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假龍王

獨角龍王道:“快請。”

舉步朝門口迎去。

高翔生已經含笑走了進來,說道,“兄弟深夜趨訪,有擾幫主清夢,心實不安。”

獨角龍玉道:“高掌門人枉顧,必有見教,請坐。”

兩人說話之時,屈長貴和那青衣使女一齊退了出來。

兩人隔着一張茶几,在椅上坐下。

高翔生滿布皺紋的臉上,帶着幾份好笑,拱拱手道:“兄弟奉盟主之令,爲了查辦賺李幫主的那件事情,不得不深夜前來打擾……”

獨角龍王道:“好說,好說,兄弟是因白天人多口雜。無法暢談。”

獨角龍王點頭道:“高兄說的極是,此人假冒盟主之名,把兄弟賺來,著然傳出江湖來,不僅駭人聽聞,而且也有損盟主威信。”

高翔生連連陪笑道:“是極,是極,這實在是一件駭人聽聞之事。”

石中英聽到這裡,心中道:“原來高翔生只是爲了查辦那封信之事,和獨角龍王磋商來的,早知如此,自己也不用跟着來了。”

想到這裡,正待悄然離去!

只聽獨角龍王道:“高兄來意,可有什麼話,要問兄弟了?”

高翔生笑道:“非也,兄弟對這件事已經查清楚了。”

石中英本待離去的,聽到高翔生此話,心中暗暗稱讚:這位八卦門的嵩掌門人,果然神通廣大,這件事不到一天功夫,就查出來了。”

不覺又湊着眼睛,朝裡望去。

獨角龍王似是也大感意外,驚奇的望着高翔生,一挑大拇指,說道:“高兄不愧是本屆護法,辦事迅捷,一天之內,居然已經查清楚了!”

高翔詭秘一笑,道:“豈敢,豈敢!”

獨角龍王問道:“只不如此信是什麼人假冒的?”

高翔生高:“說來李幫主也許不信,他是李幫主十分熟悉的人。”

獨角龍王點頭道:“此人若非兄弟熟人,平日對兄弟十分熟悉,也不會假冒盟主之名,把兄弟賺來了。”

高翔生連連點頭,笑道:“正是。正是、有人在暗中覷看幫主舉動,已非一日,只是李幫主不曾發現罷了!”

獨角龍王面現驚異,說道:“如此說,他圖謀兄弟已是很久了。”

高翔生道:“李幫主說的是極,他圖謀李幫主已非一日……”

獨角龍王實在想不出此人是誰?但他臉上已經微有怒容,沉哼一聲,急着問道:“還望高兄明白見告,此人究竟是誰?他把兄弟賺來,又有什麼圖謀?”

“圖謀自然是有……”

高翔生忽然爽朗的笑道:“但兄弟已經把他查獲,李幫主從此可以安心了。”

獨角龍王聽得更是驚異,問道:“高兄已把此人查獲了?他在那裡?”

高翔生詭秘一笑,徐徐說道:“兄弟不但查獲;而且已經押來了。”

石中英暗“哦”一聲,付道:“無怪那個黑衣人看法如此神秘,原來……”

獨角龍王聽得不禁一怔,他實在想不到高翔生辦事,竟會快速到令人吃驚!也由此可見本屆盟主,強將手下無弱兵,實在非同小可!他睜大一雙虎目,口中不由自主的“啊”了一聲。

高翔生已經站起身來,舉手擊了兩掌,吩咐道:“屈總管,你把他押進來。…

門外屈長貴答應一聲,果然押着那頭戴黑色氈笠的黑衣人走了進來,但他進入房中之後,就在門口一齊站定,不再過來。

獨角龍王也站起身子、

高翔生伸手一攔道:“李幫主請坐。”

獨角龍王給他一攔,頓時發覺自己太以急燥了些,果然依言坐下。

本來嘛,這人已經逮到,還怕他飛上天去?

高翔生沒待他開口,目光一擡、朝黑衣人喝道:“再走近一些,李幫主也許有話要問你。”

那黑衣人果然依言又走上了三步。

總管屈長貴是押着黑衣人進來的,黑衣人走上三步,他自然也跟上了三步。

獨角龍王目光炯炯,註定在黑衣人臉上,徐徐說道:“高兄,此人何以不敢取下蒙面黑紗來?”

高翔生道:“兄弟給他戴上蒙面黑紗,只是爲了這一路行來,怕驚動了人……”他拖長語氣,接着:“但到了此地,自無再遮的必要了。”說到這裡,朝獨角龍王微微一笑道:

“李幫主是要他取下蒙面黑紗來麼?”

石中英蹲在窗下,只覺高翔生一臉俱是皺紋,笑的有些陰森!

獨角龍王一手持須,說道:“不錯,兄弟自然要瞧瞧此人是誰了。”

高翔生點點頭道:“好!”目光一擡,朝黑衣人道:“李幫主要看看你的真面目,你就把面紗取下來吧!”

石中英心中暗暗奇怪,這黑衣人手足行動自如,似乎並未點住穴道!

就在他思忖之忖,用日黑衣人已經伸手從臉上徐徐揭下了黑紗。

只可惜黑衣人面向獨角龍王和高翔生兩人而立,石中英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根本無法看到他的面貌。

這一剎那,獨角龍王臉色大變,坐着的人,竟然虎的從椅上站了起來。

石中英只覺這位雄霸長江上下流的獨角龍王,見了此人,似是又驚又怒,連他站起來的時候,袖角,袍角,都有些發顫。

到底這人是他仇人,還是親人?竟然令他如此激動,高翔生含笑道:”李幫主現在看清楚了?”

獨角龍王目光憤怒,沉哼:“可惡,他居然膽敢假冒老夫?”

這回,石中英聽清楚了!

原來是那黑衣人假冒了獨角龍王李天衍!

高翔生大笑一聲,也跟着站了起來,說道:“但這位李幫主卻也說你假冒了他……”

獨角龍王勃然變色道:“高翔生,你說什麼?”

黑衣人突然摘下氈笠,洪笑一聲,喝道:“你究是何人?如今當着老夫面前,你還能冒充得下去麼?”

隨着話聲,他已迅快的脫下外面的那件黑衣!

黑衣裡面,赫然也是一件青緞長袍!

石中英雖然沒看到他的正面,但只要看他高大而微駝的身軀,和站起來的獨角龍王,完完全全一模一樣!

聽高翔生的口氣,好像黑衣人才是真正的獨角王李天衍,而原來的那個獨角龍王,卻是冒名頂替的西貝貨。

原來的獨角龍王氣得渾身發抖,怒笑道:“這就是你們賺老夫來的目的,原來那封信卻是真的,這是你們早就設計好的陰謀……”

他這話,自然指黑衣假冒他的,甚至還指那封信並不假,是有意賺他來的。

後來的獨角龍王沒待他說下去,咳目洪喝道:“匹夫住口,你到了此時此地,還不承認麼…”

此時此地,連窗外的石中英也弄糊塗了!

兩人都說對方是假冒之人,到底是準是真的?誰是假冒的呢?

“哈哈!”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之時,門外忽然響起一聲清朗而鏗鏘的長笑!

