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傅儀記不清自己爲何會暈過去, 不過這一次,她比之於之前很多時候的夢都要亂上很多。比如一個老頭子教導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小姑娘雖是着了男裝可那眉目間的秀氣一眼都能看出來, 而她卻是趁着先生不注意會是跑到後院裡找到另一個年輕些的男子, 拿了刀槍便是舞弄了起來, 一板一眼間甚是那一回事。
緊接着那姑娘長大了, 身邊有另一個醫術相當好的姑娘與一個身手甚是不錯的少年陪伴着, 三個少年少女一同長大,小姑娘的十八般武藝甚好,就是連曾經那中年男子都是些敵不過她。她抿緊了脣來理好了戎裝, 上了戰場,另一個小姑娘哭哭啼啼, 抓着她的衣襬就是不願意放手。另一個少年拍拍她的頭, 與姑娘一道策馬出了發。少年兒郎甚是不得心, 她揮劍斬殺敵將的首級時,衆人還未回過神來, 便是敵方的落荒而逃,那一戰,大勝。從此三軍盡聽她言,可那夜裡她吐得昏天黑地,連連吐出了血水來才又暈了過去。後來一朝封將, 她歸了朝, 緊接着卻又是逃了婚。再與自己的夫君相見時, 竟又是賴上了對方, 就是連牀也要霸佔了是自己的, 再到她後來上戰場時,摸了摸胸口, 竟是一縷青絲。
溫傅儀嚇得驚了一身冷汗,從牀頭坐起來,便聽得一個焦急的聲音問道:“傅儀,你覺得如何?”溫傅儀側頭,是櫪棠,她焦急地看着溫傅儀,又習慣性地搭上了她的脈搏,溫傅儀也不動,由着櫪棠動作。許久後看到櫪棠輕輕地舒了口氣,她才抿了脣:“櫪棠。”
欲去端藥的櫪棠,一聽到溫傅儀開口叫自己便也停了下來,僅僅是兩個字一個名字,她喚過千萬遍,可只有這一次她愣是哭了出來,還捂着嘴生怕哭得大聲了讓溫傅儀難過。溫傅儀一見她這傻模樣也是笑了:“莫要哭了,快讓我瞅瞅,你……”溫傅儀欲動,一扯之間竟是覺得腰肋處生疼,一怔之下才低下頭看,那雪白的裡衣早已又是浸了血。
“傅儀別動。”櫪棠一見溫傅儀欲動,忙也快步走了上來抓住了溫傅儀的肩頭,而後伸出手來胡亂地摸了一把臉上的淚,“謝天謝地,你記起來了就好。”
“這傷又是怎的呢?”溫傅儀覺得有些好笑,抿了抿脣角才又問起了正事兒來。
“七王爺剛走沒多久,不多會就是由王爺手下寧壽慌慌張張地尋我,說你出了事兒,我便是跟着過來了,一見你躺在牀上腰腹間流了甚多血,我亦是嚇了一跳,便忙着爲你看傷勢了。”
這意思就是發生了什麼,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溫傅儀點了點頭,她記得是薛蕎來過了,而後……而後便是有見到溫木,那個冒充貨,再接着,她就是再也不記得了,就是自己怎麼傷的,寧壽又是怎麼打跑了他們趕去尋櫪棠,她統統都記不得了。
乖乖接過櫪棠遞過來的藥,仰頭便是飲盡了,這麼多年來,受傷受得多了,就是連喝藥也是不俱的。
“櫪棠,你去喚寧壽進來。”
櫪棠點頭,便是收拾了東西退了出去,半晌過後寧壽便是進來了,溫傅儀先擡頭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寧壽心道不好,傲嬌王妃又要開始了。
“我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溫傅儀擡眸,寧壽低頭。
“昨日王妃回府,八公主也在,同公主說見一個人……”
“我知道,見到的人是溫木。”溫傅儀不等寧壽說話便是又打斷了他,緊接着又是蹙起眉心來。
“王妃見到溫木後就……就吐了血……”溫傅儀聽到這裡有些納悶了起來,吐血這事她是有些印象的,說到底是因着看到溫木那張臉的時候,她就是想起了好些事,特別是戰場上的好些事。可怎麼就又受了傷暈了過去。
“後來趁着王妃你身子有恙,溫木拔了劍……”聽到這裡溫傅儀就又是抖了下,才擡起頭來直勾勾地看着寧壽,寧壽一看溫傅儀的眼神,突然就是覺得昨天該要死要活跟着王爺去的。
“他竟敢對我再動手?”溫傅儀的話裡還壓抑着火氣,可這話一說出來倒是寧壽又怔住了,這般說來,這溫木可不是第一次對溫傅儀出手了?
