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一顰一笑不忍見

離開邯城之前,程孤涵從一戶人家高價購得一匹渾身烏髒的白馬,逢值兵荒馬亂時節,更無處去尋膘肥體壯的駿馬,能買到一匹已屬不易,程孤涵雖有幾分不滿,卻也無可奈何。況且看這馬口齡雖幼,體態不甚肥碩,但神態間倒也是有幾分神駿之色。寧兒見了這白馬心下喜歡得緊,圍了這馬左轉右轉,卻忽地扭頭對程孤涵道:“有了馬,我們明日便可到宛城兵營了罷?”

程孤涵點頭,伸手又指一指那馬,道:“你可會騎馬?”

“嗯。”

寧兒頷首應道。她舅父莫昊遠是沙場猛將,寧兒自小雖被養在府中,但一身騎術卻是舅父親授。只是她個子嬌小,如今沒有上馬石,叫她哪裡跨得上馬去?程孤涵見她那番模樣,張口道:“寧姑娘若不嫌棄,還請與我共乘一匹罷。”

寧兒微一沉吟,道:“也好。”

說罷程孤涵縱身上馬,他穩穩跨坐在白馬之上,俯了身對寧兒伸手道:“來罷。”

寧兒遞過手去,卻不料程孤涵已使力將她提抱起來,將她放在身前坐了。一雙大手從她腰際兩側伸過,握緊繮繩,雙腿一夾那馬腹,一聲吆喝那白馬便撒開了四蹄奔出這邯城去了。

一路之上兩人都未曾再有交談,白馬奔起來卻出乎意料地迅速,夜風拂在寧兒面上,伴着馬蹄踢踏,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一下下也重似擂鼓。

白馬腳程極快,一夜不停歇地疾馳之後,天明之時,坐在馬上的兩人已遙遙望見遠處連營。營中校場高高的旗杆之上,一面繡着一團烈火紋樣的暗紅緄金大旗,正迎了風獵獵而展。

“是他了!定是他了!”寧兒一見那大旗,心中更是焦急。

程孤涵當下催一聲馬,不多時便已到得兵營之前,翻身下得馬來,卻見寧兒不待他攙扶便也緊接着下了來。她忽地小小一聲低呼,卻是因雙腿一夜未動,又酸又麻,幾乎站立不住。程孤涵伸手堪堪扶了她,卻聽一聲吆喝——

“你們是什麼人?!”

寧兒擡頭望去,卻見兩個執了鋒利長槍的兵衛已站在身前,忙道:“兩位大哥,勞煩你們向炎陽王通報一聲……”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要見王爺有何事?”兵衛之一打斷寧兒的話,厲聲問道。

“聽說燕起他受了傷,我、我想探望……”

“大膽!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直呼我們三王子名諱!”另一名兵士大聲呵斥,又道:“此地乃是兵營重地,不是尋常人等可來之地,你二人且速速離開,不然可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寧兒上前還欲再說什麼,卻被那守衛一把推開,程孤涵忙扶住她肩頭,一晃眼間身形快似鬼魅,下一瞬便聽見那守衛哀嚎呼痛之聲。

竟是程孤涵已大力捏住那人推搡寧兒的手,

另一人見同伴受制,慌忙欲回營搬救兵,程孤涵見狀,只伸腳一絆,那人便倏地撲跌在地,程孤涵冷笑道:“素聞炎陽王治兵嚴謹,怎麼,手下卻都是這般欺負女流之輩,不辨是非之人麼?”

一言才畢,忽聽一人道:“閣下何人,竟管起我軍旗下之事來了?”

說話間,一個身着輕甲的青年從兵營中步出,一見程孤涵與寧兒二人,目中猛地掠過一絲精光,這青年正是軍師拓跋澤。

程孤涵哼了一聲,放開那無禮兵士,走到寧兒身畔,見她無事,便回頭對那青年道:“這位莫姑娘與炎陽王乃是舊識,還請兄臺代爲通報一聲。”

“莫姑娘?”拓跋澤聞言,雙眉猛地蹙攏,慢慢又問道:“這位姑娘,姓莫?”

