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書禮聞言,差點站不穩。她憤憤地看着京書棠,這個臭丫頭,絕對是故意這麼說的。
果然,此時只聽衛老夫人哀怨一聲,道:“書棠啊,你不知道,這個孩子,是二皇子的!”
這回輪到京書棠睜大了她的眼睛,她不禁看着眼衛澤德離去的後的椅子,這個人在她印象裡就是個儒生樣子,好面子得很,怕是猜到了她老孃要在這裡講故事所以才離開的吧。
京書棠好整以暇,接過了京書禮遞過來的茶杯,優雅自得地呷了口茶水,聽衛老夫人說着她的“嫡長姐”的豐功偉績。
原來,京書禮和衛澤德成親本來就是一樁喜事,而京書禮肚子裡傳出了好消息更是喜上加喜,可是,衛家畢竟還是有罪名擺在那裡的,別人不說,只要上面那位沒有開那一句尊口,衛家也就只能這樣,因此,衛澤德和京書禮的婚事也就只能低調低調再低調,連京書棠都不知道。
說道這裡,衛老夫人似是有些歉意,到底也是親姐妹親兄弟,這麼疏遠,也是傷了和氣的。她拉着京書棠的手,拍了拍,寬慰道:“不過,老二也是個有心的,那天也是派了人來送了些彩禮,也不枉費本夫人對老二的恩惠啊。”
京書棠癟癟嘴,這個敗家爺們,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她真心不想參加什麼這門破親事的,而他倒好,白白浪費她的紅包,當她的錢都是天上掉的地上撿的不成?
“後來呢?”京書棠問道,想必後面更精彩吧?
“唉,後來啊,我想着她也是有身子的人,家裡吃的穿的哪樣不要錢,可是儘管不夠用,本夫人可是一點沒虧待這個小賤人的,而這個小賤人呢,居然被着本夫人暗地裡搞哪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要不是老大看着這個小賤人的肚子大的不正常,去問了大夫,可能到現在,我們一家子還被這個小賤人矇在鼓裡呢!”
衛老夫人一面說着,淚水一面就嘩嘩譁流着。京書禮見京書棠紋絲不動,剛想上去給衛老夫人擦擦以博得同情,卻被衛澤功一把推開,被罵道:“滾開你個臭娘們,我家母親是你能碰的嗎?”
京書禮咬咬牙,依舊是不吭聲。
京書棠挑挑眉,別開頭,問道:“既然如此,這個孩子是怎麼查出來是,二皇子殿下的呢?”
說起這個二皇子,衛老夫人的表情立馬又換了一個,由悲憤換成了敢怒不敢言。京書棠看着有趣,支着下巴又繼續聽衛老夫人“說書”。
爲了這個孩子,二皇子是專門到衛家來過一趟的。
那時衛澤德剛查出京書禮的肚子有問題,家裡鬧得雞犬不寧地,二皇子卻跑來爲衛澤德喝彩,原本京書禮這樣不守婦道的女子,按家規是應當浸豬籠的,然而二皇子卻跑來承認了這個孩子,可是卻不承認這個孩子的母親。
“爲什麼呀?”
“傻孩子,你怎麼不明白呀?”衛老夫人眉毛都揪到了一塊兒。二皇子妃的母家也是朝中大將,二皇子看重着呢,可是二皇子妃的肚子卻是那麼不爭氣,眼看着其他皇子逐步對二皇子構成威脅,那麼二皇子妃的肚子說什麼都要大起來。
這樣一來,孩子衛家人就是拼了命都要給保住,要是有個閃失,二皇子把事情告到他老子那裡去,衛家人非吃飽了兜着走不可,到時候就是神仙也難救。因此這個孩子一出生,二皇子的人立馬就會拿過去,那個時候京書禮纔是爲衛家添香火的正經夫人。
京書棠聽得目瞪口開,爲二皇子的“威武霸氣”感到深深地折服,她想了想,繼續問道:“那……這個孩子以後在二皇子家裡……不是,那萬一二皇子妃又懷上了呢?”
