖上也是風姿清遠絕世的氣質美人啊!”
“比我如何?”
他口吻無比自戀,笑得一點也不像清雅的璃浪了,嗚嗚,我也看走眼了,可惡的傢伙,我還以爲他穿黑衣是因爲低調,可是一個自戀的傢伙怎麼可能自覺低調?估計他是覺得穿黑衣更能襯托他的氣概才總是黑衣翩然的。
看着我氣鼓鼓的模樣,他伸手捏捏我的腮幫,肆謔的眼神彷彿盯着寵物一般專注,嚇得我腮一鼓,噗——,連口水帶一口氣全噴到他的臉上,後知後覺地想起——他好像有潔癖!
好半晌,他緩緩睜眼,靈眸光流如水,濃郁如酒,面上似乎流露出了一絲疑惑,伸手抹了抹臉,彷彿要抹去我噴上去的唾沫星子,然後盯着他的手發呆,發呆中甚至混合着絲絲震驚,怎麼,難道潔癖全面發作,他氣得已經失去常態,打算將我剝皮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