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卻見遙遠的官道上塵土飛揚,銅鑼聲響。接着衆人便看到一隊人馬向這裡趕來,旌旗飄飄,好不威風。
欽差儀仗隊伍高舉肅靜,迴避等執事牌,一路浩浩蕩蕩來到了城下。
以知府王憲、通判唐宏以及魏國公史浩爲首,紛紛移步前往迎接與參拜。
但爲之奇怪的是,紹興上下官員以及鄉紳名流紛紛見禮之後,欽差的官轎之中卻是一語不發。
王憲與唐宏二人相互望了望,隨後將目光落在了史浩的身上。
史浩自然明白這二位的意思,他身爲魏國公,也理應由他詢問其中緣由。
於是清了清嗓子,建議道:“想必葉大人旅途勞頓睏倦乏力,不如先行驛館歇息……”
“老國公所言極是”二人紛紛點頭稱是,吩咐衆人讓他一條通道,好讓這儀仗護衛隊進城。
此次護衛首領北堂墨,卻沒有順了二人的意思,而是停在城外似乎沒有進城的打算。
這可就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了,這既不進城也不說話,究竟是想表達什麼意思?
“請問……”身爲一府之首的王憲,走上前去想要詢問個究竟。
可是他剛一開口,就被北堂墨揮手打斷:“這位大人,不該問的無需過問”
“呃……”
一句話就把堂堂的紹興知府給頂了回去,欽差大臣的威風果然不能拂逆。
史浩本想說些什麼,但是看着那牌匾上代天巡狩,四個大字,又硬生生的將話嚥了回去。
他雖然是太傅,也終究不過是個臣子。葉宇雖然只是個禮部尚書,但卻是代天子而來。
即便在這紹興城外故意擺起官威,他史浩也只能聽之任之。
就這樣,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但是在城外迎接的衆人卻沒有一人離開。
所謂來時容易去時難,就是這個簡單的道理。
前來迎接觀瞧欽差不是不可以,但凡是中途離場就是犯了違逆之罪。
因此這些人只能空着肚子,在城外靜靜地候着,一開始還安靜的人羣中,此刻也漸漸的有了嘈雜之聲。
曹雪瑩站在前排盯着那官轎許久,但爲之可惜的是官轎從未打開過。
“這欽差葉大人的官威可真不小啊,讓我等在此等候多時,依舊不予露面,究竟是何道理?”等候許久地史可琅,不免有些煩躁的牢騷。
史可琅的話聽在曹雪瑩的耳中,只是微微嘆了口氣,便沒有再說什麼。
見曹雪瑩沒有絲毫的反應,史可琅又接着嘲諷道:“會不會這葉大人自知相貌醜陋,這纔不與衆人相見?”
“史公子此言不可爲真,聽聞……”
“噯,雪瑩,你也說是聽聞,聽聞不過是道聽途說,又有幾分真假?當知曉一代文豪蘇軾,樣貌也是不敢恭維
“這……”史可琅的話頗有幾分道理,因此曹雪瑩倒是信了幾分。
“史公子真是口無遮攔,欽差大人又豈是你妄加評說的?”
就在史可琅爲自己成功說服曹雪瑩而暗自高興時,葉宇的聲音從後面傳入了耳中。
史可琅回頭一瞧,葉宇已經來到了前排,於是冷哼道:“這前排是你該來的麼?”
“不該來,葉某隻是從這裡路過……”葉宇平靜地回答道。
說完這些,便不再理會史可琅,而是看向曹雪瑩:“是不是想見一見這位葉大人?”
“我……”
看着曹雪瑩那複雜與疑惑並存的神情,葉宇便已經知道了答案。
“此事倒也不難,我這就去請這位葉大人出來一敘”
“就憑你?”史可琅抱有懷疑的冷笑道。
葉宇自顧的笑了笑,便分開左右走了出去。
整齊有序的迎接隊伍,突然多出一個不知死活的年輕人,頓時引起了一陣騷亂。
衆人紛紛心中暗笑,這是哪個不長眼的年輕人,這個時候竟然如此不知所畏。
尤其是王憲與唐宏心中暗暗生怒,這若是被欽差大人怪罪下來該如何是好。
王憲正要派衙役將其押回來治罪,卻發生了讓他措手不及,而又惶恐不已的事情。
只見長長地儀仗護衛隊,在北堂墨的帶領下全部單膝跪地,整齊而又高亢的聲音讓人們愕然不已:“屬下見過欽差大人”
“呃,欽差?他不是蘭亭盛會上的葉公子麼?……”
士林學子此刻都是愕然不已,心中更是澎湃難息。
“他,他就是葉宇?……”
本想等着看笑話的史可琅,此刻卻是惶恐不已,神色驚愕的站在原地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此人……”
知府王憲、通判唐宏以及太傅史浩,三人相視而望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詫異。
他們沒有想到這個欽差大人,早已經進入了紹興城,而他們卻依舊被矇在鼓裡。
當然最爲詫異的要屬曹雪瑩無疑了,她沒有想到自己日益傾慕的葉學士,竟然一直在自己的身邊。
曾經她是有過質疑,覺得葉承天應該就是葉宇,但這份質疑是建立在渴望的基礎之上。
古語有望梅止渴、畫餅充飢的典故,餅是畫出來了並不真實,但是有了這份渴望,那這畫出來的餅在眼中就是真的。
所以對於此刻的曹雪瑩而言,用驚喜交加來形容,倒是一點也不爲過。
“都起來吧”
待北堂墨起身之後,葉宇拍了拍其肩膀道:“這一路可還順利?”