“回王妃,那一劍正正好刺在王妃的腰腹,手下沒反應過來,便是傷了王妃……”寧壽說到這裡的時候直想昨日那一劍要是刺的是自己就好了,那麼今下也不會面對着溫傅儀時這般膽戰心驚,見溫傅儀沒說話,寧壽就又是接了下去,“手下與溫木過了數招,可溫木一直纏着手下,讓八公主有了可趁之機,幸得六王爺趕到,這才救下了手下與王妃。”
溫傅儀冷哼一聲:“哦?說得好像你身手差還有理了,能欠下一個人情當是最好?”
寧壽語塞,他早在來時就聽櫪棠高高興興地說起溫傅儀將以前的事兒都想起來了,可當真面對着溫傅儀的質問,他纔是當真又覺得從前那個逼得他寸步都挪不開的少將軍就又是回來了。
“是當做本王還了你在戰場上相救之恩。”薛昭走進來,先是笑了笑,這才又衝着寧壽點了點頭,寧壽突然就覺得這簡直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可擡頭間正對上溫傅儀那冷涼的眼神他又是怯了起來,還是莫要讓溫傅儀發現他這些個心思的纔好,有時候溫傅儀的眼神,那當真叫毒啊。
半晌之後溫傅儀纔將目光投向了薛昭,點頭笑了笑:“多謝六王爺救命之恩。”
“無甚大事。”說罷便是將一直握在手中的寧玉拿了出來,“一直沒尋得機會將東西還與你,本王還得感謝你當初在戰場上的相救之恩,以及這寧玉帶來的幫助。”薛昭說完,二人亦是懂得這話裡的意思,這寧玉所帶來的幫助,也無非就是讓他們免去了薛弘對甚的殘殺罷了。
溫傅儀仔細想了想,又點了點頭,笑着又道:“那這八公主如今又是如何了?”
薛昭笑着,沒回溫傅儀的話,倒是將話頭又轉向了溫傅儀:“我剛剛來的時候看到櫪棠甚是開懷,便上前問了問,得知你將以前的事都想起來了?”
“沒錯,是想起來了,所以在此還得提醒六王爺與聖上,小心着薛蕎這臭丫頭,還有溫木……”
“溫木?”薛昭有些不甚理解,便是擡起頭來問道,溫傅儀點頭:“你先告訴我薛蕎丫頭何處,我便是告知你爲何得防着他們二人。”
薛昭仔細地看着溫傅儀的臉,那英氣秀美的臉上帶着有些得意的笑,好似一隻偷了腥的狐狸一般。日頭有些斜,這日光便是有些柔和了起來,給她的臉上鍍上了一層金色,暖暖的,就是連那細細的絨毛都看得甚是清楚。
“薛蕎不想讓我插手你們之間的事。”這倒是真話,薛昭來的時候薛蕎冷哼着笑,讓溫木收了劍來,那時的薛昭亦是十分詫異,怎的這溫木明明就是薛雉身邊的人,如今反而甚是聽薛蕎的吩咐,就是曾經要薛雉的手中當也沒這般聽話過。
溫傅儀聽罷未再說過話,撇了撇嘴就是沒再應下去。薛昭也是明白溫傅儀的意思,她若是不想與自己說話,那便是真無話與自己說了,那彆扭的孩子氣竟是讓他跟着笑出了聲來。
“薛蕎去了柒洲,說要守好她的那方土地。”薛昭話畢,溫傅儀險些衆牀榻上跌了下來,薛昭也是嚇了一跳,忙上前來搭了把手,溫傅儀卻是一把將他的手拍開,裹了衣裳就是衝着寧壽吼道:“派人即刻出發,攔住薛蕎,萬不可讓她給老子逃到柒洲去!”
這豪邁的將領之風薛昭是見過的,一見到溫傅儀又生龍活虎了起來,他便也未再意過溫傅儀將他的手打開這樣的事。
寧壽得了令立馬就是出了府,櫪棠聽到房間傳來的動靜也是跟了過來,見溫傅儀下了牀披了衣裳登時就是來了火。好好的溫溫和和的姑娘竟是急得跳起了腳來,又是拖又是拽,還嚷嚷着讓薛昭將溫傅儀打暈過去。溫傅儀挑眉,想着若薛昭敢上前動一步,她就是能卸了他的胳膊下來。薛昭哪裡敢去惹這尊大佛啊,他只敢杵在那兒,動都不敢動一下啊。
直到這兩姑娘鬧得夠了,各自氣喘吁吁的時候,薛昭才又開了口。
“弟妹不是說好要告訴本王,爲何要防着他二人嗎?”薛昭一開口才又讓溫傅儀把思緒給拉了回來,任由着櫪棠給自己備藥,忙上忙下。
“這溫木是假貨,並不是我哥哥,依如今的形勢來看,想必是我哥哥早就喪命了,這溫木真名叫喻正陽,與薛蕎該是同夥,什麼曾經是大皇子的手下啊那都是騙人的,他真正順從的人怕也只有薛蕎了。”溫傅儀說到這裡想起那個叫喻正陽的那張臉亦是覺得好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