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不到,沐扶夕便帶着孀華進了鳳鳴宮的院子,她習慣了穿戴素淨,倒也不曾施黛胭脂。
“奴婢給太子妃請安……”
“奴才給太子妃請安……”
守候在鳳鳴宮院子口的太監和宮女,紛紛對着沐扶夕彎下了身子。
沐扶夕點了點頭,一邊示意着他們起身,一邊帶着孀華朝着前廳的方向走了去。
前廳門口,聚集着三三兩兩的人,他們正在竊竊私語的看着沐扶夕議論着什麼,但因爲他們說的並不是元清話,所以孀華只是覺得他們的眼神不善,但具體他們說着什麼,她卻是無從得知。
“小姐,這些是什麼人?怎麼穿戴的這般奇怪?”
“大麗人。”沐扶夕輕輕一瞥,並沒有太大的表情,這幾男幾女,她並不陌生,就在不久前,她剛剛見過,因爲這些人不是別人,正是跟隨在延和身邊的侍衛和婢女。
隨着沐扶夕帶着孀華逐漸的靠近,這些人的議論聲也逐漸的大了起來,他們肆無忌憚的有說有笑着,那各有所意的目光,時不時的從沐扶夕的身上掃過,是一種來自得意的譏諷。
前廳內,正與皇后熱切聊天的延和,聽聞到了外面的聲響,僅是一愣,便繼續不動聲色的又和皇后聊了起來。
雖然她很清楚自己那些個隨從,正在外面說些什麼,但是她並不想過問,也不想阻撓,原因很簡單,因爲她討厭沐扶夕。
門外的笑聲在持續着,然就在沐扶夕擡腿即將邁過門檻的時候,那羣人之中,有一個年輕的女子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其他的人都是跟着笑了起來。
那說話的女子張揚的朝着沐扶夕看了過來,脣角上揚,帶着不屑。
剛要邁過門檻的腳收了回來,在孀華的詫異中,沐扶夕微微轉身,對上那女子很是囂張的眼神,她眉眼舒展,面目平靜:“難道大麗國就是這般**奴才的麼?”
那剛剛還面帶得意的女子一愣,隨後迅速收斂起了自己臉上的笑容,不敢相信的與其他人對
視了一眼,一時間,前廳外安靜了下來。
前廳內,延和一愣,沉下了幾分笑容,剛剛那些人說的有多過分,她並不是不知道,但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區區雲國的居家女子,竟然能聽得懂她們大麗國的語言。
正拉着延和手心說笑的皇后,見着延和的表情,垂下了幾分目光,待再次擡眸時,並沒有半分想要派人出去看看的意思,繼續與延和嘮起了家常。
既然紹凡如此獨寵沐扶夕,她便要提前讓沐扶夕嚐到現實的滋味,畢竟未來這個後宮之中,不可能只有沐扶夕一個皇后,再無其他的妃嬪。
女人爭寵,是歷代皇宮裡慣有的戲碼,她倒是覺得,沐扶夕早一點看開比較好,吃一吃苦頭,總是要好過沐扶夕接受不了現實,到時候趴在紹凡的枕邊吹風要好得多。
她養育的紹凡,是要能扛得起整個元清江山的帝王,而不是隻懂得,和一個女人耳鬢廝磨的窩囊廢。
也就是在這時,孀華才猛然想起來,沐扶夕懂得大麗的語言,因爲曾經沐雲白作爲雲國的使者去過大麗,並且在大麗一待就是一年之久,回來之後,沐扶夕因爲好奇,特意與沐雲白學了很久的大麗語。
當時,她只是覺得沐扶夕是太過無聊了,但是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多學總有益這句話的意思。
沐扶夕見那些人神色凜了幾分,不禁笑了:“怎麼不說了?剛剛各位說的不是很起興麼?”
“你竟然能聽的懂大麗語?”一名男子正色的看着沐扶夕,雙眸之中無不是訝異的。
“聽得懂,很奇怪麼?”沐扶夕仍舊淡笑掛脣,淡然的接受着那些人不同目光的打量。
“聽得懂又如何?你一個人能聽得懂,能代表什麼?”剛剛那名看着沐扶夕得意而笑的女子,收起了驚訝,對着沐扶夕挑了挑眉。
這女子之所以敢這般的與沐扶夕叫囂,是因爲她是延和身邊最爲貼身的婢女,她名叫絳珠,是從小便跟在延和身邊的丫頭。
這一次,她是受了王的信賴,陪着自己家的小姐來元清和親的,論自己家小姐的姿色,怎麼也要是個貴妃,而眼前這個女子雖然也好看,但她覺得,沐扶夕撐死不過是太子身邊一個一時得到了寵幸的女人罷了。
不然爲何她們說話的聲音如此吵鬧,裡面的元清皇后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是連派個人出來看看都沒有。
她如此想着,更是眼中輕蔑了起來,不過是區區一個低等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和她說話。
“你覺得我能把你如何?”沐扶夕輕輕挑眉,萬千怡然自眼角化開,似很是好脾氣。
站在門口的劉蘭福見此,也是擰緊了細長的眉,再怎麼說,沐扶夕是他們元清的傳奇,怎能如此被一個異族的婢女挑釁?