“略有阻礙,不過均按照公子指示處理了……”
“嗯,做得好”
對於北堂墨的辦事風格,葉宇一直很是放心。
龍門鏢行雖是做的押鏢生意,但卻是他網羅天下能人異士的基地。
這北堂墨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雖不說是萬中無一,但也能說得上千挑萬選。
這時知府王憲、通判唐宏以及太傅史浩,領着州府官員前來見禮。
“原來葉大人早已蒞臨此地,未能及時迎接,實在有罪”
“噯,二位大人客氣了,本官微服而來豈能怪罪二位大人?”
太傅史浩點了頭含笑道:“葉大人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胸懷,實在朝廷之幸事……”
“呵呵,這位定是魏國公史太傅,葉宇有禮了”葉宇說着,就要像史浩行禮。
史浩雖是天子之師,接受葉宇一拜也是理所當然。
但理是這個理,現實他卻不敢託大,因此虛擡雙臂將葉宇拖住,回敬道:“葉大人客氣了,老朽不過是尋常百姓,豈敢接受大人之禮。”
一陣寒暄之後,知府王憲提議葉宇進駐驛館,然後擺下酒宴爲欽差大人接風洗塵。
但葉宇卻擺了擺手道:“王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領了,不過在進城之前,本官有件事情要辦,還請諸位稍候”
說完連連拍手三次,北堂墨心領神會,隨即吩咐侍衛拆了那無人的轎子。
衆人不明其意,但等到轎子徹底拆開之後,卻引得衆人一片譁然。
原來那轎子不是空的,而是裝滿了一顆顆人頭
這一番景象,讓在場的迎接的大部分人,既是驚慌又是反胃的作嘔,只可惜在此等候太久早已是空腹。
“葉大人,這是……”
“這是欽差儀仗隊伍進入紹興的路上,遇到的一批刺客,這羣人假冒迎親隊伍,乘其不備行刺大人”
北堂墨侃侃而談,隨後又冷哼道:“只可惜這些人愚蠢至極,沒有想到大人早已不在隊伍之中……”
聽完北堂墨的講述之後,所有人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紛紛稱讚葉宇有先見之明。
可葉宇卻揹負雙手,橫掃衆人一眼,尤其是王憲、唐宏以及史浩的神色盡收眼底。
隨即冷冷一笑,悠悠道:“本官自入仕以來,大大小小的行刺不知凡幾,倒也是習慣了這種生活……”
“不過既然本官此次乃是代天巡狩,這批人敢如此妄爲,王大人以爲該如何處置?”
“這個……,還請葉大人親自裁決”
王憲想了半天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人都死了,頭顱也被砍了下來,還能如何處置?
葉宇陰狠的笑了笑:“好來人,點火”
侍衛先是將那頂官轎澆上火油,隨後有人拿來火把,一把火就將其點燃。
緊接着刺鼻怪異的味道,使得在場的所有人捂住口鼻。
以王憲、唐宏以及史浩的三人,心中不免萌生一個念頭,那就是這小子真夠狠,連死人也不放過。
葉宇看着這三人的神色,暗忖這就是本官要的結果。
即便是死人,本官也要榨出幾兩油來,否則怎能震懾一方?
不得不說,葉宇的這一番行爲,讓所有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尤其是是那些讀書的學子,見到此舉更是臉色蒼白。他們本以爲名滿天下的葉宇,是一個翩翩公子溫潤如玉。
可如今看來倒是恰恰相反,手段可謂是極不人道。若非一部分學子在蘭亭盛會見過葉宇的才華,都懷疑這個欽差是不是葉宇本人。
熊熊的大火還在燃燒,葉宇這才示意王知府領路進城。
隊伍緩緩的向城中開拔,葉宇在衆侍衛的簇擁之下進入了城中。只是在經過人羣的時候,他衝着史可琅與曹雪瑩二人微微一笑。
這一笑,卻是讓這二人各懷心思,心緒久久的不能得到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