“正是。”寧兒應聲,眼見這青年面上表情倏地變得深不可測,寧兒心下有幾分害怕,但卻還是走上幾步,疾聲問道:“我在路上聽人說燕……炎陽王遇人偷襲,身受重傷,可是真的?!”

拓跋澤卻不回答,不動聲色打量着面前一臉風塵僕僕之色的寧兒,頓了一頓,道:“不才拓跋澤,正是炎陽王軍中軍師。你二人這便隨我進來罷。”

說話間反身進了兵營。

寧兒也不多言,當下忙與程孤涵進了兵營。

方行十餘步,便聽身後兵營柵門軋軋聲響,忙回頭看去,卻是有人將那高大柵門閉合了!程孤涵心中微驚,轉首向寧兒看去,卻見她渾然不覺般跟着那拓跋軍師進了一間營帳,程孤涵微微一頓,便也跟了進去。

拓跋澤將二人安置在帳內,命人送了茶水上來,這才道:“二位且休息一番,飲些茶水,我這便去主帳中向王爺稟報。”

說着轉身又欲出帳,寧兒忙起身道:“拓跋軍師,我可否跟你同去?”

拓跋澤聞言轉身,眸子掃過寧兒滿是關懷之色的小臉,這才道:“也好,那就請姑娘與我同去罷。”

“寧姑娘……”程孤涵喚她,寧兒卻回頭衝他微微笑道:“程公子且在這裡等我,可好?”

程孤涵微一沉吟,點頭應了。

拓跋澤帶了寧兒便往主帳行去,兩名兵士守在主帳之外,見得拓跋澤到來,忙低頭行禮,拓跋澤低聲問道:“拓跋軍醫可也在帳內?”

那兵士回道:“回軍師,拓跋軍醫正在爲王爺換藥。”

“好。”

拓跋澤微微笑了,對身後兩步之外的寧兒道:“莫姑娘進去罷,王爺就在這主帳之內。”

寧兒心中掛念燕起,並未去注意拓跋澤面上高深之色,當下施禮道:“多謝軍師。”說罷忙掀了簾進去那主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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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帳裡,拓跋明慧正細細在燕起左肩的那道深深傷口上重新摸上傷藥,見燕起的肩頭輕輕一縮,明慧柔聲問道:“燕大哥,傷口可還疼嗎?” . Tтka n. C〇

“嗯……只是這一道傷罷了,怎會疼這麼久。”燕起答她。

明慧突地輕輕笑了起來,道:“我記得小時你和我哥哥頑皮,偷了我爹爹的戰刀拿去擺弄,被我爹捉住一人賞了十下板子。哥哥哭着討饒,爹問你知錯了麼,你卻不肯答話。爹生氣了罰你緊閉,我夜間去給你送吃的,問你可還疼,你便硬聲硬氣跟我說‘男子漢的屁股是鐵做的,打幾下又怎會疼?’”

燕起聞言也呵呵笑了起來,目光從軍冊上轉了開,對明慧笑道:“這麼久以前的事情,你卻還記得,小慧你這丫頭,你真是跟你哥哥一樣喜歡嘲笑我……”

“我哪有嘲笑你,”明慧柔婉的臉上滿是暖淺笑容,“燕大哥,你跟我說的每一句話,小慧都記……”

寧兒設想過很多種她和燕起重見之時的景象,她想他也許沒有受傷,正在這主帳之內處理着軍務,見到她,他也許會氣她當初在解劍山莊不告而別,但他肯定會原諒她,頂多只假意對她大聲呵斥幾句;她也想過,他也許真的是受了傷,正躺在牀榻之上,面容雖然有幾分蒼白卻難掩他凌人氣勢——就像、就像在即墨侯府裡時一樣,他受了傷,卻還知道嚇唬她甚至對她呼來喝去的……

然而,然而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由苗疆千里迢迢趕來,經過那許多揪心熬骨,相思難描的日夜之後,再見時,他卻已對別的女子笑得溫柔惜存。

她怔愣地看着主帳那方的兩人,緊緊地看着,有千言萬語涌上喉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明慧終於注意到帳簾之旁那怔立的小人兒,“咦?你是誰?”