衛老夫人殘忍笑道:“這個孩子的死期,也就是二皇子妃的孩子出生之日。”
所以說,算來算去,二皇子總是不會虧,暗自吃虧的,只有衛家人,而偏偏這件事,衛家人根本不敢去伸張,且不說其他的,衛家人身份尷尬着,要是一個弄不好就是一個滿門抄斬的問題,再說了,即便是上面那位勉強相信了,因爲衛家人知道這個醜聞,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只有京書禮把孩子生下來,給了二皇子纔是最保守,卻也是最安全的做法。
京書棠恍然,她有些明白京書禮此時的處境了,不說其他的,就是這樣卑躬屈膝地服侍這麼難伺候的一家,京書禮也只能忍着,要是把人伺候歡心了倒還好,要是又個閃失什麼的,恐怕她的死期,也就是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出生之日了。
看着她的鼓出來的小腹,京書棠也有些不忍,不管怎麼說,在這裡面,這個可愛的小侄子,是最最無辜的那個,從出生的那天起,就註定了是個替身,註定了爹不疼,娘不愛。
可現在,京書棠也只能幽幽嘆氣一聲。
豪門,永遠都是一個不缺故事的地方。
京書棠揉了揉太陽穴,問道:“這件事,衛老爺知道嗎?”
說到這裡,衛老夫人臉上的勉強做出來的憂愁纔有了幾分真實感,她用帕子掩了掩嘴角,哽着嗓子道:“就因爲這件事,老爺他……都已經臥牀不起了,他也是這個年紀的人了,其他的同僚現在都在家裡安享天倫,就只有他,這麼飽經風霜,你讓我這心裡……怎麼受得住啊?!”
京書棠深吸了口氣,她忽然有些明白那天晚上二丫送她回家的時候,心裡那份糾結了。
這件事,估計衛澤言也是知道的吧,這個挨千刀的,居然一個字都沒給她提過,播了種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真他媽的沒良心。
京書棠還沒氣過,此時,二丫端着盛好的梨膏已經走進來了。
衛老夫人瞧見了,才急忙止住了眼淚,嘆道:“好孩子,你來了。”
二丫點點頭,因爲京書禮的事,衛老夫人性情大變,連帶着對她和她哥哥,態度也好了不少,至少,不再對着她倆大呼小叫,紅眼睛粗脖子的,而且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有許多都交給了京書禮,二丫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京書禮,心裡自是有幾分得意的。
自己不珍惜自己,麻雀想做鳳凰,真是腦子進水了。
“老夫人。”二丫行了個禮,道,“這個是二少奶奶特地爲老爺做的梨膏,最是能治咳嗽和風寒的,吃了保管沒事。”
衛老夫人自是一驚,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京書棠,梨膏這東西她是聽說過的,衛老爺終日臥鋪在牀,她照顧着自己也成了半個大夫的,零零星星地看了些醫書,自然是知道梨膏這東西是好物,可是,且不說這樣的季節沒有梨膏,就是有梨,她也不知道怎麼做,只能白白乾着急。
看着眼前這碗黑乎乎的東西,她的心裡,忽然有了一絲感動。不管以前和這對兒小夫妻倆如何,他們倆卻還是記得自己的老子。
“好好好……”衛老夫人拿着手帕抹了抹眼角,道,“快,快去送給老爺,啊,算了,還是我去。”
說着,衛老夫人趕忙端起那碗梨膏。
“等等。”京書棠出言阻止,道,“老夫人,我和您一起去。”
衛老夫人有些不解。
京書棠道:“這藥再好也不能隨意亂吃,是藥三分毒,我現在進去看看,額,老爺,給他把把脈,配合着其他的藥材,看能不能治好。”
“好好,如此甚好,快隨我來。”
上次來到衛家的時候,就不見衛老爺,後來私下一打聽才知道那個時候衛老爺的身體就已經有些問題了,只是她和衛家人感情確實已經破裂成渣渣了,這件事衛澤言也不在在她面前提,估計也怕是她聽了鬧心,而這邊衛老爺的病,估計也就是這麼拖下來的。
京書棠給衛老爺把着脈,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二丫看着京書棠的樣子,心裡也有些發慌,道:“夫人,您也別怪將軍大人瞞着您,這件事……也不是將軍大人一個人的錯,他……”
“別吵,沒看見我在把脈嗎?”京書棠沒好氣道。二丫立馬噤聲,不敢再爲她的“將軍大人”多說一個字了。
沒過多久,京書棠收了手。
衛老夫人急忙問道:“老爺他……怎麼樣?”
京書棠嘆了口氣,看了眼昏迷地有些神志不清的衛老爺,道:“老爺這樣……已經多久了?”
“大概半個月了吧……”
“看了其他大夫了嗎?”
衛老夫人點點頭,道:“還不止一個。”
“那其他大夫怎麼說?”
“是……心病。”
“所以,心病還需心藥醫啊……”京書棠默了一下,拿起銀針,尋着衛老爺身上的穴,掌握着力道,給人紮了下去。
不久,衛老爺腦門上冷汗直冒,隱隱中有了甦醒的趨勢。
“老爺!!!”衛老夫人喜極而泣,對於她而言,她是再承受不起關於衛老爺的意外了。