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府的客廳裡,史可琅惴惴不安的站在客廳中央,等待着爺爺史浩的訓斥。史浩沒好氣的將茶盞丟在了桌上,濺得滿足桌子都是水漬。
“爺爺平時教你謙和待人,可是你就是當做耳旁風,如今你無故與那葉宇置氣,若是他追究起來又該如何是好?”
史可琅頗覺委屈道:“此事也不能全怪孫兒,誰曾想到那葉承天就是葉宇?再說了,他不過就是個欽差,三品尚書而已……”
“混賬!你懂什麼?他一個吏部尚書就能要了你的小命!”一聽到孫兒還是如此的不知所畏,史浩就氣得難以自持。
“家翁息怒,琅兒不過是無心之舉,再說那欽差大人也未有追究此事,您老切莫憂心纔是……”
兒媳柴氏的勸解之言,聽在史浩的耳中卻是極爲刺耳。
“真是慈母多敗兒,雖是一件小事,但禍患就是從小事延伸的。此子當下深得聖寵如日中天,將來仕途必定是不可限量。”
“若是此子記掛此事,將來隨意一個藉口,就可以治你兒子的罪!老夫本打算等這葉宇到來之際,與之交往一番,如今……”
隨即微微嘆了口氣道:“方纔宴席之上那葉宇雖未有表露不悅之色,但城外焚燒人頭之舉,已然表露此子心狠手辣,你覺得他會罷休麼?”
“家翁切無憂慮,您乃貴爲國公,又是當今陛下恩師,料那葉大人也翻不起大浪來。”
“婦人之見!”
史浩本想再說什麼,這時史府管家來報,說是王憲與唐宏二位大人造訪。
這才暫熄了斥責之言,吩咐二人退入後堂。
待王憲、唐宏二人來到廳中,分賓主落座之後,王憲十分歉意道:“我等深夜造訪,打擾老國公安寢,還望見諒。”
“噯,二位都是本地父母官,老朽身爲本地百姓,豈會有怪罪之理?只是不知二位大人深夜造訪,不知所謂何事?”
此刻已經有下人奉上茶點,王憲看了看廳中的僕人並沒有說話。
史浩見狀深明其意,於是吩咐僕人全部退出客廳,這才笑了笑道:“二位大人,此處已無外人,可以暢所欲言了……”
王憲與唐宏相互看了一眼,隨後由王憲開口道:“老國公,對於這欽差大人私訪紹興,不知有何看法?”
“看法?老朽能有何看法?年輕人總是喜歡標新立異,欽差私訪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史浩若無其事的說着,並端起茶盞自顧的品着香茗。
“老國公所言極是,可是……”
“沒什麼可是,老朽已經退居在此多年,最多不過是個商人,一切事情早已做到滴水不漏,他又從何查起?”
說到這裡,史浩卻話鋒一轉,似有深意的瞥了二人一眼:“至於二位的事情,老朽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該如何善後就好自斟酌吧!”
唐宏猶豫了片刻,然後起身拱手問道:“不知老國公,可有告誡門生的地方?”
原來這紹興通判唐宏,曾經也算是史浩的門生,所以此刻他以門生的身份,希望史浩能給予他些許建議。
史浩看了唐宏良久,最後微微嘆了口氣:“切記,此子不簡單,稍有不慎,爾等就會萬劫不復!即便你們朝中有官員庇護,也無濟於事!”
“恩師的意思是……”
“你可別忘了,若是論及身份,如今此子可不僅僅是吏部尚書!”
這番提醒之下,二人頓時恍然大悟。
他們深知,若是被葉宇查出了什麼把柄,就算後臺再過硬,恐怕正如史浩說的那樣,墮入萬劫不復之地。
因爲這個欽差,除了吏部尚書的官職之外,更是太上皇的幹孫兒、當今陛下的乾兒子。
此等身份,若是想整死幾個人,似乎並不是什麼難事。
……
恭王府裡燈火通明,書房的密室之中,趙惇心有不甘的撕碎信函,將其擲在了地上。
“又讓這小子跑了,可恨可惱!”
而坐在一旁的李道卻是淡然道:“殿下也不必憂慮,這葉宇金蟬脫殼的把戲又不是第一次了……”
“岳父所言極是,還好我們做了兩手準備,否則就真的功虧一簣!”
“既然殿下吩咐虞允文將他支出京城,那一切事情就好辦多了,尤其是在浙東之地!”
李道深深一笑的說:“明日老夫就要回歸駐地益州,這京城之事殿下一定要把握好風向。必要之時,可以採用非常手段!”
“岳父放心便是,朝中有虞相國主持,軍中又有岳父執掌,小婿缺的就是一個機會……”
“嗯,如此甚好,至於那葉宇,殿下大可放心,就算他一再僥倖,也不會活着回到京城!”