寧兒卻像沒聽見一般,她看着坐在桌案之後的男人也轉過臉來,卻在看見她的時候倏忽斂了笑容。

“燕起……你好不好?”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接着,整個人從頭到腳地清醒了過來。

她看着那原本坐在案子之後的***起身來,走到她面前,他還是那樣高大,僅僅裹着白色繃帶的精壯身軀依舊散發攝人的氣勢。

她想再同他說些什麼,但那句“你好不好”出口之後,她卻真的哽住了,喉頭似乎被堵住,她幾乎連氣都要喘不上來。

燕起走到她面前,淺色眸子裡有着簇簇火焰。他當初沒有想到,她會不顧他的話,執意跟了姬風離開解劍山莊,遠遠地逃開他,只留下那四句要他恨得咬牙切齒的詩。他如今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尋來這兵營見他!

他垂首看着她,面前的寧兒瘦了許多,原本明豔嬌燦的容顏,卻因爲風塵僕僕而黯淡下去。那小巧臉龐上的疲憊之色,怎樣也掩飾不住,下巴瘦的尖尖的,那雙脣兒也抿得有些泛白……甚至原先那雙天真明澈的大眼睛裡也添了幾許成熟憂思。短短兩月餘的分別,他的小寧兒在長大了。

唯有額心那枚硃砂痣,依舊殷紅如血。

53.一段衷情不肯休58.斯人再度紅塵處53.一段衷情不肯休75.弦上心知幾時同82.莫道有情皆是孽85.丹心獨抱有誰知38.情生幽怨易成傷6.泠泠弦上情未極83.一腔溫存眉目中48.河山萬里一局棋31.桃源別有一片天1.醉裡悲歌驚深夢60.城高人遠死生義85.丹心獨抱有誰知楔子81.美人含笑劍斂芒72.只道此生應不悔6.泠泠弦上情未極23.金窗繡戶看妖嬈63.松風送寒入夢裡24.誰閉濤山不得歸22.怎唱清風逍遙調86.繾綣倦懶留長夜35.且放紅塵三界外49.胸中塊壘已難消39.羅衣已碎人難挽84.幾番情懷共月明14.陰晦晴明難預料73.幾欲盼斷隔世信30.薛箋幾曾訴別離69.造化無情愛更高6.泠泠弦上情未極24.誰閉濤山不得歸22.怎唱清風逍遙調81.美人含笑劍斂芒28.依稀往夢幻如真(番外)45.離愁別緒最難遣31.桃源別有一片天37.前塵後世君莫問55.繁華猶在山河碎6.泠泠弦上情未極47.清夜悠悠誰與共8.瑤宮寂寞鎖千秋11落絮無聲春墮淚71.孑然孤影何處訴27.易散浮雲何處聚60.城高人遠死生義41.焚香81.美人含笑劍斂芒67.冰心欲靜風不止34.姻緣怎問笑闌珊85.丹心獨抱有誰知62.劫後傷離方寸亂7.看朱成碧思紛紛3.誰人來舞玉階前60.城高人遠死生義40.君若相別莫思歸43.鐘鼓瀟瀟去長夜73.幾欲盼斷隔世信33.苗女如花卻難攀16.飄零回顧盼相扶21.縱使無語也含羞6.泠泠弦上情未極5.緣深緣淺論因由76.落英總嘆東風晚69.造化無情愛更高20.檀郎未語笑不答40.君若相別莫思歸32.江湖舊夢幾人知1.醉裡悲歌驚深夢48.河山萬里一局棋41.焚香13.相逢一笑此山中34.姻緣怎問笑闌珊46. 一顰一笑不忍見65.往事迢迢幾時休38.情生幽怨易成傷30.薛箋幾曾訴別離84.幾番情懷共月明13.相逢一笑此山中77.寸斷相思方爲續88.崑山有子若璞玉90.弗嘆餘憾空自擾58.斯人再度紅塵處41.焚香81.美人含笑劍斂芒57.青鋒難斷一腔癡30.薛箋幾曾訴別離8.瑤宮寂寞鎖千秋57.青鋒難斷一腔癡63.松風送寒入夢裡52.佳人鏡前黯描眉86.繾綣倦懶留長夜63.松風送寒入夢裡20.檀郎未語笑不答67.冰心欲靜風不止48.河山萬里一局棋64.花間閒度流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