石中英心頭一緊,暗道:“爹也來了!”

爲首的正是盟主六合劍石松齡,面含微笑,緩步而入!他臉上雖然帶着笑容,但神態間,顯得有些嚴肅。

身後跟着四人,則是華山掌門祝景雲、百步神拳鄧錦候,風雲子趙玄極,倥侗掌門藍純青。

這四人都沒有盟主那樣飄逸。每個人臉上都有着凝重之色。

石中英心中暗道:“這宗雙包案,只不知爹如何處置了?”

原來的獨角龍王看到盟主和祝景雲等人同時趕來,立即洪聲道:“盟主來得正好,兄弟倒要請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口氣之中,已有責難之意。

石松齡朝他微微一笑。道:“兄弟也會向閣下請教,此事理該由閣下自己來解釋清楚纔是。”

他不稱李兄或李幫主,而稱”閣下”,顯然也認爲原來的獨角龍王、是假冒的了。

高翔生陰沉的笑道:”不錯,盟主七年之中,處理過上千件武林糾紛,正直無私,是真是僞,閣下自己說吧!”

原來的獨門龍王一口氣蹩在喉嚨裡,瞪大雙眼,幾乎說不出話來,他長長吸了口氣、顫聲道上:“石松齡,你也認爲老夫是假的了?”

石松齡點頭道:“不錯。”

石中英心頭不禁一動,付道:“原來那封信果然是爹寫的,爹爲什麼要把獨角龍王騙來呢?”

只聽原來的獨角龍王怒哼道:“果然是你門安排好的詭計,你們圖謀老夫,果然已非一日。”

“哈哈!”

石松齡仰天長笑一聲,說道:“閣下這話就不對了,應該說是閣下圖謀龍門幫,已非一日了。”

原來獨角龍王道:“你說什麼?”

石松齡微微一笑,並不答話,走到上首一張椅子上坐下,才含笑朝祝景雲道:“景雲兄,詳細經過,還是你來說吧!”

祝景雲躬身道:“兄弟遵命。”接着神色一正,朝原來的獨角龍王說道:“那是三個月前,閣下買通李幫主左右,乘李幫主外出,暗把毒藥下在酒飯之中,等他毒發之際,以大石擊身,沉之於江……”

原來的獨角龍不知是心虛?還是氣極,總之他整個身幹都起了痙攣,大喝道:“你簡直一派胡言!”

石松齡平靜的道:“是非愈辨愈明,閣下認爲祝掌門人說的不實,又可妨姑妄聽之,等他說完了,你再加以駁正就是了。”

他果然不失爲武林盟主,淡淡的幾句,就把暴燥的獨角龍王說服了。

只聽祝景雲續道:“差幸李幫主內功精純,縱然中毒錯迷,但喝了幾口冷水之後,人已清醒過來,他外號獨角龍王,自然精通水性,一面閉住呼吸。運功掙斷鐵鏈,泅至江邊,伸手一摸,懷中一瓶龍門幫秘製的解毒丹,未被搜去原來的獨角龍王只是冷笑。

祝景雲也不去理他,接下去道:“李幫主自知中毒已深,他身上所帶解丹,最多隻能暫時抑制毒性,無法解去身中奇毒,這就連夜趕去廬山錦繡谷,在黃藥師悉心醫治之下,始告復原。李幫主爲了偵查下毒之人,有何圖謀?並未直接回轉君山總舵,而在夜間潛入偵查,竟然發現有人假冒了李幫主,在幫中處理幫務。”

原來的獨角龍王聽到這裡,忍不住道:“真是天大的謊言,老夫實在覺得可笑已極!”

祝景雲續道:“李幫主當時自然大感驚駭,就悄悄進入副幫主耿承德的房中,說明經過;但可惜耿副幫主也中了慢性巨毒,武功幾乎全失,而且幫中實力,大部已爲假冒的李幫主所控制,一時不好輕舉妄動,才趕來石門山,向盟主救援,盟主才親筆致函閣下,把閣下請來。”

原來的獨角龍王點頭冷笑道:“原來正直無私的武林盟主,只聽信了一面之詞!”

石松齡微笑道:“兄弟處理武林糾紛,從不聽信一面之詞。”

原來的獨角龍王狂笑道:“那麼盟主一走有證據的了。”

石松齡緩緩說道:“不錯,兄弟至少有三件事,可以證明……”

原來的獨角龍王那還忍得住,洪聲道:“那三件事,可以證明老夫是假冒的?”

石松齡淡然一笑道:“第一,當然是人證。”

原來的獨角龍王道:“你說的人證是誰?”

石松齡一擡手道:“屈總管,你去把那人證請進來。”

屈長貴答應一聲,轉身朝門外走去。

接着只見他領了一個頭戴黑色氈笠,面蒙黑紗,身穿黑衣的人進來。

又是一個黑衣人!

原來的獨角龍王洪聲喝道:“你是什麼人?你怎麼不敢以真面目和老夫相見?”

那黑衣人朗笑道:“我是作證人的,我怎會不敢以真面目見你?”

此人口齒清朗,每一個字,都咬得非常清楚。

原來的獨角龍王聽了此人說話的聲音,就好像忽然遇見了鬼進一般,滿臉俱是激怒驚駭之色,雙目突盯,嘎聲道:“你……是耿承德!”

石中英暗哦一聲:“耿承德,那是龍門幫的副幫主!”

黑衣人應道:“不錯,正是在下。”

一手摘下氈笠,很快揭去面紗,同時也脫去了披在身外的黑衣。

不用說,他和後來的獨角龍王一樣,如此打扮,可是爲了掩人耳目。

這人站在門口不遠,並未背向着石中英,是以石中英可以看到他的側面。

此人不過四旬左右,面貌白皙,像是文弱書生;但雙目卻深遂得有如兩點寒星,一望而知是位內外兼修的高手。

石松齡目光一轉,望着原來的獨角龍王,微笑道:“閣下現在看清楚了,你們應該不陌生呢?”

原來的獨角龍王突然狂笑道:“證人!哈哈!你們既能製造出現一個李天衍來,自然也可以製造一個耿承德來了。”

這句話,聽得石中英心中突然如有所觸!

“製造出一個人”!那個假的阿榮伯,自然也是他們“製造出來”的了!

這中間果然正在蘊釀着一個可怕的陰謀!

爹和祝伯伯,還有這些掌門人,可能全被他們矇蔽着!

他幾乎要大聲叫嚷出來!

只聽高翔生厲聲喝道:“住口,江湖九大門派,共同訂下的法規,天下武林,人人俱得遵守,盟主面前,豈容你如此狂妄?”

石松齡一擺手,制止他說話,一面依然含笑說道:“兄弟方纔說過,有三件事,可以爲證,閣下既然認爲人證不足僞證,那麼物證總該取信了吧?”

原來的獨角龍王洪聲道:“你有什麼物證?”