趙惇深以爲然的笑着道:“這葉宇若要抵達福州,必須經過紹興、益州、溫州。而這益州,就是岳父的管轄之地,對此小婿甚是放心!”
其實葉宇所猜的一點都沒錯,他這次離京,其實並不是表象那麼簡單。
而是恭王趙惇有意將福州通判之死,由虞允文上呈於皇帝趙昚,然後主動舉薦葉宇前往福州審查此事。
只要葉宇離開京城,那一切事情就好辦多了。
幾撥人,在不同地點談論着葉宇,而葉宇此刻也在驛館裡想着這些人。
從今日在城外的觀察來看,葉宇覺得這途中遇刺的事情,這些人似乎並不知情。
不過這些事情也只有等以後再說,他相信總有一天會揪出這幕後黑手!
廂房裡,葉宇靜靜地想着事情,燈火冉冉不時地跳動着火苗。
看着桌案上湘軍的分佈圖,葉宇陷入了久久的沉思。製造僞幣的地下作坊,若是私人操作不僅很難,而且技術能力也未必能夠達到。
當葉宇看到那紗燈之後,他頓時想到了一個不是可能的可能。
燈光照耀房屋,卻難以照明燈下的那一寸地方,俗稱燈下黑!
而這所謂的僞幣作坊,最有可能存在的就是官府體質的內部。如此一來既多了一層保護,又可以竊取大量的製造資源。
朝廷體制分爲禁軍與廂軍之分,禁軍是在廂軍的基礎之上,挑選的精壯之人編制。
而剩下的廂軍多是老弱病殘,留有地方州府管制,也多是在地方州府充當工匠雜役。
所擔任之事也多爲繁雜,畜牧、築工、冶鐵、木石、農田等等皆有廂軍參與。
由於廂軍的的特殊體制,所以雖有規制但多是放任之態,規範紀律更是鬆懈不堪。
而廂軍又恰恰掌控這山石礦產,以及應有的技術人員,所以若是將這私鑄僞幣的作坊建於其中,也不是沒有可能。
因此葉宇在儀仗護衛隊沒有到來之前,就通過探查以及各個渠道,大致瞭解了廂軍駐守之地。
着重在地圖上標註了,設置冶煉廠的廂軍駐地。因爲這冶煉廠,是最具有私鑄僞幣的先決條件。
葉宇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正上牀準備休息,突然聽到窗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隨即只是訕訕一笑,也沒有去過於在意,倒在牀上就呼呼大睡去了。
燈火已經熄滅,只有窗外的月光透着點點光暈,安靜的的驛館裡,突然十幾道黑色身影聚集到了這裡。
然後十幾人成合圍之勢,衝入葉宇所居住的廂房,就準備將葉宇殺死在驛館。
爲首之人率先進入廂房,聽着葉宇均勻呼吸聲,旋即舉起手中短刀就準備下手。
“找死!”
簡簡單單兩個字,清淡而又無力,但是卻讓人透着無邊的寒意。
當這羣人循聲望去時,卻發現背後站着一名男子,懷中抱着一柄環首刀。
無聲無息的出現,本讓這些人驚詫的不輕,但緊接着就更是匪夷所思。
拇指一彈,刀身露出三分,藉着點點月光散發着奪人的寒光。
當這些人反應過來時,這柄環首刀已經連續揮舞九次,九道寒光在房中連番閃爍,最後穿過十三名黑衣人,駐足而立鮮血延刀!
揮刀一甩,將鮮血濺在了門窗之上,乾淨透明的刀身又緩緩歸入刀鞘之內。
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這時北堂墨已經帶着護衛及時趕了過來,當他將燈火點亮那一刻,即便是他也是感到一陣寒意。
因爲十三人,九刀斃命,每一刀都是直接穿透咽喉而過。都說一劍封喉,這一刀不僅能夠封喉,還能一刀穿透三人!
環首刀,顧名思義,以取敵人首級爲目標,似劍非劍、似刀非刀,既有刀的霸道與韌性,又有劍的細長與靈敏。
他北堂墨乃是用刀高手,一把長刀大開大合之下,可以說有萬夫莫當之勇。
但是能將刀法展現的如此美觀,他還是第一次見過。
“九刀迴環,果然名不虛傳!”北堂墨隨後將目光看向持刀的孤狼,眼中露出少有的欽佩。
而孤狼依舊如往常一樣,靜靜地站在遠處默不作聲。
北堂墨本想再與這孤狼搭話,卻被葉宇出言打斷:北堂,你就別費心思了,孤狼從不輕易說話!”
“所以我勸你不要逼他,因爲聽到他說話的人,除了我,都到閻王那裡報道了!”
“呃……”葉宇的這番話,讓北堂墨感到背後一陣冷風,暗自嚥了一口唾沫不知該說什麼好。
葉宇指了指地上的十三具屍體,自言自語輕聲道:“兩個字,就要了這羣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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