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聞聽,說道:“定是姑娘前兩日出宮累着了,原應多歇息纔是。”衆人紛紛點頭。
懷袖卻笑道:“何時身子竟嬌弱至如此了,不過纔出行兩天而已。”說罷,只覺方纔那股子沉悶又向頭頂襲來,睏意越濃,原打算去書房,眼下已覺支撐不住,只得挽扶着翦月的手,向內室歇息。
次日清晨,翦月纔將剛烘好的糕點籠屜放在桌上涼着,見渙秋已由內室端了銅盆出來。
“姑娘起來了?”翦月問。
渙秋點頭道:“剛起來,才梳洗完,這就過來。”
翦月點頭,向廚房端湯品,剛誇入廚房,忽見綠色人影兒一閃,消失在廚房轉角。
翦月趕忙急走兩步轉過廚房轉角後牆看,卻並無一人。因這是死角,再無旁路,即便躲人,也是無處藏身。
翦月心中疑惑:或是自己眼花看差了?轉身走入廚房,見煲湯的瓷罐正巧翻滾出白氣,翦月墊着手巾小心翼翼將瓷罐端下來,掀開蓋子,澄白色的湯汁溢了滿屋香氣。
“哇,好香!翦月姐姐又做了什麼好吃的,我瞧瞧。”憐碧跑進來,從翦月身後探着頭向瓷罐兒內瞧。
翦月將湯汁灌入汝窯小湯盅內,含笑道:“這幾日我瞧着姑娘身子虛弱,煲了當歸烏雞仔湯給她補補。”
說罷,回頭看憐碧,眼前頓時一亮,問道:“這件青綠色的裙衫顏色很是鮮嫩,正適合你的膚色,怎麼以前未見你穿過?”
憐碧得了誇獎,喜滋滋地轉了個圈道:“這是映雪姐姐才送我的,她如今穿有些短了,我試穿正合適,就送給我啦!”
翦月笑道:“你穿果然合適,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我那裡也有幾間穿不成的裙衫,有空你也去試試,若合適便也送你。”
憐碧聽見喜地雀躍,翦月留下憐碧獨自整理廚房,自己端着早膳向廳堂走去。
跨入廳堂門,見懷袖正坐在桌邊飲茶讀書,翦月擺早膳的時候,懷袖放下書,移至桌旁,輕輕嗅了嗅,說道:“有當歸的味道。”
翦月笑道:“你鼻子可真厲害!”
懷袖淺笑,掀開湯盅,見裡面果然是當歸頓烏雞仔。嘗一口清爽鮮美,點頭讚道:“你煲湯的技術越來越好,讓你操心了。”
翦月搖頭笑道:“這些是我分內的,你好好的,便是我們這幾個人的福氣!”
說罷,翦月細細觀察懷袖的面色,見她今日氣色不錯,說:“看過昨日映雪說的沒錯,果真是累的,這睡了一個晚上,元氣恢復許多。”
懷袖低頭喝湯,聽見翦月如此說,忽然想起來,說:“你若再去尚藥局時,順帶取一些黨蔘、升麻、柴根回來。”
翦月將懷袖說的這幾味中藥默唸了一遍,問:“這幾味藥是做什麼用的,我只認得黨蔘似也有滋補的功效,在承德行館你生病時候,萬歲爺賞賜了好些人蔘,還剩下許多,這會子可用得上?”
懷袖聽見翦月提起承德行管生病的事,忽然想起那日在裕妃的鐘粹宮門口,遇見康熙的情景,他那般冷漠,往常從未有過,看來果然是生她的氣,可究竟爲何,懷袖卻始終想不明白。
翦月見自己方纔說的話,懷袖似並未留神,便又提了一遍。
懷袖搖頭道:“人蔘雖是大補卻性烈,好人吃多了是要命的,況且我叫你取的這幾味藥並不爲滋補,是用來提神的,我覺着這幾日晚間格外睏倦,書都拿不起來就倒在牀上去了。”
翦月聞聽沉面輕斥道:“本該好好睡覺的,你晚上總不睡,原先是睡不着,眼下好容易能睡着了何苦又折騰自己的身子?”
懷袖卻掰了一塊餅在口中嚼,並不回覆翦月的話,但她心中自然有數,這些日子她有更重要的事做,萬萬睡不得!
懷袖真正擔心的是,康熙早不生氣晚不生氣,爲何偏偏這幾日生她的氣?可到底又是爲何惱她?
懷袖思索幾日終不得解,若換做平常,他惱了她,她還樂得清靜,可這幾日,偏生她有要緊事要辦,還得想辦法儘快解開這個結纔好。
用過早飯,懷袖叫翦月預備好點心,帶好新抄撰好的經卷趕往慈寧宮給孝莊請安。
懷袖還未走進慈寧宮東暖閣,就聽見嘰嘰咯咯的笑聲傳出來,仔細聽人還不少。
懷袖以爲是康熙來給孝莊請安,卻又不見有侍衛儀仗侯在門口,恰巧見竹青打裡面走出來添換茶,懷袖便迎上去問:“可是哪位王爺或福晉來給太后請安麼?”
竹青掩脣竊笑,伏在懷袖耳畔道:“你此刻進去吧,不礙事,裡面是咱們那位活寶王爺。”
竹青掩脣竊笑,伏在懷袖耳畔道:“不礙事,你進去吧,裡面是咱們那位活寶王爺,這會子正……”
竹青正欲往下說,突然想起什麼似得瞄了懷袖一眼,掩脣嗤笑,擺手道:“我不說了,你進去就知道啦,嘻嘻!”說罷,也不待懷袖細問,轉身小跑去了。
懷袖望着竹青跑開的背影兒,莫名其妙向雪白軒窗內望了一眼,心內正納悶。
翦月在懷袖耳畔低語道:“我瞧着竹青那神情,多半是恭親王在裡面耍寶,咱們進去吧,既然不是皇上,也不是旁的王爺王妃,原應不妨事。”
懷袖心中略思量片刻,微微點頭,舉步向內殿走去。
迎門的宮女將錦簾輕輕撩開,懷袖腳步才踏進去便後悔起來,只見孝莊屋內有坐有站,滿滿塞了一屋子人。而地面正當中一人,手舞足蹈,連說帶比劃的正在興頭上,此人除恭親王常寧,再無旁人。
見有人挑簾櫳緩步進來,衆目向門口來人望過去,見正是懷袖,越發都鬨然大笑起來。
懷袖不明就裡,莫名環視一圈,見蘇麻喇姑,官千翔,另一位身着旗裝華服的少女與月牙一同依偎在孝莊身子兩側,屋當中站着常寧,旁邊的炕沿兒上還坐着有一陣子未見的惠妃。
常寧見懷袖突然走進來,頓時心虛地用手指揉了揉鼻頭兒,那對黑豆小眼兒頓時眯成兩條縫隙,咧開嘴嘻嘻笑道:“正經角兒來啦,我這個冒牌的退位,退位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