石松齡笑道:“兄弟不是龍門幫的幫主,那有什麼物證?但兄弟聽江湖傳聞,龍門幫在長江上下流域,共有三十六處分舵,李幫主爲了統一號令,曾以烏金鑄制了一顆‘獨角龍王之釜’,龍身有三十六鱗,其文爲:‘潛龍在江’出於武林中篆刻聞名的嶽麓山人之手,三十年來,一直爲龍門幫主信物,閣下既然以李幫主自居,不知此一信物;可在身上?”“獨角龍王之鑾”,是龍門幫幫主的信物,江湖上無人不知。只要蓋上這顆印鈴,長江上下游,即使不是龍門幫的人,事無大小,莫不一體遵照。

原來的獨角龍王聽他提到“獨角龍王之空”,有如被人當胸重重的擊了一下、臉色發白、切齒道:“盟主說得不錯,兄弟身邊應該有‘獨角龍王之釜’.但這顆印信,兄弟已在三月之前遺失,盟主若是不信,這位朋友,如果確是敝幫耿副幫主,他應該會有令你滿意的答覆。”

耿承德冷笑一聲道:“閣下不是認爲在下這證人不足爲證麼,但在下可以當着盟主面前,告訴你,‘獨角龍王之鑾’,三月前確實丟了,它不在假冒李幫主的人手裡,它仍在它主人身邊。”

他此話一出,在座之人,奠不一齊朝後來的獨角龍王望去。

後來的獨角龍王探手懷中取出一顆穿着一條烏金細鏈的小小的印章,解下環扣,朝石松齡面前遞去,口中呵呵一笑道:“這是敝幫信物,請盟主過目,它三十年來,一直扣在兄弟身上,未嘗須臾離身,也差幸未曾落入歹人之手,纔算保全了敝幫三十六處分舵。”

這就錯不了!

幫主的信物,豈會輕易遺失?這話誰也不會相信。

原來的獨角龍王看到烏王印章,臉色驟變,暴喝一聲:“好個賊子,原來老夫印信,果然落在你的手中!”

石松齡接過“獨角龍王之奎”,目光一擡,微笑道:“這顆幫主印信、不是假的吧?”

原來的獨角龍王臉色獰厲,怒聲道:“老夫說過,三個月前已告遺失,不想會落在好人之手,信不信隨你了。”

到了此時,真僞之分,已極明顯。

石松齡果然不失是武林盟主,他處理任何一件武林糾紛,均不厭其詳,細心求證,決不因爲他是武林盟主,獨斷獨行,他望了原來的獨角龍王一眼,依然含笑道:“兄弟說了,最後還有一件事,當可使二位之間,真僞立判了。”

他不待別人插嘴,一手持着飄胸長髯,微微一笑,續:“弟曾聽江湖上傳說。李幫主武功蓋世,威震長江三令年,掌上功夫,無人能敵,李幫主一身絕藝屯尤以‘天龍十八掌’馳譽武林,博得獨角龍王的雅號,據說沒有一人能在李幫主手下,走得出十八招,那是因爲“天龍十八掌’第十八招‘龍行雷令’,威力之強,即使少林‘大力金剛掌’,都不足以比擬,可說天下無人能擋,二位既然都以李幫自居,兄弟雖然爲盟主,也無法斷言真僞,二位何不試上一掌,豈不真僞立可分出來了?”

武林中人,到了無法辨別真僞之時,也只有施展他的獨門絕技一着才行。

證人可以被人賣通,證物也可能真的遺失,獨門絕技,天下之大,只此一家;旁人自然無法假冒。

石松齡說到這裡,不容二人開口,接着加重語氣,說道:“但兄弟必須聲明在先,二位此時,也許心頭積憤已深,恨不得一掌把對方擊斃,而且以李幫主的掌上功夫,兄弟相信也確有此能,只是兄弟說出此一辦法,旨在證明二位之間的真僞而已,因此出手不得太重,縱然二位之中,有一位是假冒之人,也必須留他性命,兄弟要查明他假冒李幫主,到底有何目的?有沒有其他危害武林的陰謀?決不能逞一時意氣,滅了活口。”口氣微微一頓,接道:

“好,兄弟話已說完;大家且讓開些,二位可以準備了。”

他這番話,說得堂皇公正,果然是武林盟主應有的態度。

石中英聽的暗暗爲爹喝采,心想:“爹果然不是容易被人矇蔽的人,他老人家也許已經洞察這一批人的陰謀,纔會這麼說法。不錯,只要抓住假冒獨角龍王的人,自然也可以從他口中供出殺死阿榮伯的兇手了。”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祝景雲等人,已經各自後退了一步。

石松齡依然端坐在上首一張雕花椅上,並未移動。

在他面前不遠,原來的獨角龍王和後來的獨角龍王,對面而立,兩人全部目注對方,凝立不動。

這回,因兩人要在盟主面前發掌,已由方纔的南北對峙,移轉爲東西相對。

石中英看到的雖是側面;但這兩個人,果然面貌,高矮,舉止、行動,甚至連洪亮的聲音,和他身上所穿的衣服,無不一模一樣,維妙維削他在狄谷,經名師傾囊傳授,對易容之術,已深得三昧;但眼前這兩人,任他凝足目力,也看不出那一個有一絲破綻?

他自然知道,一個人縱然精幹易容之術,也不可能全無破綻。

如果一真一的,不在一起,或可充得過去;但兩個人面對面同時站在一起,假冒的一個,決瞞不過人。

這就像古董一樣,不論名畫、名器,縱然有人把庸品摹仿得和真的一般無二,一旦兩件東西放在一起,明眼人一下就可瞧得出來。

就說是孿生兄弟吧,旁人分不清雖是哥哥?誰是弟弟?但他們父母一眼就可叫出兄弟的名字來一樣。

但這兩個獨角龍王,就是令人看不出來!

石中英心頭感到無比驚詫,暗暗付道:“莫非這假冒獨角龍王之人,臉上並非易容?但不經過易容,又怎麼會如此維妙維肖?”

這間臥室,自然十分寬敞,此時早已靜寂得沒有一絲聲息!

石松齡徐徐說道:“二位現在可以出手了。”

一真一假兩個獨角龍王,所等待的,就是盟主這聲口令!

原來的獨角龍王洪喝一聲:“你小心了!”

喝聲出口,左手微屈,提起腰旁,就行停住;右手緩緩提到胸前,五指箕張,狀若龍爪,似已滿待引發。

後來的獨角龍王同樣左手提到腰際,右手提到胸前,五指緩緩張開!

石中英看到這裡,心中不禁又暗暗奇怪,方纔爹明明說過,獨角龍王李以衍以“天龍十八掌’威震武林,乃是他獨門絕技,天下沒有第二個會使。

那麼他們此刻使出來的,自然是第十八招“龍行雷令”無疑,何以兩個人又會使出同一掌式來呢?

就在兩人同樣右手提到前胸,五指像龍爪般緩緩對準對方,漸漸張開之際!

原來的獨角龍王突然臉色一變!

後來的獨角龍王同時洪笑一聲,提到胸前的右手,突然掌心一吐,閃電般擊出!

