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袖聽見聲音,回頭時,見卻是恭親王常寧,大冷的天兒,卻是跑地滿腦門子的汗。
“好端端的,你尋我做什麼?”
懷袖見他向來隨意慣了,便不再回避,仍舊收着花瓣上的雪,順便開口問了一句。
常寧聞言,眨巴着一對小眼睛,驚訝地望着懷袖問:“你當真不知曉,還是故意裝的?”
常寧這麼一問,卻將懷袖問懵了,忽閃着一對晶亮美眸反問:“究竟什麼事是我該知曉的?我確實不知!”
常寧看着懷袖的神情,半晌,瞧出來她是當真不明白,反而笑了。
“看來我皇兄這一次當真是惱了你,也怪不得這陣子我見不着你呢!”
懷袖見常寧又提這個茬,微沉了俏臉不悅道:“王爺若當真有事,要說便說,何必扯這些不相干的!”
常寧心知懷袖性子倔強,幾次三番連康熙都不買賬,且自己現下又有求於她,見她惱了,趕着賠笑說好話。
“虧得你提醒,要不本王爺倒連正經事兒都忘了呢!”
常寧說完,四下瞧了一圈笑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且去御茶房,我也順帶討口茶喝!”
懷袖見常寧確像是當真有話要講的,便在前面引着向御茶房行去。
走至御茶房院落中,映雪幾人見常寧與懷袖一起進來,便知道二人有話說,見了禮便紛紛退出去了。
懷袖親手沏了茶,將茶盞放在常寧面前道:“王爺今日前來究竟所爲何事?”
常寧淺呷了口熱茶,握着杯盞暖手時,睨了懷袖一眼,淺聲問道:“你當真就這麼着了?就因我皇兄跟你提了那件事兒?”
懷袖見問起這個,垂下眼簾沉聲不語。
常寧見她這幅神情,知道是被自己猜中了幾分,不禁笑道:“哎!本王爺還以爲你經歷了這麼多事兒,長進了呢!不想心思還是如此單純,到底是女兒家的心思!”
懷袖聽出常寧這話裡藏着大文章,猛地擡起頭,蹙眉凝着常寧:“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奴婢愚笨,聽不出其中玄機。”
常寧一對晶亮的黑豆小眼兒微微眯縫,手指輕輕敲着杯壁:“你當真以爲,皇兄突然給你提這件事,只是單純地因爲容若斃了麼?”
懷袖緊緊皺着眉,認真聽常寧繼續講。
“你前陣子定聽聞施琅將軍突然被外放這件事了吧?”常寧問道。
懷袖點頭下頭,心中似隱隱察覺出了什麼,卻一時仍想不明朗。
“施琅將軍本應受賞識,卻突然被外放,在外人眼裡,或是皇兄另有打算,然實則,卻是與你有關!”
常寧此言一出,懷袖頓時驚愣在當下:“這卻是從何說起?”
常寧笑道:“這也不難理解,而問題就出在這“巧合”二字上!你想想,你爲施琅將軍撫琴當日,正是葛吉泰將軍帶回容若死訊的當日。”
懷袖點頭。
常寧繼續道:“而當日,一方面是爲施琅將軍慶功,而另一方面,皇兄還欲爲施琅將軍選一門合適的親事,前陣子皇兄又提及此事,卻被施琅蔣軍婉拒了。”
“可即便是婉拒,萬歲爺也不至因此將施琅將軍貶黜京外呀!”懷袖不解道。
常寧點頭:“若是單純爲此,皇兄的確不會這麼做,可惜此前,施琅將軍卻在奏摺中提到了你!”
懷袖經常寧這麼一點,突然了悟道:“莫非萬歲爺以爲施琅將軍拒絕旁人,是對我有意?”
“沒錯!數月前,皇兄與你生隙時候,我湊巧在南書房聽見有大臣背後議論,說施琅將軍有窺上之嫌,我當時就猜想多半與你有關。
後來施琅將軍被貶後,吳起即刻復任兩廣總督,我就知道,這其中必定與裕妃脫不了干係。
她這手甚是精妙,你與施琅將軍,皆是她的眼中釘,這下就一石二鳥嘍!”
提及裕妃,懷袖纖白的玉手不自覺攥緊,手背青筋隱現,心底不自覺浮現出翦月慘死時的情景,清澈的眸光瞬間冷若寒冰。
常寧心知懷袖自從翦月死後,性情略有些改變,此時見她這般,心下更是瞭然。
“本王說句實在話,你若當真想做什麼,唯有站在與她們比肩的位置,纔有希望,眼下你即便再折騰,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宮女,又能掀起多大的浪呢?”
懷袖眸中冷光頓斂,再擡起眼眸時,臉上卻換了一副淡笑清顏:“王爺今日來特地尋懷袖,不是單爲這件事吧?”
常寧輕輕點頭:“眼下的確有一件事,卻是本王有求於你……”
懷袖微驚,問道:“王爺有事吩咐便是,怎麼還說是求呢?”
常寧難得輕輕皺起一對八字眉,淡淡道:“前日,皇兄私下尋我至南書房,說元旦前,宮內欲籌備一次特別的宴席,要氣勢恢宏,卻與尋常的宴席不同!”
懷袖問道:“爲何在元旦前夕?”
“因此次宴席,只爲專程迎一位特別的客人!”
“誰?”
“葛爾丹!”
常寧話一出口,懷袖也是頓時怔愣在了當下。 wωω •ttκan •CΟ
葛爾丹,這隻塞外之狼,往日滋擾邊疆數十年,令邊塞百姓苦不堪言,燒殺,搶奪,**,在塞外無惡不作,又狡詐如豺。
葛吉泰屢次帶兵傾剿,都被他狡猾逃脫,此次居然敢明目張膽進京。
“葛爾丹不怕萬歲爺殺了他麼?”懷袖冷聲問道。
菱悅便是因着他的屢次挑釁,被封了格格遠嫁烏蘭布通,懷袖至今猶記得當年她上轎時,被風吹起的紅蓋頭下,那哭地紅腫如桃的雙眸。
常寧緩緩搖頭:“這你就不知道了,他葛爾丹越是明目張膽地來咱們的地方,咱們越是動不得他!別的不提,就算礙於顏面,咱們也得好吃好喝地招待他!
否則,周邊的蒙古漢王們都會說咱們堂堂大清,將人家誆騙來而後誅之,狡詐之名便徹底坐實了!”
懷袖輕輕點了下頭,又問:“那王爺剛纔說的宴席是什麼意思,又有何不同呢?”
“這次,葛爾丹入京,咱們雖然不能表面上把他怎樣,卻也得敲山震虎,給他點顏色看看!”
“王爺的意思是……”懷袖輕挑黛眉,似隱約揣摩到了康熙的意思。
常寧笑道:“這便是本王爺今日來求你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