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夫妻

回府的路上溫傅儀不願意同薛經說話, 薛弘便也只能靜靜地陪着,隨着她去了。

溫傅儀是在同薛弘置氣,回了府後一句話也不同薛弘, 一見這微妙的氣氛, 寧壽登時就退了下去, 他纔不想在這兩口子面前去找晦氣, 能避就儘快避着些纔好。薛弘覺得朝堂之上溫傅儀那一聲“放你孃的屁”大抵都聽到了, 只是大家都未能說話,只當未曾聽到過這樣的污穢之語,薛家幾個娃才當真是愣住了, 誰也沒有想到溫傅儀會蹦出這般的話來。

可當真又回過味來想想,便是覺得溫傅儀委實誠實得有些可愛, 她將自己的情緒都表現了出來, 毫不做派, 也不委蛇。想到這裡薛弘便是笑了笑,忙跟在溫傅儀的身後進了府。

溫傅儀一直不同薛弘說話, 薛弘倒是穩得住性子,任由了溫傅儀。倒是溫傅儀之後有些坐不住了,朝服也沒換下的她堪堪站在了薛弘的面前,正怒瞪着薛弘時,薛弘卻是笑出了聲來。一把攬過溫傅儀, 溫傅儀措手不及, 一個踉蹌正正好坐在了薛弘的腿上。這樣的姿勢甚是曖昧, 溫傅儀正想跳起來揮薛弘一巴掌的時候, 卻又是被薛弘看清了來勢拉住了手, 而後頭也順勢垂了下來,如無力了一般靠在了溫傅儀的肩窩處。

“再過兩日爲夫就要走了, 傅儀便是不要同爲夫置氣了。”薛弘說着嗓子就是有些許地啞,那沙沙的聲音如未磨礪光滑的石子,硬硬地颳着自己的心口,那癢癢的感覺讓溫傅儀再也沒了力氣開口責備於他。看溫傅儀溫順下來後薛弘才又是俯在溫傅儀的耳際低低地笑了聲,感覺到耳畔邊癢得厲害,溫傅儀只僵直了身子,顫着問:“幹嘛。”

“夫人就別鬧了,爲夫知錯了還不成嗎?”薛弘有些討好地在溫傅儀耳畔喃喃着。

這般溫傅儀纔有些恨恨:“錯什麼錯,你知道錯了你剛能反駁我嗎?!”

薛弘聽罷,這般是真笑開了,坐在他腿上的溫傅儀回過頭來怒瞪了他一眼,依着這情境順勢便是在溫傅儀的紅脣上一啄,溫傅儀呆住了,薛弘趁着她愣神的當口就是又輕咬了她的下脣,這般溫傅儀纔回了神跳了起來。

“你你你你你!”她說話都有些抖,倒是薛弘看得開心,忙拉過溫傅儀的手,攤開手心便是將從自己懷中掏出來的東西讓於掌心之中。

溫傅儀這般一瞅,立馬忘了臉紅,只怔怔地看着掌心中的那一縷青絲出了神,擡了頭這才問道:“如何會在你那裡?”薛弘卻是合起了溫傅儀的掌心,笑了起來,暖暖的笑意以及那頰邊深深的梨渦甚是讓溫傅儀沒回神,卻聽得薛弘依舊啞了嗓子道:“以後將其收好,上次你去北祺前我剪了放入你懷中的,這一次你也再剪上一縷放我這裡可好?”

薛弘帶了些討好的意味,聽得溫傅儀甚是覺得自己有些覺得當初的自己是不是有些壞,怎麼說得這樣剪一撮頭髮都還得討好一番。她自也不是那種視頭髮爲命根子的人,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樣的話在她的面前當真也就做不得個啥,她做事甚是隨心,反倒是薛弘在意着這種“結髮夫妻”的形式,聽得他這可憐兮兮的語氣,溫傅儀也放下了心頭的那絲不快,反倒是熟稔地從腰間抽出了匕首來,“噌”的一聲便是削斷了一縷青絲,緊接着還未等薛弘回過神來時又是拉開了薛弘的髮髻,斬斷了一縷青絲。待一切都做罷,才見得薛弘的青絲慢慢地散了開來。

看着那散落的髮絲,溫傅儀握着手中的兩撮青絲,直愣愣地看着薛弘。

反倒是薛弘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隨意攏了攏髮絲,這般纔拿過溫傅儀手中另一縷未用紅強系起來的青絲。

“你我結髮夫妻,你雖是記不得從前的事了,可是我妻子這樣的事是當真改不了了,如果某一天我回來時也記不得你了,你只要告訴我,你我未曾和離,也永不會和離,那我自是信你。”薛弘的話一說完溫傅儀便是沒再動了,她突然間就是明白了薛弘話裡的意思,想起曾經的自己什麼也不記得時,自是以爲薛弘與自己和離了,這般才無意於自己,那個時候的自己在想些什麼呢?是難過,是不安,亦或者說還有些其他的心思。