這一招,出手如電,簡直快到使人無法看清!但聽“乒”的一聲,不偏不倚,擊在原來的獨角龍王左胸之上。

原來的獨角龍王悶哼一聲,一個人登登的連退了四五步之多,一手掩胸,雙目盡赤,盯注着後來的獨角龍王,口中哼道:“你……”

突然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往後就倒。

石中英心中暗道:“他果然是假的。”

石松齡適時朗笑一聲,站起身道:“李幫主掌法蓋世,兄弟今晚總算開了眼界了。”

後來的獨角龍王洪笑道:“盟主好說,兄弟在盟主和諸位掌門人面前,那是班門弄斧了。”

石松齡目光朝倒在地上昏死過去的原來的獨角龍王瞥了一眼,問道:“只不知此人有無性命之憂?”

獨角龍王笑道:“盟主方纔已經交代過了,要留活口,兄弟怎敢把他殺死,他雖被兄弟掌力擊中左胸,兄弟發掌之時,極有分寸,決無大礙。”

石松齡頷首道:“如此就好。”回頭朝屈長貴吩咐道:

“屈總管把他帶下去,暫時先收押起來,過幾天,等他傷勢好了,我要親自問他。”

屈長貴應了聲“是”。從門外招來了兩個身穿天青勁裝的漢子,架起原來的獨角龍王,往外行去。

石松齡修眉微瘡,輕輕嘆息一聲道:“想不到兄弟當了七年盟主,江湖上牛鬼蛇神,各種伎倆,還是如此之多,真使人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之感。”

倥侗掌門藍純青含笑道:“武林中有盟主主持正義,各門各派無不欣然景從,七年來,江湖上已呈一片祥和景象,正是盟主領導有方。”

石松齡豁然笑道:“藍掌門人誇獎了。”說到這裡,忽然回過頭來,徐徐說道:“英兒,你可以下來了。”

石中英眼看兩個獨角龍王一幕兩包案,已告澄清,本待悄悄離去。

但因房中爹和祝伯伯等人,尚未離去,在坐諸人,無一不是當今武林中的頂尖高手,自己只要一動,只怕不易瞞得過他們的耳目,是以仍然伏在窗下,不敢妄動。

此時突然聽到爹出聲呼喚,心頭不禁猛吃一驚,暗道:“原來爹早已知道自己躲在窗外了。”

爹既已出聲,自己自然不能不下去了。

當下只好硬着頭皮,踏着屋瓦,從檐前躍落走廊,跨進中間起居室,走入房中,紅着臉,叫了聲:“爹。”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身上,只穿了一套夾衣夾褲,沒有穿長衫,心頭更是窘迫。

石松齡臉上露出慈藹的笑容,含笑道:英兒,你已經來了一會了?”

石中英幾乎連頭也不敢擡,垂手道:“孩兒方纔起來解手,發現有幾條人影,在樹林間,掩掩藏藏的,朝這裡奔掠而來,孩兒只當有什麼歹人,侵入咱們莊院,才暗跟蹤了來。”

高翔生堆着一臉皺紋,哈哈一笑,道:“賢侄大概沒看清是高伯伯嗎?高伯伯還不至於當樑上君子。”

他這話雖是玩笑;但顯然心中有些不快。

石中英俊臉微紅,說道:“後來看清是高伯伯了,但覺得好奇。”

他終究沒有江湖經驗,說的都是實話。

在坐諸人聽得大笑起來,這笑當然是當着盟主面前,不能使石中英難堪,才以笑聲來沖淡高翔生的不悅。

石松齡微微一笑道:“這孩子本性還算老實,高兄幸勿介意。”

高翔生大笑道:“盟主言重,兄弟和盟主幾十年的交情,那會和孩子一般見識?”

石中英躬身道:“多謝高伯伯。”

石松齡二指獨角龍王,說道:“英兒,還不快去見過李伯伯,這位纔是真正的長江龍門幫李幫主。”

石中英依言走到獨角龍王面前,鞠了一躬。說道:“小侄見過李伯伯。”

獨角龍王雙目神光炯炯,洪笑道:“賢侄不可多禮,你方纔都看到了,是否想得到,咱們兩人,誰真誰假?”

石中英恭敬的回道:“小侄起初還當李伯伯是假的,後來爹來了,小侄已經覺得事情並不像小侄想的簡單,後來李伯伯確有人證,又有物證,小侄猜想李伯伯應該是真了,只是小侄還有一點疑問……”

“哦!”獨角龍王雙目注視着石中英,問道:“賢侄但說無妨。”

石中英道:“小侄聽爹口氣,‘天龍十八掌’,是李伯伯的獨門絕技,方纔比武的時候,那個假冒的人,怎麼使出來的招式,和李伯伯一樣的呢?”

石松齡沉喝道:“英兒不得胡說。”

獨角龍王呵呵一笑道:“盟主不可攔他,年輕人心裡有疑問,纔會提出問題來。”一面接着朝石中英說道:“賢侄問的好,此人爲了假冒老夫,對老夫平日行動,早已留上心,因此十分熟悉,自然也知道老夫那記‘龍行雷令’的架勢,就是因爲盟主有不得出手太重之言,他妄想在招式之中,暗藏‘摔碑手’,‘開山掌’一類重手法,僥倖行事,焉知老夫這一招之中,另有奧妙,豈是外人所能摹仿?他當然沒有還手之力。”

石中英點着頭道:”多謝李伯伯指教,小侄懂了。”

石松齡已經站起身來,說道:“快四更了,李幫主也該休息了,咱們走吧。”

一手牽着石中英的手,朝外行去。

祝景雲,高翔生等人跟着走出“聽濤樓”就各自向盟主道別,迴轉賓舍。

石中英由爹牽着手,緩步而行,這一陣工夫,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年之前,小時候,爹也時常牽着他的手,在這片山間散步。所不同的,從前是不到十歲的孩童,如今他已長大成人了。

不,他在這一瞬間,已經回到了童年,爹溫暖的手,溫暖了他孺慕的心。

默默地走了一段路,石中英突然低低的叫了聲:“爹。”

石松齡腳步微停,接着又緩步朝前行去,藹然問道:“孩子,你有什麼事?”

石中英道:“是關於阿榮伯的事。”

石松齡含笑道:“阿榮不是很好麼?”

石中英道:“但孩子親眼看到他後腦骨被指力震碎,那是千真萬確的事……”

石松齡蕪爾笑道:“你不是也親眼目睹他好好的活着?”口氣微頓,接着說道:“人死不能復生,那是你中午喝醉了酒,纔會有此幻覺,酒能亂性,以後不會喝,還是少喝的好。”

爹一直認定他是喝醉了!

石中英道:“爹,那是真的、孩兒並沒有醉,孩兒和你老人家說的句句是實。”

石松齡笑道:“也許是你師父平時和你說些江湖上光怪陸離的故事,說的太多了。”

他還是不相信了!

石中英道:“爹,孩兒覺得事情並不如此單純……”

石松齡腳下不覺一停,回過頭來,目注石中英,輕“哦”了一聲。

石中英道:“你老人家方纔不是也親眼看到了:那個假冒李伯伯的人,假冒得如此逼真,假冒阿榮伯自然也極有可能的了。”

石松齡笑了笑道:“真是孩子活,假冒一個人,那有如此容易,別的不去說他,光是身材。舉步、言行,要慕仿得維妙維肖,豈是一朝一夕之事?”