只是,如今皇后娘娘不開口,他也是不敢任意上前,畢竟他的主子是皇后。
“我覺得你不能把我如何。”絳珠挺直了腰板,毫不畏懼的看着面前的沐扶夕,她現在不但有她家的公主撐腰,還有身邊的兩個大麗高手當靠山,她自然是不怕沐扶夕能把她怎麼樣。
沐扶夕點頭微笑:“你的勇氣,還真是讓我羨慕的緊。”忽然之間,她收起面頰上所有的笑容,對着一直站在門口徘徊的劉蘭福道了一聲,“劉公公,將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奴才給我綁起來,孀華,給我狠狠的掌她的嘴,打到日落爲止。”
孀華一愣,見沐扶夕突然一身冷氣,雖是心驚,卻也不敢遲疑的上前了幾步。
早就站不住的劉蘭福見此,趕忙小跑着站定在了沐扶夕的身邊:“太子妃可是要再找一些人手?”
太子妃?這三個字,在大麗人之中炸開,所有人的目光均是呆滯了起來,因爲他們誰也不曾想到,如此穿戴素實又沒有前後簇擁的人,竟然是元清的太子妃,也就是元清未來的皇后。
尤其是絳珠,她不敢置信的後退了一步,直接坐在了地面上,一張年輕的臉蛋上,早已沒有了剛剛的張揚,徒留下的,不過是一片驚嚇過度的慘白。
“不需,你與孀華就夠了。”沐扶夕並沒有因爲絳珠的害怕而得以,雙目清朗,面色平靜,渾身凌然,是讓人不能也不敢忽視的蕭冷。
“是,奴才遵旨。”劉蘭福彎了下腰身,隨後與孀華朝着絳珠走了去。
然,還沒等劉蘭福與孀華碰到絳珠,一直站在一邊的兩名大麗男子,忽然將絳珠擋在了身後,並對着劉蘭福與孀華舉起了手中的長劍。
雖然他們並未拔劍出鞘,但他們眼中那迸濺出來的阻攔很是明顯,似乎如果孀華與劉蘭福誰要是再敢上前一步,他們便要開始大開殺戒了一般。
“這……”劉蘭福一愣,轉眼朝着身後的沐扶夕看了去,如果此刻沐扶夕想要責罰的人,是他們元清的奴才,他甚至是連猶豫都沒有,直接招呼侍衛過來處理了。
但是現在不同,這些人是來自大麗國的,而且他還聽皇后提起過,這位延和公主,會在不久之後和親進宮,如此關係到聯盟國之間的事情,是他一個當奴才可不敢輕舉妄動的。
“怎麼,你們還敢在元清皇宮裡手持劍刃不成?”沐扶夕上前幾步,蹭過了劉蘭福與孀華,脣角勾笑,神色淡然。
“太子妃,我們並不想與你爲敵。”其中一名男子,淡淡的道。
“但是很可惜,你們已經這麼做了。”沐扶夕說着,伸手握住了那男子手上的長劍,“不要以爲,元清的女子都害怕刀光劍影。”語落,她猛然擡起長腿,朝着那男子的小腹掃了過去。
那男子根本就沒料到沐扶夕竟然會武,當即順着沐扶夕的力道,後退了幾步,撞在了石柱子上。
“你……”另一名大麗國的男子見沐扶夕竟然先動手,雙眼之中當即起了殺氣。
“怎麼,你也想捱揍不成?”沐扶夕收回手臂的同時,朝着那男子撇了一眼。
“元清的太子妃就可以這般囂張?”那男子說着,“唰!”的一聲,當即抽出了劍鞘之中的長劍,並想都沒想的直接朝着沐扶夕揮了起來。
“天吶——”劉蘭福當即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那冒着寒氣的利刃,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姐,當心啊——”孀華雖然害怕,但更多的是擔心着沐扶夕的安危。
感覺到身後徒然的殺氣,沐扶夕一個側身,避開了那揮像自己的長劍,將自己還沒有痊癒的手臂藏在了身後,僅用那隻被燙傷的手,拉住了那男子的手臂。
她擡腿蹬在身後的臺階上,借力打力的飛躍起身,拉着那男子在半空之中劃過了一個弧度,趁着那男子失去平衡之時,一腳狠狠的揣在了他的胸口上。
“砰!”的一聲巨響,那男子先是撞在了堆滿積雪的樹幹上,隨後摔在了地上的積雪之中。
周圍的宮女和太監見此,嚇得跪了一地,就連孀華也是膽戰心驚的彎了膝蓋,要不是及時伸手扶住了身邊的石牆,她很有可能也是雙腿不聽使喚的跪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