“好。”溫傅儀說罷點頭,遞於薛弘一根紅線,“你若是回來時我還未曾記起你,或者是你忘了我,咱們就再結一次婚好了。”

這次薛弘是真心笑了起來,說起來,他倒是真心還欠了溫傅儀一個正當的婚禮,那一次她逃婚,二人算是沒正經行過禮便是成了假鳳虛凰。可如今再回想起當初的那些事,他卻是覺得仿若夢一場,只是這場夢正好,給了他一個不同尋常的姑娘。

沒過幾日薛弘便是收拾了行李帶兵出發了,這日溫傅儀跟在他的身後送他出了城。畢連成集了殘餘部隊也跟着薛弘一道去了,那些個跟過溫傅儀的將士一見溫傅儀便是帶了敬畏,雖是一身女兒裝,可那眉目間的英氣自也是藏不起來的,一瞥一看間的那銳利眼神也是他們所懼怕的。而這一次溫傅儀只是看着薛弘,理了理薛弘身上的戎裝,上前拍了拍他的胸口:“天越發涼了,你注意着身子。”

薛弘點頭,轉身帶着將士向着北祺而去。

溫傅儀剛剛拍的那處,是他們二人的結髮,薛弘策馬,另一隻手撫上胸口,喃喃道:“等我回來。”

這南訖早已是入了秋,溫傅儀看着薛弘策馬而去,亦是回過了頭來,裹了衣裳就是回了平王府。一進府便是見着寧壽守在門前似是在等着她回來。因着薛弘放心不下溫傅儀,便是留了寧壽在平王府由溫傅儀差遣,只帶了寧棋去了北祺。爲了這件事,寧壽當真是好幾日是不吃不喝,心道自己還來如跟着去戰場,也好過被平王妃折騰死來得痛快。

見寧壽在門前等着,溫傅儀便是駐了腳來側頭看着寧壽。寧壽低了頭,跟在溫傅儀的身後三步的距離:“王妃,八公主來了。”

“哦?她不應該去送她七哥嗎?現在人都走了她來此是想幹嘛?”溫傅儀也未停下來,可不知爲何,聽到寧壽提起薛蕎她倒是從心裡覺得不甚開心,上次因着着了薛弘的道便是沒見上那傳說中甚是厲害的八公主薛蕎,此番卻是在薛弘剛走的當口就是來到了平王府,來者不善啊不善。

想着便是由着寧壽帶着自己去了前廳會客,溫傅儀一進門便是聞到了一股子濃重的的胭脂味,這般便是下意識地蹙起了眉頭來,寧壽一見,便是覺得八公主是沒長眼睛的主兒,來這裡跟溫傅儀找晦氣,當真是找死。

溫傅儀起先是蹙了眉頭,可進去了後便是笑了起來,跟在身後的寧壽一見便是一抖,再感嘆一句,人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般兩個都能鬧騰的女人站在一起,沒戲卻是可怕。

“嫂嫂。”一見溫傅儀進了門,薛蕎就是笑着站了起來,溫傅儀也是衝着薛蕎一笑:“八妹妹今兒怎的有空來這平王府坐坐?”

“妹妹聽說七哥哥今日出發,便是過來看看,卻是不想出門時碰上了些事兒,便是耽誤了時辰。”

“哦,那倒真是有些不巧。”溫傅儀順着薛蕎的話頭就是接了過去,坐下後招了手便是讓寧壽去給自己添了些茶水,寧壽見識過薛蕎的手段,上回也正是因着薛蕎,他與薛弘兩人有大半個月沒有好日子過,這般又怎敢離開溫傅儀半步。

溫傅儀看着寧壽這般態度,也是明白了幾分,含了笑又道:“八妹妹今日來,雖是未趕得上時辰,這般留下來怕是還有其他事想與我說罷。”

溫傅儀說着就是直直看向薛蕎,薛蕎倒也不含糊,擡起頭來衝着溫傅儀一笑:“今日妹妹來的確是有事想向七嫂嫂請教。”

“八妹妹請說。”

離得越是近,溫傅儀對薛蕎身上的那股子胭脂味越是反感,直想着快些打發了她回去的好。正這般想着卻見薛蕎站起了身來,拍了拍手,便是聽得房門又是開了,溫傅儀側頭,因着光線的問題,她有些看不清門口站着何人,看着那身段,應當是個男人。

“溫木,還不快進來見見七嫂嫂。”薛蕎的話裡竟是帶了笑意。

溫傅儀卻是蹙起了眉心來,微眯了眼來想要看清來者到底是何人,這溫木二字,甚是讓她覺得心口有些不舒服。與自己同姓溫,可也是溫家人?這般想着便是見那人慢慢地走向前來,離得溫傅儀越近,溫傅儀越是覺得心口疼得厲害。

直到溫木站在了溫傅儀的面前,溫傅儀正巧也站起了身來,微側身側過了光線正好能看清溫木的臉。

生生後退兩步,一口鮮血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