石中英道:“但是……”

石松齡沒待他說下去,接着道,“假冒李幫主之事,爲父早就知道了,那是因爲李幫主身爲長江上下游唯一大幫,江湖黑道中人,覬覦龍門幫的基業、已非一日,假冒李幫主,就可把龍門幫據爲已有;假冒阿榮,又有什麼用?”

石中英道:“他假冒阿榮伯,固然沒有什麼用處,但爹是當今武林盟主,他們假冒阿榮伯,也許心懷叵測,其中隱藏着什麼陰謀,孩兒覺得他必可能和那個假冒李伯伯的是一夥的人。”

石松齡目中閃過一絲異采,含笑道:“孩子,也許你說的對,但爹既能擔當天下武林大事,如果真有這種事,又豈有瞞得過我?你年紀還小,又沒在江湖歷練過;許多事情,你不用過問,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先安下心來。好好用功。”

說到這裡,忽然“晤”了一聲,問道:“爲父交給你的那本劍譜,你看過了麼?從明天起,你先把六式‘劍練內功’先練熟了。”

石中英就了聲“是”,道:“孩兒已經看過一遍,只是三十六式劍法,劍譜上只有三十式。”

石檢齡頷首道:“不錯,那冊劍譜,是爲父在六年前手錄下來的,後來當有武林盟主,下面六式,就一直沒時間續完,你先把前面三十式練會了,爲父自會傳你。”

石中英不敢說前面三十式自己已經會了,他怕說出來。爹會斥自己好高騖遠,囫圇吞棗,只有唯應“是”。

石松齡牽着他的手,又走了一段路,看看離“涵春閣”已是不遠,才放開石中英的手,和聲道:“孩子,夜色已深,你快回房去吧。”

石中英躬身道:“你老人家晚安。”

石松齡含着慈愛,緩步而去。

石中英目送爹的人影,漸漸遠去,進入東院門,正待縱身掠起,突聽身後有人低喝一聲:“接住了!”

一縷勁風,直奔後腦!

石中英暮地一驚,一個練武的人,反應自然極快。

聲音入耳,勁風還沒打到,他已經身形一側,左手反手一招,所有暗器接到手中,身子也隨着轉了過去,目光一注,喝道:“什麼人?”

從那人喝出聲音,到石中英接住暗器,轉過身去,最多也是眨下眼睛的工夫,但等石中英舉目瞧去,惟見樹影迷離,夜霧正濃,那裡還有什麼人影?

石中英暗暗驚凜,忖道:“此人好快的身法!”

“接住了!他要自己接住?”

低頭一看,手中接住的,原來只是一個紙團,那裡是什麼暗器、心中暗暗感到納罕,急忙打開紙團,裡面包着一顆尤眼大的蠟丸,和一小包白色粉未。

紙箋上只有寥寥八個字:“請君回房,再作細談。”

底下當然也沒有具名。

這人不知是誰,他在紙團中,擲給自己這顆蠟丸,和一小包白色粉未,不知又有何用?

晤,他要自己回房再作詳談,莫非他已先在房裡等候自己?

石中英想到這裡,那還遲疑,仍把紙團包好,收入懷中,身形輕輕一弓,悄然掠上屋檐,推窗而入。

他出去之時,已把三面窗戶的窗簾全拉上了,房中自然一片漆黑;但石中英內功已有相當火候,目光敏銳,雖在黑暗之中,仍可看得清楚!

房中並沒有人。

石中英登時感到自己受了騙,也許方纔那人就隱身附近,怕自己搜索,發現了他,才把自己眶回房來!

這也不對,他在紙團中附了一顆蠟九,一包白色粉未,又有什麼用意呢?

既然回進房來,自然不會出去了,就算再出去,也未必能找得到這擲紙團的人。

石中英緩緩關上窗戶,放下窗簾,打算解衣就寢。

就在此時,只聽窗外響起了一聲極輕的彈指之聲!接着但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石公子回來了嗎?”

聲音是從南首窗外傳來的。

石中英輕輕一晃,便已閃到窗口,沉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正待伸手去開窗戶。

那低沉聲音急忙攔道:“石公子莫要出來。”

石中英攢攢眉道:“閣下究竟是何人?找在下有什麼事?”

那低沉聲音說道:“在下何人,公子知不知道,並不重要,但有一件重要之事,卻非公子不可。”

石中英道:“閣下要隔着窗子和在下說話麼?”

那低沉聲音道:“正是如此。”

石中英道:“好,閣下那就請說吧!”

那低沉聲音忽然改以“傳音入密”說道,“咱們時間寶貴,在下突然而來,公子也未必肯信任在下之言,那就這樣吧,公子不妨打開那顆虹丸來瞧瞧,再說不遲。”

石中英聽得奇怪,探懷取出蠟丸,兩指指頭輕輕一捏,蠟殼破碎,裡面是棉紙包着的一顆藥丸,頓時異香撲鼻!

石中英八位師父中,有一位精於傷科,自然也傳給了石中英。此時聞到這股異香,不覺輕“咦”一聲,脫口說:“這是‘太乙至尊丹’!”

“太乙至尊丹”就是那位師父秘製的傷藥,專治內腑傷損,縱是重傷將死,只要有一口氣,莫不藥到回春,效驗如神,石中英自然認得出來。

那人仍以“傳音入密”說道:“不錯,公子認識就好。”口氣微頓,接下去說道:“獨角龍王李幫主被‘大力金剛掌’擊傷內腑,十二個時辰之內,如不得此丹,勢將終身殘廢,也只有公子能去救他……”

石中英聽的大感意外,怔的一怔,急忙以“傳音入密”問道:“你說負傷的那個,是真的李幫主?”

那人道:“此人是真是假,公子不必多問,但他傷勢極重,非此丹不可,公子既知此丹來歷,當知在下不是那幫歹徒的同黨了,時光稍縱即逝,事不宜遲,公子速將此丹送與李幫主服用。”

石中英手中拿着“太乙至尊丹”,躊躇了下,才道:“閣下既和在下師父相識,在下自然相信,只是李幫主孰真孰僞,關係重大;閣下既然知道此中隱情,應該告訴家父,讓家父來處置纔好。”

那人說道:“正如公子所說,此事關係重大,而且對方此一陰謀,蘊釀已非一日,公子當知,牽直謹嚴,不擅心機,一旦知道此事,必然秉公處理,身爲武林盟主,當然也只有秉公處理;但這樣一來,賊黨眼看事情敗露,此後必然更加隱秘行事,咱們就更難找得到他們的破綻,後患也就更不可設想,因此,目前還不宜讓盟主知道。”

石中英問道:“聽閣下口氣,好像並不止閣下一人?”

那人笑道:“維護武林正義,武林中人,人人有責,當然不止在下一人。”

石中英道:“在下不知李幫主現在何處?這丹藥如何送去?”

那人道:“李幫主被囚禁在西院門外,花園假山之中,公子可從後院繞過去,當不虞被人發覺。”

石中英道:“在下沒去過西花園。”

那人又道:“假山在花園西北首,公子從後院去,只要越過高牆,即是假山背後,此行不宜梢露形跡,在下是說,公子不能讓任何人看轟!一點影子,當然,假山中一定有人看過,公子只須把那包白色粉未,用指甲挑上少許,朝他們迎面彈去,即可使人瞌睡,但公子行動宜速,進入石室,李幫主可能仍在昏迷之中,你喂他服下丹藥,必須及時退出;而且更須恢復原狀,不可留下一絲痕跡。”

石中英點頭道:“在下省得。”

那人又道:“此事十分重要,公子務必小心,在下預祝公子行動成功。”

石中英道:“好,在下這就去。”

窗外那人寂然不再說話,敢情已經走了。

石中英雖然不知此人是誰?但他持有九位師父中一位師父的“太乙至尊丹”。

這不是普遍丹藥,據師父說,他化了十二年功夫,才採集到幾種難覓的藥草,一共只煉製成十六顆藥丸。

這樣難得的藥丸,師父自然不會輕易與人;由此一點,他對這人說的話,自然深信不疑。

“哦!”石中英忽然心頭一動,暗想:自己離開巡谷那天,師父曾說;要自己去承擔一件十分艱難的任務。

又說,這件事,是爹要自己去做的。

莫非師父說的,就是這件事,要自己暗中協助爹,偵查一件正在醞釀中的陰謀。

難怪爹要叫師父諄諄囑咐自己,連在狄谷練武之事,都不可向人提及。

他越想越直覺自己料的不錯,當下那還怠慢,輕輕推開北首窗戶,穿窗而出,沿着山麓小徑,施展輕功,提氣飛掠。

石家莊偌大一座莊院,就建在這座小山的山麓問。

小山當然不會大高。

石家莊院的東首是一片斜坡,山坡間遍種桃李、松竹,因地制宜,點綴了幾幢小樓,是爲賓舍區之所。

石中英回家不過三天,還沒去過西花園,他照着那人說的途徑,從東首山麓,穿過莊院後面,果然一道高牆,迄迎向西,看去佔地極廣。

這時四更已過,天黑如漆!石中英那還猶豫,雙足轉點,凌空而起,輕飄飄落在牆頭之上。

那人說的沒錯,離圍牆不遠,就有一座聳立的假山,假山上還蓋着一座茅亭。

茅亭四周,有幾棵修剪整齊的樹木。

石中英目光朝四外迅速一瞥,立即長身掠起,一下飄落亭前。

樹木雖不高大,也有一人來高,在夜色濃重的時候,站上一個人,確也不易被人發現。

石中英這回仔細的打量了四周情形;假山前面,是一片荷花池塘,中間架以曲折小橋。

左首一片竹林,隱綽綽有兩間平房。右首有一條曲折長廊,兩邊種着不少花卉。

只要看這地形,這裡該是花園中較爲偏僻之處。

此時當然看不到人影,但石中英還是察看的十分仔細,才悄悄的沿着假山石級,往下行去。

小徑自然十分曲折,快到山腳之時,就折入假山之內,這是一條小小的迴廊,通向山腹。

石中英在行走之時,當然耳目並用,走的十分小心,當他踏進這條迴廊之時,他已隱約聽到了兩個人的呼吸。

不用說這兩人自然是看守的人。石中英從他們細長的呼吸聲音,已可確定這兩個看守的人,一身武功,大是不弱。

他悄悄掩近山腹問的一間暖閣,以背貼壁,偏着頭往裡看去。暖閣地方不大,只有一張圓桌,幾張木椅,靠近門口的兩張木椅上,對面坐着兩個身穿青色勁裝的漢子。屋中沒有點燈,兩柄長劍,就擱在他們面前的圓桌上。

裡首正中間,果然有兩扇門戶,但因門上彩繪,和四壁相似,若非細看,決難發現。

石中英心中暗道:“這兩扇門內,大概是關人的石室了。”

他經過這一陣打量,心中已經寬了不少!

因爲屋中兩人武功雖然不弱,但比起他來,就差得多了,至少他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們,而對方兩人,卻並沒有發現他。

石中英微微一笑,用指甲挑了少許白粉,朝右首那人彈:去;那人在黑暗中,眨着眼睛,渾似不覺。石中英毫不怠慢,接着又挑了少許粉未,依樣葫蘆,朝左首那人彈去。那人當然也不一無所覺。

不過轉眼工夫,兩個勁裝漢子,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呵欠伏下頭,靠着圓桌,昏昏睡去。

石中英不敢耽擱時間,閃身而入,走到裡首,凝目一看,兩扇門上,橫着一道鐵閂,還鎖了二把大鑰匙。

這本來不是一件難事,只要把鑰匙扭斷,就可以進去;但石中英記着那人的話,退出之時,必須恢復原狀,不可留下一絲痕跡,扭斷了鎖,豈非留下了痕跡?

他迅速轉過身去,在兩人身上,一陣掏摸,總算在左首漢子腰間,找到了一把鐵鎖。

當下迅速打開鐵鎖,然後再把鐵鎖掛在左首漢子的腰間,回過身去,拔起鐵閂,但手推開兩扇門戶。

這一推,石中英發覺這兩扇門竟然十分沉重;觸手生涼,原來竟是兩扇鐵門。

石中英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忖道:“難道假山下這間石室,爹在建造這時,就準備囚人用的,不然,何用這樣厚重的鐵板做門?”

鐵門啓開,進門就是一道石級,往下而去。

石中英看的又是一怔,他原以爲門內就是石室,如今才知道石室還在地底。假山之內,已經黝黑無光,這道石級之下,自然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須知一個內功精純的人,縱能在黑暗中視物,但仍須憑藉些微的天光,才能看的清楚。

譬如這假山山腹之中,一般人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但因假山必須是疊得剔透玲戲,仍然有許多地方,仍可以透射進天光,石中英就憑仗着這些微星月之光,才能看得清暖閣中的事物。

但地底石室可不同了。石室既在地底,只有一處通路,自然透不進一絲天光。沒有天光地方,除非你練成佛家“天眼通”神功,否則任誰也休想看得到東西。

石中英自然懂得這個道理。他看到鐵門之內,是一條往下去的石級,就立時轉身,再次回到左首漢子身邊,從他身上,取出兩支火招子,才拾級朝下走去。

剛走十來級,石級忽然一折,朝後彎去。

石中英晃亮手中火招子,隨着石級往下。

這樣又走了二十來級之多,石級盡頭,已是一間空曠的石室。一股濃重的黴氣,迎面而來。

石中英凝目瞧去,只見獨角龍王李天石雙目緊閉,盤膝坐在那裡,神色委頓,不言不動,狀若老僧入走一般,只要看他神色,一望而知他中那一掌,果然傷勢極重!

只是那人認爲他可能仍在昏迷之中,但他仗着數十年苦練的功力,總算坐了起來。

石中英急忙奔了過去,到得他身邊,口中低低叫了聲“李伯伯。”

獨角龍王聽的不覺一怔,緩緩的睜開眼來,一雙失去神威的眼睛,望着石中英,問道:

“你是石世兄”

石中英手中拿着“太乙至尊丹”,點頭道:“老伯傷勢沉重,快把這顆藥丸服了”

獨角龍王臉下飛過一絲奇異之色,疑目問道:“這是什麼藥丸?”

顯然,他已聞到了“太乙至尊丹”的異香。

石中英道:“這是專治內腑重症的傷藥,老伯服下此九,傷勢即可痊癒。”

獨角龍王微微嘆息一聲道:“不錯,老夫中了那廝一記‘大力金剛掌’,內腑傷勢極重;但縱有靈丹,治好內傷,老夫之毒未解,也是無濟於事。”

他果然是被“大力金剛掌”擊傷的!

石中英聽不禁大感驚異,看來“那人”說的不假!

只是“大力金剛掌”是少林絕藝,難道那個獨角龍王使的不是“天龍十八掌”?

最使他驚詫的還是獨角龍王后來那句話,好像除了被“大力金剛掌、’擊傷之外,還中了“散功奇毒”!心中想着,不覺問道:“老伯還中了散功毒藥?”

獨角龍王失去神光的目中,射出發了憤怒之火,切齒道:“老夫若不是被人暗下散功毒藥;憑那廝一記‘大力金剛掌’又如何傷得了老夫?”

石中英心中忖道:“看來這些賊黨,處心積慮,果然已非一日,可惜爹還被他們矇在鼓裡。”接着忙道:“老伯先把此丸吞下,時間不多,晚輩還得趕快出去。”

獨角龍王問道:“世兄,這顆藥丸,可是石盟主要你送來的麼?”

石中英只得點點頭道:是的,老伯快請服下,晚輩還要回去覆命。”

獨角龍王道:“如此說,石盟主也已看出來了。”

石中英道:“是的,只是家父還未查出這夥人的來歷,不好打草驚蛇,要委屈老伯暫時忍耐。”

獨角龍王頷首道:“令尊爲人正直謹嚴,老夫知道他必有用意。”

當下欣然從石中英手中,取過“太乙至尊丹”,納入口中。

石中英不敢在石室中多耽,說道:“委屈老伯,晚輩就告辭了。”

獨角龍玉頷首道:“世兄代我向石盟主致意。”

石中英答應一聲,匆匆退出,熄去了火悄子,關好鐵門,上了鐵鎖。

仍循假山石級而上,縱身掠上牆頭,一路施展輕功,趕回“涵春閣”,差幸沒撞上人,依然穿窗而入。

就在石中英穿窗而入,回到房中的同時,離”涵春閣”不遠,一處花林中,像幽靈般閃出一個苗條人影,望望“涵春閣”,足尖兒撥着草叢,低低的道:“看來他果然是……

唉……這叫我怎麼辦纔好呢?”

樓上,石中英當然也沒有睡熟。

他從種種跡象看來,被囚禁在假山石室中的獨角龍王,是真的李天衍,已經無可置疑。

那麼也可以由此推斷,假的獨角龍王,和假的阿榮伯,該是一夥的人了,也不會錯了。

師父要自己下山,說是爹要自己來辦的事,自然也就是這件事了。

自己回家不到三天,就發生了兩件事,自然並不偶然,也可見這些賊入的陰謀,已在逐漸發動。當然除了這兩個假賊人,自然還有很多羽黨,自己要如何着手去偵查纔好呢?

總管屈長貴,八卦門的掌門人高翔生,這兩個人,會不會也是賊人一黨?

對了!賊人把每一個假冒的人,都扮的維妙維肖,而且一點也看不出他門臉上經過易容。或是戴着人皮面具。

既是假冒,當然不會是天生成的,自然只要找出他們的破綻來,也就可揭穿他們的陰謀了。想到這裡,心頭不覺一驚,擡頭看去,這一陣工夫,窗外已經透進曙光。

石中英一晚未睡,這就盤膝坐定,緩緩吐了口氣,就瞑目守一,運氣行動,不大工夫,便已進入忘我之境。等他醒來;一片金黃陽光;已經照上窗!

石中英披衣下牀,開門出去,春嬌早已站在門口伺候,急忙端了一盆洗臉水進來。石中英盥洗完畢,春嬌已把窗簾掛起,打開了窗戶。

石中英緩緩走近窗前,但見山坡間繁花如錦,落花繽紛,清風徐來,使人精神爲之一爽。

只聽春嬌在身後說道:“公子請用早點了。”

石中英“嗅”了一聲,回過身去,圓桌上早已擺好了一碗桂花冰糖銀耳。一碟赤豆糕,和一盤燒賣,還在冒着熱氣。

春嬌拉開了倚子,伺候石中英坐下。一面俏聲道:“這是小姐昨天吩咐小婢,要廚房裡做的,小姐說,這些都是公子小時候最愛吃的東西。”

石中英擡臉笑道:“我小時喜歡吃什麼,小姐如何會知道的?”

春嬌嫣然笑道:“小姐自然聽莊主說的了。”說到這裡,忽然“哦”了一聲,又道:

“小婢還有一件事,忘了向公子稟報呢,方纔總管着入送來四盒綠豆糕,說是長根師傅一清早親自送來的。”

石中英道:“也是小姐叫人去定做的麼?”

春嬌道:“不,是老管家昨日一早上街去定的。”

老管家,自然是阿榮伯。

他知道自己從小愛吃綠豆糕,昨天上午還巴巴的上街去定,沒想到下午就慘遭賊黨殺死!

石中英想到阿榮伯的遇害,心頭不禁一陣難過,似乎要掉下淚來。

春嬌站在一旁,看他忽然停筷不語,不覺偏着頭道:“公子怎麼啦?”

石中英道,“沒什麼?我眼睛裡好像掉進了些灰塵。”

春嬌道:“這怎麼會呢?啊,要不要小婢給你吹一吹?”

石中英用手拭一下,說道:“不用了。”

春嬌趕快取了一條面巾送上。

石中英拭過眼睛,放下面巾。

春嬌道:“公子快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石中英本待站起,但因春嬌說過,這是妹子特地要廚房爲自己做的,自己要是不吃,妹子知道了,準會不高興。

當下就取起牙著,吃了一塊綠豆糕,和幾個燒賣,又用銀匙舀着白木耳,吃了幾口,才行停住。春嬌望着他,道:“公子怎麼不吃了?”

石中英道:“這些年,我習慣不吃早餐,已經吃的很飽;了。”

春嬌道:“那麼小婢給公子去沏茶。”

石中英搖搖手道,“不用了;我還要到書房裡去。”

春嬌望望他,欲言又止,接着說道:“公子剛吃了早餐,不休息一會再去。”

石中英笑道:“我剛起來,還休息什麼?”

春嬌又道:“小姐也快來了,公子不等她麼?”

石中英道:“我很快就回來,小姐來了,就要她在這裡等我好了。”

隨着話聲,舉步朝房外行去。

春嬌不敢阻攔,只得任由他出去。

石中英出了“涵春閣”進入東院門,一路穿廊而行,到得書房門口,只覺得書房中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心中暗暗覺得奇怪,忖道:“難道爹還沒起來?”

正待掀簾進去!

只見那個在書房伺候茶水使女,從迴廊上走來,她見到石中英,連忙躬身道:“小婢見過公子。”

石中英問道:“爹呢?還沒起來麼?”

那使女道:“莊主早就起來了,方纔和幾位貴賓,都到西花園裡去了。”

石中英聽說爹和幾位貴賓,都去了西花園,“幾位貴賓”,自然也包括了獨角龍王。

他本待立即趕去西花園,藉口向爹請安,大白天裡,好仔細瞧瞧獨角龍王臉上,究竟是易了容?還是戴了面具?

但繼而一想,此時有爹在座,自己總不好眼巴巴的瞪着獨角龍王直瞧,而且在座諸人之中,難保沒有賊黨,自己稍一不慎,落在對方眼中,豈不打草驚蛇,先露了破綻,算來找獨角龍王,遠不如去找假冒阿榮伯的人,看他對自己又有何說?

那使女眼看石中英站在門民沒有作聲,一手打起簾子,說道:“公子可要在書房裡坐一會麼?

石中英道:“不用了。”

話聲一落,轉身循着長廊,朝後進走去。

這一路行來,他想了許多小時候的事情,準備考考那假冒阿榮伯的賊人。只要他答錯一句,自己先下手爲強,就把他拿下了,非要逼着他說出實情來不可!

打開角門,一片綠油油的菜畦,已在眼前!

石中英腳下並不稍停,很快越過菜畦,走近板門。

板門只是虛掩着,石中英也沒作聲,一手推開板門,昂首朝裡走人。

客堂中靜悄悄的沒見人影,石中英一直往裡問衝去,就當他一腳跨進廚房,不由的怔住了!

原來他目光一注,就看到阿榮伯直挺挺的撲臥在地上,一動不動。

老地方、老樣子、這情形跟昨天看到的一模一樣!

怪事!昨天阿榮伯的屍體已被移去了,怎麼還會躺在這裡?

石中英幾乎懷疑自己真的發生了幻覺!他用手拭了拭眼睛,再定睛瞧去,阿榮伯的屍體,依然撲臥在那裡。

這自然是真的了!

石中英心頭一陣激動,淚水盈眶,緩緩的朝阿榮伯身邊走去,口中說道:“阿榮伯,你死的冤枉,我一定給你報仇的……”

就在他剛走到阿榮伯身前,話聲未落!

阿榮伯撲臥着的人,忽然一個翻身,直挺挺的厥然站了起來。

薑黃帶着死灰的臉上,忽然衝着石中英毗牙獰笑,高舉雙手,作出撲攫之狀!

石中英猛然一驚,心頭暗叫一聲:“屍變!”

正待往後疾退!耳中突聽“繃”的一聲輕響,那是機簧彈動之聲!

緊接着但見從阿榮伯右手掌底,激射出一蓬藍芒,朝自己迎面飛來!

石中英雖然被阿榮伯的屍體突然站起來,深感驚駭;但他總究身具極高武功,反應也極爲靈敏。耳中聽到機簧之聲,已然心有驚覺,等到藍芒飛射而來,他雙足原地不動,施展‘鐵板椅”工夫,一個人跟着往後仰倒下去。

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其實快得何殊電光石火?

石中英仰臥下去,一蓬藍芒,就像風飄雨絲一般,從他身上飛掠而過。

不用說,這一蓬藍芒,自然是餵過劇毒的細小暗器無疑!

那麼由此類推,這阿榮伯的屍體,自然有人故意僞裝的了!

石中英心頭不禁大怒,劍眉一揚,口中大喝一聲:“好個惡賊!”

足跟用力,人已隨着話聲,挺身而起!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石中英起立之際,那假裝阿榮伯屍體的人,口中忽然“啊”了一聲,又仰面跌了下去。

石中英心頭甚是氣怒,冷笑道:“朋友不用假裝了,還不給我起來?”

阿榮伯的屍體仰跌下去之後,四平八穩的躺着,對石中英的喝聲,恍如不聞,動也沒有動。

石中英怒道:“你認爲在我面前裝死,就能逃、得過去麼…”

阿榮伯的屍體依然沒有動靜;但石中英已經瞧出情形有些不對,那是阿榮伯喉頭正在冒着嫋嫋黃煙!

不,他喉頭還在流着黑血!人血都是鮮紅的,如果是屍體,那就不會有血,這人流出來的,竟然是黑血!

石中英不覺朝前走了兩步,凝目看去,原來這假扮阿榮伯屍體的人,喉頭正在潰爛,已經爛了一個大洞。黑血就是從潰爛的洞中流出來,而且愈流愈多,創口也愈爛愈大,蔓延極快。

石中英心中暗暗驚凜,忖道:“看樣子,這人喉間,好像中了什麼劇毒暗器!”他向自己射出一在喂毒暗器,那麼又是什麼人,用喂毒暗器殺了他呢?”

想到這裡,心中不禁突然一動,暗道:“不錯,又是殺人滅口,他同黨眼看自己從地上挺身而起,怕他落在自己手中,供出什麼話來,才以毒藥暗器結果他的性命!”

就在這一瞬工夫,假裝阿榮伯屍體的人,全身都已冒縷縷黃煙,一個身軀,血肉幾乎已快要化盡!

只剩下一具其黑如墨的骨骼,甚至連骨骼都在逐漸腐蝕!——

文學殿堂赤雷掃校

第二十四章 處處陰謀第七章 十二煞手第二十四章 處處陰謀第九章 逐一收伏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五章 早有預謀第一章 重重疑問第二十二章 以寡敵衆第二十二章 以寡敵衆第六章 真假火龍第七章 十二煞手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一章 重重疑問第十六章 寒衣隧道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三章 真假龍王第十章 敵我難分第十章 敵我難分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六章 真假火龍第五章 早有預謀第十七章 誤會重重第二十章 救出盟主第二十二章 以寡敵衆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二十二章 以寡敵衆第二章 重重疑雲第二十章 救出盟主第二十四章 處處陰謀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十七章 誤會重重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七章 十二煞手第五章 早有預謀第五章 早有預謀第二十章 救出盟主第九章 逐一收伏第二十四章 處處陰謀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十章 敵我難分第二十二章 以寡敵衆第十章 敵我難分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三章 真假龍王第六章 真假火龍第十八章 巧得火丹第十六章 寒衣隧道第十三章 忘年兄弟第二十六章 石窟中計第一章 重重疑問第十九章 綵衣老姬第二十四章 處處陰謀第十六章 寒衣隧道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第二十章 救出盟主第十一章 肅清賊黨第四章 地室救人第三章 真假龍王第十七章 誤會重重第六章 真假火龍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三章 真假龍王第四章 地室救人第十一章 肅清賊黨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十一章 肅清賊黨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二十五章 陰謀敗露第二十六章 石窟中計第二十四章 處處陰謀第十五章 苗女情深第二十二章 以寡敵衆第二十四章 處處陰謀第十四章 深入苗疆第二十二章 以寡敵衆第二十四章 處處陰謀第十五章 苗女情深第十七章 誤會重重第二十二章 以寡敵衆第二十四章 處處陰謀第二十四章 處處陰謀第九章 逐一收伏第七章 十二煞手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十九章 綵衣老姬第八章 真假公子第六章 真假火龍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第二十一章 又是詭計第二章 重重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